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哀家和竹马掌印he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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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社稷,大宁帝王。
前朝明白了,后宫明白了,太子党也都明白了。
这便有了承安十九年靖嘉长公主的谋逆案,和承安二十一年的朱玉谋逆案。
祁遇的三叔祁蕴之作为太子开蒙以来的老师,就是在承安十九年获罪的,这个案子有非常切实的人证物证,直接牵连太子楚承渊,致其被废并发配北疆。
而两年后,镇南总指挥使朱玉被监察院都督万敏告发谋逆,则更像是皇帝为除掉废太子党可能的残余势力,而有意构陷出的罪名。
这场谋逆案不到一月,就以朱玉不堪刑讯,畏罪自杀死在诏狱而宣告结案,而在他死前却供出与其同党的一位国公、三位侯爵。
此后四年间株连蔓引,自公侯伯至文武官员,被诛者超过万人。*
这中间有一些人的确曾与废太子交往甚密,但也有狱中被折磨的人扛不住酷刑,一定要招出什么,只得胡言乱语,随便攀咬出其他人。
而这些“其他人”,他们究竟是不是朱玉同党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背景,即使被构陷被残害也无处申冤。
就比如远在湖祥做知县的周恪,真是极好的人选了。
王孙贵族皇子公主,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即使是陨落也要压死一群人。
狱里关不下那么多要犯,便是执刑狱的官员也有入了狱的,无论是凌|迟扒|皮五马分尸还是徒流三千里,在这时通通不管,朝廷已经没那个人力物力了,直接杀——杀——杀。
等皇帝终于完成了他的政治斗争,转头却发现帮他管理江山的人去了半数,南方百越蛮族趁机侵扰,百姓流离失所。
正值用人之际,朝中却无人可用,加之政斗过后皇帝对文武官员的信任降至冰点,最后不得不效仿前朝,启用监察院宦官做监军使臣,除了监督权外再予其兵权,设三千护军。
这些前因后果,都是后来铺子里的伙计刘贵告诉她的,而刘贵又是祁遇手把手教出来的人。
周书禾庆幸他们把这些广阔又冷酷的真相摊开到了自己面前,让她知道苦难并非老天无端降下的惩罚,一切有因有果,残忍的现实好过命运无常。
作者有话说:
*化用了对胡蓝案的描述
第5章 荣辱
而她自己的经历,远比上面这些人们的争斗来得简单。
无非是失去父母庇护,然后战争、逃难、饥荒、易子|而食。
幼子不堪饥渴而死,丈夫胡泽哭着说没有办法了,给活着的人留一条路吧;夜里被窸窣的声音吵醒,女儿不见踪影,胡泽正用一块破布捂死从别人家换来的幼孩。
她发疯一样冲过去揪住胡泽的衣领,问他女儿呢你把女儿送去哪里了,而胡泽只能红着眼,说:“对不起小禾,我好饿啊。”
周书禾也饿,胃液像是要把内脏全都吃掉一样,第二天中午盆里有了肉,她没有吃,想吐也吐不出来。等到晚上家人睡着了,她爬起来胡乱收了点行李,叫醒最后剩下的长子离开了队伍。
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胡泽其实是醒着的。
他放他们走。
虽然逃难一年损了肌肤容颜,忍饥挨饿使身体枯瘦了许多,但周书禾毕竟出身富贵人家,和劳苦了一辈子的百姓比起来姿容出众许多。离家后入了新的队伍,有人打这具身子的主意,她只稍做思索,便拿了那人手里的面饼。
饼很干,周书禾揪下一团放入口中,用口水濡湿了再吐出来,慢慢喂给胡烨。
不到五岁的孩子虚弱地窝在她怀里,她想起自己像胡烨这么大的时候,也爱窝在娘亲的怀里,最爱喝的是牛乳,最爱吃的是豆沙馅的酥饼,不记得哪位兄长在旁边读书,他念着史记里的句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她弃了礼节不讲荣辱,无所谓官宦人家教育出来的道德廉耻而只想活着,可即便如此,怀里的孩子还是在一个无衣无食的夜里,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起先还有人想轻辱她,后来渐渐也少了,人在物资匮乏的时候是没有道德的,但当物资匮乏的程度超过了阈值,人们其实连起作恶心思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书禾就这样跟着难民们往前走,一直走啊走,走到倒下为止,活着活着,活到死掉为止。
然后在某个被细雨模糊了虚实的傍晚,突然出现了一个只存在于回忆中的人,他伸手把她拉起来,洗掉她身上的泥泞,用热腾腾的米粥抚慰她的胃,再给她和她死去的孩子,分别定下了安稳的归处。
****
在周恪沉着脸告知来五姑娘今日去了蚕室前,周夫人李如岚便已经得了下人禀告,知道周书禾找回来了,正唤人传了膳准备给女儿接风洗尘。这会儿夫妻二人谈完,她回到房里,正好和送晚膳的丫鬟一同进了屋。
周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周书禾不是总能遵守。
李如岚时常想着女孩子也就在娘家的十几年能松快些,等嫁了人为人|妻为人媳,婆家长辈、姑嫂妯娌、丈夫妾室,哪一样都得熬。
庶出的几个姑娘也就罢了,她只操着一颗母亲的心,教养规矩让她们立得住就行,只三姑娘和五姑娘,这两个从自己肚子里掉下的肉,做娘亲的心里总有许多舍不得。
她不拘着女儿的规矩,但周书禾还没从前世糟糕的回忆里缓过来,唤了声阿娘后便不太想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一道宫保鸡丁筷耕不辍,最后倒是李如岚自己先开了口。
“小禾,方才你爹同我说了你的事,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嫁去胡家么?”
太阳西下,天色近黄昏,勉强下了一日的雪终于稳不住寒凉,已经是小雨的样子了,周书禾从窗户往外看,觉得这细细密密的雨丝孱弱得跟雾气似的。
“我做了一个梦,”她的声音也雾蒙蒙的,“阿娘,您能信信我么?”
往事不堪,周书禾已经不想再去怪罪任何一个人,那些对她不好的人其实也糟糕得不够彻底,天塌下来谁都很痛苦,她只是不愿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烂在泥里的时候,周围都是蛇虫鼠蚁,但不是每次都能有那样的好运遇见一个祁遇的。
她再也不想谁会念了旧情,更不肖祈求着天潢贵胄们是否会偶发怜悯,她只是希望倘若有一天死于某柄刀下,是因为她自己行差踏错输掉了,而不是再一次,成为哪个贵人无意间就能踩死的一只蚂蚁。
周家没有背景靠山,冤承不到天子近前,那么她就得走到天子近前,做这个背景靠山。
“只是因为这个梦么?”
吃完饭李如岚没让女儿回闺房,而是拉着她,两个人肩并着肩躺在正屋的床榻上。
方才周书禾只说朝堂纷争牵连甚广,许多达官显贵也遭了殃,并没有细提周家这十几口人的结局,免得无端惹人伤心。
“您不相信么?”她抬眼望着床梁上阴刻的兰花,苦笑道,“也确实很奇怪了,一个姑娘家突然说她梦见了未来十多年的天下大势,像是志异话本看多了瞎编似的。”
李如岚闻言翻了个身,面朝着她认真说:“不是的小禾,阿娘对这些没有信不信可言。”
“什么皇帝公主太子王爷,都是天大的人物,阿娘不知道如今的局势,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见识。我只知道你想要奔更好的前程,不是为求大富大贵,只是怕守不住我们现在的日子。”
“小禾。”她顿了顿,有些吃力地忍住哽咽,尽量放平语气温柔地说,“阿娘是不是没有保护好你啊,你本来根本不会想着要怕这些的。”
太阳彻底沉了下去,玫瑰色的晚霞挂在天尽头,熬尽了最后一抹亮色。周书禾躺在床塌里间,身后的窗棂切开洒在她身上的残光,割出一道道影子。
她的心尖像是被重物拉扯了,一阵阵泛着酸,只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李如岚伸手抹了泪,很快调整好自己,笑道:“其实你刚说想入宫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了小遇呢。”
“……?!!”
“虽然出了那档子事,但小遇从来都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嘛,混得好了也能去到天子近前、监察百官。你嫁了人困在后宅是真的永别,入了后宫做个宫女女官之类反倒能常相见。你那么喜欢人家,阿娘都知道,若你一时莽起来……”
“阿娘!”
“好了好了不说了。”李如岚伸手把女儿的鬓角别到耳后,笑着安抚她,“明日我先和你爹谈谈,然后去把胡家的事儿了结。你想参加大选便去吧,若是入选了,阿娘给你带上许多银子,若是没入选,回来给你说更好的亲事。”
“你决定要做的事阿娘都会帮你的,小禾,你不要怕。”
***
到了晚上,雨突然下得大了起来,雨水顺着屋檐落在下方的水缸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带着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周书禾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母亲不在身边,床榻她睡过的地方还保持着一点凹陷。周书禾从初醒的茫然中回过神,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和娘一起睡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兴起来。
二月末,岭南府遣了知事下各州县选请秀女,十三到十六岁的女孩子们流水一样走过去,入选者三日后跟着知事一同前去岭南府,再交由宫里派来的人调|教。
等过了县选,便成了民间戏言的“女秀才”。
这年头选秀流程仿了科举,从县选到府选,最后去京城储秀院进学,学识字、读女训女戒女儿经,学女红、懂纺编缝绣拼剪染。
德容言工和宫规礼仪轮番灌进女孩们的脑袋,再以律法条例与严峻的刑罚来约束——以及恐吓她们。
如此统一学习,到了第二年末的记名期,这群十五到十七岁的女孩再在官员带领下一同前往京师,参加由司礼监主持的选阅。
不记名者归家自行聘嫁,记名者七日后入顺贞门由帝后选看。一等为皇帝看中,为嫔妃;二等为皇后看中,为女官;其余均计入三等,是为宫廷女婢。
周书禾没什么悬念就过了县选,李如岚也如约给她带了许多钱财,现钱和珠宝太重不好拿多,便又加了一叠京城钱庄的银票和几盒用来打点赏赐的金银瓜子。
李如岚本来还想放些自己做的点心酱菜,但周书禾长了个心眼,瞅了瞅这一大摞行李,又叫上要带着一起走的贴身丫鬟寄月,估摸着供给秀女用的小车装了这些就装不下她俩了,非常坚决地把这些吃食又拿了出去。
二月初一一大早,岭南府的马车就停到了周府门前。
周书禾作为知县千金,在同批的三位秀女里自然是最有身份的,知事挑了最好的一辆车,虽按制式都是同样大小,里头却垫了软垫子。
周家洋洋洒洒二十口人来送她,除了病重的祖母和嫁得远了不好赶来的三姐,就连身怀六甲的二嫂方静都挺着大肚子立在了门前。
前世送亲那会儿好像也是这样的阵势。
周书禾没再多想,俯身拜别家人后转身上了马车,复又拉起车帘,最后看了他们一眼。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她心中虽酸楚,但并不为别离所苦。
聚散离合都是缘分,此生若能得了平安、无灾厄疾苦,就不必再求团圆了。
作者有话说:
我流选秀,宫女妃嫔一块儿选,官家小姐和平民百姓也一起选
第6章 为奴
也是二月初一,祁遇带着刑具自蚕室而出,他不知道与他擦肩而过的,是秀女们马车扬起的尘埃。
犯人们手脚上带着三十五斤的木质枷锁,外面的肉在行走摩擦中被慢慢磨光,依稀露出里面的骨头,伤口化脓又被磨破,皮肉筋骨都在痛。
祁家老五从小身体不好,读书时就三天两头头疼脑热,流放的第三日便撑不下去,老七更是刑后直接就死了了大牢里。祁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安葬,只是在夜里,听着同行的陌生女犯哭泣挣扎的声音,紧握住最后一个最小的弟弟的手。
等到南方杨柳新绿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镇北关。
这里是大宁的最北边,一年中有九个月气温都在零度以下,六月能飞雪十月能结霜。囚犯们走到路上就死了一半,省下了份例中的冬衣,算是便宜了活下来的人。
单件棉袄抵御不了寒风,半路上祁遇把多的袄子给了八弟祁远穿,到了关外苦寒更甚,又要搬砖石修长城,不分大人孩子的做活。
祁遇也只是十五岁的半大少年,自己的任务勉强完成,再搭上弟弟做不完的活计,日复一日望不到头,过得实在煎熬。
祁远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忍辱活了一路,到关外的第十天却突然上了吊。
他死的时候身上只穿单衣,后来祁遇在棚屋里自己的草床下,发现了弟弟留给他的两件棉袄。
天太冷,人的五官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他哭不出来,连脸皮都是僵的。
关外的土壤硬得像石头,做完了一天的活后往往就没什么力气了,翻不动这样坚实的土地。祁遇只能每天挖一点,半个多月下来终于挖出了个能埋人的坑,好在天冷尸体也不易腐烂,总归是让这孩子入土为安了。
他和几个同样被流放过来的奴隶住在一个棚屋里,祁远死了之后很快又安了一个人来住,总是这样的,有人死了就有人来,这间棚屋里永远是十个人。
在这里人失去了之所以为人的意义,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是代表着劳动力的数字,而在这些人自己眼里,他们也只是一张张麻木的脸。
到镇北关的第三个月,监工点了祁遇这一队人去修缮连崖堡。
北方的匈奴在前任北狄王死后便分崩离析,大宁北境十余年都没有经受过像样的征战了,连崖又位处关内,算不得边防要道,许久不曾修缮,而这次他们也不是修城墙堡垒,只是建一处居所。
靖嘉长公主一案后,太子楚承渊行事愈发小心,却还是被承平帝找了个御前失仪的理由,先是被废,后来又被圈禁,最后迁到连崖囚着。
连崖堡地方偏远,原本最大的官是个小小百户,废太子来后就住在百户家,和仆婢十几口人缩进四四方方一个小院。奉旨押送他的御马监掌印太监万平看着可怜,实在不忍,找人建了间看的过去的屋子。
“殿下,您看还需要什么,奴婢派人准备着。”万平跟在楚承渊半步后面,迎一行人进了新居。
万平是从皇后宫里出来走到御前的,楚承渊又是从小养在皇后膝下,这会儿天高皇帝远,便想让这位旧主少吃苦头。
“已经很好了。”楚承渊笑了笑,顺着那墙边的几点梅花望向嶙峋枯枝。
说是如此,这院子却到底简陋,边关苦寒,花园水榭自是没有,院中只种了几颗常青的树,墙边立了几朵红梅。
万平摇头:“殿下说笑。”
“还有一事。”
楚承渊顿了顿,转头行了个礼,万平忙侧过身不敢受,二人彼此客气推拒了几个来回后,楚承渊才说了下句。
“我听闻祁老师的家人也流放至此,若还有人活着,万掌印,请您带着他们吧。”
祁蕴之谋反是为扶楚承渊上位,若想救祁家余孽,他便不能自己带着那些姓祁的,否则上位者必要疑其用心。
但那些人已受了刑,由宦官带回宫中便是寻常之事,虽也是为奴,却不必再受边关疾苦,又蒙简在帝心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照看,也是天大的造化。
万平没多犹豫,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又说还有旁的事,道了别便离开宅邸。
楚承渊安顿好家小,拿本书歪在塌上,没得一阵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