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折青梅-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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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他沉稳走出笼罩的黑暗,剑气凌然、摄人心魄。
叶可卿突然发现,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羸弱。
走出阴影的青阳尘璧恢复了波澜无惊的清冷气息,站在叶可卿面前,低头问:“不是叫你等着?”
“我听到动静,怕你有危险嘛。”
青阳尘璧在叶可卿面前无奈叹息一声,淡淡血腥味萦绕进叶可卿的呼吸,真切清晰。
叶可卿握着锄头的手一紧。
“你怕我?”青阳尘璧眯了眯眼。
这样的氛围陌生而惊悚。
他透漏着危险的神色让叶可卿的心仿佛被人攥紧在掌心,随时要被捏爆。
青阳尘璧又低了低头,试图看清叶可卿那复杂的脸色,
而叶可卿仿佛被逼到了悬崖峭壁,后退一步就是坠落。
尽管知道青阳尘璧想听什么,叶可卿还是咽了咽口水,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他们一起经历过许多,从来没有见过青阳尘璧杀人,她知道这些法外之徒该杀。
只是她太惊讶。
叶可卿的目光落在青阳尘璧的手上,他的手一向好看,修长如玉竹,那是他执笔研磨的手。
青阳尘璧的气势随着叶可卿的话陡然一灭,他的手在她的目光中渐渐蜷缩起来。
叶可卿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微微低着头,眼睛朝上去看低头的少年。
她的眼睛晶亮,像一汪清泉,盛满笃定和信赖。
“再怕也想靠近。”
莫名的,青阳尘璧呼出一口气,牵了牵嘴角。
那一笑,少年化身为勾人的艳鬼,让人觉得他的唇肯定很好亲。
叶可卿险些招架不住,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们赶紧去牵马吧。”
青阳尘璧似笑非笑道:“马不是被吃了?”“胡说……”
等等。
叶可卿想起那碗炖肉,像牛肉一样的炖肉,胃里有些翻涌难受。
很快,她想到了更糟糕的后果。
“那你,那你怎么上京赴考?”
青阳尘璧没有吭声,自嘲一笑,垂下头,眼里有星光坠落。
叶可卿的心猛地抽疼。
“感谢青阳小友,多亏小友使出调虎离山计,我们才能逃出土匪窝。”叶年裕不顾齐管家的阻拦,瘸着脚走过来,“小友若不嫌弃,那便将齐登骑来的马拿去。”
齐登背过身,免得自己忍不住想阻拦。
那匹马,关系着叶家的生死。
如今叶家陷入账务危机,正缺银子救济,可谓万分火急。
若是没有这匹马前去收帐,恐怕叶家商业等不到这救急的银子,就得先行倒闭。
当然,这一切他都没有说出来。
老爷要帮,他理解,老爷一向敬重读书人,又承了这小子的救命之恩,齐登自知不能让老爷的一番好意变味,没有将那些难处说出来。
叶可卿闻言大喜,转头去看青阳尘璧。
却见他并未立马收下,而是看着齐登的背影半晌,衡量片刻后,郑重谢过叶年裕。
“那舍妹便与你们同行,互相有个照应。”
叶年裕笑眯眯应下。
青阳尘璧斟酌后,又道:“将来在下若是高中,定让叶家改头换面。”
叶年裕并未将这句承诺放在心上,只挥挥手,叫他“快去吧”。
青阳尘璧转身离开。
叶可卿在他的身影要消失之前,大喊一句:“青阳,等我回来。”
青阳尘璧顿了顿脚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夕阳半倚,像一张红彤彤的大烧饼被山寨遮了一角。
“想吃烧饼了,肉馅的。”叶可卿抬头看了半晌,扶着爷爷在官道上走。
“吃什么烧饼,我们吃烤鱼。”叶年裕抖了抖袖子,指了个方向,“往那条路走。”
叶可卿欢喜地冲到前面,浑身有劲。
齐登揣着袖子,一脸委屈道,“老爷现在倒是清闲自在了。”
“没事,雄关漫道从头越,当初我们怎么打的江山,大不了再打一次,也算是积累经验嘛,说不定经此一难,家里那个不成器的玩意儿能有些长进。”
奢望醉生梦死的叶天光能醒悟,叶年裕也只是说说,没有当真。
齐登还是有些难受,叹息道:“若是我没能救到老爷,叶家没救了,倒还好说,现在明明还有希望能赶上,马却没了。”
“没人家把土匪调走,你能救到我?”
齐登哑然,没了声。
“你看若是他没来,土匪只会抓着我去领钱,能领到钱,杀我灭口,没领到钱,杀我泄愤,他一来便救了我,看来是我的造化。”
齐登继续没吭声,但到底是被说服了。
叶可卿在前头高声大喊:“快来,真的有溪。”
齐登挽了挽袖子,又把衣袍别起,“好多年没和老爷一起抓鱼了,上一次还是叫老爷‘少爷’的时候,今儿难得有机会。”
“走,看谁的鱼大。”叶年裕捡了几根树杈,挽起袖子跟在后边,丝毫不顾及之前将脚给扭伤了。
他们是从小的主仆,好多年都过来了。两个人一时成了三十多岁的老顽童,脸上的笑容冒得老高。
……
第二十四章 发现情书
“你说,咱们小姐为什么要杀这个女子?”一名男子问。
“管他的。”
两个男子守在京城外官道上的一家茶铺,手里拿着一幅画像。
“不会是咋们小姐喜欢那个叫青阳尘璧的小白脸吧?”
“怎么可能?”
“那也是,我们小姐千金之躯,天下男儿谁不想做衡王的女婿。就算是真的,我们小姐想要的,就没有放过的。”
男子淡淡“嗯”了一声,脸上一道疤痕。
两个人这一守就守了半月。
约七天前,那名叫青阳尘璧的小白脸打马通过,却迟迟没等到画像中的女子。
叶可卿跟着爷爷和齐管家,走了一条来往人多的山路,这条路虽窄小,却比官道近,常常是徒步之人的首选。
因此,叶可卿也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冲着她来的刺杀。
等她回到青阳家的时候,已经过去月余。
当下已经变得有些炎热,院子里的花都谢了,树木倒显得葱郁起来,洒下荫凉。
叶可卿突然有些近乡情怯,扣门的手迟迟不落下。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尖酸的讥笑。
“你倒是舍得回来了?”
如同当初她初来乍到一般,少年一如既往地不客气。
她恍然转身,明明不过一个月没见,他好似长得高大了许多。
“我回来了。”
屋里陈设一律没变,家里顿时热闹起来。
叶可卿的脚边是上串下跳的阿福,阿福现在长成了半大的狗,虽然没有小时候奶里奶气的乖巧,但是依然很讨人喜欢。
青阳大叔和兰姨都笑得很开心,你一嘴我一句地关切她最近有没有吃苦。
“卿卿被晒黑了,还长高了。”
“有吗?”叶可卿自己没有感觉,她最近游山玩水好开心,上树摘果,下河抓鱼,爷爷说她俨然成了乡下的野猴子。
青阳尘璧虽然冷着脸,眼里和嘴角的笑意却是明显地遮掩不住。
”有,黑了。”
“当初是我识人不清,大叔要给你道歉。”青阳安康满眼愧疚地说。
叶可卿并没有怪过青阳大叔,“大叔,你挑媳妇儿的眼光倒是出奇的好。”
兰姨笑着去点叶可卿的额头。
满室欢声笑语。
厨房里,青阳大叔挽起袖子洗碗,兰姨在旁边陪着说话。
“爹……”
“娘也在啊,官学这个月给我发的钱,您拿着。”
“这……?”兰汀愣着看手里的钱,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何是好。
青阳安康擦了擦洗碗的手:“站住,臭小子,你平日里笔墨纸砚都得花钱,这是官学发给你一个人的,自己拿着用。”
“我够的。”青阳尘璧停下脚步,有些别扭道,“卿卿往后哪里也不去,我出钱养她。”
“我们也正有此意,你爹想着早些给卿卿把户籍上过来,以后就是你妹妹了。”
兰汀的话让青阳尘璧沉默下来。
“你看可好?”兰汀见他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青阳尘璧沉吟半晌,咬牙道:“不好。”
“不好?”兰汀和青阳安康对视一眼。
青阳尘璧掩下翻涌的情绪,正色道:“实不相瞒,她按年纪来说约莫十六岁了,是姐姐还是妹妹,并不知晓。”
兰汀浅浅一笑,“这好办,看你俩想当姐弟还是兄妹,只是卿卿都十六了,我们要赶紧开始存嫁妆,也要多留意身边的好儿郎,相公,你们衙门有没有谁家的小子适龄?”
“我得问问,好像余衙门的儿子最近也在相看人家。”
“那我们也要抓紧些,别等到好的都被抢光了。”
“不如等璧儿明年殿试以后,再做打算。”
“是哦,那时候再给卿卿选夫婿,选择更多。”
青阳尘璧沉了沉眸子,转身。
只是背影僵硬。
夜晚总是惹人伤感。
青阳安康数了数,正好一千文,刚好是官学发的这一整个月的钱,全须全尾的都拿出来了。
“放心,璧儿心里有数的。”兰汀安抚道。
青阳安康心里不是很好受,他搂住娘子,把她的头按在胸膛,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水光。
“是我没用,让你们母子跟着我吃苦。”
“夫君乱说什么,我们一家人不是过得好好的,虽然紧张点,但是也没愁吃不上饭。”兰汀轻轻拍着男人的背,有几分哄孩子的意味。
“就是……总觉得,你跟着我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是……”男人的喉结滑动,有些发涩。
“好啦好啦,璧儿马上就出人头地了。”
青阳尘璧的房屋门口,叶可卿像只小狗一样蹲着。
一见到他,叶可卿就站了起来,见青阳尘璧推门进去,她也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看出叶可卿的欲言又止,青阳尘璧一边整理案桌,一边问:“何事?”
“那个……你考试怎么样?”
叶可卿担心他没考上,又怕问出来戳人伤痛,纠结了好久。
“就那样。”
青阳尘璧的话让叶可卿觉得他并不想提起,许是考得不太好。
又听他说:“你还知道挂念我的考试?”
语气酸溜溜的。
叶可卿扯了扯他的衣摆,偷偷去觑他的表情,谄媚道:“你为了救我差点赶不上了,我当然挂念你……你的考试了,人家就算是在乡野里吃苦时,也担惊受怕,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的。”
青阳尘璧不太相信地轻“哼”一声,轻描淡写地瞟叶可卿一眼,好歹是浅浅勾了勾唇。
“八月秋闱。”
也就是过了。
叶可卿眼里迸发出光彩,拍了一下青阳尘璧的肩膀,噌怪道:“吓我一跳,差点愧疚死我。”
“愧疚啊,那明天开始读书练字。”
叶可卿的笑僵硬在脸上。
“我练那个有什么用?不练不练,我又不考功名。”
青阳尘璧给她把笔墨纸砚准备好,布置任务道:“这些,是你要抄的,我回来检查。”
“都说了学了没用,不要。”青阳尘璧皱眉反驳:“如何没用?将来掌管中篑,写信收礼,人情往来,没点笔墨等着被下人糊弄?”
叶可卿想起自己做大小姐的日子,不也好好的。
“也就几个钱,能糊弄什么呀?你看好多商户出生的跟我认的字差不多,够用了。”
“小小商户如何能比?”
叶可卿歪着头不解,“难不成就我这德行还能高攀官宦人家?”
青阳尘璧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这时候倒显得有自知之明。”
叶可卿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今被怼得一噎。
随后她又听对方讥讽道:“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叶可卿刚升起的怒火歇菜了,她笑得像朵花。
“谢谢,谢谢夸奖。”
看着她一脸灿烂,甚是欠揍的模样,这下换成青阳尘璧又气又想笑。
“出去。”
叶可卿又被赶了出来,真是久违的滋味。
啊……她到底哪儿又惹到这人了,叫人费解。
第二日,叶可卿磨蹭了半个日头,终于打算坐下来研墨练字。
推开门进到青阳尘璧的书房里,书桌上赫然摆着字帖和镇尺,目的不言而喻。
她撇了撇嘴,并没有立刻开始写字。
如今四下无人,她随意翻看书架,看有没有什么野史话本,奈何全是些策论、经义之类。
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一封信从帖经中滑了出来,叶可卿从地上拈起,信封被熏上了花香,馥郁香甜。
这一看就是女子写的信,不过看样子还没有拆开看过,说不定是情信。
门外,人声嘈杂。
兰姨抱着针线框回来,端起水杯喝水。
杯里的水却撒了一地。
“外面怎么了?”叶可卿问。
兰姨拍了拍胸脯,有些颤抖地说:“我看到有人跳楼了。”
“啊?”
“京城第一高楼,采云阁,有个女子从上面跳下来了,太可怕了。”
采云阁是衡王所建,属于私阁,一般人上不去,也不敢从这儿跳楼。
说着兰姨闭上了眼,面容惨白,不堪回忆。
她不过是从那里路过,远远看到了。
依然觉得震撼。
那女子仿佛是落花绑了千斤重的石头,拖着往下砸。
从生到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绚烂而悲壮。
“是谁啊?”叶可卿安抚地顺了顺兰姨的后背。
“听人说好像叫薛明珠,是衡王最近最得宠的妾侍,才十五岁。”兰姨扶着把手坐下,一脸唏嘘地摇头。
这件事走街串巷,成了京城的一大热闻,随后衡王就以雷霆之势堵住悠悠众口。
而整个薛家及姻亲,被莫须有的罪名治了罪。
京城瞬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即使马上就是七夕,也不如往年热闹。
青阳尘璧从屋里出来,手里举着一个信封问叶可卿:“这是什么?”
“你问我哪知道?你的帖经里掉的。”
青阳尘璧皱眉回忆了片刻,冯室安前些日子借过那本帖经,说是借去补一些批注。
这本书他早已背下来,拿回来便再也没有翻动过。
叶可卿抓耳挠腮,好想知道是不是情信,可是不知为啥心里觉得怪不得劲。
约摸又是些文绉绉的诗,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青阳尘璧却把信递给叶可卿,“替我处理了。”
“嗯?”
人家小姑娘写给他的,给她干嘛?
叶可卿把信塞回给他,“我不要,要处理自己处理。”
她鼓起腮帮子,大步回屋,关门的声音又重又刻意。
这幅酸不溜秋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青阳尘璧,他无奈摇了摇头,对着叶可卿的门喊话。
“我撕掉了。”
第二十五章 七夕同游
叶可卿脸颊有些红,撕了就撕了,干嘛给她说,搞得像是她的主意。
青阳尘璧站在门口,隔着门说话:“今晚爹娘要去赏花灯,家里只有我们……不如你跟我去街上逛逛?”
今晚,那不就是七夕。
少年的话像精酿的美酒,醉人而上头。
叶可卿因为他话里的两人单独之意,生出几分羞意。
她轻轻“嗯”了一声,嗓音里浸了蜜。
“那你早些把今日的字练了。”
“……”
叶可卿认命地拉开房门,像只气鼓鼓的金鱼。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叶可卿抬头看了一眼在塌上看书的少年。
岿然不动。
兰姨今日精心打扮之后,层层叠叠的裙摆像香屑铺开,美人如珍藏起来的珍珠,在月华的擦拭下,重新焕发出流光溢彩的美。
即便是高门贵女,也当得。
叶可卿一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