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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秦氏有好女-第31章

小说: 秦氏有好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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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方继雄心勃勃,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打算进洛阳、图霸业。他自己呢,也再也不用戴上“忠君爱国”的面具。摇身一变,被封为车骑将军,奉命前来接管白水营。

    白水营地处冀州之南,横亘在邯郸和洛阳之间。虽然没什么武力上的优势,但方继进军洛阳之时,后方难免空虚。因此最好提前处理掉这个小小的武装力量,免成肘腋之患。

    再说,白水营与世无争,倒是经营有方,据说攒下了不少铁马粮布,可供大军所用。

    更何况,据他的手下韩虎透露的信息,白水营的主公那个姓王的已经失踪数年。只留下一个不务正业的不成器儿子,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娇妻,正是几个月前,自己在桑林中偶遇的那位小虎牙。

    方琼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打算先礼后兵。如果白水营乖乖的把夫人送出来,说明他们怕了,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收编;如果他们不识时务,非要以卵击石……

    那他身后这一万军马也不是来郊游赏秋的。

    “白水营是宁死也不会落在方氏手中的,主母若真有心相助,不妨给大家做个表率。这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可以提振士气,也可以震慑方琼。让他无颜再加相逼。”

    罗敷木然当场,一下子连串的寒颤。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没等她冷汗滴下,余光瞥见谯平神色自若,带着一丝无奈的微笑。

    她长吁一口气。这是明知她做不到,婉转的一句“你没用”。

    她咬牙摇头,也低低回敬一句:“我觉得谯公子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下,更有效果。”

    本来白水营在田庄外围还安排了屯田壮丁,兼做防务之用,此时也已全部撤了回来人数太少,在方氏的力量对比下约等于无。不如集中力量,守护中央。

    罗敷跟大部分女眷一起躲在织坊里。跟寨门隔三四道厚墙,有些掩耳盗铃的安全感。

    舒桐额头冒汗,来来回回的奔走,给女眷们传达指令:“‘客人’已来了。他们先礼后兵,暂时还没妄动。谯公子请娘子们勿惊慌,一切照常,该怎么劳作就怎么劳作,莫要随意到外面走动。”

    虽然不让出去走,但看还是能看的。找几个梯子往墙上一搭,胆大的妇女们爬上去往外望。一看之下,都倒抽一口气。

    “乖乖,比去年的土匪还多!”

    西面和南面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人影如蚁,旗帜飘飘。北面树林里更是影影绰绰,不知藏了多少人马。

    不少年长的妇女都见过打仗的阵势,不约而同地对看一眼,脸上满是忧色。

    他看到一小队人迎接出来。当中的文弱书生想必是阆中谯平。不卑不亢的一抬眼,跟他打了个招呼。

    “方三公子远道而来,请先入席吃一杯水酒。”

    当世重礼法,迎接官员贵族都要有相应的排场,譬如锣响若干声,鼓鸣若干下,以示尊敬。

    可方琼的耳朵里,却连半声噪音也没听见,只有秋风在耳边呜呜的吹。

    明显不承认他这个“车骑将军”。

    方琼心中难免不快。但随即又想,何必跟一群小虾米计较。

    于是傲然点点头,下了马,缰绳交给身后从人。点了二十多个武士每个都有谯平两倍块头大跨步走进了栅栏门。

    曾高眼见一个比他高两倍的壮士趾高气扬的经过自己身边,不甘示弱地咳嗽一声,紧了紧身上那件多年旧皮袄。一股子臭气,成功地把那壮士熏了个皱鼻。

    曾高穿着这件破皮袄,大夏天也不脱,走到哪儿熏到哪儿,不少人对他早有意见,只是因着他对主公忠心可嘉,因此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一次罗敷在库房里发现半匹暗色绞经素罗衣料,长度不足以做一件成人袍服。她灵机一动,按照曾高的体型,巧手做了一件小号的,借着某次过节的名义,派人送了过去。

    主母亲手“赏赐”,曾高感激涕零,当即进屋去换。大伙捂着鼻子,眼巴巴的等在外头。

    不仅是为了保障自身安全,更是为了彰显力量,反客为主。

    甚至,方琼眼看白水营众人眼露戒备之色,还不以为然地悠闲一笑,带着三分恶意,笑道:“大家别怕啊,别怕,我这些军马都很听话,没我的号令,不会乱伤人的。”

    深秋的落叶早就被清扫至道路两边。方琼却脚步沓沓的,专门踢路边的黄叶,不一会儿,整条路就一片狼藉。

    除了谯平,白水营所有人都大为光火。

    谁知过不多久,曾高出来,新袍子穿在了里头,外面依然套着主公赠的那件破袄,以示绝不忘本。

    从此大伙对这人绝望,再也不提让他换衣服了。

    正好这次出来“迎接”方琼一行人。众人心照不宣,推举让这位“当代苏武”站最前头。

    方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想:白水营里怎么一群乞丐?

    进了宴厅,他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评判眼光,看看屋里的各样装饰,敲敲几案的木质,拿起个花瓶看了看,又摸了摸屏风上绷的丝绸,鉴定了一下质量。

    最后从容落座,抿一口白水营自酿的酒没挑出什么毛病。

    宴厅外面很快聚起了人,性急的挥拳头踢脚,扬言要给这个不懂礼数的纨绔一个教训;谨慎的赶紧相劝,“他们外头有一万大军……”

    谯平体察着逐渐升温的怒气,在方琼的武士有所动作之前,叫了一声“大家肃静”。

    宴厅内外很快鸦雀无声。方琼有点惊讶。

    他觉得自己算是“御下有方”,可手下的狗腿子也没这么听话过。不禁又微有挫败。

    谯平不慌不忙道:“方公子今日所言,不外乎两件事:我们主母的归宿,以及白水营的归宿。这第一件事,我们主母身在内闱,但已阅了三公子的信件,托我回应,只要主公一日无音讯,她便一日为王家妇,不劳三公子代为担忧;这第二件事,白水营里都是闲散懒人,于方公大业无助,就算是跟着方公改旗易帜,也只是多了几千张白吃饭的嘴。还请三公子回禀令尊,我们会安安分分的在邯郸郊外种地,和以往一样,不会给冀州添乱。”

    这才捻着腰间玉带,开门见山地笑道:“大家别紧张嘛。我的信想必你们都已收到了。这个……以前曾听说东海先生隐居邯郸附近,我一直无缘拜会他老人家。现在他失踪在外,多年未归,这个……我是十分同情的……”

    方琼不是没读过书,但故意一开口就是大俗话,确保白水营里一条狗都听得懂他的意思。

    谯平微微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几声即将出口的破口大骂。

    “使君请继续。”

    方琼余光看看自己身后众武士,底气十足,笑着点点头,

    终于有几声愤怒的叫喊抑制不住。颜美手按杀猪刀,冷冷道:“我们主公不是你瞎咒得的!就算主公有什么变故,夫人也不会跟了你去!”

    一干粗人齐声附和:“就是!秦夫人跟我们亲着呢!”

    还有些克制的:“方公子,咱们成不了一家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成不成?今儿请你一顿饭,你别得寸进尺!”

    一番话说得可谓十分客气,谦逊得恰到好处而不卑微只是看在外头一万大军的面子上。



    第41节

    

方琼却一直微微冷笑,谯平的话听在耳朵里,目光却不耐烦地在宴厅内的饮食器物上跳跃。

    末了才评论一句:“啧,一个弱质女子身在内闱,就这么被你们空口白牙的发了个牌坊,任凭伊人青春空逝我倒不知,你谯公子的做派如此霸道。”

    言外之意,你谯平不过一介代理,有何资格替你的主母抉择终身大事?

    再引申一下,你又有何资格,替白水营几千人决定他们的命运?

    方琼故意顿一顿,饮一口酒,环顾宴厅四周,确保他这“言外之意”被人听出来。

    最后他一咳嗽,笑道:“我们方氏的做派倒有些不一样。私以为,事关个人前程,应由当事之人说了算,不该由旁人越俎代庖。譬如你们秦夫人……咦,我今日怎么没见秦夫人?她被你们藏在哪儿了?”

    “这么害羞啊!上次秦夫人跟我在邯郸城外偶遇,可是相谈甚欢哪……”

    噌噌几声响,白水营三五个壮士刀剑出鞘半寸。

    淳于通吼道:“你血口喷人!”

    方琼表示冤枉:“我如何血口喷人了,我说的没半句假话。不信将你们秦夫人请出来一问便知。依在下对她的了解,她未必像你谯公子这么不近人情……”

    一句隐晦的离间。并非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没等白水营诸人接话,宴厅外一声脆而尖利的叫喊,划过了酒酣耳热的空气。

    “出来就出来!方公子,你从前可没这么咄咄逼人,今日是想将我白水营逼进死路么!”

    伴随着声音的,是远处奔来的翩然一躯,裙角若飞,带起几片凌乱黄叶。

    方琼眼色一亮,长跪而起。这珠玉之声几个月没忘,眼中立刻闪回了春日的桑林。

    罗敷身后追着好几个夫人娘子,慌慌张张,拉她不住:“夫人,夫人你要去哪儿?……”

    方琼喜形于色,连忙起身迎过去。

    不仅是思念女郎,更是心中升起希望女子大抵比男人软弱,只要他能将秦小夫人唬住拿下,还用顾虑谯平那块硬骨头?

    对付女人他经验丰富,完全不用斟酌措辞:“未曾想还能在此处遇到夫人,真乃幸甚!啧,夫人怎的瘦了?怎么穿如此粗糙的衣裳?……”

    罗敷离他三丈站定,低头扫一眼自己的粗布麻裙,再看方琼,目光冷而凌厉。

    “方公子,妾闻仁者不以盛衰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我夫君生死未卜是真,可当初桑林相遇,我尚全节保终;而今时局艰难,我若弃他,岂非禽兽之行!今日我便明白说知于你,我秦……我王秦氏并非不贞不信之人!”

    方琼被镇住了一刻,笑意凝在唇边。

    女郎和上次怎么……不太一样!

    这些振聋发聩的大义凛然,谁教的?

    也不好意思再花言巧语了,赶紧安抚:“夫人稍安勿躁,事情没那么严重。在下不过是想着,白水营群龙无首,夫人独力难支,也许需要个照应……”

    方琼如遭雷劈,木愣了有那么几个眨眼的工夫。

    女郎一番话完全出乎他的所有预想。如同策马扬鞭,洋洋得意之际,前方却突然陷出个悬崖!

    好一阵,才想起来拔腿去拦:“女郎住手!别冲动……”

    与此同时,白水营众人呼天抢地,已将“自残明志”的秦夫人团团围住,大放悲声:“夫人你醒醒……夫人,你怎么这么傻……快叫大夫,夫人割下自己鼻子了……”

    一滩浊血,在人群脚下静静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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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白水营人众,此时才明白过来发生何事,惊愕的,愤慨的,惧怕的,纷纷怒视方琼,格格咬牙之声清晰可闻。

    方琼如同置身深渊。

    他虽然被封了“车骑将军”,其实养尊处优,绣花枕头一个,平日连磕磕碰碰的机会都少。骤然听闻女郎“自劓”,他如何见识过这等惨相?

    罗敷置若罔闻,目光凝厉,渐渐显出疯狂。

    那份惨烈决绝的气势绝无作伪,深得韩妙仪之贞烈精髓。

    甚至青出于蓝,比当时韩妙仪那种小女孩做派更加吓人百倍。

    身周男男女女大惊失色,飞身扑上去:“夫人!”

    脑海中仅有的画面,便是在邺城郊外远远见到受过劓刑的囚徒做苦力。一张脸中心,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坑,那场景简直人间地狱,他一辈子不想见第二回 。

    他瞬时腿软了,脊梁骨如同被挖出一条酸胀的线。

    再看白水营几百双眼睛对自己怒目而视,心中一片空白,小腹下面有点虚。

    只剩下一句话,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顶了个狰狞刀疤脸,蜈蚣似的刀疤扭动,底下咬出一句仇恨满满的话。

    “方琼,这便是你想要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伤我主母,你是何居心?”

    “我没想……”

    方三公子话音愈弱,远处的一滩血迹越扩越大,刺进他的眼底。

    他手足发冷,遍体盗汗,一阵恶心。

    随后头一歪,晕过去了。

    方琼带来的众武士都有点懵。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杵在当处,手握在腰间刀柄剑柄上,不好意思拔出‘来。

    倘若白水营中有人不自量力,敢伤害他家公子,他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刀兵相见。

    给他来个“美女割鼻”,应该能把这纨绔吓得几天睡不着觉这是人之常情。当初目睹韩妙仪挥刀子,一滴血没溅,罗敷心里都好几天的阴影。

    更何况,那日听韩虎偶然说漏嘴,说方三公子有晕血的毛病。严重程度未知。

    于是她当即跟谯平提出,演一场劓鼻刑身的戏。她见过韩妙仪的真身“表演”,自忖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谯平为难一刻。按理说,这是“无赖泼妇”行径,他死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虽然有点迂腐,却也不矫情,只能说一句:“我……我假作不知好了。主母别伤着自己。”

    果然,这场戏把方琼震慑住了。甚至把他吓晕了一刻。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败绩,短期内他应该无颜再来拜访白水营。

    但除了这些,也说不出别的。人家主母被逼“自残”,三公子又似乎难辞其咎。质问的话?l到嘴边,如何好意思说出来。

    只得灰溜溜道歉:“这个,实在抱歉,你们也赶紧给夫人请个大夫……以后、以后我们再来探望……”

    几个愤怒的声音吼出来:“探望个屁!以后再也别来!”

    “是是,再也不来……”

    罗敷倒在地上,身周密密麻麻的围着十几个人,挡住了大部分日光。

    她微微抬头,紧张笑一笑,眼神问出来:方琼走了吗?

    胖婶偷笑摇头。还晕着呢。

    她失望地重新倒下去装死。

    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去“玉碎瓦全”。莫说她其实并没有为东海先生守贞的义务;就算有,她也不会学韩妙仪,实施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下下策。

    但方琼来“造访”前一刻,谯平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倒给了她一些另外的灵感。

    为了确保效果真实,这个即兴的计划只告诉了身边少数人。大多数白水营的人众,还以为主母真的引刀自残,正在悄悄抹泪,哀痛叹息。不少人没头苍蝇般团团转,张罗着去请大夫。

    罗敷心中好笑,又叹气。只能以后再解释。

    她左耳贴着地面,忽然整个身子一震。沿着土地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急切得不像话,敲打她的脸颊。

    其他人也即刻听见了。侧身转头,只见扬尘一骑,飞快撞开人群,朝着宴厅外侧疾奔而来。

    马上的骑手乌发散乱,眼底赤红,腮边挂泪,满面震惊和哀痛。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叫出来:“秦夫人怎么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不看好了她!一个方琼把你们吓成这样!还围着!还围着!还不快去叫大夫!没看见血么!”

    一句比一句声音大。说完最后一个字,健马已经飞驰到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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