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天医凰-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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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来到厢房门前拉住那个笑得直不起腰的小丫头,“这是怎么了?你们……”莫不是中邪了?
那小丫头几乎笑出了眼泪,借势歪倒在大丫头身上。大丫头晚了一步,没有接收到笑点,屋里屋外扫视了个遍,没看出所以然。无助的回头看严世真。
大丫头与那几人格格不入窘迫的样子,把辛坦之与严世真也逗笑。
见两位先生都开始大笑,而自己丝毫摸不到笑点,那丫头更窘。
辛坦之与严世真笑愈盛。
医好了江雨眠的眼睛,云树又去了趟藏书阁,同秦掌柜最后交代一些事情。
这一日天气格外闷热,午后,浓云卷起,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云树立在窗前看烟雨江南。
细密的雨点打在树叶上,沙沙有声,仿如大量的春蚕在奋力的噬咬桑叶,地面上卷裹起轻轻的泥土沾湿的气息,充溢鼻腔。
后院里的伙计们忙着收拾东西,张罗声,磕碰声,浓浓淡淡不绝于耳。
慢慢的,雨渐大起来,远望如烟如雾,屋檐下的雨,如珠帘般的续续无尽,地上的水洗尽了石板路上的尘,开始一股一股的汇聚,向河中流淌。
心无限静。
云树先是看到街上徐徐行来一个人,撑着一柄白底淡墨痕的油纸伞,墨绿色袍角极有韵律的掀起,颇有几分步步生莲的味道。
天街雨纷纷,他的速度却一点不受影响。眼见木屐一下又一下击打在覆水的石板路上,“啪嗒,啪嗒……”溅起的水花都格外悠然、漂亮。
那人走到藏书阁门前,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进来避雨,而是微微仰起伞,迎着细密的雨丝,朝二楼的窗口望过来。
云树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江雨眠?”
江雨眠又笑望她一会儿,才抬脚进了铺子。
众伙计看到风姿翩然的江雨眠踏雨而来,都愣住。
第一个反应是:眼睛竟然好了?
第二个反应是:这是来接东家的?
第三个反应是:怪不得东家那般宠他!
云树从楼上赶下来,“正下着雨,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江雨眠捧出一双做工精致的木屐。“我来带你看江南烟雨。”
说着扶云树坐下,众目睽睽之下,要给她穿木屐,云树脚一缩,“我自己来。”又被他抓回来。“该我来伺候云爷了。”
众目睽睽!云树未免这争来争去的尴尬场景持续下去,只得硬着头皮让他给自己穿上木屐。
江雨眠扶她站起来,又将一柄墨绿色的油纸伞递到她手中,“走吧?”
云树被他的笑容蛊惑着,走到门前撑开伞,才回过神,回身对愣怔的秦掌柜淡淡一笑道:“我先走了。”
身后雨如幕,白衣东家,身姿如玉树英挺,面上淡淡的笑意让人失神。
要不是东家已经把江雨眠托付给他照顾,秦掌柜都会以为这两人浓情蜜意,那啥……
众伙计齐愣愣道:“东家慢走。”
云树又对三朵云道:“你们等雨停了再回去吧,晚点也无妨。”
“是。”
说完便追上雨中的江雨眠。
“这木屐哪来的?还挺合脚?我不记得我买过木屐啊?”
“我刚买的。”
“云爷没给你零花钱啊?你哪来的银子?”云树感到奇怪。
江雨眠侧身望着云树笑道:“找你义父要的。”
云树吃了一惊,义父竟然拿银子给江雨眠?江雨眠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竟然低下头讨要银子?“你是,怎么哄我义父的?”
“我说要带你去玩,你义父就给我了。”
“啊?那,我义父,可说了什么?”
“注意安全,别回去太晚了。”
这像是义父会说的话。每次出门,义父都会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每次回去晚了,都要出去找她。
“那我们现在去哪?”
“走走看看,江南景致在如烟的雨中别样美。”
“那就听你的。”
一群采菱回来的姑娘,个个手挎一篮鲜菱角,手擎一只荷叶,嘻嘻闹闹争相跳下船。江南女子身姿纤娜,一眼望去,举手投足别样风情。又有年纪小顽皮的一点也不怕这洋洋洒洒的雨,拿自己手中沾雨的荷叶,拍打在同伴的身上,引得同伴回身“报复”,沾了这个,碰了那个,嬉闹成一团。
也有胆大的,迎面碰上云树两个,笑着上前询问,“公子可要买菱角?”
眉眼间顽皮的小戏谑,看得云树忍不住傻笑,小姑娘见他笑而不语,戏谑转为娇羞,立不住,扭身逃了。
身后跟着的其他姑娘则偷眼含笑,迤迤逦逦从身侧过去。
两人没有买菱角,但是目送众姑娘在窄小的巷口列队而入。巷子里传来轻灵的回响,纯然的嬉笑声,跫跫的足音。
江雨眠低头看看云树,笑道:“好看吗?”
“好看。”云树扭着脖子道。
“要不要看更好看的?”
云树眼睛发亮,“还有更好看的?”
江雨眠神秘一笑,“在这儿等着。”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云树眼看他在前面的拱桥下弯了弯身子,直起身子已经气质一换,回头朝云树轻眸长递,柔柔一笑,擎着纸伞,上了桥。
天为幕,雨为帘,青衫雨眠如谪仙!
在此刻之前,云树从不知道江雨眠的身段如此之柔软。
在拱桥的顶上,江雨眠立住脚,上半身向左侧轻轻探出去,云树看到他纤柔的身廓,而后是右探。伞被放下,手捏兰花状高举而出,左足侧跨轻扭莲步。
款款轻趁步,剪剪舞随腰!
两臂高举,衣袖滑下,轻软一摆,又定出一个身形,旋转,轻摆,江南女子的柔美身形和俏皮性子尽显。而后细碎莲步右移,躬身,探手,做远望状,接着细步退回,弯身采莲。
起身时,纸伞被高高擎起,纤手拂面过,左右观望……刚才的采菱姑娘所有的和没有的柔美与缱绻,被江雨眠表现的淋漓尽致。
雨落水细流,柔情千万种!
云树看呆了!!
传说中的江老板!!!
拱桥上平坦的地方有限,又加上下雨地滑,最后一个身形未能定住,江雨眠一个趔趄向桥外扑去。
云树惊得丢了伞,疾跑几步在岸边的柳树上一蹬,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转,向江雨眠跌落桥下的身子扑去。
可她终究晚了一步,揽住江雨眠的时候,已经无处借力……“扑通”,两个人一起掉进了水里……
江雨眠扑出水面的时候,却没见云树的影子,一着急又一个猛子扎进去,把下饺子似的直往下沉的云树托上去。
幸好速度够快,云树没喝多少水,人还清醒着。
江雨眠拨开她面上湿贴的头发,关切道:“还好吗?”
云树看他,“你还好吗?”
“不会水,你还跑那么快干嘛?”江雨眠嗔怪道。
“早知道你表演舞蹈,还带个跳水的动作,我就不跑这么快了!”云树皱眉道。
江雨眠看着云树落汤鸡的样子,笑起来,“美人出浴,也就这样了!”
“呸,你才美人出浴!”云树怒道。
“好好好,我美人出浴,给云爷表演个美人出浴。”江雨眠甩甩头发,发缕,河水拍过来,打的云树睁不开眼睛。
“江雨眠!云爷为了救你,喝了那么多水!你还有心情玩?”云树吼道。毕竟呛了水,吼完连连咳嗽。
江雨眠为她捋捋后背,“不闹了,不闹了,快上船。”
江雨眠的表演,除了云树,还被小船上的船工,岸上的行人看到。两人落水时,船工已赶忙划船过来捞人了。
云树笨拙的爬上船,江雨眠也跟着爬上去。
“云爷竟然不会水,我很高兴有救云爷的机会。”江雨眠嘻嘻笑道。
“云爷就应该在岸上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看你表演跳水!”云树恨恨道。
江雨眠配合道:“就是!都怪云爷心太好。”
二百章 幽怨
两只落汤鸡湿淋淋的坐船回去,将严世真吓得不轻,忙急着投喂姜汤,又让赶快去热水沐浴。
沐浴完的云树,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坐在桌前,谨遵义父医嘱,大口大口补姜汤。
江雨眠被严世真教训一顿后,踢踏着木屐过来致歉,却正好被云树抓住灌姜汤。江雨眠一再强调自己已经喝过了,云树却不依不饶,“都是被你拖累了,必须帮我消灭掉!”
江雨眠只得拖凳子坐下,你一碗,我一碗,陪云树把一窝姜汤干掉。
喝饱了姜汤,身上暖暖的,懒懒的,有些心满意足的感觉。江雨眠第一次打量云树的住处。
北墙边立着一个高高的书架,上面满满的书,书架前南北向放着一张阔大书桌,窗下一张小榻。西边是云树的卧房,一架阔大的山河屏风遮着,看不清里面的布置。
两个人坐在正厅的圆桌前,沐浴后的云树还披散着微湿的头发,长长的垂到凳子下面,大概是因为落水有些凉,还在衣服外披了件披风。
江雨眠起身往云树的内室走去,云树惊跳起来,拦住他,“你干嘛?”
江雨眠奇怪的看着云树,“找条巾帕,把你的头发擦干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云树故作郑重道:“没什么,内室重地,谢绝拜访。头发一会儿就干了,不必擦。”
“你披风都披上了,可见是冷的,还是擦干的好,我来伺候云爷。”
云树拖他坐下,“你不必这样。我照顾你,是因为你确实需要照顾,而别人又不能近你的身。我好好的,你不必照顾我。”
“云树,你……”江雨眠真的觉得云树待他的好,难以报答。他只有一具残破的身子,哪怕云树是个姑娘,也难以许与她。便换了话题“你内室有什么秘密?”
“想知道吗?”云树神秘的瞟了他一眼。
江雨眠点头。
“等我走了,这屋子就是你的,到时候再好好探究吧。”
“你,要走了吗?”江雨眠不舍道。
昨晚他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不舍,舍不得云树的好,舍不得云树为他提供的依靠。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舍不得云树。
“嗯。藏书阁的事情已经交代好了,我也交代了秦掌柜照顾你。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我,才大出风头,但以后这样出风头的事,还是越少越好。云爷不在,没人护着你了,你自己万事要小心。还有……你等我一下。”
云树起身去了内室,过了会儿,捧了个小木盒过来,打开盒子,从里面抽出几张纸,一一拿给江雨眠看,边拿,边介绍。
“这是这院子的房契,这是门房、婆子和那小丫头的身契,我都从秦掌柜那里要了过来,以后就让他们照顾你。这个是三百两银票,你在城外置些田产,好过活。这些,你都收好了……”
云树一一介绍过,抬头看到江雨眠的面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雨眠摇摇头,“云树,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无以为报。”
“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云爷大婚时,你来捧场就足够了!看过你今天的表演,云爷绝对相信你!”
“那并不足以表达我对云爷的感激。”
“那你就把以后的日子过的好好的,等云爷再来苏州城,你就好好接驾,让云爷真正享受一番江南的生活。”云树大喇喇玩笑道。
“那也不够。”云树待他,是再生之恩。
云树转了转眼睛,看看风华正茂的江雨眠,“你,是不是仍然很喜欢登台?”
江雨眠垂眸落寞道:“我只会这个。”
云树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等云爷在京城立稳了脚,就开个歌舞坊,或者戏院。到时候,你来帮云爷管,给云爷多多的赚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可以吗?”江雨眠终于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报答办法了,眼睛发亮。
云树捧着小脸,筹谋道:“云爷多费些心思,应该可以,不过,云爷现在年纪还太小了,得等几年。”
“不管多久,只要云爷需要我,我立即起身去找云爷。”
云树弯眉而笑,“好!那这几年,你在苏州城的日子,便怎样舒心怎样过,以后就要为了云爷的赚银子大业辛劳了。”
这些日子,江雨眠发现,云树待人的好,很多时候,宁愿自己为难,也不想身边的人为难,他总会为所有人都考虑到,而且考虑的妥妥贴贴。云树,真的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吗?不,他更像是西天菩萨,或者神天使者。半世挣扎的苦与辛,在遇到云树后,仿佛进入了重生。
“云爷……”江雨眠喃喃道。
云树淡笑,“怎么了?”
“我……没什么,多叫几声,再见就要两年后了。”江雨眠也故作平静的望着云树淡笑。
辛坦之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调息,心境好了许多,但念及学到他毕生所能的余宏,或者说完颜沧月逃跑了,仍然会立时来脾气。若碰巧在指导云树训练时想起余宏,云树就会被训的很惨。
严世真便多留心看着他,省的他一狠心,就不要命的训云树。
其实,这段日子,辛坦之也在研究他早前教给余宏的东西,力图钻研出能压制自己的新刀法,新枪法,以及更出色的谋略,以备那个孽徒反刀杀回来,无人阻的了他。
云树是他的小徒弟,虽然是女孩子,但国难当头时,他不介意让云树继续女扮男装上前线,反正她都扮了这么些年了。所以,他待云树的狠,并非只是怒气上头,不管不顾,他是有目的的在训练云树。他要云树必须比余宏更出色!
云树还有许多店铺未能视察,也借这段时间,辛坦之可以先好好钻研。只不过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耽误了,他要求云树加紧行程,尽快完成店铺视察,早早赶回白树村,以便开始训练。
严世真并不想早早回去,闭门钻研三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游荡够呢,但辛坦之比他执拗多了,他只好妥协。
第二日,云树一行,便起身离开苏州,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与北方的十里送别亭不同。杨柳岸,江雨眠抱琴送行。
一首带着忧伤的送别歌,久久缭绕在云树耳际。
“姑苏城外第几春,便夜来湖上从相问。长洲苑绿到何门,那家云楼皆王孙。六朝碧台散作尘,剩九重门里万古冷。一朝山水一朝臣,一片园林一片声……”
歌声里,辛坦之第一次去想苏州城的历史故事。
江雨眠挥手高声道:“云爷,一路平安,等你佳音!”
“你也要平安,等我消息!”云树高声回道。
待云树的船走远,远到看不清船上的人,看不清船,江雨眠才回去。一路走的急急慌慌,进门就钻进了后院——云树的住处。
幸亏伤势刚好的小丫头做事还不利落,云树的屋子还未清扫。
让小丫头先去休息,不必急着清扫,他一头钻进了云树的内室。昨晚他琢磨了好久,有些好奇云树内室的秘密。云树让他慢慢探查,只是,会不会还留下痕迹与他?
待他里外细细看了三遍,发现并没有什么秘密留下。云树将自己的东西带走,这屋子就干净的好像他从未来过,江雨眠不免有些失望,颓坐在床上。
云树真的走了,并没有再与他玩笑。朝夕相处近一月,昨天他才真正看清云树的样子,可是自昨天早上,看到云树的第一眼开始,一颦一眸都在他脑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