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首辅的心头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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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徵的定位都极其精细,而这一根线上什么标志都没有,一切都如同暗中摸索,若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绝对不成的,就连司乐坊的大家都不敢如东宫太子这般当众夸口。
而这太子看起来左右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竟然也敢这般为自己出难题。
他暗自摇了摇头,终究是个稚嫩的小娃娃,一时意气好争,可这收场——
他环视着四周表情各异的宫中众人,微微叹了口气。
怕是不好收啊。
僖贵嫔缓缓啜饮了一口茶,唇角讥诮,“自取其辱。”
而沈长安那边在等候林婉萦取筝调音的时候,已经在轻声试音了。
江煜坐在她身侧,眸色安静地瞧着小娃娃认真又带着几分倔强的样子,薄唇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仿佛每一次同林氏母女对上,她都是有比天还大的胜负欲,虽然不晓得她到底和个女子较什么劲,可每次她注视她们的目光就如同一个泛着凛冽杀气的小兽。
有一种不把对方的每一条路都堵死,就誓不罢休的倔强。
有一种若不是被皇宫宫规所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敌意。
虽然凌厉了些,凶狠了些,倒也……
不失可爱。
江煜挑了挑眉,刚刚饮下的茶在喉咙中一滞,仿佛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一般。
他如墨的眸子重新垂下,掩饰住了眼底的情绪。
沈长安拂过那凤尾羽线,心思却是回到了良久之前漫长的岁月里。
那段昏暗压抑的过往,一个人被幽禁在长清宫,残羹剩饭都是好的,她是连水都没得喝的,每次都是下雨时透过宫内一块漏水的瓦砖接了雨水存上,还能过上良久。
那样寂寥又可怖的日子,连只老鼠都不愿意往她身边凑着,她闲来无数,就拆了整座宫殿里最值钱又最无用的一堆龙袍上的锦线。
龙袍绣线用料精致,绣院里的几百个绣娘向来要绣上半年的光景才能绣成一套。
别说凤尾羽线,就是孔雀羽线、金丝羽线也都层层地如同不要钱一般地缀在龙袍上。
所以无论是什么线,只要质地坚韧可以拨弹的就都被她拆了下来,自己还自娱自乐地做了一个有模有样的“七线琴”,各线不同,乐声也各异,倒真的能与琴媲美一二。
而这些珍贵的绣线中,唯有凤尾羽线的声音最实。
如今她抚着这曾勾弹过千百遍来定徵的羽线,手下熟悉的触感几乎让她以为要魂回那段幽暗的过往。
手指微微抖了抖,可那不是因为怕。
沈长安抬眸看向那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人们。
谢谢了。
谢谢你们曾经给本宫的那段历练,让本宫有一个涅槃重生的机会。
第93章 本宫再教你一遍
林婉萦带上甲套,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沈长安那边瞧着。
如今这个局面她倒是没想到,主要是没想到东宫会这样蠢。
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沈长安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她不念姐弟情分了。
从自己始一进宫就被东宫多番针对,如今在这大殿之上若是下了她的面子,她的脸色应该会很好看吧。
她垂眸换上一副温婉笑脸,看着沈长安说道:“太子殿下,婉萦已经准备好了。”
沈长安只是垂眸看着凤尾羽线,淡淡笑着说:“既然三姐姐好了,我们就同奏一曲吧。”
沈长安抬头平静地看着她说道,“《潇湘水云》如何?”
《潇湘水云》是前世沈长安亲自教她的弹的第一首曲子,指法技艺事无巨细,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她。
可那时她幽禁之时,她是怎么对她说的呢?
林婉萦那时莞尔笑着,对她说,“殿下教姐姐的《潇湘水云》,姐姐可是日日在练呢,可还是觉得比不得殿下的造诣。心中总盼望有朝一日殿下能再教我一遍,可惜啊,殿下最喜欢的琴,可都被烧了呢。”
既如此,上辈子没来得及教你的东西,本宫这一世——
就再教你一遍吧。
沈长安眸子陡然凌厉,漆黑的杏眸定定地看着她。
林婉萦一怔,《潇湘水云》她倒是会的,也练了很久,可这曲名从沈长安口中说出来就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沉重。
她回过神来,恭敬地笑着应下,道:“是。”
僖贵嫔好整以暇地笑着说道:“真是姐弟情深啊,臣妾看着都羡慕呢!”
“是,”沈长安颔首,看着林婉萦的目光深沉了些,一张包子小脸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想必三姐姐和我会很有默契。”
林婉萦正想着起初不能太直接地盖过东宫的风头呢,若是太明显了,定会落人口实。
她还在暗忖着,沈长安那边已经素手轻弹,弦音铮铮地开了头。
林婉萦面色一凛,也跟着拨起琴弦来。
沈长安手下走过几个泛音,音色沉缓而悠扬,不疾不徐。
此古曲为楚望先生郭沔所制。
古谱注此曲记载,“先生永嘉人,每**九嶷,为潇湘之云所蔽,以寓惓惓之意也。然水云之为曲,有悠扬自得之趣,水光云影之兴,更有满头风雨,一簑江表,扁舟五湖之志。?”
曲甚难,不在指法技艺,而在于曲中抑扬恬逸,柳暗花明和那深深的对家国的眷念之情。
沈长安面色木然,手上动作不停,前世的一幕一幕都恍如昨日,那时母后死了,皇祖母死了,父皇也死了,只剩她一个,无依无靠,四面楚歌。
苦吗?恨吗?
手下琴音陡然加重了几分,原本清越的声音如同坠落山谷,发出轰然的声响。
殿中众人皆有些惊异,不成想一根羽线也能被这样弹响,刚刚那声音分明越过了古筝几分,直要穿透人心,穿透奔腾的云水,穿透山河而去。
沈长安勾唇浅笑,洞庭烟云已过,江汉已然舒晴,接下来就是波涛云影,浪卷飞云,万里澄波涵万象!
林婉萦,本宫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飞珠溅玉,水天一碧。
什么才是真正的琴艺!
第94章 羽线之音,恍若隔世。
大殿众人听到这里只觉得东宫太子确实有些技艺在手,竟能将一只凤尾羽线弹响,虽然这曲子并不激昂,也有筝音相伴,但也是很难得的了。
不少宫妃面露惊奇之色,皆有些不解地看着那凤尾羽线,想要看出些名堂来。
这殿内唯有那司乐坊的乐师看着这东宫殿下的手法,脸色由最初的不屑转到诧异,最后转到不可置信上来。
那张脸色彩斑斓,怔怔地看着她在线上纷飞的素手,嘴里喃喃念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凭他苦学琴艺几十年的眼力几乎可以断定,眼前小人展现出来的那份踏实的功底和精准的徵位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应该有的,这功夫怎么说也要数十年才能练就而成。
琴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算她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十几岁就做到如此地步。除非,这曲子她弹过千百遍,而用这凤尾羽线来演奏,也是早就练习过的事情。
只是这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转了一瞬,就飞快地被他打消了。
怎么可能?宫中上好的琴那样多,何须自讨苦吃,用这音色并不明亮的羽线来练习呢?
眼前的东宫太子娇嫩如稚童,绝不像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曲子一点点地行进,那些本来打算看热闹的人一点一点收敛了神色,个个都变得肃然起来。
曲声幽咽着流泄出来,那再朴素不过的一根羽线却是整首曲子的主导者,为筝声定着音。
筝声确实是规矩的没错,可比起时而雄浑时而悠扬的羽线之音,却是少了几分灵透。
筝声虚有其表而无其魂,只是在木然地送出一个个乐声而已。
林婉萦面色有些变了,心态也有些焦灼起来。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曲子她分明也练过千百遍,练得手上甚至长出了薄茧,可她无论有多卖力,这筝声无论有多流转,都越不过那稳如高山,聚面成线的羽线音去。
沈长安手下的凤尾羽线却如同有了灵一般,每一个泛音,每一个颤指在她手下都有着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和自然,仿佛生来就应该存在在那里,而不是被被动赋予上的意义。
林婉萦只觉得似乎自己一直在被引导着,在那份带领之下看过雾里云山,风起水涌,又被乘风破浪的满襟激昂壮烈拨开了层层山岚,看到雄浑的大好河山与满腔坦荡。
哪怕她心中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她是被牵着走的那个人。
那羽线乐声如山间泉,从雾中缓缓流淌而下,凌厉地撞碎河上薄雾,撞开水天碧色,撞破寒江冷月,用包罗万象的声线霸道又雄浑地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柔中带刚,先抑后扬,恍若隔世。
林婉萦额间汗珠缓缓滴落,沈长安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她也随着加快,却突然发现,她已经跟不上了。
手上套着的义甲因为她的慌乱和大力微微颤抖起来,她咬着牙跟着沈长安的节奏,却因为按错了位置而弹错了一处。
沈长安手下动作未停,只是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
第95章 三姐姐可真丢人啊…
她这错处本来不甚明显,也很快地被林婉萦遮掩了过去。
可她瞧见沈长安的目光,心中却莫名的一慌,几分寒意涌上来,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乱。
林婉萦来不及思考为何沈长安有这样大的本事,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乐曲之上,她咬着牙坚持着,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在大殿上出丑!
殿中旁人都在欣赏着这幽雅而又不失激昂的琴音,皇帝甚至半阖了眸子,不住地赞赏点头。
唯有江煜皱眉看着沈长安那双纷飞的手。
凤尾羽线比蚕丝制成的琴弦细些又锋利了些,她这般大力的弹拨,那双小手的几个手指已然见了血,可偏生这人好似浑然不觉,揉弦的力气是越用越大,速度也是越发的快起来。
那双往日里总是笑着的杏眸如今如同置在冰水之中,墨色翻涌,望不到底,如同身负家国大恨一般。
江煜微怔。
沈长安越弹越快,指法流畅地在羽线上翻滚来去,听着林婉萦手下错处不断的筝音,微微挑眉笑了一笑。
不行啊,三姐姐,怎么两世了,还是这般没长进呢?
大殿中的众人亦有听出筝音的不和谐的,带着几分轻视的眸子瞥了一瞥林婉萦的方向,心下皆是在想,这外边来的野县主的琴艺就是拿不出手啊,分明是用着上好的筝,却连个同凤尾羽线一争高下的资格都没有。
这错漏百出的样子,若不是东宫有意带领着,怕是自己弹都弹不下来。
僖贵嫔回眸,柳眉横立地瞪着那个司乐坊的乐师,俨然一副质问的样子。
那乐师面色凝重,心思全然在东宫的那一只凤尾羽线之上,一时之间竟然连答话都忘记了。
林婉萦面色越发的白起来,眼前的情况也越来越招架不住。
六公主沈念溪蹭着温妃的胳膊,轻声说道:“三姐姐可真丢人啊……”
言罢一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的眸子牢牢地粘住沈长安,那眼眸中亮晶晶的,几乎写满了崇拜。
然而这殿中带着崇拜的神色瞧着沈长安的可不知沈念溪一个,靳晨近日奉旨进宫陪侍太后,也顺便来参加了这中秋团圆眼。
她看着那个那日一箭赢了她的意气小少年,那个被她瞧不起的娇气东宫,如今面色凛然庄重,羽线之音淙淙从她手上流淌出来,低沉而婉转,磅礴而大气。
饶是她努力压制住眼底的崇拜神色,那张向来倨傲的小脸也不禁泛上了几分绯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东宫太子吗?
林婉萦察觉到大殿内对她的不友善的目光,心下不甘心之意浮起,可偏生手下无论如何都跟不上东宫那行云流水的流畅琴艺,反而总是会把她的这份流畅打断,惹来一众人的不快。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沈长安此举的羞辱之意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可她的心绪早已不再在这面前的筝上了,而是一心害怕在这大殿上出丑。
可是往往人越是怕出丑,就越是会出丑。
这样不专心,又怎么可能挽回局面呢?
第96章 江煜哥哥来和她的琴音
随着又一处明显的走错音,林婉萦脸色更白。
沈长安素手纷飞神色自若,曲意悠长浑然天成。
她却手指颤抖义甲错位,焦虑踉跄错漏百出。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不是说是草包太子吗?不是说琴艺一般吗?
不是说东宫无用吗?
眼下她却用这一根线弹出水光云影下的苍茫夜色,弹出一份天地万物入我心的千年悲怆与气魄。
那是被漫长的岁月所滋养出来的平和与豁达,是层层递进的士子情怀。
仿佛是在苍茫天地间背负着时间沉淀出的从容与孤独而踽踽独行的人,音律则是人生的救赎,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又是面对盛世繁华的茫茫中一句无言的叹息。
额上的汗滴落下来,林婉萦手猛地一抖。
随着一声巨大而不协调的声音,筝弦“噔”地一声断了。
林婉萦倒吸一口凉气,双手颤抖,却是再也没有力气重新抚弦了。
林曼荷握着茶盏的手骨节寸寸发白,牙也咬的死死的,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死死地看着沈长安。
满殿的人面露惊色,仿佛随着这断裂的一声脆响才能回过神来。
沈长安则是神色自若,全然不顾大殿中发生了什么,手中的羽线未停,月色如水水如天,人琴一心,浑然一体。
羽线只有一只,没了筝音相合,沉混的声音孤寂更显,沈长安神思恍如隔世,心中的情绪全然宣泄在这琴弦之上,悲怆之意也越发明显。
僖贵嫔一脸不甘地瞪了那一旁已经苍白了脸的林婉萦一眼,手中的帕子拧的死死的。
纵太子琴艺再高超又如何?中秋团圆之夜弹此悲凉之曲,甚至带了些缅怀之意,岂不是在咒东梧?
正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殿内古琴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柔和如水的琴音包裹住羽线沉重而锋利的声音,与林婉萦踉跄的跟弦声不同,此琴音温和内敛,毫无痕迹地融合进沈长安的节奏,与其声声相合。
僖贵嫔震惊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江煜骨节分明的手,就在那张他动过手脚的琴上纷飞来去,自如恍若天成。
琴渡弦声柔和如耳,悲怆和苍凉被压下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有容乃大的家国情怀,惊世气魄。
殿中众人大多阖了眸子欣赏着,面露赞赏之色。
司乐坊的乐师一动也不动,震惊地望着江煜。
“怎么会……”他嘴里喃喃道。
琴弦是他亲手调的,琴轸是他亲手锁的,除了重新上弦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可这行云流水毫无差错的琴声却仿佛生生在打他的脸!
乐师凝神看着江煜手下的动作,瞳孔微缩。
原来他没有按照徵位来弹泛音,每一弦错的弦音都被他重新定了徵位。
他在司乐坊活了这么多年,这样以错弦相弹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震惊之意难以言表,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真的很难相信世上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江煜玄衣墨袍,手中动作轻柔和缓的琴声烘云托月,温如暖阳,缓缓地融化了沈长安手上如同坚冰一般的凛冽之意。
第97章 太子此曲,叹观止矣
琴声层层递进,韵长悠远。
仿佛被带入水天一碧云影天光的意境之中,众人皆有些沉醉。
曲行至末,由最初的云水奔腾的激烈转为影涵万象的含蓄之美,清微淡远,余韵深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