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丹仙-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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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升问:“八十里?并不算远,听说王子朝是个狠人,为何没有攻打王子匄?”
桑田无道:“北山离晋地很近了,晋人不许王子朝动王子匄,王子朝也莫可奈何。总之王子朝颇有点朝不保夕之感,毕竟是杀其弟而登位的,国人不服。”
周室先君亡后,嫡子姬猛受国人拥戴而接位,王子朝身为庶兄,大为不甘,率兵入宫杀姬猛,另外一位同样想要染指王位的王子匄则避走北山,于草泽中结庐而居。
周室本就衰弱,再这么内斗一番,眼见着就有崩溃的危险,这也就是众学士来到雒都后,王子朝和朝中大夫竭力挽留,不停游说,希望他们能支持王子朝的原因,一旦他们离开,晋人很有可能起兵护送王子匄入都,夺取天子之位。
而学士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借故停留于雒都,令晋人无法现在进兵。
不得干涉天子乃至诸侯事务,这是学宫很明确的一条要求,也是当年学宫获得周室及天下诸侯支持和认可的基础,如果学宫这一次插足天子之位的争立,必将令天下诸侯侧目,将来后果如何,实难预料。
这就是周室眼下的局势,这一局势对诸位学士来说,同样具有较强的参考和借鉴意义。如果学宫也来上这么一出,恐怕也有衰落之忧。
桑田无让人请来雒都行走姜元,把学宫所发的文书和典礼所用仪金二百镒交给他,让他联络朝中主政的尹氏,筹备吴升的学士封拜仪典,吴升自己则去东北的廊院拜访壶丘。
壶丘是吴升见到的第一位合道大修士,当年在无忧山上,乘鹤垂须,轻轻松松卷走东篱子的那一幕,让躲在远方山间偷看的吴升惊为仙神,至今在他脑海中不时重现,哪怕吴升如今已经合道,依旧赞叹不已。
今日再见壶丘,看到他手持木杖,以及那盘在木杖上的长须,吴升再次回想起当日的情景,不由感叹:“壶学士,我修行多年,一直努力向前,今日终于走到您的身边了。可走到您的身边后,我才发现,自己和您相距更远了。”
壶丘凝目注视吴升片刻,点了点头,伸手邀请:“太客气了,坐吧。”
二人对坐,壶丘问:“你合道是在什么时候?”
吴升躬身解释:“与桑学士在虚空结界大战之后合道的,当时处于虚空结界之中,故此未引天地异象。非我刻意隐瞒,只是为骷髅祖师之故。”
壶丘问:“你不是说骷髅老儿已死么?为他之故何解?”
吴升道:“王天师的确已将骷髅老儿阳神化为灰烬,但他在我结界中留下的神识印记尚存,那座坟茔虽已衰败,坟头不再冒出青烟,但我总觉着尚有遗患未清,因此留下做个纪念。近月,又有老鸦盘旋于坟茔之上,甚至有毒虫藏身其中。”
壶丘沉思片刻,道:“骷髅老儿或有分神在外之故?”
吴升道:“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听说苌子和骷髅山黄九魔共同出现在郢都,自那之后,苌子对我的暗中查访骤然密集,且指向极为明确,有理由怀疑,他们二人曾经见过,或许正是黄九魔向苌子说了什么,苌子才有今日之恨。苌子自称与我绝不两立,我无法问他,还请壶学士有了机会时详细问一问,如此或可察知骷髅老儿是否还有分神存于世间。”
壶丘颔首:“知道了。”
回答了壶丘的问题,吴升道:“奉行议事无果,苌弘一定要拿我和东篱子抵罪,您老看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壶丘想了想,反问:“宋毋忌之事,桑田无怎么说?”
吴升怔了怔,他这些日子一心想的是自己的事,还真疏忽了壶丘的问题。
“东篱子已经在心誓文书上签字,效忠学宫。”
“效忠学宫,和寻我报仇,似乎并不冲突。”
吴升想了想,干脆问:“恕我愚钝,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桑学士从来没有向我说过。”
第一百零六章 让历史来决定
当年宋毋忌被学宫追拿,主持者便是壶丘,但到底怎么死的,桑田无到现在都没给出过一个清晰明确的说法。吴升曾和东篱子谈论过这个问题,东篱子虽然已经不再怀疑是自家师兄桑田无害死老师,但壶丘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依旧不太清楚。
这也是吴升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原因,这件事情,似乎离他很远。
但壶丘既然问起这个问题,至少说明,他对此很有顾虑,也就同时说明,壶丘在宋毋忌之死上,是脱不开责任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壶丘道:“当年我与宋毋忌是为好友,他一直有个心愿,想看一看仙都山,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将其偷偷带入山中。不仅如此,在他的一再恳求下,我还带他去了第九峰。告诉他,峰下有天地景阳钟。谁知当晚,他就潜入峰下,拓印了景阳钟的一面钟身,其上含有三十六个天书文字,是学宫绝不允许外传的。”
吴升终于明白了东篱子三十六个天书文字的由来,竟然是出自天地景阳钟。天地景阳钟是学宫传承下来的上古重宝,瞒着好友偷偷潜入拓印钟上的铭文,这件事,宋毋忌的确对不起壶丘。
只听壶丘续道:“这件事原本是可以掩盖下去的,但……最终还是暴露了。过了几年后,宋毋忌声名鹊起,修为大进,有人举报他私习天书文字、私炼长寿丹,学宫派人核查,核查之人刚好认出,他当年曾冒名顶替,以假身份被我引入仙都山,再一查当年维护第九峰的大阵留影,他当夜擅自拓印钟身铭文一事便暴露了。我与当时的奉行高子衿奉命追拿他,正处于他闭关冲击合道之时,由此而致走火入魔,当场身殒道消。”
吴升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片刻,壶丘又道:“宋毋忌已死,按理当追拿门下弟子,看在多年挚友的份上,我劝说高子衿,没有继续穷究下去,一来桑田无和东篱子这两个孩子毕竟是挚友门下,我不忍灭其传承;二来这两人也没有迹象表明,曾习过天书文字和长寿丹,故此只是让人观望。”
吴升道:“我明白了,回头我就跟桑学士商议一下,问问他的想法。”
站在壶丘的角度来看,他当年的一系列处置,颇有点养虎为患的意思,也许是他出于怜悯,也许是他压根儿就不觉得桑田无和东篱子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总之就这么放过了师兄弟二人,不仅放过,似乎还颇有照拂之意,否则桑田无的丹论宗怎么可能如此坐大,他本人又怎么会堂而皇之成了学宫奉行,执掌丹师殿?
在吴升返回头来和桑田无谈论的时候,桑田无自己也承认了:“的确如此。壶学士对我和师弟可谓仁至义尽,高子衿要斩草除根,是他拼命拦下了,否则世上早就没有桑田无,没有师弟了,也因为他的照拂,丹论宗才有了今日的模样。但他和高子衿又是杀害老师的凶手,高子衿已死,只能向他寻仇。这件事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也没有对师弟和你详述,今日既然他主动提起来了,那就都摊开来讲吧。你觉得,这个仇,咱们应该怎么报?”
吴升很头疼,思考多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道:“我一个晚辈,只能听你们长辈的吩咐,你们说报仇,咱们就想办法报仇,你们说这仇没法报,咱们就放着。当然,现在肯定是报不了的,但这个问题将来迟早会面对,所以壶学士才有这一问。我想,这很可能关系到他和剑宗接下来的决定。”
桑田无默默看着已近黄昏的天色,以及在夕阳下层层叠叠的宫室飞檐,不由叹了口气。
公冶干的死,宋毋忌的死,这是横亘在双方之间的两道巨大裂缝,难以愈合。吴升回答不了桑田无的问题,桑田无也同样无法回答壶丘,既然如此,彻底解决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难道真要打一场才能解决吗?
东篱子对苌弘,桑田无对壶丘,双方生死大战之后,剩下的人按照约定不再追究?
怎么可能不追究?如果东篱子或者桑田无死于这场生死决斗,吴升肯定不会就此放下的,他做不到。
吴升陪着桑田无,看向暮色中阴沉沉的天子宫室,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念头:我刚在学宫之中走上巅峰,学宫就要走向没落了吗?
“分开吧?”他忽然道。
“什么?”桑田无没听明白。
“我去巫山神女峰探视子鱼的时候,曾威胁过他,说是如果他不出面帮我背书,我就要另立学宫,要么在郢都,要么在姑苏,总之将学宫的一半人拉走。”说着,吴升苦笑:“当时这不过是一个逼迫他答应的手段,但我今日忽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桑田无问:“怎么分开?说说。”
吴升道:“苌弘死活不愿意和我们处在同一屋檐下,壶子也担心将来我们找他寻仇,反过来说,我们也同样担心苌弘他们什么时候发神经,趁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来上这么一下,这就是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看上去大家只能大战一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如此才能解决问题。但这么解决问题,代价实在太大,所有人,包括我们,包括壶子,都无法承受,所以大家都很为难,是不是?”
桑田无点头:“的确如此。”
吴升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分家。从学宫中单独设立南学宫,将部分学舍归属南学宫处置,南学宫依旧属于学宫,可以看做是学宫在南方的别宫,遇到大事召开学士议事一起商量,平日里各管一摊。”
桑田无思索道:“可恩怨依旧没有消解。”
吴升道:“搁置争议,搁置恩怨,大家眼不见为净,既然见不到面了,恩怨埋在心底,至少不会看着对方别扭。分家之后,我去不了你的仙都山,你来不了我的某某山,也就不用事事警惕防备着,大家日子过得也相对轻松一些。至于搁置到什么时候,让历史来决定吧。”
第一百零七章 一夜
深夜时分,连叔、肩吾和苌弘的车驾进入雒都,直奔壶丘居住的廊院而去。
至黎明时,雒都行走姜元已经悄然来到西南廊院,向桑田无和吴升禀告详情。
“三位奉行见到壶学士,大声哭诉,污称孙学士乃通缉要犯吴升、伍胜以及申鱼,呵呵,当真可笑之至。某立于殿外,不敢多听,故此前来禀告两位学士,还请两位学士早做预备。”
吴升温言道:“辛苦了,我还未受封拜,不敢称学士。”
姜元笑道:“就这两天的事,一切议轨都是原样,两个月前刚走过一遍,都熟得很。尹公见了学士带来的两百金,当即表态,三日内便可准备完毕。”
吴升点头:“你多受累。”
姜元表态:“您放心,周室虽然羸弱,但精熟于礼,绝不会有什么瑕疵的。”
吴升道:“那就好……还有,三位奉行说得没错,我孙五就是吴升,就是伍胜,也是申鱼,这一点已经公告于学宫,过几天也许就传到你这里了。”
姜元眨了眨眼睛:“学士说笑了。”
桑田无道:“没有说笑,当年为了追捕要犯,吴学士受命潜入贼子之中,故此才迭破大案,这是子鱼大奉行和燕奉行谋划的,可连叔、肩吾和苌弘却不认可,他们私心作祟,想要诬功为贼,你们却不可效仿。吴学士二十年潜藏,破了多少大案要案,为学宫作出多少贡献,如今他们反过来不认账了,岂有此理?”
桑田无一边说着,姜元一边抹汗,口中不停道:“是……是……是……”
直到听完之后,这才退出来,身上已是汗透重衫,茫然间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出门赶去东南廊院,拜见剑宗去了。
姜元把三位奉行拜见壶子一事禀告剑宗,又将自己在桑田无处听到的原话讲述一遍,道:“某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形,只知剑宗一向处事公正,故此也只能请剑宗指点,唯剑宗马首是瞻。”
于奚沉吟多时,方道:“一切听消息吧,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姜元表了衷心,刚出廊院,迎头就撞上了吴升,顿时又是一身冷汗,想要躲去暗处,却哪里躲得开,吴升已经向他打了招呼:“姜行走今夜辛苦了。”
姜元尴尬的点头回应,却不知该说什么,吴升也没有听他说什么的念头,径直就进了廊院。
于奚已经迎下了台阶,立于院中等候,见了吴升拱手:“瞒得我们好苦,诛除骷髅祖师,此等壮举,当得我于奚一拜。”说着,躬身下拜。
吴升连忙回拜:“剑宗多礼了,升当不起!”
两人都不说当年芒砀山飞剑斩虚空,也将吴升一并重伤的事,更没有提到方白剑,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所有学宫学士,关心的都是眼前。
于奚问:“你今日前来,想必是有破局之道了?”
吴升道:“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我与桑学士都以为,或许可设学宫南宫。”
当下,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奚,讲完之后道:“天下之大,学舍之多,我为奉行之时,已经感到事务繁琐,难以处置,若是设立南宫,南方学舍事务由南宫处置,也可大大减轻北方临淄学宫的负担,不知剑宗以为如何?”
于奚皱眉:“你想将学宫一分为二?”
吴升道:“剑宗不要误会,学宫并不会一分为二,学宫依旧是学宫,需要同心协力对付邪魔外道之时,还是合力对敌,遇到关系天下大事时,便由学士一起商议,以定大计,无论南宫还是北宫,都是学宫。”
等了多时,见于奚依旧沉默不语,吴升又道:“当然,这也只是个权宜之计,如果剑宗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出来,或者说服连叔、肩吾和苌弘等人,彻底放下恩怨,又或者大家拼杀一场,哪边胜了,哪边主宰学宫,只需剑宗与壶学士、雨天师你们商量好,无论如何,我与桑学士都接下了。”
吴升把皮球踢给了于奚,给他时间考虑,自己回到西南廊院,却见简葭已经到了。
桑田无问:“如何?”
吴升道:“事情是明摆着的,上中下三策,由他们任选其一,就看他们怎么选了。”
桑田无点了点头:“简葭,你把和你老师的意思,再说给他听。”
简葭道:“老师说了,怎么解决她不管,唯有一条她不同意,学宫绝不可内斗,哪边若是先动手,她就打哪边。”
吴升听罢笑道:“这么看来,下策是取不上了,只有上策和中策了。”
在吴升和桑田无的谋划中,上策是说服连叔、肩吾和苌弘转变想法,同时让壶子相信,桑田无和东篱子也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向壶子寻仇。如此一来,大家相安无事。如果苌弘实在放不下,那就打发出去,类似肩吾一般,找个边陲之地让他坐镇。
至于中策,自然就是吴升提出的设立南学宫,两边暂时不见面,避免矛盾过度激化,一切交给时间来解决。
到底选哪一条,就看壶子今夜和连叔他们三人的见面结果。
简葭传完了雨天师的话,立刻向桑田无和吴升建议:“分立学宫吧,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主,省得看别人脸色!到时候我和东篱前辈在南学宫召集奉行议事,遇到大事不决,再向你们两个学士请教。”
吴升道:“先不要做梦了,去过壶子那里没有?若是没去过就赶紧去,连叔他们三个正在向壶子哭诉呢!”
一听这话,本就雀跃、唯恐天下不论的简葭激动不已,掉头就走,赶去拜会壶丘。
桑田无问:“你以为连叔他们可劝服么?”
吴升摇头:“这三人非常顽固,奉行议事时,明知我已合道,却依旧不肯屈服,想要说服,恐非易事。我这两天也在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