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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媳(重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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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初随意瞄了一眼,不是褙子便是对襟长衫,都是稳重端庄的款式,“换那身水红的襦裙来。”
  又让秋绥把首饰盒抱出来,她自个儿挑拣。
  前世她从来没有功夫,好好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过自己。
  不一会春祺拿来衣裳给她换上,大约是这条襦裙年份有些久,穿在谢云初身上勒得紧,秋绥执着白色的绸缎立在一旁,瞟了一眼谢云初鼓囊囊的胸脯,笑吟吟道,“姑娘身段越发好了。”
  说着便要如往日那般去帮着她束胸。
  谢云初扶着胸口的襦裙,看了一眼那白绫,忽然回想起与王书淮的洞房之夜。
  谢云初自小生得貌美,身段也格外出挑,却因家中管束甚严,她从来低调谨慎,直到新婚之夜,面对仰慕的丈夫,谢云初动了些小心思,她遮遮掩掩地将自己的美展示出来,玲珑的身段沿着光色慢慢铺展开。
  她清晰地记得王书淮幽静的眼神往她身上一瞥,那一晚倒是没说什么,翌日晨起她伺候他穿戴时便说了一句,“束着吧。”
  她当时水光潋滟盈盈立在他跟前,绯红的面颊残存着昨夜的余韵,踮着脚给他系衣襟,离得格外近,饱满的胸脯都快磕到他身上,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羞红了脸,打定主意讨好丈夫自然将他的话奉为圣旨。
  王书淮怕她多想,特意解释了一句,“王府人多口杂,你委屈些。”意思是怕她被男人看。
  谢云初还能说什么,心底反而觉着甜蜜。
  自此,谢云初明白了丈夫的性子,越发将自己束得紧紧的。
  如今嘛,谢云初长吁一口气,扯起那根白绫在手上揉了揉,旋即往角落的篓子里一扔,
  “以后不用了。”
  春祺和秋绥对了一眼,均有些诧异,转念想同是女人,谁愿意每日勒个绸缎过日子,憋得慌,二人乐见其成。
  谢云初梳妆完毕,用了早膳,着丫鬟去院子里采花,回头坐在檐下开始插花。
  她要试着放慢自己的节奏。
  接下来几日,谢云初托病不去上房,也不管议事厅的事。
  头两日还好,到了第三日,二太太姜氏实在忍不住了。
  谢云初熬的燕窝粥,甜腻适中,加了一味人参能去那股淡淡的蛋清味,许时薇比不上。
  谢云初调的熏香,许时薇一窍不通。
  ……
  姜氏发现没有谢云初,她浑身不自在。
  从来不关心谢云初的婆婆,主动遣了几回人来过问谢云初的病情,最后甚至放话,
  “若是这个大夫不好,再换一个看。”
  谢云初连冷笑都欠奉。
  林嬷嬷四两拨千斤把人送走,回来便与谢云初抱怨,
  “啧,往前您伺候得那般周到,她还要挑三拣四,这回遇见四奶奶,是针尖对面团,挑不动还得陷在里头。”
  不一会,夏安打听了消息来,笑嘻嘻告诉她,“姑娘,上房那边可热闹呢,听说今日晨起,太太吩咐四奶奶煮燕窝粥,结果四奶奶拿错了人参,得了一场狠训,而议事厅呢,三奶奶算错了两笔账目,被管事的暗自笑话。婶子们都劝她来讨您示下,三奶奶却不肯,大约是不想低头,不想承认自己不如您。”
  “大家伙私底下说,‘瞧吧,二奶奶一病,这家里没了主心骨,乱了套了。’”
  夏安将仆妇的话学了个十成十,模样滑稽,谢云初抿了抿嘴,自顾自喝药膳。
  若是不叫他们吃点苦头,哪知道她的好呢。
  人哪,可以不贪功,却也不能犯傻被人当驴骑。
  王书淮忙了几日不见踪影,到了三月二十五这一日傍晚方回府,惯例先去宁和堂给父母请安,二太太姜氏见着他便摸了一把泪问,
  “淮哥儿,你媳妇怎么样了?”
  她的嘴被谢云初养刁了,有些惦记谢云初。
  遣了几波人去春景堂,都被打发回来了,只能把主意打到儿子头上。
  谢云初过往形象太好,王书淮不认为妻子是故意的,沉吟片刻便道,
  “她在用心调理身子,好延绵子嗣。”
  一句话将姜氏的眼泪给堵了回去。
  子嗣为大。
  姜氏虽然作,在大儿子面前却不敢拿乔,生生将后面的话憋住。
  不一会,窦可灵进来说是晚膳摆好了,请公婆去用膳,王书淮正好也在,二老爷便干脆叫他一道吃。
  一家子都坐在宁和堂的明间,分了两桌,二太太姜氏与二老爷带着王书淮三兄弟一桌,窦可灵和许时薇带着孩子们一桌。
  以往谢云初当家时,哪位主子没来,会着人去送一份菜去,今日她不在,没人想到她。
  三爷王书旷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姜氏也没心情吃饭,见儿子不吃,便开口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王书旷瞥了一眼原先谢云初的位置,不好意思说自己惦记着鱼,随口应付道,“儿子午时喝了些酒,伤了脾胃,这会儿不饿。”
  话未说完,二老爷一眼蹬过去,“叫你好吃懒做,比不上你兄长,总不能被弟弟比下去吧。”
  四爷王书同读书很刻苦。
  哪知王书同闻言也暗暗苦笑,他的刻苦都是装出来的,他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只是他性子内敛,平日比王书淮的话还少,闷头吃饭不吭声。
  王书旷闹了个没趣,埋头扒饭。
  王书淮嫌弃他们聒噪,有些后悔留下用膳。
  膳毕,王书淮陪着父亲喝茶,二老爷今日不见谢云初,尝不到儿媳妇做的水晶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厨子做的水晶脍没你媳妇做得好。”
  王书淮有些无语,“是吗?”
  二老爷说得带劲,倾身分析给他听,“你媳妇手巧,那水晶脍做得嫩滑嫩滑的,甚有嚼劲,配火辣辣的西风烈正好。”
  王书淮心里装着太多事,无暇在意吃食,不过被父亲提醒,觉着好像着实不如以前。
  只是,一点吃的,至于这般记挂在心么?
  府上厨子那么多,总有人比谢云初出色,于是便道,
  “父亲若不喜府上的厨子,儿子帮您再寻几个来。”
  没有当家少奶奶日日耗在厨房的道理。
  二老爷看着面色平淡的儿子,笑笑不接话。
  不一会,王书淮出了宁和堂,三爷王书旷追了出来,忐忑问,
  “哥,嫂嫂病得很严重吗?”
  王书淮站在抄手游廊看着他,面颊被灯芒映得明净如玉,眼底却微有些冷意,他不认为小叔子该过问嫂嫂的事,“何事?”他语气冷淡。
  三爷王书旷也知道自己有些逾矩,却实在是忍不住了,苦着脸道,“我最爱吃嫂嫂做的糖醋鲤鱼,这不,馋嘴了嘛。”
  这么一点事值得他眼巴巴追出来,王书淮冷意更甚,
  “你的意思是我去吩咐她给你做?”
  他们把谢云初当什么了?
  这会儿忽然觉得,谢云初是不是把这些人惯坏了。
  三爷王书旷吓得浑身冒汗,懊恼自己失言,连连摆手,“哪能呢,我就是关心嫂嫂,希望她快些好嘛。”
  王书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离开了。
  路过春景堂,原本没打算进去,想起刚刚的事心中恼意未减,于是穿过月洞门,就看到林嬷嬷抱着一个锦盒准备进屋子,他驻足在屋檐下,林嬷嬷一眼看出王书淮有话说,立即将锦盒交给小丫鬟,小跑过来行礼。
  “给二爷请安。”
  王书淮看了一眼正院的方向,灯芒从纱窗透出来,美人临窗似在作画,他问道,“夫人身子如何了?”
  林嬷嬷谨慎地打量了一眼男主人神色,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
  这是想留宿,还是刻意关心一句?
  说好,怕是得回上房侍奉公婆,说不好,恐耽误子嗣。
  林嬷嬷回得模棱两可,“面上瞧着倒是大好,不过内里如何不知,二爷,要不进去喝盏茶?”这意思是让他亲自问谢云初。
  王书淮还有公务,以往只要他在府中,谢云初会亲自熬些参汤过来探望,顺道关心他的朝务,他也会捡着些简单的告诉她,叫她宽心。
  夫妻总是有商有量。
  王书淮言简意赅,“叫夫人继续修养,不必急着去上房。”
  吩咐完,径直回了书房。
  林嬷嬷嘴巴长得鸭蛋大,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喜滋滋进去告诉谢云初。
  谢云初正在画画,神情没有半点波澜。
  林嬷嬷看着八方不动的主子,有些急,“姑娘,姑爷这是在给您撑腰呢,来而不往非礼也,您要不要去书房瞧瞧?”
  谢云初狼毫一顿,回想上一世的今日。
  上一世三月十五,王书淮奉母命留宿春景堂,却无搬回来的意思,十来日过去,谢云初等到今日去试探,想叫他搬回来住。
  当时的王书淮正忙着与长公主打擂台,谋户部的缺,实在无心房事,便开口与她商议,
  “夫人,近来朝务繁忙,想在六部站稳脚跟并不容易,必得花比别人更多的心思,不如我每月初一十五回后院,你看如何?”
  “如此一来,我也不必搅得你睡不安稳。”他语气温和。
  谢云初是识大体的女子,深刻明白长公主给了王书淮多大的压力,二房的前程,她和孩子的荣辱均系于他一人之身,她心里只更加疼惜丈夫,压根不会觉得这样委屈,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想着等丈夫事业起色,必定好转,哪知道王书淮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他像一匹锋锐的野马,一路在朝堂驰骋,起先每月能来她房里两次,往后只剩十五,再往后…能见他一面都难了。
  那个时候独守空房,日子难熬,如今看开了。
  一个不用她伺候还能给她带来尊荣的丈夫,简直是完美。
  谢云初冲林嬷嬷笑笑,“嬷嬷,二爷近来在谋六部的缺,想必无暇顾及我。”
  林嬷嬷也晓得长公主与二房之间的官司,叹息着摇头。
  虽说如此,谢云初还是吩咐秋绥煮了一碗参汤送去书房。
  待王书淮忙了半宿,从繁重的文书中抬起头来时,目光定在那碗参汤上,如果他没记错,自那晚他被拒绝,谢云初再也没来过书房,听嬷嬷的口气,也不至于病得出不了门。
  他伸手将瓷碗拾起,慢慢将参汤饮尽。
  一碗毕,幽深而冷淡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带着些残渣的碗底。
  原先只是有所察觉并未深想,但今日他确信,这不是谢云初的手艺。


第6章 
  成婚一年半有余,他每日饮食皆出自谢云初之手,哪怕不在府中,谢云初担心堂食粗糙,也会着人送食盒去衙门。
  他好像有很长一段时日不曾尝到妻子的手艺。
  一抹不快滑过心头。
  王书淮将碗搁了下来。
  风从洞开的窗户漏进,银釭里烛火摇曳。
  王书淮想起方才在宁和堂,他不高兴旁人把谢云初当厨子使唤,那他就该使唤她么?
  胸中的异样很快被荡涤,他不惯揣度妻子,毕竟妻子的贤惠有目共睹。
  从今日宁和堂诸人反应来看,她确实该歇一歇了。
  不就是一些吃的,他本也不在意。
  长公主今日已递了消息出来,叫他明日进宫,王书淮无暇他顾。
  消息是入夜才递出来的,二老爷次日晨起急匆匆赶来了王书淮外书房,商议对策,两个弟弟闻讯也一道替兄长出谋划策,每每长公主有吩咐,阖府如临大敌,就连姜氏也差使嬷嬷来过问。
  那个最是体贴入微的妻子却不见踪影。
  谢云初照旧睡到天亮方起,林嬷嬷在一旁心急如火,
  “我的祖宗,二爷都入宫去了,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连太太都吩咐人备了糕点,着二爷带进宫孝敬长公主,您这个贤惠的倒是不管了。”
  换做以前,这样的大事,谢云初必得亲自去书房打点,关心丈夫并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这一世嘛,谢云初早就知道了结果,自然不着急,她熠熠生笑望着林嬷嬷,“嬷嬷放心,我昨晚做了个梦,是好兆头,爷会如愿的。”
  林嬷嬷也知于事无补。
  王书淮这厢入了宫,长公主在长秋宫的书房见了他,国公爷也陪伴在侧,夫妻俩看着芝兰玉树的嫡长孙,眼底均是满意,长公主径直就问了王书淮爱去哪个衙门,王书淮自然道听凭祖母吩咐,长公主纤指点着太阳穴揉了揉,嗓音温和,说是去工部。
  王书淮眉目没有半分变化,恭敬磕头谢恩。
  工部尚书是跟从长公主爬摸打滚上来的心腹。
  王书淮去工部,美其名曰看顾孙子,实则是另外一种牵制,王书淮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想走到什么样的位置,取得什么样的成就,皆是长公主说了算。
  这事差不多就定了下来,哪知到了午后,朝廷出了大事,存放在金陵故都玄武湖岛上的部分鱼鳞图册被烧毁,朝廷文武哗然,鱼鳞图册有两部,一部存放金陵,一部在皇家藏书阁存档,在此之前由翰林院编修负责看顾。
  图册烧毁固然遗憾,有人却趁机提议这些鱼鳞图册已历经上百年,失去效用,且不如重新丈量一部新的来,恰巧国库空虚,也该捋一捋江南赋税,将被豪族侵占的土地人丁给清出来,此举自然侵犯了不少江南官员的利益,双方唇枪舌剑,半日功夫吵得沸沸扬扬。
  修缮图册是千秋万代的好事,最后皇帝与内阁商议,从户部派遣一名员外郎会同都察院御史前往江南督造此事,接下来最棘手的便是人选。
  这种事做得好,名留千史,做不好,臭名昭著,一个不慎,阖家性命都给搭进去。
  况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
  王书淮少时以博识著长,遍览群书,因身份尊贵被准出入皇家藏书阁,见过此图册,二来他名义上是长公主之孙,有了这层身份,能震慑住底下那群地头蛇,三来,王书淮能力出众,性情沉稳,简直是此事不二人选。
  三品以上朝官一致推举王书淮,皇帝也很认可,长公主无话可说。
  吏部的文书很快下来,擢升王书淮为从五品户部江南清吏司员外郎,先在户部观政三月,待清理田地的国策定下后,再行走马上任。
  王书淮一直忙到翌日傍晚方回府,刚到书房,长随明贵风尘仆仆从窗外探出半个头,神色有些匆忙,
  “爷,姐儿发了高热,刚请了大夫,少奶奶嘱咐小的去抓药。”
  原来是珂姐儿病了,难怪不见谢云初的踪影,王书淮立即换了常服回到后院,方酉时二刻,天色便暗了下来,乌沉沉的云团聚在半空,大雨将至,王书淮脚步明显比平日要快上少许,从容又急迫地进了春景堂东厢房。
  不大不小的房间内挤满了人,气氛沉闷。
  珂姐儿阖目躺在小塌上,双颊呈现不正常的潮红,眉心皱巴巴的,红彤彤的小嘴撅起不安地在塌上翻滚。
  妻子坐在塌前,正有条不紊地给孩子换湿巾,敷脖颈和腋窝,帮着她退热。
  听到下人请安的声音,她回过眸来,朝王书淮疲惫一笑,
  “二爷回来啦。”随后视线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王书淮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踱步过去。
  谢云初吩咐春祺给珂姐儿翻个身,她将孩子衣裳给推得高高的,露出雪白肉嘟嘟的后背,白皙如玉的手指沾了沾早备好的茶油,开始给珂姐儿捏脊。
  孩子被她捏得哇哇大叫,抗拒,扭身。
  春祺和夏安一头一尾按着珂姐儿,珂姐儿人虽小,力气却足,粉嫩嫩的小足使劲往谢云初胸口蹬。
  谢云初捏了一回,后脊现出一大片殷红,松手之际,小家伙跟条泥鳅似的从她手下滑开。
  春祺等人见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心疼不已,手上力道颇有迟疑,“少奶奶,这样成吗?”
  她们从未见过这等疗法,太折腾孩子。
  谢云初神色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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