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镇(出版书)-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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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茕茕心头一紧,纪寒灯的敏感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居然连这么点细微小事都会被他看在眼里,探究琢磨。
“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是怕冷而已。”许茕茕穿好毛衣,从床上坐起。
“原来是这样。”秀气的眉眼立刻舒展开来,纪寒灯嘴边重新泛起笑容。
他倾身靠向许茕茕,将她圈进怀里,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那我以后每晚都抱着姐姐睡好不好?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冷了。”
许茕茕心冷似冰。
他怎么能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他是怎么做到让她畏惧却又怜惜、不安却又纵容、排斥却又顺从的?
那么纯真无瑕的一张脸,如孩子般撒娇的甜美语气,却尽干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倒霉孩子。
许茕茕叹气。
吃完早饭,纪寒灯积极道:“姐,你想看哪部春节档?我来买票。”
“改天吧,今天有点事。”许茕茕若有所思。
“好的,那就改天再看。”纪寒灯十分听话。
过了一会儿后,他观察着许茕茕走神的表情,貌似不经意地问:“什么事啊?很重要么?”
“工作上的事。”许茕茕说。
其实没事。
只是,昨晚沐煦对她说:“明天就去领证。”
虽然这个男人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在开玩笑,但万一,他真的来找她了呢?
万一,沐煦真的拿着户口本过来找她了,而她却不在家,那岂不是很没礼貌?
她只是不想让人家白跑一趟。
嗯,只是这样而已。
等等,如果待会儿沐煦真来了,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跟着他去民政局?
不行不行。——脑中一个声音这么说。
为什么不行?——另一个声音这么说。
许茕茕莫名紧张起来。
于是,她坐在窗口,在炉子旁烤着火,内心天人交战着,从早上等到下午,连沐煦的影子都没见到。
快天黑的时候,许茕茕走出家门,踱着步子来到沐家杂货铺门口,看见沐煦正靠在柜台前与一个年轻姑娘谈笑风生。
那是传闻中李婶家的侄女。
果然年轻漂亮。
女孩低头含羞,沐煦眉眼温柔。
看上去般配无比。
许茕茕站在路边,忍不住笑起来。
明知道不该想太多,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想太多,最终发现,果然就是想太多了。
傻缺一个。
许茕茕转过身,在街边买了两个烤玉米,拎在手上,回家。
纪寒灯惊讶:“姐,你居然舍得买烤玉米。”
许茕茕:“……我在你心里是有多抠门?”
纪寒灯笑:“不是抠门,是谨慎,细心,节俭。”
嘴真甜。
姐弟俩一同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着火,一边啃着玉米。瞧见纪寒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相,牙齿动起来像只小老鼠,许茕茕忍不住笑喷。
笑着笑着,她忽然又有点鼻酸。
没由来的难过。
是的,她的确很抠门。
她总是习惯于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十年没买过新衣服,这两年长了点肉,渐渐穿不下少女时期的裤子,她就把赵静文的裤子拿过来穿,破洞了就用针线缝好,专挑快烂掉的打折水果买,头发长了就自己在家剪,从未去过理发店,没喝过奶茶,没用过网购,拿了工资永远第一时间存起来,一分都舍不得多花。
纪寒灯如今有很好的工作,有不菲的收入,有广博的见识,却还是会因为她买了两根烤玉米回家就那么惊喜高兴。
他明明已经不用再陪她过这种日子了。
或许,她也不用过这种日子。
“纪寒灯,我决定不省钱了,以后要大花特花。”许茕茕轻声说,“想吃什么就去吃,想玩什么就去玩,再也不会压抑自己的需求,再也不会因为你买个烟花就责怪你浪费钱。”
有时候,节俭并不是美德,而是自我折磨。
就像许江和赵静文,辛苦节俭了一辈子,最后却什么都没来得及享受就撒手人寰。
她不能让自己和纪寒灯重蹈覆辙。
“好。”纪寒灯认真点头,“姐,其实我买烟花回来是为了庆祝公司给我分配公寓的事。”
许茕茕一怔:“这么快就安排好住宿了?”
纪寒灯唇角飞扬:“因为我独立完成了一个大项目,领导很高兴,早早就给我安排了住宿,是一间很宽敞的单身公寓,还配了厨房和卫生间,虽然离市区远了点,但楼下就是地铁站,旁边还有个商场,吃喝玩乐什么店都有,很方便的,过完年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我们?
许茕茕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姐,”纪寒灯凑近许茕茕,像个向大人讨赏的孩子,“我厉不厉害?”
许茕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灯灯真棒。”
又用这个幼稚的称呼叫他了。
纪寒灯眉头轻蹙,但没有发作,柔声问:“晚饭想吃什么,茕茕?”
“不吃了,刚啃完玉米,好饱。”
回答完,许茕茕才猛然意识到纪寒灯直呼了她的名字,顿时怒火中烧,一掌劈向他的脑袋:“纪寒灯,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纪寒灯两眼噙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姐,痛。”
他脸上被划破的口子还没愈合,脑袋又挨了一记铁掌,睫毛迅速浸湿了,看上去万分委屈。
许茕茕迅速心软了,忙靠过去轻揉他的脑袋,埋怨道:“嫌疼就不要再惹我生气!”
纪寒灯毛绒绒的脑袋在她掌心蹭了一会儿,俯下身子趴在她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腰,低低道:“疼也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地骂我,打我,只要别抛下我就好。”
许茕茕轻笑:“又在胡思乱想了,我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弟弟?”
纪寒灯靠在她胸口,哑声说:“嗯,等我们一起去了省城,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你、黏着你、拥抱你了,真好。”
每一个与她分隔两地的日子,于他而言都是地狱。
心脏时刻都在因为想念她而发闷,发疼。再美味的食物都难以下咽,再繁华的高楼大厦也只是钢筋水泥,超额完成一个项目,被领导拍着肩膀开会夸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与同学、同事聚餐会面,看着他们聊天笑闹,只觉得乏味无趣。
每一天都是煎熬ггИИщ。
只有在放假回到许茕茕身边时,他才算重新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喜怒哀乐的功能。
即便已经与她贴得够近了,可纪寒灯还是用力箍紧她的腰,想要离她更近。
他一定要???带她走。
一定。
许茕茕轻抚着纪寒灯的头发,眸底涌起悲伤。
该怎么告诉他,她已经不打算离开雪粒镇了呢?
雪粒镇(十六)
原创 尸尸 尸姐 2023…09…03 19:08 发表于江苏 118人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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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有病…
初中同学在县城摆孩子满月酒,邀请了许茕茕。
“结婚请一次,生娃又请一次,还有天理王法吗!?”
上一秒刚发誓要大花钱,下一秒就因为心疼份子钱气得跳脚。
许茕茕咬牙切齿,拉着纪寒灯一起去了饭店,发誓要把份子钱吃回本。
一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吃菜,许茕茕便遭到了桌上一群老同学的围攻。
“茕茕,全班可就只剩你一个人还没结婚了。”
“别人都是带对象一起吃席,只有你带弟弟。”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和沐煦的喜酒啊?”
纪寒灯握着筷子的手骤然僵住。
许茕茕没好气:“扯沐煦干嘛?”
老同学笑道:“镇上谁不知道你俩从小暧昧到大?如今两人都三十多了还都单着,你们到底搞什么啊?”
许茕茕皱眉:“谁三十多了?我过完年才二十八好吗?”
老同学:“那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时光如梭啊大姐!别掉以轻心,回去催催沐煦,趁早把你们的婚事定了,女人的年龄可不经耗,再拖下去你就只能找二婚有孩的了!”
许茕茕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们别传谣了,我和沐煦就是纯朋友,他压根不喜欢我。”
纪寒灯垂眸,心口还是发着闷,因为她只说了沐煦不喜欢她,并没有说她喜不喜欢沐煦。
老同学:“怎么可能?全镇跟他走得最近的异性就是你!”
许茕茕微笑:“那只能说明本人好相处。”
老同学恨铁不成钢:“那你就更该着急了!搞了半天原来人家沐煦压根没看上你,那你这么多年到底在瞎耗什么?还不赶紧找个对象结婚去!”
许茕茕疑惑:“我这些年一直在认认真真打工挣钱,还自学考上了会计,哪里瞎耗了?我还觉得早早踏入婚姻把大好年华全部花在养育孩子上才叫瞎耗呢。”
桌上一群人瞬间黑了脸,纪寒灯及时将许茕茕拉去了卫生间,避免了一场唇枪舌战。
“我本来也想敷衍过去的,可他们实在没完没了,烦人得很。”许茕茕弯腰洗手。
“是他们不识抬举。”纪寒灯倚靠在洗手池旁,轻笑,“若真吵起来,他们铁定赢不了你。”
“那是自然!不过还是算了,忍忍吧,不能毁掉人家的满月酒。”
许茕茕甩了甩手上的水,下意识要往衣服上蹭,手腕却被纪寒灯握住,他抬起她的手,抽出一张纸,细细地擦干上面的水,动作自然又温柔。
许茕茕打量着他清俊柔和的眉眼,忽地一笑:“果然时光如梭,当年我参加你的满月酒时,你还瘦瘦小小跟猴一样,现在却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嗯。”纪寒灯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低头靠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以后就让我这个大人来照顾你,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他无比庆幸许茕茕这些年一直对恋爱结婚不感兴趣,却又害怕她随时会改变主意,在周围人的催促之下匆匆找个对象结婚。
每每想到她有一天可能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某个孩子的母亲,他都恐惧得浑身发冷。
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许茕茕。
纪寒灯伸手拉下许茕茕的毛衣领子,唇瓣贴上她的脖颈,下意识地轻咬吮吸,牙齿触碰到她温暖又柔软的皮肤后,混乱不安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许茕茕身子一僵,饭店卫生间人来人往,随时可能被老同学撞见。她急忙推开纪寒灯,压低声音警告:“在外面别胡闹。”
回家就可以胡闹了吗?
纪寒灯勾了下唇,心情大好。
回席后,众人又将话题扯到了纪寒灯身上:“寒灯也快毕业了吧?交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我们给你介绍介绍?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纪寒灯笑容纯真:“喜欢我姐这样的。”
许茕茕差点被一口饮料呛死。
紧张,心虚,慌乱,一齐涌上心头。
老同学大笑,对着许茕茕道:“你这个弟弟可真懂事,太给你面子了!”
许茕茕赔着笑脸,埋头不停吃菜。
喜欢跟姐姐一个类型的女孩。
这种话放在普通姐弟身上再正常不过,说明人家姐弟关系好,说明做弟弟的很敬爱自己姐姐。
可从刚刚咬过她脖颈的纪寒灯嘴里说出来,显然就变了意味。
看似单纯无邪的笑脸下,藏着隐秘的,禁忌的,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暧昧。
令人毛骨悚然的暧昧。
脖子上被他吮过的位置滚烫无比。
指尖在克制不住地发着颤。
一顿饭吃得许茕茕几近窒息。
桌上的人对此毫无察觉,已经聊起了别的话题。
……
这两天纪寒灯一直在盘点家里的物品,时不时就翻出一些东西询问她——
“姐,这个蒸锅要带走对吧?”
“姐,我们带几床被子过去?”
“姐,拖鞋破了,到时候买新的吧?”
许茕茕:“……”
她倍感焦虑。
到底应该怎么跟他说才好?
晚上,纪寒灯照常躺到许茕茕身旁,将热水袋放在她小腹处,掖好被角。
许茕茕抱着热水袋,纪寒灯抱着许茕茕,被窝里很快升温,暖烘烘的。
两人贴得很近,纪寒灯的呼吸几乎要落到许茕茕的鼻尖,许茕茕有点紧张,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着身体,试图与纪寒灯保持点距离,可惜床太小,没挪几寸她的后背就贴上了墙,正懊恼着,纪寒灯忽地伸手抚上了她的腰。
许茕茕还没反应过来,就在愣怔间被纪寒灯拉回怀里,重新裹住,箍紧。
这下比刚才贴得更紧了。
许茕茕头疼欲裂。
纪寒灯将许茕茕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摩挲,哑??声说:“公寓里有一张自带的双人床,比家里的床要大很多,足够我们两人一起睡了。”
许茕茕怕的就是这个。
以往纪寒灯一学期才回一次家,他缠着想跟她一起睡,她还能自欺欺人地只当是弟弟撒娇,以后搬去了省城,两个人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天长日久,谁能保证不会出事?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虽已脱轨,但尚有挽回的余地,一旦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她绝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绝不能。
“纪寒灯。”许茕茕轻唤。
“嗯?”纪寒灯温柔无比。
“我在厂里的工作刚稳定下来,各方面都已经适应了,没有理由突然辞职,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平淡,安稳,没有变数,还能守着爸妈的墓,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你还年轻,充满干劲,想出去闯一闯,这是正确的,我很赞成,但我不想闯了,姐姐累了,已经没有那个冲劲了。”
纪寒灯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苍白得好似透明。
许茕茕心口一揪,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纪寒灯,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立,学会接受与家人分离,不要做个黏着姐姐的巨婴。我是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那并不现实,就让我们循着各自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吧。你有你的广阔未来,我有我的安逸人生,这样不是很好吗?”
纪寒灯安静地听她讲完,开口:“姐,别骗人了。你可以一天打好几份工,可以在保洁行业做到最顶尖,可以靠自学考上本科,我看过你桌子上的书,最近又开始研究怎么考税务师了对吗?这样的你,叫累了,没有冲劲了?你自己信吗?以叔叔阿姨的个性,是不可能希望你就这么守着他们的墓过一辈子的。况且我们又不是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雪粒镇永远都是我们的老家,随时可以回来给叔叔阿姨扫墓。”
许茕茕哑口无言。
“我已经很独立了,姐。”纪寒灯附在许茕茕颈间,喉咙干涩无比,“我的自理能力、学习能力、工作能力,没有一处比别人差,我已经拼尽全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了,只有在你面前才会示弱而已,你不能因此就否定我,你不能拿这个理由来推开我。不公平。”
许茕茕颈间传来湿润的触感。
那是纪寒灯落下的泪。
“我不是在推开你。”许茕茕解释,“即便无法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我们也永远是彼此唯一的家人,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我就是想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
纪寒灯低下头,舔去他落在许茕茕颈间的泪。
许茕茕下意识要抵住他压过来的胸口,手腕却被纪寒灯攥过去按在了身侧。她十分后悔选择在床上跟他谈判,回回都犯这种错误。
低沉的气息移向许茕茕的唇,又一次试图袭入她的口腔,可她紧闭着牙齿,没有让他撬开。
“姐。”纪寒灯哑声诱哄,“让我进去。”
大脑嗡地炸开。
许茕茕后背一阵发麻,整张脸如被炙烤般发起了烫,耳朵红得似在滴血,恼怒之下竟有冲动想一头撞死这个混账兔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