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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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看着她跪在自己脚下,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他想到了荣臻,想到了荣家,想到了数年前的事。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荣姜的膝盖都快没了知觉,赵珩开了口:“荣姜啊,以后就待在京城吧。”
荣姜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天子轻描淡写一句话,叫她以后待在京城她恍然间有些明白,这大约是要卸了她的兵权。她没办法去反驳,章玮的奏表还在她手中发烫一样的烧着她的心,这些言官御史不开口便罢,一开口就是字字诛心,下笔的每一个字,都往人的要害去戳。她能开口说一句“臣愿一生驻守江北”吗不能。且不说她舍不下邺城的家人,便是这句话,她也没办法说。一旦开口,岂不是坐实了章玮的话吗
她这头还没回过神,赵珩便又开了口:“你是朕的福将,也很有能力,朕也舍不得”天子似乎叹了口气,去扶她起身,“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下朕诏你回京,是有一宗要紧的事。”
荣姜膝盖有些麻木,赵珩扶她,她却不敢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天子一条臂膀上,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又得了赵珩的准许,下殿去坐。听得“一宗要紧的事”,方问了句:“陛下有什么要吩咐臣的,臣自然尽心去办。”
她的表情仿佛很让赵珩高兴,再开口的时候语调都有些上扬:“太后想到昌隆去住一阵子,这段时间你随驾吧,朕会让淑妃和康贵嫔跟着去侍奉。”像是怕她多想,跟着添了句,“太后的安全朕交给你,也不是要拘着你。你只消安排好底下的人,昌隆与邺城原也不远,你每日回荣府也可,住在昌隆行宫也可,约莫十天吧”赵珩神色略变了变,荣姜自然是没看到的,只是觉得他后面的话有些僵硬,“英王会回京伴驾,到时候朕会另外指派人过去,你的担子就可以卸下来了。”
荣姜大概听明白了,太后想出宫,安全是头等要紧的事情。这个时候把她召回京去护驾,自然是因为这一行中多是天子的女眷,不好交给男人们,由她来做正合适。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英王回了京,自然再由禁军接手他们在昌隆的安全问题。
只是这里面却只怕是大有文章,前方战事才结束,太后这个时候要出京,皇帝一道密旨把她叫回来,京城流言四起,章玮上表弹劾她这期间似乎有着某种割舍不断的联系,一时间荣姜有些拿不准,而英王呢这位先帝的亲弟弟,曾经的皇太弟,在这盘棋里,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这头发怔出神,赵珩也没恼,只调笑似的问了句:“荣卿是嫌不若在江北自由,不肯接这份差事吗”
吓得荣姜立时回了神,赶忙说“自然不是”,又接下旨意来,说了一些“臣誓死护太后与众位娘娘安康”一类的话。
赵珩见她应下来,便放她出宫回府去了。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赏了她五十金一百银并珠宝锦缎一类,丝毫未提什么留守京城的话。gg3307111
第四章 荣老太爷
荣姜回府,荣府上下本应是一派的欢喜,迎接这位出征半年的大姑娘。可她踏进荣府时就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氛,不必说府里的奴才,就连她的父亲都是一派严肃。她才请过安,荣父便叫她往隐院去,说荣老太爷正等着她。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话,她又不是傻子,想想前头荣敏还跟她说“只怕外祖父眼下正等着你回去问话呢”,荣姜心头有些颤颤。
她长这么大,外祖父对她的疼爱是不比说,可也足够严厉。不比荣敏,老爷子大抵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小时候若她课业做不好,外祖父也是不许吃饭或叫她在祠堂反省的,若是有在外调皮捣蛋闹得不像话,请家法来责罚都是有的。这些,对荣敏从来没有。所以对外祖父,荣姜一向是又敬又怕。
她惴惴不安的进了隐院,还没来得及请安,荣老太爷就肃着面皮叫她跪下。荣姜一个激灵就跪在了地上,膝盖止不住的发疼,只想着今日倒霉,才在宫里跪麻了膝盖,回家还是得罚跪。
一旁老太太大约是看她身形不大稳,虽没敢开口求情,却变着法子的问了句:“你腿上可是有伤”一边有模有样的吩咐丫头去请大夫。
荣姜知道这个外祖母最是慈爱不过的,背着老太爷悄悄的冲老太太做了个鬼脸,又一本正经的回话:“才刚在清风殿跪的久了些,膝盖有些吃痛,不妨事。”
老太爷有些松动,却没叫她起身,反倒叫人拿了个软垫给她垫在膝盖下头:“我只问你,陛下为何密诏你回京你既在外头打了胜仗,本该颁旨告众臣,择定吉日,由礼部尚书亲迎大军凯旋,”说着有些生气似的,瞪着荣姜,“你可倒好,被一声不响的召回京,连三军事务都卸给了程邑了。”
这就是有一个打仗出身的外祖父的坏处了。大军大捷,班师回朝该是个什么规制,他门儿清,想糊弄都没得糊弄。
荣姜其实也是有些委屈的,今次她一去半年,虽说往常行军也辛苦,可这一回与西戎苦战,实在是吃足了苦头。好容易大捷,她还亲手砍了西戎三皇子的脑袋,本以为她有机会得礼部尚书亲迎,谁承想反倒被歇了职权密诏回京。进了京城也是一路气不顺,又是流言又是被弹劾,还在如意楼遇上曹国舅那个草包闹事。
她把身板立的很直,在宫里不敢撒气,回了家对上外祖父,却很不服气似的:“这您该去问陛下,问他究竟想拿荣姜如何。”一看老太爷气的要拍她,她赶着接了句,“我有这样的功劳也不敢贪功,事事谨慎小心,唯恐别人说我军功太过。可陛下呢他还撺掇着章玮上表弹劾我,好把我困在邺城,卸了我的兵权哪有这样的皇帝”
这原本也不过是荣姜的揣测,章玮这个人是皇帝还做太子的时候就一手提拔上来的,满朝的御史没一个说她荣姜功高盖主的,只有章玮,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赵珩授意,可她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眼下一股脑的说给荣老太爷听,不过是先声夺人罢了。不然照着老太爷这个样子,只怕不肯听她半句解释,先请了家法一顿打,她又是几天下不了床。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荣老太爷被她的话震住了。是啊,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天子授意御史上表弹劾,那意味着什么荣姜接下来会怎么样或者说荣家,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的震怒,是在荣姜意料之中的,她清楚那番话意味着什么,当下宽慰老太爷:“您一味的发火,也不肯听我辩白,方才的话是我的揣测,也没证据,”话说完一抬头,看老太爷气的什么似的,赶紧“嗳”地一声,“您看,您又不叫我说话。”
一旁荣老太太也打圆场呢,先数落起荣姜来:“你这孩子怎么能拿这样的话乱说,这么大的人了没个分寸吗”才又去劝老太爷,“你先让孩子把话说完,她这么说便有这么说的道理,难道不让人说话就把人打一顿吗”
老太爷强压着怒火忍下来,指着荣姜:“好好好,”三个好叠声出来,又跟着冷哼一声,“我叫你说,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今次我非要好好治治你。你说吧”
荣姜缩缩脖子,才把清风殿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老太爷,她也不敢添油加醋。说到底荣老太爷一生戎马,这一辈子在朝中摸爬滚打,经历过的事儿多了,比她能拿得准皇帝的用心。
果然听她说完老太爷便不似方才那样生气,反倒平静下来,拧着眉头问她:“照你这么说,陛下是已然动了心思,要把你留在京城不再放出去了”
荣姜很老实的点点头,又把对京城等等的猜测一股脑的说给老太爷听:“原本我想着京里有这样的流言,也不过是有人见不得咱们荣家好。可这会儿想想,却又不想这么回事,”她略顿一顿,动了动身子,发出“嘶”地一声,果然老太爷皱着眉叫人把她扶起来,她心里偷笑,面上却不漏半分,接着说:“您想呐,今次我杀了西戎三皇子,大挫他们的士气,这样的功劳如何,不必我说,您自然清楚。可这当口上太后要出京,出京干什么去天子后宫一团和气,老太太颐养天年,若说是祈福,怎么大军开拔之前不去要我说,保不齐流言就是陛下干的。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流言,太后心里不安,才要去昌隆小住祈福,而陛下也因此密诏我回京,章玮呢借着这个由头,加上我刚刚立下大功,正好参我功高盖主。这一切都顺理成章,陛下到时候要把我拘在邺城,合情合理。”
她的话一点也不错,老太爷心里也是这么个盘算,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似乎都在考虑天子这样做的用意,好像彼此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愿意捅破。
“不对。”荣老太爷蓦地说了句不对,连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你漏了一个人。”
荣姜“啊”了一声,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外祖,歪着头似乎在想,可半天也没想起来,还是老太爷悠悠的吐出一句“英王”,她才回过味儿来。
是啊,他又是因何回京的呢英王当年被先帝册为皇太弟,差点就占了当今天子的帝位,若不是这位王爷一心只为国事好,主动让贤,如今还指不定是谁做皇帝呢。照理说这样的人,一辈子把他放在封地才是合理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皇帝会允许他回京呢,难道仅仅是给太后伴驾吗从来也没听说过小叔给嫂嫂做伴的呀。gg3307111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赐婚(上)
荣姜本以为皇帝既然发了话,自然太后那边是该这几天就要动身的,可宫里一直没有旨意传来,反倒是她已经回京的事情,皇帝特意吩咐要办个宴为她接风。还是荣老太爷上表请辞,左不过说一些“不好让宫中操劳”“不敢令国库出资”等,皇帝也欣然接受,再不提接风的事情。
这几日她便乐得清闲,虽说老太爷还是对她被召回京的事情不怎么满意,可因着之前的回话,也没苛责荣姜,也由得她在外吃喝,权当是散心。
这一日荣姜自外回府,听了二门上几个小厮闲谈,说是曹国舅前半晌又抢了个姑娘回去,人家姑娘原本是定了婚事的,夫家一气之下将曹国舅告到了衙门去,这事儿还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她这才想起来曹宾还跟荣敏有一段过节,便转了道往二房去。
二房的济大太太是个极和善的人,荣臻过世之后她还因可怜两个孩子没有母亲照拂,把荣姜与荣敏带在身边看顾过一段,后来自己有了身孕,才把两个孩子放回了长房交给乳母,只是仍日日遣人过去问话,唯恐两个孩子有不如意的地方。
荣姜过家,自然该由丫头领着去拜见济大太太。大太太见了她来,欢喜的不行,又叫人去喊荣媛来陪,荣姜忙止住丫头的脚步,笑着回话:“大舅母不忙,我今次来是有事请教大舅,他在书房吗”
听她这么说,济大太太便知该是朝中公事,遣人往荣济书房去回了话,却只管调侃她:“我说你今儿怎么过来。回来这么些天,除了头一日来请了安,这几日成天在外头野,一点不念着我。今儿要不是寻你大舅,怕也不过来吧”
荣姜知她是玩笑话,只上去抱着她一条胳膊撒娇:“舅母这是哪里的话,前儿我还买了副满翠的头面,那可是陛下赏的金子买的,二舅母没有,只买给您了。”
济大太太让她这个模样逗乐了,偏认真似的朝她伸手:“头面呢”
正是丫头从外头进来传话,说二老爷请姑娘过去,荣姜方与济大太太拜了一回,旋身出去,临到门口又停下来,扭过头说了句:“我不诓您,一会儿您叫翡翠跟我一齐家去,我把头面让她给您拿来。”
济大太太在屋里头笑着骂她:“你这没心肝的丫头,谁真惦记你一副头面似的。”一边叫人送她往荣济书房去。
荣济的书房在二房正堂出门往右后一进的院子里,荣姜进去的时候端的很规矩。她的这位大舅,泰安四年入阁,至今也有四年时间,大邺朝中文职官员入了阁,已是位极人臣,剩下的就是熬资历,等什么时候把头顶上几座大山熬的离朝养老,她大舅便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也因为这个,平日在家里也越发的不苟言笑,便是对待他们这些小辈,也多是教诲,极少露出个笑脸来。
“你舅母说你有事请教我,”荣济指了一旁叫她坐,搁了手中狼毫,抬头看她。
“是,”荣姜面上带着几分为难,还思忖着怎么回话,怕万一说的不讨喜,又白叫舅舅说她在外轻狂。
她那头还正为难,便听得荣济沉声“嗯”了一下,音调略上扬,似是在催她回话,荣姜才赶紧开口:“不敢瞒舅舅,日前我回京去如意楼,正遇上了曹宾仗势欺人”她这四个字说的极小心,也不知该不该这么说,又继续添上几句,“从善是白衣之身,自不好与他周旋,故而我出面驳了他几句。您知道,曹宾这个人,最是记仇。我想着总要来跟您讨个办法,怕他将来使绊子或是为难从善。”
荣济不是糊涂人,虽听荣姜说的不尽详细,却也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她这样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过去了的,他没说以后如何,只问荣姜:“曹宾如何仗势欺人你又是如果将他驳回去的”
荣姜便知道糊弄不过去,老老实实的把那日如意楼中的事儿交代了个清楚。待她说完,再去看荣济脸色,果见他面皮更沉了几分。
她才刚要开口辩白几句,荣济便打断了她:“你也太莽撞了。当日你奉陛下密旨入京,谁叫你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曹宾面前的我只问你,他若是在陛下面前告你的恶状,你待如何他若说你荣姜自恃功高,不把他这个国舅与皇后放在眼里,你又待如何”荣济见她动了动嘴要说话,一摆手打断了她,又续言,“既出了这样的事,从善不告知家中,也太不像话。当日你就该遣人来回我或是你二舅,自有我们出面对付曹宾,要你强出头吗”
荣姜不敢推说自己没错,说到底曹宾也是皇亲国戚,虽仗的不过皇后的势,却要比荣家与皇帝更亲近。当下见荣济有些恼,她忙告罪:“所以才赶紧来讨您的主意”指指自己,把嘴撇一回,很委屈似的,“您知道我是个带兵的,做事儿直来直去惯了,要叫我拐着弯去对付曹宾,我一时也实在想不到。他那日说话也忒难听,从善是个斯文人,总不能眼看着他吃亏呐。”
“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荣济有些哭笑不得的呵了她一声,“从善是个斯文人不能与他相争,那你成了什么了你纵是带兵的人,也没有这样轻贱自己的道理。再敢胡说我叫人领你去你舅母房里学规矩了。”
说这话就还是心疼了,荣姜心里便有了底气,到底是自己的亲舅舅,再严肃的一个人,总是爱护他们的。她吐舌做个鬼脸,打笑似的同荣济说:“我这不是一时嘴快了嘛,您别跟我一般见识,也可千万别告诉舅母,回头又该说教我了。”她这头与荣济撒娇,却也没把正事忘了,添着问了句,“那这事儿您看”
“你不必担心了,曹宾目下身上有官司,”他略顿了下声,嘱咐了一句,“我告诉你,你不可与外人提起,”见荣姜点了头,才继续说,“他强抢了人家姑娘,却因早就订了亲,夫家把他告到了衙门去。可谁敢办曹宾的案子便把状纸一层一层的递到了刑部去。皇后已经发了话,叫顺天府掂量着办,不能伤了曹家的体面,也不能强压了百姓。所以他近来是分不出心思为难从善了。便是日后料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