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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相看两厌-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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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枝靠近他时并未感受到任何杀气,甚至连最基本的武功底子也没看出来。要么真是个大好人,要么就是功夫好到他根本看不出来。
  刚才真是大意了,怎么就三言两语地跟着进来了。现在想想,无枝跟他说的话,就好像是在故意激他。
  他停下脚步,距离郸石安的县令府大门不过几步之遥。
  “怎么了?”无枝回首看他,话还没问完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刀。
  江敬舟质问道:“谁派你来的?”
  无枝顿时不敢动了,满脸无害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怒无常……”
  江敬舟还待要动刀,忽然手腕处传来阵钝痛,一条金线缠着他强行将他握刀的手拉开。
  拉拽的力气不小,他后退了好几步才生生站稳。
  回首看,贺亭衍站在他身后,语气不善道:“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
  江敬舟先是愣怔,看到人后又松了口气,随后顿觉火烧心头。贺亭衍在做什么?居然为了个半路冒出来的人对他动手?
  他将金线缠着的手反向拉拽,骂道:“贺亭衍,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从昨晚气我气到现在也就罢了,还跟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一块儿住城里,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金丝绞线乃是利器,非常用之人极其容易受伤。贺亭衍连忙收线,拽着他胳膊便要拉他往城外走。
  “我为什么动刀你不清楚吗?不过就是问问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就用金线对付我?”
  他懊恼地甩开贺亭衍,指着身后的无枝厉声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带他却不带我?”
  “江敬舟!”贺亭衍厉声打断,在这满是疫病的郸石安,多待一刻都有可能被传染!“你先出去。”
  江敬舟觉得自己气疯了,心肝都好像有把火在烧。毫无理智的大声道:“干什么,看我有人喜欢你也想找个人来点儿新鲜的是吧?你想都不要想!”
  无枝站在两人身后一阵尴尬,小声劝道:“反正都进来了,要不……”
  “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江敬舟骂了句。
  不想却听贺亭衍对他道:“该闭嘴的是你,出去!”
  江敬舟委屈极了,自打两人好上后贺亭衍还是头一回这样对他。
  他懊恼地一把扯下遮面的布巾扔地上,“我不出去!你要是不痛快,要么跟我打一架,要么……唔唔……”
  贺亭衍慌忙抬袖捂住他的口鼻,道:“别瞎闹!”

第58章 画像

  江敬舟被捂着骂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地叫唤表示不满。
  掉在地上的布巾自然不能再用,贺亭衍无奈,只好暂且先把人带进郸石安的县令府中。
  府衙外部墙面干净,但内部却是慌败不堪。断案的厅堂满是蛛丝灰尘,梁柱老旧空洞,就连屋顶也算不上完整。
  高挂堂上的牌匾断了半边,桌椅板凳更是坍塌得面目全非。要说是因为老旧而腐朽,倒更像是被什么人给打砸了。
  厅堂往后的院落跟住所更甚,杂草丛生,大部分梁屋断裂。有不少曾经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具,全都被拆毁后丢在院中焚烧,如今看起来也不过都只是些焦黑的木炭,一碰就碎。
  贺亭衍松开江敬舟,摘了脸上的布巾道:“后院的屋子大多住不了人,有一间能挡风遮雨但不方便烧火,只有这个断案堂暂且还能居住。”
  疫症爆发的城镇,能住人的空屋子有很多,但要保证屋子里曾经没有待过病人,那就只有这间荒废多年的县令府了。
  江敬舟走至断成两截的桌案前查看,问道:“这县令府曾被暴民侵略过?”
  同样在看府衙破败的无枝摸着梁柱回道:“不是暴民,是朝廷下令抄家。县令贪污赈灾银,就地处决。”
  贺亭衍去后院拿了根断落的房梁,用金线切割成数段后将其堆积到断案堂的中央。听到无枝的话,只是侧头看了眼没做应答。
  江敬舟大概猜到了些,想来贺亭衍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进城。但还是装作不清楚地问道:“贪污赈灾银?什么时候的事?”
  无枝奇了,“你不知道?二十二年前陛下继位时的那起赈灾银被盗案闹得满城风雨,全泛安还有谁人不知。
  也是,你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大,那时候还未出生,不知道也不算奇怪。不过你整日跟在世子身边,当真就半点儿也不知情?”
  江敬舟被说得一愣,“听过,只是不知道跟郸石安的县令府也有关系。”他立马更正道:“还有,我今年正好二十二,你别胡乱瞎说年纪。”
  按理他今年正好十九,但三年前离家时他爹千万关照他要谎报自己年纪,所以按照年份算,他现下应对外宣称二十二。
  “哦?”无枝笑道:“那还真是我眼拙了。”
  然而贺亭衍却毫不留情地戳破道:“你今年十九。”
  江敬舟心下微跳,他说谎自然有说谎的道理,怎么贺亭衍这么聪明一人会当中戳穿他!难道以为他想故意报大年纪显得自己不像个稚气未脱的?
  “我确实二十二,是你记错了。”
  再一次的撒谎并未让贺亭衍明白意思,反而加重语气的肯定道:“你今年十九,生辰都还未过。”
  江敬舟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等无枝不在了之后他必须得在私下好好说说。
  无枝笑了一阵,“原来是怕被说年纪小,我年少时也经常虚报自己年纪。”
  江敬舟:“……”
  贺亭衍点完火堆便起身去了后院。
  见无枝并未跟随,江敬舟便找了个方便的借口跟了出去。
  贺亭衍穿过后院的杂草丛去了内院的住所探查。
  江敬舟拉住他,没好气道:“这个无枝究竟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干嘛在他面前说我十九?父亲去世时千万关照我多报三年年纪,你现在说穿了,岂不是让沙狼的人越发知道东西在我这儿。”
  贺亭衍抽回手,淡漠道:“沙狼已经知道了,你谎报年纪也无用。”
  说罢,抬脚跨进了一间像是女眷住过的屋子。
  “那也不能见谁就说,父亲让我说谎,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江敬舟紧跟其后。
  屋里的家具也被毁了个干净,能拿来用的,无非就是拆些旧木拿来烧火。但贺亭衍并未拆卸,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你要找什么?跟我说说我帮你一起找。”
  “不必。”贺亭衍敲打着墙壁地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对他道:“你对无枝不要随意发脾气,少跟他说话。”
  江敬舟握拳道:“为什么?怕他被我欺负?”
  贺亭衍沉默一阵,道:“一会儿你就出城,别待在这儿。”
  “贺亭衍,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江敬舟没好气道:“我没你想得那么无知愚笨,更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
  他指着前厅的方向,“那个无枝到底是什么人?要你这么护着他!”
  然而在说话间,贺亭衍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转而越过他身侧走向房间里的那张坍塌的床。
  他蹲下身,手还没伸出去便忽然被江敬舟猛地向边上推开。
  几只饿极了的老鼠从床底蹿了出来,疯了似的往江敬舟的手背上咬了几口。
  “敬舟!”
  贺亭衍急了,用金线把老鼠绞杀后慌忙上前查看。
  江敬舟没吭声,从床底下拿出幅破损严重的画卷转而丢给贺亭衍。他甩了甩手背上的血珠子,道:“你是不是要拿这个。”
  贺亭衍没管画卷,拽着他手腕道:“别乱动,这里的老鼠大多吃过死尸,咬了很可能就会传染瘟疫!”
  江敬舟这才意识到,赶忙抽回手往后退了两步,皱眉道:“那你离我远点儿!”
  “把手给我看看。”
  贺亭衍见他躲闪,强行扣住他胳膊将其转身抵着墙面。他拉过江敬舟那只被咬过的手查看,伤口不大,虽还在流血但很快便会凝结。
  江敬舟用力挣脱开他的钳制,退后道:“我没事,这些老鼠未必就吃过尸体。”
  他捡起地上的画卷打开,画的是一名女子。不过破损严重看不到面貌,但大体穿戴的衣服也不难看出是个官宦人家的夫人。
  女人的身侧站着个孩子,满脸开怀地拉拽着手里的风筝线。
  “这是!”江敬舟把手指抚向女人的发髻,发髻上画的发簪,正是他们在棉线案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支。
  “四夫人的发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抄家,难道这发簪是当初被抄家时收入了朝廷,而后时过多年又将其当做赏赐送去了侯府?
  贺亭衍对他的伤口一时无法,只好说道:“二十二年前的那起赈灾银被盗案,最后消失的地方便是在郸石安的冯县令处。
  朝廷派遣夜刑司的人来府上审讯,但冯县令始终谎称自己没有收到赈灾银。夜刑司不得不以逼供的方式对其家人用以私刑,这才得知了有地图和钥匙一事。”
  江敬舟把画卷还给贺亭衍,“所以你才想进来找新线索?”
  当年好几个城镇受灾,而郸石安算是在几个受灾城镇中相对而言状况最好的。朝廷将赈灾银交予郸石安县令,在由此分发给相邻几座城镇,也就是在此过程中赈灾银被传出失窃。
  “知道地图跟钥匙,那看来这冯县令确实有参与贪污。不过,既然都被逼得说出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不直接交出贪污的银两?”
  还是说冯县令也不过只是其中一枚棋子?真正拿走钱财的是死都不能说的人?
  贺亭衍将画卷放回原处,“贪污一事被发现时是在赈灾之后的三个月,那时灾民已经死了大半民不聊生。百姓接收到的银两有误,冯县令无论说不说都难逃一死。”
  江敬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当年的沙狼组织就是冯县令的手下。他们将看守赈灾银的铁骑全数杀害,而后扮作劫匪把银两转移。
  冯县令一死,内部因为贪财或是些别的什么闹了矛盾,所以才分崩离析有了之后的四海镖局?
  不对,以他父亲的为人不可能会做这种事。还有沙狼嘴里说的皇子,到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假如他真的是皇子,那么当年的赈灾银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总不至于赈灾救民,陛下还将刚出生的孩子带在身侧。还是说,当年赈灾时陛下也来了,而后私下与他娘……
  不不不,他赶忙把这可怕的想法撤走。
  娘在与爹相遇前一直生活在锦州,当年闹灾锦州可并未受其影响。前陛下也从未去过这个城镇,连碰面都不可能更别提生什么皇子了。
  两人又搜罗了一阵,但县令府里除了那张画外便没有更多有用的东西了。就连几个暗室都被破墙搬了个干净,更别提什么新线索。
  回到断案堂,无枝吃着馒头,手里捏着羊皮卷地图,抬头道:“回来了?我还想你们方便怎么要这么久。”
  贺亭衍看了眼他手里的地图,眉头紧锁却并未出声。
  江敬舟坐下后,问道:“看地图做什么?要去别的地方?”
  无枝把吃剩的半个馒头塞进衣服里,“随便看看,你要看吗?”说着,还将地图放到江敬舟手里,笑道:“看看吧,咱们泛安确实挺大的。”
  江敬舟原也是想拒绝,谁想这地图才刚到他手里就被贺亭衍抽走甩手丢回到了无枝那儿。
  “你的东西,他看不懂。”
  江敬舟奇了,能有什么看不懂的,虽然他确实没怎么看过泛安的地图。
  不过,他忽然想到昨晚两人争吵时的情形,贺亭衍好像也是这般不让他看,还把地图给一把火烧了。
  然而无枝看向贺亭衍时的神色却是变了,佯装无所谓地说道:“知情不报,可是视为同罪。”
  贺亭衍暗中把手探向袖子里的金线,却又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江敬舟心下微跳,他感觉到贺亭衍的杀气,便也下意识的要去摸腰间长刀。只是手还没碰上,先前被贺亭衍甩开的地图又被无枝扔到了他这儿。
  再次说道:“看看吧,江镖头。”

第59章 地图

  火光照着围坐的三人,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柴火的噼啪声。
  无枝与沙狼无关,如果不是沙狼,那就是朝廷派来暗中盯着他两的。怪不得贺亭衍不让他跟这人过多的交流,甚至还将人带进城里与他隔绝。
  难道朝廷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所以想先沙狼一步过来暗中试探?对了,自打他暴露钥匙开始,沙狼的人就没有再出现过。
  会不会是知道朝廷在暗中盯着他们,所以不敢贸然出现?
  一定是,要不然贺亭衍怎么会在看到黑玉时那般无所谓的将赈灾粮给予,黑玉定然是朝中暗查守卫之间的一种信号!
  那么现下的郸石安,是不是也早已被朝廷的人暗中包围了?
  贺亭衍还要伸手阻止,他赶忙笑着拿起地图,故作轻松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看看。说起来,我还从没看过咱们泛安的地图,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广阔。”
  贺亭衍握紧了拳头,可他不能再过多的阻拦,否则……
  江敬舟把羊皮地图仔细地翻了翻,看完后无所谓的丢还给无枝,“看完了,疆土确实不小,不过上边儿画的那两个叉又是什么意思?”
  无枝喝了口水,巡视的目光也从他的脸上挪开,道:“那是被划分出去的领土,如今已不属于泛安。”
  “哦。”
  看不出异样的无枝忽然起身道:“你们休息,我在出去看看灾民,说不定能帮上点儿忙。”
  县令府又变得只剩他跟贺亭衍两人。
  贺亭衍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没有动作,没有出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低垂着头,双手逐渐握拳脸色难看。他知道贺亭衍为什么不让他看地图了,因为地图上那些道路山川的线条,与贺亭衍背上纵横交错的疤一模一样……
  年龄报大三岁,让阿姐跟娘离开不要相见,独留他一人藏身镖局引开沙狼的追杀。
  不是为了保护他,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当真正要被搜查人的替身。当贺亭衍这个,被藏起来的替身!
  所以当年侯府要迎娶阿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有把有力的人质放在身边做牵制,才能保证爹可以豁出命去保护贺亭衍,甚至不惜代价地将自己儿子拿来做掩护。
  他顿时红了眼,哑着声质问道:“我娘跟阿姐,真的平安无事吗?”会把他放出去做顶替,必定是因为私下被威胁了!
  贺亭衍看着他,“她们很好。”
  “贺候真是好计谋,一面儿打着找赈灾银的旗帜,而实则却是……”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抬头问道:“你把我放在身边对我好,也是为了将我拿来当挡箭牌?所以你从不对我说喜欢,你只是一直都在利用我。”
  “没有。”贺亭衍肯定道。
  江敬舟冷笑,“是没有,你们只是找到了我爹的软肋,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了你死而已。”
  气愤、憋屈、心口鼓胀难受,江敬舟越说越觉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父亲让他必须活着,而必须活着的理由只有一个。顶替贺亭衍,然后在必要时,替贺亭衍去死。
  “你早就知道了……”
  贺亭衍沉默,他是知道,虽然是在父亲去世时。但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可辩驳的,江敬舟的爹,确实是因为要保护他而死的。
  江敬舟嗤笑一阵,要起身却被贺亭衍一把拽住胳膊。
  “去哪儿?回吕鹤那儿?”
  “跟你没关系。至少吕鹤比你好,他从不会骗我。”
  言闭,他忽然从脖子里扯下那把可笑的钥匙,甩手丢给贺亭衍,“你的东西,我没必要替你保管。
  还有,咱俩结束了,我不想当了你的替身还要当你的男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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