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4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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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决定以最为年长的赵青为尊,禹匡与魏无忌为辅。
毕竟细细论起来,赵青是前朝大郑的北地兵马总管,曾经领兵数十万,又是地仙十七楼境界的赳赳武夫,登顶天机榜十人之列,更是大齐皇室几代人的传功师傅,资历情分深厚,于情于理都足以升任,而且飞熊禹匡和人猫魏无忌素来齐名,谁也不好压过谁一头去,所以由赵青来暂领江南军务最为合适。
正因为有了赵青坐镇两襄,冰尘才能放心离去。
在此之前,两人有过一次照面。说起来两人也是老相识了,早在甲子之前就曾见过,那时候赵青跟随武祖皇帝萧烈修习拳意武道,冰尘又与萧烈有过一段纠缠不清的孽缘,从这点上论起,他还得喊冰尘一声师娘。
不过一甲子的时间匆匆而过,冰尘历经几起几落,从天枢峰峰主到镇魔井下的囚徒,再到镇魔殿的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最后归于剑宗,成为剑宗三大长老之首,当年的那些女子情事已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赵青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资历浅薄的年轻人,而是足以与冰尘平起平坐的一方豪强人物,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当年之事,就是平等论交。
两人在这次短暂的见面之后,还曾经有过一番私下切磋,虽然未尽全力,只是点到为止,但也能看出些许端倪,都说剑修是众多修士中唯一能与武夫媲美战力之人,两人的这番交手也算是印证了这一点,在冰尘不动用剑三十六最后几剑的前提下,两人还能勉强不分胜负,可如果冰尘全力出手,弱上一个境界的赵青就不是对手了。
可冰尘如此境界修为,还是败在了徐北游的手上,这让赵青很好奇徐北游如今的境界到底有多高,上次在南疆见徐北游出手时,他已经接连经历了几场大战,元气大伤,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剑十四生生震死了同境界的李冯古,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久战疲惫之师,倒像是愈挫愈勇的百战之师。
难不成那个姓徐的年轻人真有可能去和秋叶一较高下?
要知道秋叶可是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足足站了半甲子的时间,历经大风大浪无数,仍是屹立不倒,天下无人不识君的公孙仲谋如何?同样是以一己之力屠戮了镇魔殿的青尘如何?与秋叶并称为天下二圣的萧玄又如何?
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人物,可到头来还是那位掌教真人笑到了最后。
就算徐北游已经很不寻常,真能打破那些前车之鉴?
不过不管怎么说,哪怕自负倨傲如赵青,对于徐北游,仍然有几分不得不承认的佩服和敬畏,不说当今天下的年轻一辈,就说已经步入壮年的“云”字辈人物,这位剑宗宗主仍旧是一骑绝尘,让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云字辈中年纪最大的天云等人,已经是半百年纪,但还是要依仗叶字辈的老人从旁扶持。原本与徐北游齐名的谪仙大材齐仙云,在一连串受挫之后,名声大损,销声匿迹,最有可能成为下任道门掌教真人的白云子也无甚出彩之处,至于其他的云字辈中人就更不用多说了。
反观徐北游,杀地仙十二楼境界以上的大修士不下十人,重整剑宗,力挫道门,稳定东南半壁江山。
就算许多老辈人也难以与其相提并论。
每每想到这里,赵青就会觉得,也许这个年轻人真能做到一众前人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赵青很想知道,就算徐北游真正有了足以挑战秋叶的境界修为之后,又该如何挑战秋叶,难道要一路杀上道门玄都?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之事,就算是天上仙人也不敢如此贸然行事。
如果秋叶执意不离玄都半步,那徐北游又当如何?
赵青想了几种办法,觉得似有可能,又觉很难作为,干脆也不再想,毕竟这是剑宗的事情,剑宗与道门之间那本糊涂账,算了千余年都算不清,在他看来,也很难在这几代人手中算明白,纵使徐北游有通天之能,最后的结果也多半是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何必再去自寻烦恼。
今日战事稍歇,赵青不用亲自登上城头督战,算是难得有几分闲暇时光,此时独坐室内,安然闭目,静息养神,不像是出手时跋扈霸道至极的武夫,倒像是个一意修身养性的文人书生。
不多时,禹匡和魏无忌联袂而至,赵青没有睁眼,仍是半倚在躺椅上。
两人站住立定,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魏无忌轻声唤道:“赵师傅……”
赵青仍旧闭着眼睛,抬了抬正搭在扶手上的手掌,“坐吧。”
两人轻轻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又是一齐望向赵青,仍是由魏无忌开口道:“赵师傅倒是好雅兴,不练拳,改成坐而悟道了吗?”
赵青平淡道:“有事就说事。”
魏无忌轻咳了一声,望向禹匡。
禹匡稍稍清了下嗓子,道:“魏王那边派人过来了。”
“劝降?”赵青这才睁开眼睛,不掩饰讥讽道:“现在再来劝降,凭什么?”
禹匡笑道:“倒也不能说是劝降,只能勉强算是游说。”
赵青望向他,没有说话。
禹匡沉声道:“魏王指名道姓想要与赵师傅见上一面,一叙旧谊。”
赵青冷笑道:“赵某人与他有何旧谊可言?难道他萧怀瑜要把老夫当作当年陆谦,也要在老夫面前一鼓唇舌?”
魏无忌双手撑膝,笑道:“当年萧瑾奉太祖皇帝之命,出使江南游说陆谦,在万石园中说动陆谦退兵,使得蓝相得以班师,这才有了牧人起的西河原大败,说起这位魏王的三寸不烂之舌,的确不可小觑。”
赵青略微思量之后,问道:“你们说老夫见还是不见?”
禹匡和魏无忌再次对视一眼,魏无忌轻声道:“是否要问下朝廷的意思?”
赵青又闭上了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四百六十一章 汉水畔一人两言
禹匡和魏无忌的目光又是互相对视。
禹匡缓缓道:“请示朝廷固然是万全之策,可一来一回,却是要费上许多功夫,就怕魏王那边不会等我们这么长的时间,正所谓将在外有所不受,见一见魏王其实也无甚大碍。”
“我觉得也是。”魏无忌接口道:“若是魏王有议和之心,也是一件大事,宜早不宜晚,去见一见也在情理之中。”
“那咱们三人一起去见。”赵青这才睁开了眼,直起身来,“我们三人不过是临时共事,不存在结党勾结之嫌,这次一起去见魏王,就算是互相做个见证,日后朝廷追问起来,也算是对朝廷有个交代。”
禹匡点头道:“赵师傅所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言,我们三人一起去见他,不怕萧瑾玩什么花样,更不怕朝廷疑心。”
赵青问道:“萧瑾那边说了没有,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魏无忌道:“他说地点就在两襄城外,至于时间嘛,则由我们来定。”
赵青终于从躺椅上起身,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也不必挑时候了,现在就行。”
……
两襄城外,滚滚汉水东流而去,一袭黑色蟒袍的萧瑾负手站在岸边的崖石上临江而望。
很快有属下来报,将赵青的回复禀报给他。
此时站在萧瑾身后不远处的六面缓缓开口道:“一切都如殿下所料,殿下神算。”
萧瑾抖了抖两只大袖,笑道:“人间万事多如牛毛,看似纷纷扰扰,实则有迹可循,归根究底在于人心二字,只要通晓人心,以人心推人事,便可做到八九不离十,孤虽然与赵青并无甚交情可言,但毕竟在几十年就已经相识,对于此人的性情还是有几分了解,能猜出他的选择,不足为奇。”
六面轻轻点头,复归于沉默之中。
萧瑾又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不过这次却不是问身后的六面,而是第面前的水中相问。
此时的江面尚算平静,清晰倒映出萧瑾的身影,在萧瑾开口相问之后,江面上的倒影骤然模糊起来,片刻之后,水中倒影虽然还与萧瑾有几分形似,但是衣着、表情、神态却已经大不相同,然后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道倒影竟是脱离了江面,由虚化实,从江水中缓缓立起,变为真人悬于江面之上,与萧瑾相对而立。
不同于萧瑾的蟒袍,来人一袭儒衫,长袖飘摇,名士风流,正是陈公鱼。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类似于完颜北月和慕容玄阴,既是一人,又不是一人,玄而又玄。
陈公鱼缓缓开口道:“局势很乱,也很艰难。佛门的出手着实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虽然在明面上,秋月没有直接出手,但实则极为袒护徐北游,在盂兰盆节法会前夕帮助徐北游促成了一次名为切磋的出手,先是尘叶被徐北游打入一口诛仙剑气,接着萧林想趁着徐北游气力不济强行出手,却被徐北游反手重伤,逃遁之后不知所踪,八成可能已经死在别人的手中,回不来了。”
萧瑾轻声感慨道:“细细算来,萧林跟随我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没想到在李冯古身死之后,他也紧随而去。”
陈公鱼没有理会萧瑾的感慨,继续说道:“尘叶见此情景之后,不敢再在佛门停留,当即带人离开佛门,从辽州乘船而走,临走前留下了陈焕之,让他秘密会晤牧棠之。”
萧瑾平淡道:“然后他们还是没有逃得出去。”
陈公鱼点头道:“在进入东海边境的时候,剑宗冰尘突然出现,一人一剑拦路,尘叶因为身中徐北游诛仙剑气的缘故,不敌逃遁,慕容萱虽然想要出手相救,但她也不愿拼尽全力,终究不敌冰尘这位十八楼剑仙,最后是上官云当场身死,青叶狼狈而逃。”
萧瑾问道:“尘叶呢?”
陈公鱼道:“被冰尘一路衔尾追杀,不知能否逃回临仙府。”
萧瑾伸手以中指按住自己的眉心位置,食指在额头上轻轻敲击,一双剑眉微挑,“那还真是损失惨重,一个萧林,一个上官云,对于我们来说,已然算是伤筋动骨。”
虽然明明是足以让人勃然大怒或是撕心裂肺的损失,但萧瑾仍旧是云淡风轻,大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意味,仿佛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单论这份养气功夫,就足以让许多名士大儒或是高僧真人自愧不如。
陈公鱼在这一点上就远不如萧瑾,忽然笑道:“我们损失惨重,道门也不好过,损失了一位第二大执事,如此一来,镇魔殿可就真是名存实亡了。”
萧瑾停下动作,收回手掌,平静道:“牧王那边也出变故了。”
是肯定而非疑问。
陈公鱼点头道:“大齐将你、林寒、牧棠之并称三藩,将我们这次起兵称作三藩之乱,可谁又能想到,堂堂的三大藩王之一,竟是在朝夕之间便被人家翻手覆灭。”
萧瑾闭上眼睛,以手扶额,“牧氏亡了?大齐没有这个本事,唯一的可能是佛门出手了,或者说是佛门与大齐联手了,甚至还要加上一个众叛亲离才行,毕竟牧氏扎根东北多年,根基深厚,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陈公鱼叹息一声,“佛门龙王、大齐赵无极、东北查擎,三人联手逼宫,牧棠之心知大势已去,自刎而死,人头被送往徐北游处,当时正在牧王府中的陈焕之和楚铜城当场身死,林宗被赵无极押往帝都,也怕是难逃一死祭旗的下场。”
萧瑾终于沉沉叹息一声,再不见先前的平静之态。
损失一个萧林,损失一个上官云,他都可以不在乎,因为这些修士之流不是最后一锤定音的关键所在,可少了一个东北牧棠之,那么整个天下大势就都不一样了。如此一来,大齐朝廷再无后顾之忧,更不用怕腹背受敌,可以集中精力平定江南,那么接下来他在江南战场上就会变得步履维艰,若是林寒迟迟不能攻下西北,与他会师,可以预见,这场席卷天下的三藩之乱将会以彻底失败而落下帷幕。
至于他的下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退回到魏国,凭借着茫茫东海为屏障阻隔,苟延残喘,聊度余生。若是再坏一些,牧棠之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想到这里,萧瑾第一次感觉到局势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就在这时,有三名武夫从襄阳城中走出,没有随从,也不曾骑马,徒步而行,步子与寻常人无异,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萧瑾随之转头望去,轻声道:“虽说谁胜谁负,言之尚早,但也该未雨绸缪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夫妻二人同生死
七月一过,进入八月,中秋节便已经不远了。
在幽州边境地带,有两千余铁骑护送着一驾由六匹骏马一起拉动的豪奢马车从北往南而行,整驾马车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其中分出内外隔间,有桌椅床榻、屏风火炉,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不同于来时的轻车简从,徐北游和萧知南这次自佛门祖庭返回帝都,可谓是光明正大,声势亦是不小,毕竟东北三州不再是他人之地,而是自家之地,也就没必要太过遮遮掩掩。
偌大的车厢内,只有夫妻二人,此时萧知南正坐在书案后头,凝视着桌上的几方印玺,正所谓天子六玺,分别是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皆是玉螭虎纽,以武都紫泥封之,再加上传国玺,合称为七玺。
除传国玺之外,凡封诸王公侯及百官用皇帝行玺,凡赐诸王公侯及百官书旨用皇帝之玺,凡兴兵征战用皇帝信玺,征召大臣用天子行玺,策拜外国事务用天子之玺,事天地鬼神用天子信玺。
单纯以权柄而论,自然是皇帝信玺为重,几乎是天下间权柄最重的物事,无论兵部也好,还是大都督府也罢,只要涉及征调兵事,都需要盖上此方大印。
不过以蕴含气运而言,却是以敬天祭天所用的天子信玺为最,在前朝大郑时,世宗皇帝一意玄修,满朝文武为了迎合皇帝,每每有所谓祥瑞现世,便要齐上贺表,而贵为群臣百官之首的首辅阁揆,还要撰写青词。以紫金钵盂盛放朱砂,加上票拟所用的“枢笔”,在各种珍贵树叶秘制的青纸上,用最顶尖的馆阁体写下鲜红的祭天骈文。
这便是青词。
待到青词写好,焚祭上苍之前,便要在青词上盖上天子信玺,以示人间天子之诚意。
大郑世宗皇帝共是在位四十五年,在这四十五年中,天子信玺被动用次数极多,在世宗驾崩之后,神宗继位,从神宗到哀宗,再到大齐太祖、太宗、高宗,共是五代帝王,除去日常祭天之外,再未过多动用此印。
萧知南这次出行,共是带了三方印玺,分别是代表调兵权柄的皇帝信玺,代表天地鬼神的天子信玺,以及“七玺”之首的传国玺。
这也代表了萧知南如今独掌权柄的超然地位,不是天子皇帝却执掌天子皇帝之印玺,执掌一国权柄,丝毫无愧于不是天子胜似天子的说法。
徐北游落座在萧知南的对面,两只手分别提着一壶酒和一只酒杯,自斟自饮,丝毫没有与萧知南共同分享的意思。
在他此生的前二十年中,滴酒不沾,不过在授业之师公孙仲谋身死之后,他便多了饮酒的习惯,只是饮酒却不酗酒,萧知南便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徐北游自顾自仰头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轻轻吐出一口浓而不浊的酒气,细细感受火辣酒液一路向下如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驰骋,烧心烧肺,然后才开口说道:“你盯着这三块大印快有小半个时辰了,难道是想看出花来不成?”
萧知南把视线从大印上收回,缓缓道:“虽然我在梅山帝陵中侥幸得了皇祖母赠予我的一番机缘,得以跻身于地仙修士之列,但实际上我对修行求长生一途并不精通,也无意于此,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