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为全仙门心头朱砂-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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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珺瞪大眼睛,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光芒愈发明亮,如同夜幕之中璀璨的启明之星,划破一切黑暗,轰然炸开。
光芒所到之处,魔气尽数湮灭。身染魔气的飞蝗惊恐地四散而逃,来不及逃走的飞蝗在灯光涤荡中,化为黑烟散去。
宋珺眯起眼睛,耀眼的白光中,一个宛如神明的身影,提着灯冲人世间走来。
自易远身上流泻而出的魔息,还没碰到光中的人影就急速蒸发。易远像是不堪忍受神光照射一般,闷哼一声躬下挺直的脊背。骨鸟的影子从脚下蔓延而出,却是挣扎着要向反方向逃去。
淡淡的血腥气涌上鼻尖,易远捂住自己的胸口,用粗糙的外褂遮掩被鲜血浸透的内衫。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艰难地抬起头,黑气翻涌的瞳孔被两道红色的伤痕贯穿。
如果宋珺回头看一眼,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天道对杀亲弑师,罪大恶极之人,降下的永恒不灭的罪瞳。
易远咬紧牙关,朝着光芒传来的地方迈出一步。
陆然依稀保持着意识的清醒。神灯依托魂力而生,如果他神魂混乱,神灯也会熄灭。他清楚的看见飞蝗四散而逃,也听见宋珺焦急的呼唤,但他却无法回应。
他好像正站在一条逆水而行的小船上。他无法前进,却亦不曾退后。他好像只能徒劳的停留在原地,眼看着一切努力尽化为虚无。只有旁边的诡谲的风景却在不断变化。
手中的神灯依旧明亮,障眼的假象不可能蒙蔽铜灯的光芒。所以这不是幻象,这是一段遗失在虚空中的记忆。
淡淡的血腥气传来,陆然蓦然一阵心痛。回忆渐远,虫群的嗡鸣萦绕在耳边。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易远的皮肤在光芒的照射下皲裂破碎,黑色的鲜血从毛孔中渗出。皮肉仿佛被烈火焚烧,露出地下森森的白骨。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顶着炽热的光芒,朝着陆然伸出手,一把握住陆然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他拽了过来。
陆然恍然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面前形容狰狞可怖的青年,魂灯的光芒逐渐熄灭。被灯光照射产生的伤口上冒着青烟,无法复原。
易远匆匆施加了一个障眼法避免宋珺察觉端倪,浓厚的血腥味仍然萦绕陆然鼻尖。不过陆然现在也没有力气去询问了,只能任凭易远一言不发执着地拉着他的手腕。深邃的眼底流动着陆然看不懂的幽微色彩。
残余的虫群在铜灯光芒的致命打击下,久久无法恢复,再不成气候。稀稀落落飞在后方,构不成威胁。宋珺走在前方,易远紧紧将陆然护在身后,三人抓住时机向神庙奔去。
易远伤口没有愈合,干涸的鲜血依旧藏在衣袍下方,走路微微有些踉跄。
陆然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搭在易远身上。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易远的伤口,稍微扭动了一下,企图减轻青年身上的负担,却被易远立刻有些粗暴地压制了。
陆然悄悄观察着易远紧绷的下颌线,感觉男子似乎正在生气。
他凭什么生气?就因为他擅自用铜灯逼退魔虫时误伤了他?是他非要冲上来才被铜灯波及的,跟自己又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他其实是……
陆然抿了抿唇,压制住心底起伏愧疚和担忧,偏过头不再搭理易远。易远感受到身侧人的疏离,嘴角颤动了一下,却没能说出口。他沉默着前行,好看的眉眼有些沮丧懊恼地耷拉下来。
苏木亚深凿进岩壁的神庙就在不远处,陆然已经能看见那临时用石块封堵的大门。只要再走几步就能进入尚且安全的洞穴。
但就在这时,冲在最前方的宋珺不知为何慢下了脚步。
天突然黑了。
犹如闯入晨昏的分界,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陆然下意识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
他们正前方,苏木亚神庙所在的山丘背后。
犹如连绵不绝,不见顶峰不知所止的高山巨浪,割裂了视线撕破了眼界,宛如腾空而起的黑色高墙,将天地都吞噬的——
沙蝗飓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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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终南山太乙宗。
正在皱着眉毛喝药的余不尽突然感受到骨髓深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的手一抖,盛着黑色药汁的玉碗摔碎在地面。
傅晓从屋外进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怎么了?”
余不尽摇摇头。那股疼痛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很快就像幻觉般消失不见了。他翻身下床,光着脚踩在石板地上。病中苍白的容颜带着恰到好处的楚楚动人,余不尽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玉碗的碎片。
尽管这座由端木世家建造的宫殿内四季如春,□□的白玉般的双脚还是因为冷意瑟缩,但他坚持站着,如同寒风中倔强的蔷薇。
果然,傅晓赶紧走过来,眼中满是怜惜:“师弟你快回去躺着,小心别割了手。我来收拾就好。”
余不尽抿着唇,按捺下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水润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倔强,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哭腔:“师兄,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
他突然愣住了,伸出的手顿在空中,碎片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傅晓将他抱到床铺上,掖好被子,清理碎碗,出门重新熬制药汤。
余不尽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病容掩盖了他内心的惊慌。粉白的指甲狠狠掐进指腹,熟悉的刺痛感从指尖传入脑中。
余不尽长舒一口气,藏在被褥下的手指微微颤抖。
刚才,他并不是因为傅晓的话才停下动作。
伸出手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指了。
第49章 沙海(14)
宋珺是上过战场的。甚至因为战功赫赫,被尊称为大周的“将帅公主。”
她曾多次看着前方,蛮族的骑兵裹挟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如同一场狂风席卷而来。躁动的心在胸腔跳动,她握紧手中的兵器,脑子里别无杂念。
士兵的吼叫,战马的嘶鸣,兵戈相接的铮鸣,一切都如此的混乱,喧嚣,狂躁。
虽然之后因为种种命运的阴差阳错,踏上修仙之道。她心底始终有一种骄傲。
她曾以为她已经战胜了恐惧。
她错了。
当象征死亡的飓风真正降临,她几乎一步也无法前进。哪怕代表安全的苏木亚神庙就在前方,她颤抖的双足却只想着后退。
后退,逃跑,无论多么狼狈,无论多么仓皇,只要能远离眼前那堵无边无际,上不见其顶、左右亦无法望其终端的黑色巨墙。
天空,土地,山丘……一切都没有了。仿佛到了世界的边缘,被没有终结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黑色巨幕一刀斩断。
绵延万里的飓风虫暴,像城墙,像高山,像天地,像一切没有尽头没有终止的巨大沉默之物。当她站在沙暴的阴影下看向前方沙尘中无穷的黑暗,那里是平地,还是万丈深渊,还是根本已经不复存在?
她能看见陆然张嘴冲她呼喊,但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没有数亿只嗡然作响的沙漠飞蝗。没有将黄沙扬起到万丈高空的狂风呼啸。没有无边黑风中怒吼的雷鸣电闪,没有天地共振隆隆作响。
原来真的面对死亡时,世界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她感觉到陆然将她拽了起来。她是什么时候跌坐在地上的?陆然撑起她的肩膀向静默的黑墙走去。他为什么不自己逃命?远处好像有几个模糊的满头白发的人影冲他们招手。他们为什么还在那里?她跌跌撞撞踉跄被人拉扯着向前走。她什么时候已经离死亡的黑幕这么近了?
一片天旋地转,她还站着吗?她跌倒了吗?她还活着吗?好像还活着。用力攥紧的手心传来另一个人的力量。苏木亚神庙好像就近在百米之外。这是真的吗?那为什么她觉得居然会如此遥远?这是幻觉吗?那为什么她看见,神庙殿前用粗陋的石块临时堆积的壁垒上,红蓝两色符文如同旋转的火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地面上有什么东西的黑影滑过。那是鸟吗?无所谓了,再庞大的生物此时也不过是匍匐在地上的蝼蚁。她感到气流滑过脸颊。身下的沙子仿佛自己动了起来。
宋珺努力睁开眼睛,有无数苍老的,皱纹密布的手向她伸来,将她从一个极为窄小地门中拖拽进屋。
眼前骤然一暗,只有小门中透过一点光亮。有人轻柔地拍打她的手臂,告诉她已经安全了,可以松开手了。宋珺不确定这是不是幻听,毕竟另外一人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好像又有谁跟在他们身后进来。小门立即被闭合,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不见。有人忍无可忍地暴躁地晃了晃她的手臂:
“赶紧松开他的手!你想握到什么时候?”
她突然心念一动,她什么时候又能听见了?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像是远古巨魔怒触不周山峰。簌簌地尘土落在身上,有人用身体护住她的头部,头巾上的菱格花布在眼前旋转。宋珺松开手,彻底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有几点盈盈的绿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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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然睁开眼,第一个想法是:
“太好了,天还没亮,可以继续睡了。”
他翻了个身,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软枕温暖而富有弹性,鼻尖传来一股清新优雅的淡香,莹莹的绿光在眼前闪烁。
好像有人推了推他的后背,但很快被人阻拦了。
一个戏谑的女声响起: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别人都不吃窝边草,你这反而净捡着身边师弟下手。”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然嫌吵,想抬手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跟人十指相扣,紧紧连在一起。
“不过公主殿下想找驸马,也别拆散人家恩恩爱爱两情相悦的小情侣啊!”
“…………”
陆然感觉手被握地更紧,他不舒服地动了动,始终没法将手抽出来。
”知道的是你们三人为了躲避虫潮逃进神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你师弟手拉手私奔,被人家道侣一路追杀到这里。”
“…………”
虫潮?什么虫潮?哦对哦,他们是为了躲避虫潮。
陆然猛然清醒。
空旷的神庙内,分散点燃了五六个小火堆,应该是施加了法术,并没有浓烟冒出。苏木亚人三五成群,静静围坐在篝火旁,偶尔才小声地交谈。
神庙内的萤火虫避开光源在黑暗处飞舞,微弱的光芒投射在壁画上。不知为何,聚集在他身边的萤光格外的多。
陆然记得三人奔向神庙,本来一直在前方拉着他的宋珺放缓脚步。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仿佛近在咫尺无边无际的沙蝗风暴。
宋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了起来,死命拽着才把几乎完全脱力的宋珺拉扯到神庙门口。
易远好像一直在队尾断后。易远,对了,易远,这个可恶的骗子。
陆然咬牙切齿,一转头,借着微弱火光,和易远四目相对。
陆然这才发现易远跪坐在地上,而自己正舒舒服服躺在易远腿上。
陆然:“…………”
他强忍着尴尬,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用力甩开握在一起的手。易远愣了愣,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十几只萦绕在他身边的萤火虫像是受到了惊吓,四散离去。
陆然清了清嗓子。睡了一觉之后,嗓子终于不那么沙哑了。
“宋……”
端木坚飞快地冲过来用手捂住他的嘴。
易远盯着端木坚覆盖在陆然嘴唇上的手,指尖像是无法忍耐般动了动。陆然余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端木坚食指竖在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神庙内,不可直呼他人姓名。”
陆然反应过来,改换称呼:“师姐你感觉怎么样?”
三个人奉命前来归灵。一个已经被支走了,剩下一个宋珺要是有什么好歹,不用等大周皇室铁器跑来讨说法,陆白一个人就能骂得他羞愧欲死。
宋珺笑了笑:“跟你一样刚醒,除了有点累没什么大碍。”
端木坚煞有介事地附和:“是啊是啊,只是被飞蝗群吓傻了而已。”
宋珺火冒三丈,又不得不克制着声音:“我只是受到飞蝗的魔气影响,短暂出现了混乱。跟软弱害怕没有关系!我师弟不也晕过去了?!”
陆然正拿着苏木亚人递过来的水囊慢慢喝水,闻言下意识反驳道:“嗯?我可没晕啊?”
宋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刚从易远膝上醒来,翻脸就不认账了?
端木坚啧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跟你师弟比,人家真没晕。他是睡眠不足太困了,进了山洞看没有异常才撑不住补觉去了。不然你以为是谁拼命拉着你,把你拖进来的?”
宋珺快烦死端木坚了:“总不能就我一个晕倒了?别告诉我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端木坚插着腰,得意洋洋地说:
“我当然不受影响。你以为我元初四英杰的名号是虚得的?再说了,搞建筑的,不需要睡眠。端木家家训,就算是死亡,也不是交不上图纸的理由。唉,你这点修为,不行啊。”
头上戴着菱格花布的苏木亚老人拿着水囊走了过来:
“端姑娘,你也晕过去刚醒不久,喝点水吧。”
端木坚:“…………”
宋珺差点在庄严的神庙里讥笑出声。
陆然总感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勾连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是谁,但他铁了心不打算原谅那人了。
那边宋珺又在询问易远的情况,印象里最后一段路程一直由易远断后。陆然冷笑一声:“不用管他,他肯定不会出事。”
易远僵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陆然会用这么冰冷的声音对他说话。他好看的眉眼耷拉下来,一幅受了委屈无精打采的样子。
陆然冷哼一声,表示根本不吃这一套。小小的萤火虫重新聚集飞舞在他的身边,有些甚至停在他的手腕上,绿色的幽光闪烁,犹如天边的远星。
那时,他竭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将启明之星炼制的法器固定在圣山上。他知道凭宋珺的修为不可能拦住虫群。虫群冲破的宋珺的火鞭时,他已经做好了硬抗住袭击的准备。
但是虫群进攻突然放缓了。他无意间的一撇,看见易远的嘴唇微动,像是在念着什么法咒。嗜血的飞蝗仿佛被施加了万千的重量,无力地蒲扇翅膀。
之后向神庙奔逃途中,宋珺不慎跌倒在地。他清楚他最后的灵力凝聚成的护盾是何等的脆弱,根本不可能挡住虫潮那么久,但宋珺居然真的安然无恙地逃了出来,甚至有余力引爆一根鸣雷。
那个时候,透过瞳孔中的魂灯,陆然看见黑色的魔息从易远背后源源不断地涌来。
还有,最后将他从记忆中唤醒的,在灯光的照耀下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陆然瞬间想通了。
易远不可能是凡人。
他恐怕,是个魔修。一个原形为鸟的魔修。
一个轻易就能抵挡魔蝗的威压,一个带着他们在虫潮中全身而退,一个潜伏在他们身边;连已经是元婴的端木坚都看不出端倪的,修为深不可测的魔修。
这样一个魔修,居然装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凡人,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长时间。在他眼里,他们所有的努力都算什么?他们以为他真是凡人,拼命护他周全,在他眼中可能就如小孩戏法一般可笑。
难怪对他炼制的法器没有任何评价。是啊,在易远看来他耗尽灵力炼制的法器,大概就像一个拙劣的玩具般不堪入目吧。
陆然越想越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