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有妖气-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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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湘看了魏行贞一眼,“你别打岔,我就讲到了。”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道,“我听我阿婆讲,参商之所以是下克上之剑,要往许多传承已久的咒印里头追溯,比方说约束印,这几乎是所有咒印中最轻的一种符术了,但是约束印中,也有非常厉害的东西,比如,参商之咒。”
“这种咒印最初甚至不是约束印,而是镇压印——比如当除妖师们实在无法杀死一只妖物的时候,可以暂时用镇压印将妖物封制,要它与人永世不得相见。
“大部分被镇压印封住的妖物在经年累月的压制之后会力竭而死,但也有极少的妖物,会因此变得更加扭曲,力量也更加强盛。
“而有朝一日,一旦它们突破了咒印,那么原本用来遏制妖物的镇压印,就会向人的那一侧开始反噬——它会转为对人间万民的约束印。”
“参商之咒是极重、极重的符术,轻易是不能动用的——因为它与星辰同寿,「永世不得相见」的因果一旦种下,就永远不会改变。当镇压印已经不足以限制妖物的行动,它的力量就会涌向人,但凡有人靠近那妖物——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那么这些人都会立刻受到参商之咒的牵制。”
“这就是参商剑下克上的含义所在——一个人越是试图去控制什么,他也就被自己想要控制的东西所控制。控制得越深,失控的危险越大。
“当然,我说除妖师和妖的故事只是举个例子,镇压印也并不是只能用在妖的身上。”
祝湘两手抱怀,端起杯盏饮了一口茶。
“当年我先租锻造此剑,用的材料正是来自一座曾经被施过镇压印的矿山,这把剑到底要怎么补,老实说我不太懂,但我可以送信回去问——说不定是需要什么特殊的材料,但反正你们等我消息吧。
“我讲完了。”
“……真好。”冯嫣回味良久,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参商的剑鞘,“还有件事,不知道祝湘是否了解。”
“什么?”
“如果执剑者的额上出现了一道红纹……和参商有关吗?”
祝湘颦眉,“什么红纹?”
冯嫣看向魏行贞,魏行贞两指在左额上方轻轻一抹,原本被隐去的红纹再次浮现。
“……我不太清楚。”祝湘答道,“等我一块儿问问吧。”
“那就拜托了。”
祝湘站起身,“告辞。”
“等等,”冯嫣抬头,“这把参商,你不想再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祝湘咕哝道,“剑都已经认主了,就是铸剑师本人在这里也没办法……”
“之后如果想见你,该去什么地方找你?”
祝湘回头看了冯嫣一眼,“……别来找我,我这边有消息的时候,会来找你们的。”
“但过了明天,我们可能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把剑我已经摸过了,”祝湘答道,“我永远都会知道它在哪儿。”
冯嫣轻吁一口气,“明白了,那么,我们等你的消息。”
……
傍晚,杜嘲风坐在太初宫的偏殿,闭目养神。
他来向女帝汇报三辰山上灵器的进展——其实以当下铸造灵器的顺利程度,几乎不需要面对面,只有当事情变得复杂或是艰难万分,以至于纸笔根本讲不清原委的时候,才需要当面言说。
不过关于灵器的事情,若不亲自询问,孙幼微大概是决不会放心的。
只是他在这儿等了许久了,实在是有些无聊。
他来的时候,太初宫里传来了岑灵雎的哭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杜嘲风多少能猜到一些——孙幼微只有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还稍稍有些人情味,大抵和岑家前几日偷跑出京城有关吧。
外头忽然吹进来一阵风,杜嘲风侧目,见唐三学带着几个端着盘子的宫人走了进来。
“杜天师!”唐三学热络地喊了一嗓子。
杜嘲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左手搭着右肩,轻轻捏了几下。
唐三学笑道,“久等了吧,陛下那边应该是快结束了,我来给您端杯热茶暖暖。”
“放着吧。”杜嘲风道,“我这会儿也不渴。”
“哎呀,杜天师,真是辛苦。”唐三学绕步上前,“咱家从前……对天师,实在是多有误解,今日才知道,您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哪!”
杜嘲风笑了两声,“我感觉也是,不然唐公公怎么放着陛下不去伺候,跑来偏殿来捧我的臭脚。”
“……天师哪里话,陛下和郡君之间谈天,哪有我伺候的份,有浮光姑姑在呢。”
见杜嘲风不吭气了,唐三学又绕去他另一边,一连抛了好几个话题,杜嘲风都兴致缺缺,不太想接话。
唐三学眼珠子转了几转,“听说昨天陛下下旨,谁敢收留贺昀州,就与他同罪,结果贺昀州当天下午就被人卷了铺盖丢出府邸,这大冷天的,这会儿正流落街头呢。”
果然,一提到贺昀州,杜嘲风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他还没离开洛阳?”
第七十五章 筹码
等听完唐三学的解释,杜嘲风冷笑了一声,“他还不如和岑家一块儿走呢,去长安,去金陵都好,何必赖在洛阳。”
唐三学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天师这话说的……”
“我话怎么了?”
“若真是去长安、去金陵都好,岑家人现下又怎会在城门外苦苦哀求,他们算是领悟得早的啦。”
“……领悟什么?”
唐三学看着杜嘲风,一时分不清杜嘲风是在逗他还是真不知道,但总归这个话题再往下似乎也不太好当作闲谈,他正琢磨着再说点贺昀州的惨状,就见杜嘲风靠近一步,“唐公公在御前做事,消息想必更灵通些?”
“哪里,哪里。”唐三学摆了摆手。
“按说人口在五十万往上的州府,现下应该都已经筹备起灵器和抵御灵河的事宜了吧,我说去长安去金陵都可,哪里不对?”
“哎呀……天师大人!”唐三学笑吟吟的,“您……您就别逗我了,咱家外头也还有事,这会儿帮您把茶端来了,也得赶紧去忙了。”
杜嘲风站在原地,目送唐三学快步跑出偏殿。
他独自想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整颗心倏然沉落。
……
“好了,好了,再哭,明天眼睛都要肿了。”孙幼微温声道。
岑灵雎抬起头,即便她竭力想要止住哭声,身体的抽泣还是无法遏止。
她今日领受皇命,出城去问父亲与兄长当初逃出城的原因。
一路上,岑灵雎想着,若是直接询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于是她随便裹了个小包袱,在桃花卫的护送下佯作开心地跑去了父兄身旁,说她已向陛下求了皇恩,可以与大家一同南下或是西行。
未曾想,此话一出,父与兄立刻翻脸,而后便是许多她不甚理解的话,什么外面已没了生路,什么只有洛阳一片净土,什么皇上这是要我们死……
再往后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只有母亲跑上来,一面哭,一面为她捂住了耳朵。
“臣……臣就是……不明白……”岑灵雎声若蚊蝇,“既然当初他们觉得,只有逃出洛阳才能保命,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和我说起过,为什么没人……想着要带我走?”
孙幼微招了招手,岑灵雎走到老人身旁,跪坐着靠在了女帝的膝上。
“你母亲还是爱你的,不过她人微言轻,左右不了什么……”女帝抬起头,“浮光。”
“臣在。”
“你派人去城外,把张氏接进来,先……送去长公主府。”
“是。”
岑灵雎仍旧怔怔地靠在孙幼微的膝上,连谢恩也忘了,孙幼微叹了一声,“都有这么一遭的。”
女孩子这才仰起头,因为女帝的话分明像是在说,这样的事她也经历过。
岑灵雎几乎都要开口问了,突然想起来贺夔,想起他当年因为背后议论天家事导致全家被戮,女孩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把到嘴边的话全咽了下去。
岑灵雎闭上眼睛,把头埋在老人的腿上,“……谢谢您。”
“你父兄是什么人,你也看清了,”孙幼微低声道,“哭也只能哭今日这一次,若是到了明日,你还要这样哭哭啼啼地为他们掉眼泪,那朕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听到吗。”
岑灵雎点头。
孙幼微笑了一声,“起来吧,收拾收拾,回去接你母亲。”
岑灵雎捂着眼睛站起身。
“朕没想到你今天是为岑家来的,”孙幼微低声道,“还以为你是来给殷时韫求情。”
岑灵雎身体稍稍颤了一下。
“原本……是想来。”她喃喃道,“祖母说……殷大人这次做得实在太过,我来求情就是在让您为难……所以我……我……”
“与其为你父亲还有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在雪地里跪那么久,还不如来给殷时韫求情呢。”
岑灵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您的意思是……”
“今晚,你去太师父传朕的旨意,说朕可以给殷时韫一个保命的机会,看他自己选不选。”
岑灵雎脸色微滞,目光又微微亮起。
孙幼微道,“郡君的丈夫身份尊贵,朕当初的赐婚他不要,现在凭他的身份远远够不着。若他愿意入长公主府在你身边当一个媵侍,朕就到此为止。”
岑灵雎的脸再一次变得苍白。
媵侍?那是连妾都不如的仆从……
“恐怕……恐怕他宁死也……”
“灵雎,”孙幼微看向她,“有些事情,不亲自上手,是永远学不会的。”
岑灵雎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的长辈。
“朕的旨意,是给你一个筹码。”孙幼微望着殿门外的雪景,“至于怎么用,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孙幼微望过来,“你今天懂得假意骗你父兄向你说实话,说明你脑子还不算太钝……好好想想。”
岑灵雎离开后,孙幼微独自在太初宫静坐,直到浮光回来。
“陛下,天师还在偏殿等候,”浮光小声道,“您是要现在见,还是再等等?”
“……再等等。”孙幼微的手扶着额头,“朕要……先静一静。”
浮光悄然上前,为女帝捏肩。
“郡君让您烦心了。”
“……这倒没什么。”孙幼微低声道,“朕就是……想起了年轻的事。”
过了一会儿,孙幼微又恢复了心神,浮光亲自去偏殿通传,杜嘲风很快来到殿前。
行礼之后,孙幼微望着眼前人,“……杜天师今日看朕的眼神似乎有些过于凶戾了?”
杜嘲风收回目光,“臣不敢。”
“是怎么了?”孙幼微眯起眼睛,“此前明明说,三辰山下灵器的铸造很是顺利——”
“确实非常顺利,估计年前就能完工。”
“是吗。”孙幼微看着杜嘲风,“那怎么杜天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臣有个问题,想请问陛下。”
“你说。”
“前些天,您在岱宗山上向各州府追加的第二封告天下书,你说明面上是在告知众人魏行贞与殷时韫会在三日后于至玄门外对峙辩驳,而暗地里,您则向各州府发出的密信,将臣上次与您谈及的危险告知了所有官员,让他们尽快开始准备——是这样没错吧?”
第七十六章 谋反
“放肆,你在质问朕吗?”
杜嘲风丝毫不退,他直视着孙幼微的眼睛,“请陛下回答臣这个问题。”
“是啊。”
“那请陛下回答臣另一个问题——臣今日回城,发现不少先前派驻外地的桃花卫这两日都回京了,原先臣还没有多想,不知皇上是如何在两日的时间内,以如此高的效率召集他们归来的?”
“……杜嘲风,朕最后给你一个住口的机会。”孙幼微的眼睛半睁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当然知道!”杜嘲风直接站了起来,“如此紧要关头,皇上却将这个消息隐瞒了起来,还用殷时韫与魏行贞对峙的事情当作掩饰,临时召集一大批亲信回京——您这是要其他州府,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去直面将来的变局吗!”
“来人。”孙幼微呵了一声。
数十个桃花卫瞬间涌入了大殿。
“陛下难道觉得,这区区十几个人,能抓得住我?”
“是不是抓得住不重要,”孙幼微看着他,“你若是反抗一下,就是谋反,是御前行刺,朕知道你不畏死——但若是因此牵连旁人,想必杜天师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吧。”
“……”杜嘲风果然安静了下来。
孙幼微的语气缓和下来,“这几十年,你一直是朕的左膀右臂,办事也算尽职尽责……这些功劳,朕,一直是记在心里的。”
杜嘲风微微低下头。
孙幼微笑了一声,“冲动的时候,多想想你师父。是当初白无疾把你从金陵带来长安,你才有了今日……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有了些声望,不要晚节不保,还玷污了师门——”
“陛下小心!”
浮光几乎是冲了上来,挡在了孙幼微的身前。
女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金色的光华从杜嘲风的手心涌出,他手中不知何时又生出一柄新的金色拂尘,只轻轻一扫,拦在门边的桃花卫就被打落在远处的石阶上。
杜嘲风骂骂咧咧,对近旁的几个桃花卫道,“你们统领的功夫都是我教的,算起来你们得喊我一声祖师,还想拦我?”
“抓住他!”孙幼微厉声道。
然而杜嘲风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在他身后,许多修士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然而杜嘲风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宫中随即响起了连绵不绝的警钟。
“放肆!放肆!”女帝怒极,“立刻让城中所有戍卫听令,将杜嘲风捉拿归案,直接投入鸩狱听候发落!”
……
大理寺内,李森和丁肖正紧紧抱着纪然,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纪然的肩膀,任由他一拳一拳揍在自己身上。
“你们松开!都给我松手听到没有!”
“头儿你冷静一点!”李森急道,“您不能这个时候出去啊!”
“这个贺昀州前段时间怎么设计害的我你们是忘了吗!他现在流落街头是他的报应,他来大理寺找我你们就应该乱棍给他打出去,你们还给他吃喝?”
纪然被拽得动弹不得,浑身上下只有一双脚悬在空中扑腾,“老子今天不去踹翻他的碗,我的纪字倒过来写!”
“他一来就大喊要来找儿子,看热闹的百姓当时都在门口围了起来,不放进来不行啊!”
“那就抓进来打一顿!”
“头儿!你先停一会儿好吗?至少先听我们把话说完——求你了!”
纪然气急败坏地停了下来。
李森和丁肖喘息着松开了手,但依旧小心翼翼地堵在纪然跟前,随时准备着挡住他的去路。
“有什么话,说!”
“我们一点也不在乎那个贺昀州,我们在乎的是您的名声,”李森答道,“不论如何,贺昀州是你生父,这会儿他在洛阳城里走投无路,跑来大理寺投奔您,您都不能坐视不理——”
“皇上昨日就下了旨,敢收留贺昀州就和他同罪!”
“旨意是这么个旨意,但等这事儿过了呢?万一贺昀州真的死了,这就是您洗不掉的污点——到时候谁都能用这件事来戳你的脊梁骨,等到了众口铄金的时候,人人都过来踩一脚,谁还记得当初陛下说过什么,贺昀州又对您做过什么呢?”
“那就让他们来!”纪然一把拽下了自己头上的官帽,“我不做什么大理寺少卿了——谁爱做谁做!”
李森急得要命,忽地感觉天下落下一道影子,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