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攻略手册-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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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鸾磨了磨细白的牙,“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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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六。时节入夏,暑气逼人。
每日马步不辍,换取亲兵十个。】
开府的日子报上宗正寺,请了钦天监卜过吉凶,把日期定在上上大吉的六月十八。
仲夏清晨,天光初绽,朝阳从天边云层破出,庭院里的翠绿枝叶染上一层细碎的金光。
姜鸾换了身利落的胡服,窄袖翻领,乌皮长靴,蹀躞带牢牢扎了细腰,满头乌黑长发编了七八条细辫子,又汇笼在一处,编成一根大辫子,乌黑长发辫直垂到腰下。
白露抓了把金线流苏要往发尾里编,被她拦住了。
“编进去了,等下还要拆出来,麻烦。”姜鸾把额前几缕散发往耳后捋,蹬着羊皮靴,把窄袖往肘弯处挽了把,满不在乎地往庭院里走,“人呢,出来扎马步!”
正殿前方的空旷大庭院里早准备上了。
七八个小内侍打着扇,庭院角落里早放了几大桶的冰,夏至在廊下忙忙碌碌准备着冰饮子。
大梨树生得枝繁叶茂,树下那块阴凉地是专为姜鸾预备着的。文镜站在早晨初升的日头下面,早已摆好了姿势,扎了一会儿马步了。
姜鸾站在树下的阴凉地里,喝了口水,开始扎马步。
薛夺靠在墙边,墙角放了个铜漏刻,他瞥了眼漏刻,报时,“五月二十六,辰时初刻。”
旁边一个龙武禁卫舔了舔笔尖,如实记录下来。
庭院另一侧的角落里,秋霜揪了吕吉祥出来,冷声道,“公主开始扎马步了,你还不陪着。”
吕吉祥双手高举,手心里捧着一根粗木条,哭唧唧地在墙角边也摆开姿势,陪扎马步。
一个时辰八刻钟,半个时辰四刻钟。一刻钟过去,负责记录时间的龙武卫拿起铜锤,敲了下小铜罄,嗡的悠扬声响,传遍庭院。
“一刻钟过。”龙武卫报时,在纸上画满的‘正’字添了两笔,
“公主府亲卫加两人。共计一百零二人。”
姜鸾额头渗出晶莹的细汗,喘着气坐去锦鲤池子边铺着的大竹席处歇息,春蛰冲过来替她擦汗,又仔细按摩酸痛的腿脚。
“公主。”对面的文镜提醒,他自打早晨扎下马步,至今纹丝不动。
“督帅随时会过来查看。”
“不差这一会儿。”姜鸾喝了口冰酥酪,说,“你家督帅早晨事忙,才不会来。”
歇了一会儿,等气喘匀了,这才起身走回树荫下,拉开架势继续扎马步,吩咐秋霜,“揍他。”
庭院对面的角落,秋霜冷着脸拿下吕吉祥高举在头顶的粗木条,往他脊背上狠抽了两记,“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背主告密的杀才!”
吕吉祥又哭又嚎,扯着嗓子喊,“薛二将军!”庭院里没人理他。
那天夜里受了他告密的薛夺也不理他。
军里最看重忠心。
那天夜里企图替主将文镜遮掩的当值羽林卫士,事后被追究责罚,个个挨了十军棍,但那又怎样,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站起来,还是汉子一条。
告密的吕吉祥反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庭院里的铜罄响了四声,记录的禁卫大声报数,
“半个时辰过。公主府禁卫共计一百一十人。”
半个时辰过去,日头上了树梢顶,微风拂过庭院,姜鸾身上汗水涔涔,病后苍白的肌肤也泛起红晕,她被几名大宫女簇拥着往后殿处走。
原本端坐不动时仿佛精致瓷娃娃般的贵女,在阳光细碎的庭院里动了半个时辰,浑身气血都活动开了,整个人从上到下增添了几分鲜妍颜色。
眸光盈盈,顾盼生辉,映在夏季晨光里,仿佛珠玉沐光,说不出的鲜活动人。
路过文镜时,姜鸾停下脚步,笑吟吟招呼他,
“哎,文镜。你的功夫是真不错。当真不去我的公主府?我把亲卫指挥使的位子留给你。”
文镜迟疑着不应声,姜鸾也不强求,脚步继续往前,乌皮靴轻快地越过庭院,她边走边盘算着,
“扎了十一天的马步,换来一百十个人。你们说,我如果多练几天,超过了三十天,裴督帅会不会给我府上多添几个人手?”
夏至递过一杯冰饮子,春蛰侍奉她更换衣裳。
几个随侍的大宫女正在七嘴八舌议论着,姜鸾自己倒想开了,
“想太多了。他向来把兵马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不扣我的人就谢天谢地了。”
脱了汗湿胡服,换上了布料轻而薄的广袖素纱罗裳,白露对着铜镜细心地替她拆开发辫,姜鸾坐在妆奁台边,目光不经意地又转到庭院里巡值的薛夺和文镜两个人身上。
裴显对内廷诸事不上心,但在朝堂上提拔文臣武将的眼光向来是极好的。
他从河东带过来的几员大将,各个文武兼备,心性过人,又在京城锦绣官场里打滚过一圈,以后外放出去,个个足以担当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目光再度投向庭院,盯着尽职尽责带队巡值的两名矫健大将,姜鸾的眼睛里带了笑。
“得想办法多挖他点墙角,把人挖过来才好……”她喃喃地自语道。
作者有话说:
调整健康作息,明天开始早9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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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五月底的天气实在热; 姜鸾在后殿里沐浴更衣,头发还湿着,外头就报进来; 紫宸殿御前的徐公公前来求见。
徐在安公公这回是受人之托,带进了一本条陈。
“汉阳公主府的淳于长史; 前些日子奏上了条陈,是关于开府事宜的。条陈呈上了中书省; 由中书舍人谢澜经手; 转呈到了皇后娘娘案头。皇后娘娘原本叫钟永良送过来; 钟永良不肯来,就求老奴帮忙送过来了。”
姜鸾谢过了徐公公; 打开厚厚一本条陈,迎面就是一张工笔描绘的京城街坊图。
京城一百零八处坊; 每处的坊名; 坊内有几家高门世家宅邸; 乃至于寺庙,景点; 历历在目。
图纸上格外细致地描绘出公主府的地址。
身为开国勋贵,旧英国公府的宅邸,地点当然不会差。皇宫南边门出来,沿着朱雀大街往南过三个坊; 往西边转去头一个坊就是。
徐公公凑趣地过来指点; “公主看好了,旧英国公府在靖善坊,地点极好的。晋王殿下的王府所在的安仁坊; 和靖善坊只差了两个坊; 车马行过去即刻便到了。”
翻过第一页; 下面的几页条陈里,详细描绘了旧英国公府宅邸的范围纵深。
长若干步,宽若干步,占据了坊里几条街,各个方向开门几处。
条陈里夹了一副两尺小图,细细绘制了正门处的画像。
显然是淳于闲自己站在门外对着实景画的,当时应该是早晨,门外长巷的青石板路上积着夜里的一小洼雨水,看守门户的两个石狮子高大威严,院墙高耸,沿着长巷伸展出去,墙内掩映出众多的飞檐阁楼。
姜鸾拿在手里看了许久, “依稀可见当日的气派。”
她仔细看了几眼,指着那如实描绘的精细小图,“就是看起来缺乏打理。徐公公你看,门口石阶缝里长的草都老高了。门外两个石狮子身上也崩了几块。”
徐公公笑道,“那是。英国公府的后人都搬出去十几年了。但宅子本身是极好的,稍微费心思打理几个月,当年的荣华气派就又回来了。公主挑得好地方啊。”
姜鸾看得挺满意,往后翻过一页。
第二幅小图却画了后巷的生活图景。不知是哪处的侧门半开着,露出一角厨房,几个厨娘打扮的妇人,在大灶前加柴热锅。
姜鸾看得纳闷,把条陈拿在手里抖了抖。里面只夹了两副小图,再没有第三张了。
“画前面正门的街巷实景也就罢了,画厨娘出入的侧门后巷做什么。”
徐公公也说不上来,啧啧称奇。
姜鸾左看右看,琢磨了一阵,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拿起正门绘图仔细地看。
淳于闲这幅正门景致画得极为精细,清晰可见门前长草的庭院,门口崩了个角的石狮子。
透过影壁,依稀可以看见斑驳落漆的栏杆和生草半尺的庭院。
仔细去看薄雾里朦胧的亭台楼阁——
屋顶上缺瓦,水榭里缺水,干涸的池塘里只剩枯枝淤泥一片。
再回头去看第二幅绘图的后巷角门,落笔同样精细,厨房里有柴火有热灶,锅里空空,没米。
她这下看明白了。
“淳于闲是在给我传话呢。”
“借着第二幅画里烧柴热锅的厨娘跟说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叹息着晃了晃两副画,“真是个伶俐人。他想着要修缮公主府,但手里缺钱。我人还没出宫呢,就惦记着讨钱了。”
徐公公咳了声,安慰道,“公主府开府之后,一应用度都由宗正寺拨款供养。全府所需的钱财,米面,丝绢,炭火,乃至后花园的花草树木,都按规制,每半年送一次过去。”
“祖宗规制是这么说没错。”姜鸾靠坐在罗汉床头,轻咬起粉色的指甲,
“但上回要把我送去宗庙那次,宗正卿和皇后娘娘走得近。皇后娘娘吩咐下来什么事,宗正寺那边办得飞快。”
“徐公公你说,等我开了府,宗正寺会不会故意扣着我府上的用度不给?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我的公主府的满门生计可就拿捏在人家手里了。”
徐公公干咳几声,擦了把额头的汗,不说话。
“是了,椒房殿的钟有良就怕我问他这个,所以今天不敢来,把差事推给你。”
姜鸾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收起摊开的条陈,客气地说,“行了,我不问了,多谢徐公公把东西送来。”
正事办完了,姜鸾客气留饭。
她对看不上的人向来一点脸面都不给,对徐公公却都是有礼相待的,徐公公看得出区别,作为报答,临走前透了个消息。
“听说公主得了裴督帅的叮嘱,每天早晨辛苦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哎,其实走个过场也就行了。”他小声附耳说了句,
“督帅前几日已经点兵了。在城西郊的南衙禁卫校场点的兵,点的是丁翦将军手下的三百南衙卫。另叫过去丁将军麾下一位姓李的副将,单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老奴琢磨着,怕不是在给公主准备着呢。”
姜鸾眼前一亮,“那姓李的副将,是不是相貌凶猛,力气奇大,头顶个大脑壳。”
徐公公一拍大腿,“是长了个大脑壳!”
姜鸾轻快地笑起来,“那就是李虎头。叛军围城那阵子,李虎头被丁翦派了护卫我,天天拿个大盾牌挡在前头。裴督帅原来没打算让我光杆出去。”
想了一会儿,又微微地笑了下,
“点了我认识的李虎头,他这回算是用心了。”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亲自把人送出去殿外,目送着人沿着长廊走远,转回长案边,又拿起条陈里夹着的两张英国公府旧宅的实景小图,来回翻阅着。
“虽说钱粮被人扣在手心里,但至少赚了一座大宅子。”她喃喃自语道。
过了晌午,看守紧闭的临风殿门外有人大声叫门。
居然是丁翦亲自来了。
按理说,丁翦如今升了正四品将军的武职,主领的是外皇城西门的守卫差事,他轻易不该进禁中。
但这几天四处都传遍了,人人都知道丁翦在叛军围京那阵子护卫得力,得了汉阳公主的青眼,跟去公主府的三百亲卫都是从丁翦手下调拨出去的。
在公主出宫前夕求见一次,倒也不算出格。
薛夺在临风殿严防死守了这么多天,人也麻了,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与其被他们两边闹事,不如睁只眼闭只眼。
他便让丁翦站在宫门外头,姜鸾站在宫门里头,两人隔着一道朱红宫门说话。
丁翦这回是带着副将李虎头过来的。
两人的神色不太对劲,不像是来恭贺的,倒像是负荆请罪。
见了面二话不说,直接跪倒,披着甲的膝头砰地磕在门外石阶上。
“公主开府在即,督帅已经点了三百儿郎跟随护卫。原不应打扰公主。”
丁翦吭哧吭哧了半天,脸上带着羞愧神色,在怀里摸了半天,双手奉上一张羊皮纸。
“昨日末将带着李虎头清点三百儿郎的武器。因为年头那场兵祸,儿郎们戍卫京城的那个月,甲胄多有破损,□□、长戟等兵器也折损许多,至今未能补齐。缺损早就报上了兵部,兵部说等拨款,户部说无钱。”
“公主府开府当日,这三百儿郎都要披甲持戟,前后护卫着公主仪仗,从大开的皇宫正门出去的,怎能穿着破甲,扛着断戟!关系到公主和皇家的颜面,末将心里着急,昨天就斗胆找了督帅那边拿主意,结果督帅说、说……”
丁翦越说越难为情,额头横穿过眉骨的刀疤都在突突地跳:
“督帅说,这三百儿郎是公主府的人,要末将找、找公主要钱修甲!”
他这一嗓子吼的,不止门边站着的姜鸾听到了,站了满庭院的禁卫内侍都听到了。
瞬间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薛夺呛了下,吐掉嘴里叼着的草茎,低声和身侧的文镜说,“养护甲胄兵器可是个无底洞,咱们这位汉阳公主有那么厚的身家么?”
文镜木着脸不说话。
他想到了后殿里收着的满满一大盒先帝赐下的十斤金弹丸。
文镜想到的东西,也是姜鸾同时想到的。
她啧了声,吩咐春蛰去找苑嬷嬷,把那盒金丸取来。
“别跪着了,起来吧。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淡定地吩咐丁翦起身,
“宗正寺那边的公主府用度还没拨下来,我这里倒有十斤金珠的私房钱,你先拿去给将士们修甲。”
丁翦带着李虎头,两人在门外羞愧地道谢。
“哟!”薛夺的胳膊肘一顶文镜的腰,低声道,“我想起来了,什么金珠,分明是就搭配弹弓的那匣子金弹丸嘛!好家伙,真拿出来了。”
苑嬷嬷急匆匆抱着匣子从后殿奔出来。
姜鸾回身几步接那沉甸甸的木匣,耳边正好把薛夺的嘀咕听个清楚,随口应了句,
“你家督帅多半是存心的。这匣子金丸叫文镜吃过一回亏,他不顺眼很久了。”
她打开匣盖,露出满盒子金光灿灿的足金弹丸,指尖慢悠悠拨弄着一颗,
“本宫见识少,只见过别家做舅舅的变着花样地宠甥女,没见过做舅舅的这么坑甥女的。”
“点了三百兵和李虎头,还以为本宫这位小舅好起来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她感慨,”太不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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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两队北衙禁卫照常轮班上值。
自从文镜半夜把人私自带出了宫,从此夜里值守的就换成了薛夺的龙武卫。
姜鸾用过了晚膳,眼看着月上中天,吩咐夏至把吕吉祥拎去侧殿的耳房里,务必关好了。
“关好了。两个人不错眼地盯着。”夏至解气地说,“把那狗奴跟打扫庭院的竹扫帚臭抹布关一处,看他还能跟谁去告密!”
“很好。”姜鸾盯着从门外映进来的月光,若有所思,“今晚的月色不错。若隐若现,并非光华大亮,又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四个随侍大宫女里,数秋霜心思转得最快。
她看了眼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