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都市电子书 > 秦氏有好女 >

第148章

秦氏有好女-第148章

小说: 秦氏有好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就爱看她这样。

    玄衣积了一滩水,他喘道:“累了就和我说,抱你去沐浴。”

    她恍惚间听到了,含糊地唤他的名字,说累,他果真止住,抱着她从一塌糊涂的桌案旁站起来,仍坚硬地埋在她体内,朝屏风后走去。

    茜纱灯在墙上的影子跳了跳,王放扫了眼肩上被咬出的血迹,大概她以为今天会被他折磨至死。

    她死,他陪着。

    他的嗓音又响起来,含笑的,温润的。

    “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他慢慢地迈着步子,亦驱亦行,亦周亦折,仿佛应和着雅乐的节拍。她溺在灭顶的潮涌里,双目近盲,溢出破碎的低喊。

    “进则揖之,退则扬之,”身子蓦然一仰,他碾得极深,像要穿透她的心脏,她力气全失,牙齿松开。

    然后玉锵鸣也。

    她有一把好嗓子,清越如玉锵,柔嫩如笋尖,总是装作淡然地说话,还会骗人,他只喜欢听她在榻上被逼急了时才会发出的声音,那是真真切切的,只求给他听。

    “君与尸行接武,大夫继武,士中武,徐趋……皆用是。”他捏住她的手腕,她的脉搏被同化成他的,如她本就是他的心。

    他徐徐地走。

    “疾趋,则欲发,手足毋移。”他快了几步,她的意识已烟消云散,相接处泉眼暗淌。

    他小心地将她放在浴池里,低喃出最后的句子,身下一震,了结今日的晚课。

    “执龟玉,举前曳踵,蹜蹜如也……”

    ”你就是我的玉。”

    *

    罗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掀开帐帘,旷野上是无垠的白,士兵们在千千万万的帐子前穿梭。头戴银盔的将军在冰河那头望着她,眉眼熟悉而陌生,身旁的女子身披大氅,卷曲的棕发从锥帽里披下,启唇唱一曲安眠调。

    她很多年没有再听到这种语言,抬起头,边关的落日巍巍地压在白桦树顶,孤雁如箭矢飞过天际。

    而后地动山摇,山川变成了屋脊,帐篷变成了立柱,有人牵着她的手走进漆黑的房间。屋内站着许多人,幽幽的油灯前放着一口沉甸甸的棺木,她想起来了,自己没有父亲了。

    她记得牵着她的人是祖母,她的母亲还在世,在她的身边。她还不懂死亡的含义,不懂他们的悲伤,直到新年的烟火在宫墙之上高高燃放,照亮从侧门运出的薄棺,她才在宫女们的嬉笑中放声大哭。

    有一年宫中的梨花早早谢了,医师的手上却沾染花香,拈着她的锥帽带她走下玉阶,伞缘的细雨滴在她的鼻尖。她回头想看看在宫门前招手的阿公,却什么也看不到。

    台阶太高,她渺小如砂砾。

    她悠悠转醒,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王放收回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指,话语带着沙哑的余韵:“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对她曾这么说过许多次,她还是会在他面前哭,在他枕边哭,做了梦也哭,娇气得要了他的命。他毫无办法,只能一遍遍复述,让她相信他真的一直在她身边。

    罗敷被他舒适地拥着,突然来了一句:“你明天就不在了。”

    他的心无端塌了一块,将她抱紧了些,“不回去了罢,在这陪我。”

    说的倒容易。她一定要拿到方琼和她自己的药引,就算是空**来风,也要去了才知道。论私心,她也想在婚前见见祖母,祭拜明心宫里的父母牌位,应该是最后一面了,能见到便是福气。

    罗敷纵然倦极,也不想睡过去,“睡不着,你同我说说话。”

    他应了一声,“不累么。”

    她已经自顾自地说开,好像要把所有事情都讲给他听,几乎讲完了这辈子的话。

    “……刚才梦到爹爹,其实记不清他的样貌了,印象里总是戴着盔甲。有次我生病,他就把我放在膝上,一边写字一边喂药——只模糊记得这个情景。可能是因为军营里很无聊,平常见不到人……”她解释道,“我没告诉过你,两岁半之前一直待在军营,爹爹很少让我们进城,他那些部下肯定不满意。”

    “现在想来他是害怕让我和妈妈受欺负,她是西凉人,长得和中原人不一样,要是带着我走在外面,会被指指点点的。我那时先会说西凉话,再会官话,不过现在忘得差不多了。”

    王放理顺她海草般蜿蜒的发丝,“泰山大人的名望早有耳闻,十几年前突厥人横扫草原,意欲南下,全靠郡王带领五万骑兵守住边关。陆将军当时还仿了沙盘教我,说他若未早逝,匈奴的北境边防不至于一落千丈,向突厥人俯首。”

    他比她了解的还多,甚为不公。罗敷忽略掉,继续说:“他回京之后太上皇就晏驾了,也许是料到宇文氏要对他出手。爹爹是祖母的第一个儿子,只封了郡王,以前军中的副将叫我郡主,都有违逆之嫌。但他确实应该是个亲王,只是大家都忘了,他自己也从不在意。海陵苏氏人丁不兴,那一辈的皇族只有他和叔父,论起来叔叔对我不错,心存歉疚,没有为难过我们母女,也很孝顺,只是娶了个厉害的皇后。”

    她翻了个身面朝他,语气复杂,“以前听着那些传闻,总感觉苏家要绝后了,连苏桓都是先帝从安定郡王家里过继来的。先帝不喜欢受宇文氏掣肘,于是认了祖母带来的旁支子弟,皇后气的闹上朝堂,可她就是生不出儿子。”

    王放吻了吻她额头,“我家里三代单传,全靠皇后了。”他怕她想到别的地方去,补充道:“皇后调养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她心底一暖,散了架的筋骨往他怀里堆,“那你想要几个,孩子生多了就不心疼了。”

    他却沉默下来,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

    “无论几个,我都会心疼他们,教他们道理,养他们长大,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手足之情,便是父母不在,也能安顿好自己,不至于让天下人看了我家的笑话。”

    她添油加醋:“就像你和方公子一样?民间有传你们断袖。”

    他卷了被子压过来,威胁道:“我要是断袖,能让你差点死在床上么……”

    她飞一般捂住他的嘴,脸颊烫的像手炉,“你烦人!”

    他有所顾忌,睡前也尽了兴,便放过她重新躺下,“一个确实比三四个获得的多。我幼时不明白,等父亲去世才清楚,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母亲死后,他只剩我和祖母两个血缘之亲。有些事他不方便和老人说,又对我开不了口,态度越强硬我就越不按他的意愿来,直到临终前都没有互相低头。等到初霭会叫兄长了,就发现他原来不希望我孤单一人,从宫外回来总有个期盼。他要我好好对她,不仅因为那是他的亲生女儿,还因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他欠我母亲,欠陆氏,唯独没有欠我。”

    这些话他没有对其余任何人说过,封存在心里久了,说出来会丧失意义。可她也是他的家人,她是他的妻子,以后的路由她来陪他走。

    “承奉三十二年的上元,我从宫里溜出来,想和宣泽在京城纵马,他为了等我,被城防给逮住了。明洲那时在城防司供职,徇私放他走,我们先去光渡寺上香,又去了池莲坊,听令夫人唱曲。出菡水居已是半夜,父亲的轿子在巷里等着,我们都很怕他责罚。”



    第175节

    

他缓缓地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声线带了些花灯旋转间的轻盈,“但他没有。他让宣泽回家,把我带进轿子里,一起回了宫。他只是想来接我而已。”

    “除夕时在嘉应,方琼谈起有一年上元节,昌平街扎起了十丈高的灯树,沿途点起五万盏灯,光渡寺晚钟敲过一个时辰后,城头放了烟花,万人空巷。但他说他没去看。”

    他叹道:“我们在寺里瞧了一会儿,然后再去的菡水居。他大约还在怨我逼死了侯爷。”

    “坊里的女郎漂亮么?”她抓住重点。

    “没阿姊好看。”

    她很受用,搂着他的脖子,“明天旬休……”

    王放抚着她的背,“我就在沉香殿,不出去。好了,快睡。”

    罗敷闭了会儿眼,帐子里静静的,他肯定还没睡着。

    “冬至能回来吧。”她满怀希冀地问,“我都没有说什么‘等花谢了、下雪了就回来’这样的话,折子戏里这么演都要很曲折的。”

    他宽阔的手心包住她,“你若回不来,季统领就要提头来见我,阿姊宅心仁厚,定不忍看他丢了脑袋。”

    “我不要卞巨跟着,你换个人吧。”他把统领都给了她,自己用谁用得顺手?

    不等他答,她又道:“余御医求我把明绣留下,我同意了,你给我的侍女比较灵光。”

    他似乎睡了,呼吸转为宁静,她唤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反应,只得躺好。

    过了很久,王放听见她怅然的絮语。

    “真想带你回玉霄山看看啊。”

    第173章 身败名裂

    秋雨连绵,凉意渐生。

    运送天家聘礼的队伍已然在半月前出发,洛阳城许久不曾像今日这么热闹过,大街小巷皆是撑伞往北边走的男女老幼,纷纷朝两排官兵之间指指点点。

    集市口的摊主们早早为贵客让道,多年未见血的涿河边架起了高台,数辆囚车从黑压压的人群中鱼贯而出,车中押的正是半年前叛乱的越藩及其家眷。藩王被削爵为庶人,没了以皇亲之身问罪的待遇,连枷上的锁链都生锈了。

    秋审未至,被判了斩监侯的犯人眼下正在刑场上瑟瑟发抖,可见此人罪大恶极,竟能让今上提早两个月下令处决。午时仅斩卞巨一人,其余都是陪斩,留到霜降后再听发落。

    监斩官坐在偌大的场子上,觉得天气甚好,地方也甚妙,砍了头之后就顺势抛进河里,这雨一下,地面都不用费神清洗了。

    “上头坐的可是南安原先的都指挥使,五月初就被陛下调到兵部了。”

    “那不是越王爷的人嘛……”

    监斩官孙大人和和气气地朝底下望了一眼,骚动的百姓立刻肃静下来。

    据说今上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容易迁怒,何况这位王爷千岁还名正言顺地触了逆鳞,不拿他开刀还真说不过去。

    还据说今上的脾气来自于未来的皇后,他在南安时知道黎州卫中有位太医院的女医官,身份异常特殊,月前国朝和匈奴订立婚约,此后那位医官就不常来官署了。

    再据说……

    “大人,午时三刻到了。”副官冒汗提醒道。

    孙大人回过神,将决令轻飘飘一掷,“嗯,斩了。”

    再据说他的老上峰在倒台前做了好些阴险歹毒的事,今上还抽空去诏狱里看过隔了几房的堂叔,出来时脸色沉得能下雨,莫不是那些阴险歹毒的伎俩和陛下的家事有关?

    台下一阵惊呼,待到那殷红的血红毯似的铺将下来,他才严肃地下令:

    “让大伙儿都散了罢,没什么好看的了。下次行刑是在十月份,叫这些摊主小贩们提前好生扫地。”

    副官:“……”

    秋雨轻纱般笼罩着刑场,血腥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往日威风凛凛的王爷断成了两截,穿着素服的身子趴在血泊里,几丈外的脑袋头发蓬乱,死不瞑目地瞪着老天。陪斩的家属们放声哀嚎,几个纤纤弱质白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倒在地。

    命该如此,好走不送。

    看热闹的百姓们接二连三地散去,孙大人也悠悠然走下看台。他们这种武官和黔首并无两样,也喜欢聚众看热闹,但散场时的表现才是最重要的。王爷看起来如日中天,一旦倒了,下头的虾兵蟹将全都会被一网打尽,他不是漏网之鱼,却是愿者上钩。想必国朝和匈奴开战之时,今上也会用到他,毕竟凡为君者自古都要搏一个不计前嫌爱才的声誉。

    这世上跳过龙门的鲤鱼挺罕见,他越想越认为自己有道理,哼着小曲跨进轿子。

    不知陛下的气消了没,冬至时大婚,别出岔子殃及他们就好。初一时陛下以巡视秋猎猎场为由出了趟京城,次日罢朝,下午才回来,谁知道干什么去了,可别又是家事……啧啧,据说自从那日之后季统领就不在御前伴驾了?到现在都整整一个月了,要是送人的话,那人得走到千里之外了吧?

    “大人小心台阶!”

    “咚!”

    *

    “咚!”

    夜色沉沉的,不见半点月影星痕。从原野上扫来的秋风拂过火把,映的城头红艳一片。

    突兀的撞击声惊醒了马车里的人,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从青布帘里渗出,照出半张清秀的女子面孔。

    “怎么回事?”暗中响起模糊的问话。

    “这几日下雨,车子撞上石头陷在泥里了,一会儿就好。惊扰了女郎,真真该死。”

    女子便打下车帘,里头传来几句低语。

    片刻后马匹打了个响鼻,车轮果真绕过了岩石,骨碌碌向前滚去。浓稠的黑暗漫过树林,沿着官道爬伸至巍峨城楼,遥遥可见几名值夜的士兵来回巡逻。

    “天明再行。”

    不知是谁下令,马队在林子前停下。

    静夜里十几双眼都睁着,耐心等待更鼓敲尽,两个时辰不到,东方的苍穹隐隐发白,宿鸟相继展翅离巢。

    朔风卷去残夜,晨曦骤然倾泻半幅天幕。歇了半宿的马车继续朝城门行驶,城墙上的大字宿雨未干,沐浴在金色的朝霞里。

    ——宣平门。

    数旬日夜兼程,大梁皇都的第一道外城门,此刻近在眼前。

    商人模样的领队恭恭敬敬地递交了文牒,城守开了几箱货物查看,见无异样就放了过去。最后一辆车里坐的是女眷,姿色都不错,其中一名小娘子无精打采地生着病,却别有一种楚楚的韵致。商人带家中两个妹妹上京城瞧病,姊妹两身段肖似,幂篱一掀,竟都有双琥珀色的眼睛,兴许是胡人和汉人的混血。

    只怕是勾栏里的妹子。士兵见多识广,随口调笑一句,只听蓝裙衫的小娘子从幂篱底下蹦出句标准的官话,还泼辣得很。他收了二钱碎银子,挥挥手让车队进城,拿此事和同袍做谈资去。

    行人不知不觉多起来,菜市的喧哗飘到耳边,口音与南面所差不多。主干道极为宽阔,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铺了数百年,依稀是几朝不变的风貌,石桥边栽着长青的垂柳,虽是早秋,柳叶下的野花依然开的茂盛,在阳光下分外娇艳。

    车过琼楼,笙歌迢远,浮华景色渐渐凋零。辗转进入巷口,便是一处僻静坊子,数尺高的云墙迤逦如屏,白色的粉漆已掉了大半。

    繁桂坊的百姓大多是商贾,多年前住在这里的一户贵人遭了难,牵连到邻里,这些年该搬的搬,该逃的逃,留下来的只有寥寥几户。而近期邸抄上出现的一则大事却在坊内掀起了不小的骚动,就连整个明都,也为之瞩目。

    商队在一条窄小的石板路上停驻。

    一双素净缎鞋从湖蓝的裙裾下露了出来,缓步走在前方,鞋底苔痕犹绿,露沾薄寒。

    余晖在墙外镀了层融融的淡金,花窗上粘着破碎的蛛网,包裹住积年的尘埃。墙内幽篁孤生,斜探一枝,俏生生递到行人面前。

    寂静中忽裂开一线清脆的铃音,是晚风拂过檐角。

    叮,叮——

    那一瞬天仿佛在下雨。

    仿佛能听到疏雨打在芭蕉叶上的滴答声。

    仿佛有车停在紧闭的门扉前,下一刻,玄衣冷峻的侍卫就要从里面走下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