苏幕有遮-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辈子,俞氏也是利用了柳莺来抹黑苏幕。虽然后来苏幕也反击了,但那时候他势单力薄,而且被苏家借着杨婉兮的遗物施压。几番交锋后,他和苏家倒是都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要一想到那个时候面色苍白的苏幕,夏侯遮的心就泛起绵绵的酸楚。
有时候想想,他这一生所有的心软不舍,也都在苏幕的身上了。
“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这么难过?”
苏幕看着对面的夏侯遮有些稀奇:“我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夏侯遮回神,一抬眼就看见如今脸色红润,眼含戏谑的苏幕。他满腹的心绪立刻被冲淡,条件反射便回了个微笑。
原本还想打趣他的苏幕被他笑得一愣,片刻后也撑不住笑了起来。
外面冬日融融,简陋的酒楼厢房内,两个各具风采的男子相对而坐,眉间眼上俱是温情的笑意。
苏幕回府的时候,刚下了夏侯府的马车,就看见小武从大门里奔了过来。
“公子!”
苏幕被他的满眼泪花吓了一跳:“怎么了?”
小武牵着他的袖子,圆圆的脸上全是委屈:“公子,您是不是嫌弃我了。我哥说色衰爱弛,小武是不是色衰了……”
苏幕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敖文逗你玩你也当真。你还色衰呢,你有过色吗?小傻子。”
小武愣了愣,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幕顺着他的眼神,看见大门口正站着一个青竹似的少年,约莫正在抽条,整个人瘦的惊人。
苏幕无奈的冲那少年喊:“还不来把你弟弄走!”
敖文站在门口,背着手慢吞吞的下了台阶,然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当然,他不是朝着苏幕哼的,他是朝着送苏幕回来的夏侯遮哼的。
小武原本已经有些怂了,但他一见自己哥哥竟然那么硬气,于是乎就更来劲了。
苏幕被他们两个闹得满头雾水:“你们到底怎么啦?在闹什么呢!”
相对于他的莫名其妙,站在旁边的夏侯遮倒是心里有数。
这种阵仗他已经经过一遭了,而且那时候人更全,状况更激烈。
现在只不过是两个自觉受到忽视的小孩子,简直不要太好打发。
小武牵着苏幕衣袖的手,现在已经直接抱上了他的手臂。而敖文则仰着头,第一次在苏幕面前露出些许傲娇的少年样儿。
夏侯遮知道,他再不说些什么,苏幕就要无条件妥协了。
“你们就是敖文敖武吧。”夏侯遮的神色堪称和善:“听阿幕说,你们是他的弟弟?”
苏幕一怔,这话他……没跟夏侯遮说过吧。
而那边的两兄弟听到这句话后都愣了,小武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涨红着脸摇头:“不是,我只是公子的小厮!”
敖文也慢半拍回过神,他抿了抿嘴:“小的跟弟弟只是苏家的下人……”
夏侯遮打断了他,神色笃定:“你们陪着阿幕一路奔波,从姑苏到邺城,始终不离不弃。在阿幕心里,你们就是他的亲弟弟。”
苏幕:“……”
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怎么觉得被夏侯遮说出来了就怪怪的呢。
敖文依然昂着头,但眼尖的却能发现他绷着的身体缓和了不少。
而此时的小武却已经泪眼汪汪的看着苏幕了,苏幕只能无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傻孩子。”
夏侯遮勉励的看着敖文:“现在阿幕的生意已经逐步移交到你手上了吧,他以后能有多少家产,可就全靠你了。你可别让你家公子失望啊。”
听到这话,小武忍不住道:“我哥很厉害的!”
“闭嘴!”敖文斥责他,然后抱拳朝夏侯遮行礼,虽然姿态很低,但他眼里却全是灼灼的斗志:“夏侯将军抬举了,但小的绝不会辜负公子的看重与栽培!”
夏侯遮又勉励了几句。
苏幕站在旁边,颇为有趣的看着他们。不过是三言两语,原本充斥在敖文敖武身上的淡淡敌意竟然消失了。
甚至在夏侯遮开口邀请他们去军营看看后,还算矜持的敖文都开始双眼冒光。
……可真是好骗。
苏幕叹息几声,与游刃有余的夏侯遮隔着那两孩子对视,他双眼一翻,默默走回了屋里。
而那俩原本特意来堵他的兄弟,竟然谁都没注意到人不见了。
夏侯遮目送着他进了门,眼里溢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苏幕一踏进正厅,立刻便要调头。
“站住!”
苏幕扶额,在脸上挤出个诚心诚意的笑容后才转身:“李叔,这么冷的天,您老怎么过来了。”
此刻正厅左手边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位精神矍铄,须发半白的老者。
他双目有神,盯着苏幕缓缓的上下打量:“我怎么过来了?我不过来,怎么会知道你都学会夜不归宿了呢。”
苏幕有些窘然,他顾左右而言他:“他们也太不懂事了,怎么也不给您上壶茶。对了说到茶,我最近新得了几两顾渚紫笋……”
李老头打断他:“从你相好那得的?”
苏幕:“……”
“你敢跑试试!”李老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身子骨弱,必须要固守本源,绝对不能纵……”
“李叔!”苏幕破天荒的脸红了,他咬着牙道:“我没有!”
李老头的眼神原本很怀疑,不过在看到苏幕红润的脸色,以及稍微多了点肉的胳膊腿后,他半信半疑的道:“真没有?”
苏幕哭笑不得:“真没有!”
李老头哼了一声重新坐下去,他翘起二郎腿,慢悠悠的道:“算你小子还要命。”
随后他话锋一转,微微前屈:“这么久你们都没有……难道你相好有什么问题?”
苏幕看着这个满脸八卦的老不修,干巴巴的道:“您就不对他的性别提出一点意见吗?”
李老头不感兴趣的挥手:“提什么意见?咱们开国太祖不就是娶的男后,更何况你本来就不利于子嗣,找个男的刚好,不然你还想去祸害人家姑娘啊?”
苏幕一噎,他本以为家里的这些人知道了会百般阻挠,他甚至连解释的理由都想了好几个。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
李老头思索了下:“不过小阿幕,那个啥啥靠不靠谱啊。你可是很忌讳大喜大悲的,不是老头我吓你,如果你情绪连续剧烈波动,那可能撑个一两年你就得去见我儿了。”
“你心脉太弱,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不管怎么调理都是治标不治本。”
听着李老头熟悉的唠叨,苏幕忍不住露出笑容,刚要说什么,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真的不能彻底治好吗?我那里什么药材都有。”
苏幕有些惊讶的回头:“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十二有事找你吗。”
夏侯遮没有回答,与他对视一眼后又望向坐在那的李老头:“不论需要什么药材,我都能弄来。”
李老头先是被他吓了一跳,等听清楚他的话后,忍不住捋着胡子嘲讽道:“再好的药材也要对症才有用,就他那身子,说不定一味药下去直接虚不受补就嗝屁了。”
听到这话,夏侯遮有些隐忍的隆起眉头。
“要我说啊,能治好他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他塞进娘胎,再让他娘顺顺利利的怀满十个月给生出来,那估计就能好了。”
对于李老头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苏幕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
他告饶的行个礼,然后上前拉住夏侯遮垂在身侧被握成拳的手,低声道:“别生气。”
看到那两个小年轻一起走出去,李老头坐在位置上嘟囔:“臭小子选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天气晴朗,院子中央的树叶子已经落光了。
苏幕跟夏侯遮手牵着手,没有人松开,也没有人说话,就那么一直朝前走。
可惜院子太小,两个人就算就算脸皮很厚,也不好意思一直绕着转圈。
走了会,他们并肩停在池塘边。
池塘里的莲花早就凋了,只剩下几只枯荷还立在上面。
沉默了会,苏幕道:“李叔就是那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当年为了给我配药调身体,他经常整夜整夜不睡觉的去翻医书。”
夏侯遮用力握了握他:“我知道,我很感激他。阿幕,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苏幕偏头望着去,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像是把他由一块冷玉变成了暖玉。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夏侯,能活着,能站在阳光下,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第四十二章 文会
天气越来越冷,早晨起来去学馆的时候,苏幕才发现地面上的雾水都已经结成了薄冰。
邺城这里温度格外的低。以往在姑苏的时候,冬天顶多只用穿个夹袄。
府里没有年长的人操持,所以众人的冬衣都是迫在眉睫了,才发现必须得重新赶制。
只除了苏幕的。
敖武他们开箱上蹿下跳找衣服的时候,夏侯遮略微提了提,苏幕让人去库房清点了夏侯府送来的东西,结果竟然找到不少细腻精美的皮毛。
围着披风的苏幕略微有些愧疚,他摸摸柔软的毛领,心里默念了句佛号。
冬日天亮的晚,早起去学馆的时候,外面只有灯笼照着的地方是亮堂了。
小武冒着寒风从外面跑进来,一掀开门帘,虽然隔着道屏风,但站在暖阁的苏幕还是察觉到那股凉意。
“公子,外面落雪籽儿了!”小武胡乱跺着脚,说话的时候牙关直打:“要不今儿就别去了吧,反正咱家又不指望您考状元。”
苏幕把外出的行头一一穿戴好:“你家公子我是那种随意缺课的人吗?”
小武隔着屏风偷偷撇嘴扮鬼脸。
苏幕话锋一转:“更何况,我今儿去可是有正事要做。”
小武哼唧了会,用两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那感情以前去上课都不是正事。”
对于这句话苏幕假装没听见,他清点了下东西,发现都带齐全了后便道:“走吧。”
外面果然在窸窸窣窣下小冰晶,厚厚的云层堆在上空,苏幕刚进了学馆,天上就开始飘落洁白的雪花。
这是昭和二十二年的第一场雪。
许是无论哪里都摆脱不了这样的传统,那就是学馆会把上一届考的最好的学子给召唤回来,然后让他开场讲座给低几届的人介绍下学习经验。
今天上午,刚新鲜出炉的探花岳林熙便要来兰陵学馆开这样的讲座。
岳林熙是岳家的嫡子,在回祖籍参加的乡试中中了头名。有传言说,若不是因为他年纪太轻,长得又俊俏,陛下顺手就将他点成了探花,那他其实应是状元的。
兰陵学馆出了这么个人物,自然便忍不住赶紧把他拉出来遛遛了。
苏幕一进学舍,就发现很多人都没来。他忍不住失笑,心里倒是能理解。
毕竟这个班全是吊车尾的,还真没几个会对学霸交流的学习心得感兴趣。
有这时间,不如吃茶去。
在这冷清的屋子里,有两个人特别显眼。一个是后排奋笔疾书,好像什么时候都在刻苦学习的柳雁。一个是中间仰躺着昏昏欲睡的镇北世子李松。
苏幕进门的动静让那两人都看过来,看到他,柳雁的眼神很复杂。他嘴角有些僵硬,似乎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李松就干脆多了,他直接闭上眼睛接着打瞌睡。
苏幕从书囊里掏出几本册子,笑眯眯的走到李松旁边。
“新春特别定制,世子你要不要啊?”
李松的眼睛猛然睁开,一个恶虎捕食就过来了:“不是还没卖吗?”
苏幕从善如流的撒手:“我内部有人。”
李松抱著书爱不释手,闻言嫉妒的瞪着他:“你以前还不承认!”
苏幕笑容不变,他以前不承认是不想惹麻烦。现在嘛……好吧他是有点飘了。
“我这不是给你送礼赔罪了嘛,大不了以后你想要什么,我能弄到就帮你弄到。”
“我都想要!”李松毫不犹豫的回答。
苏幕被噎了一下。
李松有些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干嘛?先说好,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本世子可不干啊!”
苏幕失笑:“你想到那去了,咱们同窗这么久,送你点礼物不成吗?”
李松从鼻孔里哼了声:“得了吧,再装我可就不配合了,到时候这书你也别想拿回去。”
对于他这么警惕的样子,苏幕真是想知道他以前被坑过多少次了。
“好吧,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了解啥关于岳林熙的事吗?然后就是,有没有听过岳清这个名字。”
“岳林熙?你指那个方面。”李松道:“他家挺简单的啊,听说人品也不错。岳清……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在苏幕充满期待的眼神里,李松扶着额头苦思半响。
苏幕木着脸推了他一把:“口水流出来了。”
李松猛然惊醒,他用力一擦嘴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刚要怒斥,但对上苏幕的眼神后他讪讪一笑:“昨天睡得晚……”
“睡得晚还坚持来学馆,世子您可真是我辈楷模。”
听到他的冷嘲热讽,李松的表情有些扭曲,半响后吐出一句:“你当我愿意啊!”
看他这样子,苏幕也懒得再问,想来他这么心大,岳清这种好几年前的人物就算听过也早忘了。
“岳清?是拐子巷的那个岳清吗?”
“吓!”李松被突然从后面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苏幕有些迟疑的看着说话的人,这人脸白眼长,看着就一副肾虚的样子。
李松怒道:“你怎么会在这!”
那人稀奇:“我也是这班里的啊。”
“哈,你可真有脸说,是谁一天到晚恨不得长在窑子里的?”
那人与李松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毫不让步。看得出来,他们很熟悉。
苏幕被吵得有些头晕,最后不得不在中间调停,努力了半响才按下这两只八哥。
“也就是说,岳清以前跟他娘住在拐子巷,而拐子巷里住的都是暗娼和外室?”
叶梁,也就是李松的堂兄道:“对啊,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
其实叶梁能记住岳清也是意外,大约七八年前,拐子巷有个新挂牌的私娼,他瞧着新鲜就包了段时间。
那时候他还没被家人硬塞进学馆,每天基本都泡在了那里。
进出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在巷口瞧见了个疯女人。而每次把疯女人牵回家的,正是穿着学子服,刚从学馆下学的岳清。
他瞧着好奇便问了几句,其实心里也清楚这大约又是个负心男子薄命女的故事。
伺候他的那家刚来不久,当时没能说出因由。估计是怕他不高兴,之后竟然还费了不少功夫去查。
但问来问去,只能知道那个疯女人是岳清的亲娘,他们娘俩相依为命,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了。没人知道岳清的爹是谁,也没人知道那女人是怎么疯的。
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那女人疯的厉害时会大喊一句话:“三哥,你骗的我好苦啊!”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直到她儿子来找她,或者是自己昏睡过去。
“三哥?”苏幕重复这个称呼:“是她的亲哥?”
叶梁吊儿郎当的把腿翘在桌子上,一边抖一边摊手:“谁晓得?你问他干嘛,诶,我听说那个岳清不是学业很不错嘛,他如今在那当官啊?”
苏幕摇摇头,有些怅然:“他失踪了,六年前在临考的前一晚失踪的。'叶梁愣住了,腿也不抖了:“失踪是什么意思?”
李松看不过去他那样,忍不住嘲讽:“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意思。懂不懂啊傻子。”
叶梁没理他,稀疏的眉毛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