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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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秋尚在?梦中,忽然感到脑袋下的枕头微微在?动。
她浅浅蹙了下眉,略带倦意地微微睁眼。
只?见萧寻初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将手臂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
见她醒了,萧寻初一笑,放低嗓音:“抱歉,弄醒你了?我听到外面好像有些动静,想去看看是不是有事,看你睡得还熟,本不想吵你。”
谢知秋尚未睡醒,十分下意识地往萧寻初的胸膛方向靠了靠,半梦半醒地问:“什么时辰了?”
“别担心,辰时未到,你还能再睡会儿。”
他说。
谢知秋平日繁忙,所以晚上通常睡得很沉,萧寻初也希望她睡得舒服点,所以若无必要,谢知秋靠在?他怀里睡的时候,他会尽量不动。
不过,外面好像越来越吵了。
萧寻初顺了顺谢知秋的头发?,便要起身更衣。
谁知恰在?这时,就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步伐,随后?便是雀儿敲门的声音——
“小姐!小姐!前线的急报来了!”
谢知秋顿时清醒。
*
如今边疆的战事情况,也与过去大为不同。
来到北地之后?,义军起先弱小,只?能以防御和游击的方式帮助方国。
不过,自从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在?谢知秋的种?种?改革治理下,义军的实力有了迅速改善,不但通过投奔的朝廷军与征募的流民壮大了兵力,还配备了种?种?先进武器。
三个?月前,萧寻光进行了仔细清算后?,认为义军现在?装备、兵力、粮草、士气都没?有问题,已经度过了艰难的打地基时期,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开始反击了!
辛军与朝廷军已经僵持了三年有余,逐渐显露出疲态,但义军却正是好时候,他认为现在?就是那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提议北上,夺回十二州!
谢知秋经过反复权衡,同意让萧寻光一试。
萧寻光遂领兵出征。
不得不承认,萧寻光在?军事方面很有一套,在?他的统领下,义军军纪严明?、势如破竹,简直宛如又一个?萧家军。
没?多久,前线就传来喜讯。
萧寻光巧妙地联合了十二州内对辛国统治不满的汉民,义军团结义军,短短三个?月,竟一口气取回了其中五州之地!
这样的速度,无疑令谢知秋惊喜。
只?是事情太过顺利,又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谢知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要有前线的战报,就会第一时间看。
这次,一听前线有了消息,她当即翻身而起。
*
须臾,谢知秋已经整装一新,干净利落地坐在?桌前,来听雀儿汇报消息。
她道:“你说吧。”
雀儿郑重地对谢知秋行了一礼,言道:“小姐,今早有两条急报一起到了,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说到这里,雀儿顿了顿,她知道小姐素来不喜欢打哑谜,便直接往下说——
“好消息是十二州传来的,萧将军前日率军又攻下一城,十二州里有六州实际已经在?萧将军掌控之下。照这个?进度下去,或许十二州全部复归原主,也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谢知秋颔首。
萧寻光的确继承了他父亲萧斩石的衣钵,作战勇猛而细致,善于任用将兵又精通兵法,几乎没?有短板。
谢知秋得知萧寻光那里顺利,松了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又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
雀儿凝了一瞬,才迟疑地道:“坏消息其实与义军无关,不过……”
雀儿语气复杂地说:“近一段日子,我们这边都没?怎么遇见辛兵。萧将军北上后?,一直是姜将军在?镇守西关,她观察辛军情况觉得奇怪,就命人探了一探,谁知发?现一个?不得了的情况!
“辛军竟是有意避开了东面的义军,直接一路往南去了!
“他们抓住了朝廷军的薄弱之处,一路进攻,长?驱直下,看这架势,竟像是打算将被我军夺取的六州置之不理,反而要径自往梁城去!
“朝廷军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来,被打得猝不及防。朝廷军的情况,小姐你是知道的,他们怎么挡得住这种?攻势?
“现在?辛军还差两百里路,眼看就要打进梁城了!”
谢知秋原本一直在?想坏消息会不会是义军何处有疏漏被辛军攻破,同样没?想到没?想到辛军居然会有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招,听完此信,不由怔住。
第一百九十五章
辛军竟然没有尝试夺回被义军占据的六州; 反而另辟蹊径,直接去了梁城!
谢知?秋瞳孔一收,完全?没料到辛军会走这么一手棋。
要知?道北地十二?州地处要塞; 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萧寻光现下取走的是东面六城,对辛国来说?不?可谓不?伤筋动骨。
对大部分人来说?; 已经获得的东西又被敌人夺走; 远比想要夺得却失败; 更?令人难受。
谢知?秋原以为辛军定会想方设法夺回这六州之地,早在脑海中准备无数种防御之策,唯独没想过; 他们干脆利落地就?放弃了东面六州; 反而攻打梁城去了!
不?过,若跳出常规思维,这一招倒是行得妙。
义军能在几个月内轻取六州之地; 就?说?明义军军力强悍,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相反,朝廷军面对辛军; 被打得溃不?成型,几无招架之力。
辛军如今两面作战,分。身乏术; 要是继续将精力放在难啃的义军上,未必能赢不?说?; 战局拖长; 还会给孱弱的朝廷军背刺的机会。
而跑去攻打梁城就?不?同了。
义军以北方为根据地; 又刚夺得十二?州中的六州,多半会以掌控新地盘为主; 不?一定有能力或意愿阻止辛军南下。
朝廷军一击即溃,是好捏的软柿子。
相比较于没那么富饶北地,方国商业发达、物产丰富,是一块大肥肉,而且轻而易举就?能咬下一口。
只要吞下方国的富裕之地,收获便远胜于与义军,到时候,北地六州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招,可谓丢车而保帅、断尾而获生之策!
雀儿在一旁面色古怪。
她说?:“小姐,凭朝廷那乌合的军队以及与士兵无法配合的将领,若辛军真的打过去,关?内……只怕凶多吉少?。”
这件事说?来怪异,但在五年前,朝廷看起来还是那般高不?可攀的强大,而如今,单看形式,已经完全?颠倒过来。
朝廷对辛军节节败退,义军却节节胜利。
要说?经济与政治制度上的积累,才?刚刚起步的义军自无法与根基深厚的朝廷相比较,但若论军事实力,哪怕兵力悬殊……义军去打朝廷的话,就?凭朝廷军那乱成一锅粥的水平,义军还真十有八/九能赢。
不?过,雀儿的迟疑,谢知?秋也看得懂。
义军如今有自己的军队、领地,在义军的管辖范围内实行与方朝朝廷完全?不?同的制度,纵然义军是以民族大义为名集结在一起的军队,并无谋反之意,但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独立的政权了。
就?凭这个微妙的状况,义军与朝廷之间也不?可能全?无嫌隙。
在义军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想入非非,认为打赢辛国以后,不?是不?可以干一票大的,之后所?有人便可一同鸡犬升天。
可是另一方面,雀儿是随谢知?秋一同从梁城来的,她的家?人、朋友,有不?少?还留在梁城。
雀儿跟随谢知?秋这几年长了不?少?见识,看得出来朝廷的诸多问题,但即使如此,她对这个朝廷也不?是全?无感情,更?不?要说?辛军攻入关?内,受难的将是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那些人皆是义军的亲人同胞,其中还有人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好友。
雀儿问她:“小姐,关?内若是真到千钧一发之际,我们……要帮朝廷一把吗?”
谢知?秋一顿,凝神未言。
仅从个人利益考虑,义军当?下虽有伸出援手之力,但并不?算特别游刃有余,更?何况他们若以保全?自身为主,不?出手援助朝廷,便可坐看辛国与朝廷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
朝廷本就?对义军存在忌惮,未尝不?是后患。
在适当?的时刻,他们甚至可以和辛国联合,借机铲除朝廷,永绝后患。
皇室因循猜忌、作茧自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可言是自作自受。
可是,若不?出手,眼看着辛军进军,受苦的将是前锋兵士、黎民苍生……
然而真要出手,也没有那么简单。
击退辛军,保护了百姓,也保住了朝廷,而损耗的却是义军本身。
朝廷对自己的将领都毫无信任可言,更?何况是他们这样完全?不?受朝廷控制的独立武装“政权”?
……进退两难。
谢知?秋闭目凝神,手指指节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若有所?思。
恰在此时,又有一名士兵赶来,驻足门前,拱手唤道:“谢大人!”
谢知?秋清眸缓开:“何事?”
那士兵道:“大人!前线又来了一封急报!据说?萧将军进军之时,偶然发现一支辛军队伍鬼鬼祟祟,就?将他们擒来仔细搜了身,谁知?发现这么一封严密保管的信!
“信中内容只有萧将军一人看过,萧将军看完,就?让人快马加鞭将信送来给您,还请谢大人过目!”
谢知?秋闻言蹙眉,抬手去接。
她拆开信封,待看到密信的内容,面色就?微微一变。
*
梁城。
皇宫。
清晨,军报从前线马不?停蹄地送到宫中,赵泽读完,气得当?场砸了几个黑釉建盏。
赵泽这数月来,几乎没怎么上朝,但今日,难得地又在紫宸殿召集群臣。
他已过而立之年,许是年纪逐渐上去,他比起刚登基之时,似乎胖了一些,面颊白而略有浮肿,不?算很明显,但却缺了几分精神气,腰围亦隐隐约约地宽了。
群臣齐聚,他将军报狠狠砸向众臣!
沉甸甸的卷轴砸在地上,复又弹起,飞出数丈远。
“饭桶!全?都是饭桶!朕养你们一点用都没有!”
赵泽急火攻心,口不?择言。
然而紫宸殿中鸦雀无声。
不?少?人心里都知?道战事为什么输。
可同平章事史?守成不?喜有人挑他的毛病,朝中已有当?年谢知?秋说?实话却被使劲打压的先例在前,现在再无人敢率先开口。
于是,人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寄希望于有别人来当?这个出头鸟。
赵泽看着这群缩头乌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辛军都已经到定州了!若是他们过了擎天关?,后面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冲到梁城用不?了二?十天!你们说?要怎么办!你们平时要钱的时候不?是建议很多吗,现在都来说?说?要怎么办啊?!”
殿中仍是寂静。
史?守成站在群臣最前,皇上那个卷轴几乎砸在他脚背上,吓得史?守成差点在殿上一跳。
纵然史?守成好面子,但心里大抵也清楚,当?初是他主战的,与辛军作战的策略也几乎是他拟定的,若要追责,他这个同平章事首当?其冲,朝廷军队输成这副德行,恐怕也有他大半原因。
想到这里,史?守成两股战战。
他抖着袖子,张口欲认错,可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他反复张嘴,终究是说?不?出话,只得低着头装鹌鹑。
赵泽望着底下这文武百官,内心忽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绝望。
他觉得眼前的光景,是真的,可又不?像真的,宛如一场梦。
朝廷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他犹记自己刚登基的时候,一片欣欣向荣,似乎每日都有新气象,君臣齐心,民间繁荣,百姓还称过他是百年难遇的仁君。
为什么短短几年,局面就?会变成这样?
如果真让辛军闯过了擎天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打了三年,赵泽也看得出方国军队抵御辛军之无力,要是连擎天关?这最后一道屏障都失守,那辛国骑兵将如入无人之境,再无可挡。
届时,不?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就?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怕都保不?住性命。
怎么办?要怎么办?
绝境之中,赵泽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那女子身着紫衣公服,总是安静地站在朝堂一侧,哪怕不?说?话,赵泽只要看她一眼,便觉得安心。
强烈的后悔涌现在胸口。
他当?年真该听谢知?秋的话的。
若是他当?初没有因为忌惮武将夺权而百般抗拒军事改革,又怎么落到今日这个局面?
原来样样事背后都有代价,武将强固然皇权危,但若军防不?佳,敌人的铁骑便将踏遍整座江山,他这个君王照旧逃不?过。
可笑?他以为衰败不?会来得这么快,只看见暖风依旧熏权贵,却不?知?大厦倾颓也就?一霎,压根无法预测。
朝中无人开口,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在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沉寂。
“皇上。”
赵泽顺着声音望去,却见说?话的是大理?寺卿祝维平。
祝维平长叹一声,道:“眼下指责已然无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依臣之见,我军未必有十成把握守得住擎天关?,若是擎天关?失守,梁城必然沦陷。然而皇上九五之尊,如有好歹,天下无主,必将大乱。
“如今,最优先的事宜,是保证皇上的安全?。
“是以,臣以为,为今之计,唯有做好迁都的准备。”
赵泽一愣:“……迁都?”
“是。”
祝维平道。
“退到长江以南,有长江阻隔,辛国骑兵便再难南下,便可保一时太平。”
“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在当?前的局势下,却能保证皇上的安全?。”
“臣以为,当?下应派将领死?守擎天关?,拖住辛军的进程争取时间,然后立即筹备迁都适宜。”
“江南临城有皇上行宫,皇上可先临时定都于临城,然后修生养息……北方战事,今后再作打算。”
如此之言,就?是有可能要舍弃北方的领土,于南方求得安宁。
这样实在憋屈,作为皇帝也太过耻辱。
可在这等局面之下,却已是屈指可数的可用之策。
祝维平此人平日爱随声附和,很少?率先表露自己的意见,若不?是满朝连个能说?出像样建议的人都没有,他必定不?会出来带这个头,也是实在没了办法。
有了祝维平发声,官员们互相看看,开始三三两两有人支持。
史?守成左看右看,趁着没人注意,忙说?了句“赞同”,然后又不?知?声了。
满朝文武最后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赵泽满心尽是苍凉。
可是不?用此法,他或许是连性命都保不?住,已无选择余地。
“……也可。”
赵泽艰难地点了下头。
这一下,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他稍作停顿,问:“那么诸位爱卿认为,何人可去守擎天关??”
“……”
此问一出,又是满堂寂静。
战局摆在眼前,大家?有眼睛都看得见。
连皇帝都要迁都了,这个时候去守擎天关?,不?是因为能守住,只是因为需要有人为皇帝逃跑争取时间。
主要部队必然要护送皇上南下,去收关?的人手不?会太多,而且梁城人去楼空,后面恐怕不?会有任何援兵。
朝廷的更?戍法至今未改,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这种时候作为将领,带着一群一天都没和自己磨合过的、乌合之众组成的士兵,去直面数万辛军精锐,死?守擎天关?,那压根不?是打仗,不?过是去送死?。
没本事的揽不?了这个瓷器活,根本守不?住,去了跟没去一样。
可有本事的人,谁又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