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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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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比他北斗仙尊的好声名更宝贵了。”墨燃冷笑道,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他的笑容少许有些凄凉。

    “命大的活下来,命薄的,死。”

    最后一个字尚未收音,眼前忽然光影攒动,劲风袭来。

    屋子里狭窄,墨燃虽已觉察,但却因师昧在自己身后,此时闪开恐会伤及无辜,便站在原处,硬生生挡了他这一击。

    薛蒙猎豹般扑了过来,猛地攒住了墨燃的衣襟,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薛蒙已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墨燃平白受了打,也是怒火中烧,反手扼住那暴起的青年,银牙咬碎:“薛子明!你做什么?!”

    薛蒙不答,只怒嗥道:“墨微雨,你这个畜生!”

    他混不讲理,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根本没有神智可言,与墨燃在这空寂小屋里抵死缠斗,犹如两只困兽,恨不得撕碎对方浑身的皮毛,将骨头和血都嚼拆入腹。一豆孤灯涩然摇曳,将他们狂怒的侧影透在石壁上,像茹毛饮血的皮影戏,像恶鬼图腾。

    忽然间,墨燃听到薛蒙的一声哽咽。

    不算太响,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可刚这么想完,就有几滴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薛蒙忽然放开墨燃,猛地把他往后面一推,就这样抱住膝盖蜷坐在地,不能自己地嚎啕大哭起来。

    墨燃脸颊犹带红肿,却被他这一出整懵了,心想自己也没有下杀招,不至于弄得他这么痛,再说也是堂弟先出手打的他啊,怎么突然间……

    未及想完,就听到薛蒙泣不成声地悲号着,嘶吼着。

    “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

    泪水滚滚而下,再难将息。

    一边师昧见薛蒙终究难以暂瞒此事,不由一声叹息,终是垂眸不语。

    薛蒙哽咽道:“你这样说,他在地下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这句话出来的太突兀,墨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什么?”

    薛蒙只是痛哭,他的毒牙淬进了墨燃的脖颈,但也扎伤了他自己。

    他哭得那么伤心,期期艾艾支离破碎,他不住抹着自己的脸,自己的眼睛,眼神时而凶狠时而悲恸。

    他蹲在地上不起来。

    脸埋进臂弯里很久很久。

    墨燃渐渐感到一股麻木自足底涌上,逐渐地冷遍了全身。

    他感到自己嘴唇在动,听到自己在问。

    “薛蒙,你说什么……”

    薛蒙哭了很久,又或许并不是那么久,只是墨燃觉得自己等那个惊雷般的回答,等了太久。

    “师尊……”薛蒙最后凝噎道,“他不在了。”

    墨燃一时竟是无言,浑身发凉,只茫然听着,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

    不在了是去哪里了?

    谁不在了……谁不在了!!

    谁不在了!!!

    薛蒙缓缓抬起头来,眼底似有恨,有嘲讽,有最深的痛恶。

    “你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回头吗?”

    “……”

    “我爹说,补完天裂他已灵力衰竭,你以为鬼界的煞气只打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大的损伤,他也受了一样的!只是他撑住了,也不与人说。”

    墨燃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难道前世他不救师昧,也是……

    墨燃不敢再想下去,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

    “不可能……他明明那么自若……”

    “他几时在人前不自若过?”薛蒙说着说着,眼眶又红,眼泪又落,“他下来之后,早就气力衰竭,给你打下了防御咒符后,他离开你,不看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薛蒙字句泣血。

    “师尊是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他灵气很高,一旦露出破绽就会引来很多恶鬼……墨燃,墨燃……你以为他走,是不要你吗……”

    墨燃:“……”

    “他走是为了不连累你啊!墨微雨!他怕拖累你!”

    “无间地狱关合后尸群暴走,十大门派血战至黄昏,死伤无数,谁顾得上你?我爹都是带着受了重伤的璇玑长老回了死生之巅,才发现你不见了的。”薛蒙喘息一会儿,哽咽道,“墨微雨,你是他带回来的……是他服了恢复身形的药,然后拖着你,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是他浑身是伤,还把最后的灵力都给了你……”

    “不可能……”

    “是他带你回家,那时候你还没有醒,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不……”

    “三千多级长阶……他一个……一个灵力散尽的人……”

    墨燃闭上眼睛。

    他看到粼粼月色下,尚且活着的楚晚宁背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在漫无尽头的阶上缓缓爬行,浑身血污,白衣斑驳。

    那个人,曾是那样高不可攀,纤尘不染。

    北斗仙尊,晚夜玉衡。

    墨燃喉头哽咽,颤声道:“不可能……怎么……做得到……”

    “是啊。”薛蒙讲到此处,也怔忡了,红着眼眶。

    “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疯了,见到的是幻觉。因为我也在想。”他近乎是喟叹的,“怎么……做得到……”

    “不可能的……”墨燃忽地发出一声呜咽,抱住自己的头,无助地喃喃,“不可能的……”

    “长阶血未尽,那是他带你回家的路。”薛蒙因恨极,而残忍至极,“你去看啊,墨燃。你去看。”

    “不可能!!!”

    极度的骇然与无措让墨燃陡然暴怒,他猛地拽住了薛蒙,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抵到墙上,面目豹变。

    “不可能,绝无可能!他怎会救我?他从来不喜爱我,从来看不起我!”

    “……”

    薛蒙没有说话,静了须臾,忽然惨然笑了。

    “墨微雨,不是他看不起你。”

    流动的烛火中,薛蒙湿润的眼睫毛抬起,无不恨生地看着他。

    “是我看不起你。”

    墨燃:“……”

    “我看不起你,璇玑长老看不起你,贪狼长老看不起你……你算什么东西。”薛蒙几乎是咬碎了把这些话朝墨燃脸上啐去,“贱种。”

    “你——!”

    薛蒙忽地笑了,他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屋顶:“墨燃,这死生之巅,要说有个人最看得起你的人,就是他了。但你就这样报答他。”

    他笑着笑着,忽然闭上眼睛,又是泪水滚落。

    这次是轻声的哽咽。

    “墨燃,你的夏师弟,我的师尊,死了。”

    墨燃是真的被世上最恶毒的蛇咬中了,他被烫着,被惊着一般猛地松了手,后退两步,像是第一次听懂了这个句子。

    他浑身上下都发起抖来。

    薛蒙忽然唤他:“哥。”

    墨燃往后退,但是背脊撞上了冰冷的墙,端的是无路可逃。

    薛蒙最后终于不再哭。

    只是语调,像死去一般平静无波。

    “哥,我们再也没有师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诈尸的大白猫:谢谢“染染”“xxxc”;“酒酒”;“Dawn”;“左左家的大可可”;“杜撰”;“聚衫”;“Fabaceae”;“沐修”;“壹贰叁肆”;“徵歌”;“秋倦”;“我家有个大暖男”;灌溉营养液。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二狗子:“……”

    算了,二狗子1。0现在面临崩溃,1。0系统已经完全紊乱,让他一个人去消化一下真相吧。萌萌,你来。

    薛萌萌:谢谢“周防礼司”“小黑人”“树袋熊的乌托邦”“霜华一剑”“想名真麻烦”“锦年”“林风”投掷地雷,“Zz凉生”投掷手榴弹~

    日常感谢各位追文的小伙伴,不要打我,师尊的便当肯定会吐出来的,溜了溜了,顶着白猫跑走QAQ

 第98章 师尊,求你,理理我

    死生之巅有一座峰峦; 名字颇有些好笑,叫“啊啊啊”。

    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门派中有着许多种说法,最寻常的一种,说是因为这座峰峦奇陡; 常有人不慎摔落,因此取名“啊啊啊”。

    但墨燃知道并不是。

    这座峰峦高耸入云; 猿猱愁度,山巅终年积雪; 极为寒冷。死生之巅若是有人死了; 棺椁都会停在此处; 等待发丧。

    墨燃上辈子只来过这里一次。

    那一次,和如今的情形差不了太多。也是在无间地狱裂开后,一场血战带走了无数性命,师昧亦丧生其中。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于是跪在师昧的棺椁边,看着冰棺内那人如生的脸; 一跪就是好多天……

    “之所以叫啊啊啊; 是因为那一年; 你爹去了。”前世; 薛正雍陪在他身边; 在寒冷的霜天殿里,这样对他说道。

    “我就只有一个兄长,死生之巅是我们两人携手创下的; 但是你爹……他与你像,是个极任性的人。清福享了没几天,大约是腻了,在一次与邪祟的交锋中失了手,就走了。”

    霜天殿太冷了,薛正雍带了一壶烧酒,自己闷了一口,又把羊皮酒囊递给墨燃。

    “给你喝一点,但别跟你伯母说。”

    墨燃没有去接,也没有动。

    薛正雍叹了口气:“这个峰,叫啊啊啊,是因为那段日子,我也难受极了,心都像被挖了出来,整个人就在山上守着你爹,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大声地哭。我哭起来难听,总是啊啊啊地嚎,所以有的这个名字。”

    他看了墨燃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

    “伯父没读过几天书,但也知道人生如朝露,一眨眼就没影了。你就当明净是先行了一步,下辈子再当兄弟。”

    墨燃缓缓闭上眼睛。

    薛正雍道:“节哀顺变什么的都是空话,你要难过,就哭出来。要是不想走,就在这里多陪陪他。但是饭要吃,水要喝。一会儿去孟婆堂吃些东西再回来。那之后你要跪,我不拦你。”

    霜天殿寂冷无声,偌大的寒室内,白绸轻轻飘摆,像温柔的手指拂过额前。

    墨燃缓缓睁开眼睛。

    依旧是记忆里的那种冰棺,昆仑玄雪铸成,棺身晶莹剔透,萦绕着丝缕寒气。

    只是躺在里面的人,换作了楚晚宁。

    墨燃说什么都没有想到,这辈子,在这场天裂里,死的人会是楚晚宁。

    他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反应不过来。

    面对这个人冰冷的遗体,居然没有太多的波动,没有仇人死去的喜悦,也没有师尊仙逝的悲伤。

    墨燃几乎是有些疑惑地,垂眸瞧了楚晚宁良久,那个人的脸庞比平日更薄凉,如今当真是覆着一层寒霜了,连紧合的睫毛都凝着冰,嘴唇是青白的,皮肤近乎透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像是白瓷上细碎的胎裂。

    走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墨燃抬手,去摸了摸楚晚宁的脸颊,触手很凉。

    一路往下,咽喉,脖颈,毫无脉动。

    再到手。

    他握住他的手,指节已经有些僵硬了,但是感觉却很粗糙。

    墨燃觉得奇怪,楚晚宁虽然指腹有细小的茧,但手心总是柔和细腻的,他忍不住细细去看,瞧见的却是皲裂破碎的伤疤,虽然已被擦拭过了,但创口却再也不会愈合,皮肉仍翻开着。

    他想起薛蒙说的。

    “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支撑不住了,站不起来了,匍匐在地,跪着,拖着,直到十指磨破,满手是血。

    也要带他回家。

    墨燃怔忡地喃喃:“是你背我回来的吗?”

    “……”

    “楚晚宁,是你吗……”

    “……”

    “你若是自己不点头,我是不会信的。”墨燃对棺椁里的人说,面目竟是平静的,好像笃信眼前人真的会醒来,“楚晚宁,你点个头。点头了,我就信你,我不恨你了……你点个头,好不好。”

    可楚晚宁还是那样躺着,神情寡淡,眉宇冰冷,似乎墨燃恨不恨他,他根本不在乎,他自己求了个问心无愧,留得别人在世上惴惴不安。

    这个人,活着或死了,都教是人恼,远胜过教人疼。

    墨燃忽地嗤笑:“也是。”他说,“你何时听过我的话。”

    他望着楚晚宁,忽然觉得很荒唐。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楚晚宁瞧不上自己而生恨,因为楚晚宁当年未救师昧而恨深。

    兜兜转转,这种恨绵延了十余年,却忽有一日,有人告诉他——

    “楚晚宁当时转身离开,是不想拖累你。”

    忽有人告诉他——

    “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重的伤,他也一样。”

    他灵流耗竭,他无力自保,他……

    好,当真是好极了。楚晚宁什么都是对的,那他呢?

    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像个丑角一样被耍的团团转,龇牙咧嘴挖心掏肺恨了这么久。

    算什么?!

    误会这种东西,若是短暂的,那就好像伤口愈合时粘上的一团污脏,及时被发现,清洗掉再重新涂抹膏药,是再好不过的。

    但若是一场误会,续了十年二十年,困在网里的人在这误会里投入了漫长的恨,投入了漫长的在乎,投入了漫长的羁绊,甚至是命。

    这些情感都已经结痂,长成了新的皮肉,和躯体完全糅合在一起。

    忽然有人说:“不是这样的,一切都错了。”

    那此时该怎么办才好?当年的污脏都已经随着岁月,长在了皮下,生在了血里。

    那可是要把完好的皮肉撕开,才能冰释前嫌。

    一年的误会是误会。

    十年的误会,是冤孽。

    而从生到死,一辈子的误会,那是命。

    他们命里缘薄。

    霜天殿的厚重石门缓缓开了。

    一如前世,薛正雍提着载满了烧酒的羊皮酒袋,步履沉重地踱至墨燃身边,席地而坐,与他比肩。

    “听人说你在这里,伯父来陪你。”

    薛正雍一双豹目亦是通红的,显示不久前刚哭过。

    “也来陪陪他。”

    墨燃没有说话,薛正雍就拧开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而后才猛的停将下来,狠抹了一把脸,强作欢笑道:“以前我喝酒,玉衡看见了总是不高兴,现在……唉,罢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岁数不算大,但送走的故人却一个接一个。燃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吗?”

    “……”

    墨燃垂落眼帘。

    前世,薛正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眼中只有师昧凋零的血肉,其他人的死活又算什么?他不懂,也不想懂。

    但如今,他又怎会不明白?

    重生前茕茕孑立,偌大的巫山殿唯剩他一人。

    有一天,他自浅寐中惊醒,梦到了旧时求学玉衡门下的情形,醒来后有意回自己当年的寝居看看,可推门进去,那狭小的弟子房已是荒僻许久,四壁蒙尘。

    他看到一只小熏炉打翻在地,却并不知是谁打翻的,在什么时候打翻的。他把熏炉拾起,下意识想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可是岁月湍急,他握着小炉,忽然愣住。

    “这个炉子,原来是放在哪里的?”

    他不记得了。

    鹰隼般的目光掠过跟在他身后的拥蹙,可那些人都长着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他甚至分不清谁叫张三谁叫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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