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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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未曾参加科举应试,但才气名声已经传遍西北,时有徐家雏凤之美誉,再后来跟随萧皇,无论家世还是能力,都远胜于当时的韩瑄和端木睿晟,故而被视为三杰之首,甚至被萧皇当作接替蓝玉的储相人选。
若没有那场庙堂大变,他本该接替蓝玉的位置,立于庙堂之上,经世济民。
而这位差一点就成为内阁首辅的男子,此时就站在了徐北游的面前,单从外貌来看,大概不惑年纪,两鬓稍显斑白之色,身材修长,当得起玉树临风四字,尤其是气态儒雅,让人见之如沐春风。
徐北游心情略微复杂,沉默不语。
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蛛丝马迹,都表明徐北游与徐琰之间有着许多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已经很多人已经在心底下了定论,只是徐北游从未去深究过。
因为他不想改变什么。
徐琰缓缓走到徐北游的面前,望着他,同样没有作声。
徐北游的身形在阴风中左右摇晃,如同大风中的一株无根浮萍,但他却不合时宜地开始神游物外。
对于身份,徐北游曾经很是渴求,不过如今的他要淡然许多,已经不在乎别人是否称呼他为徐公子,叫他徐公子、徐北游、徐南归都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练好剑,然后完成师父的遗志,然后就不再苛求什么了。正如当年那个领着他走上练剑道路的老人,身为上官仙尘的传人、剑宗宗主,交游广阔,故友遍布天下,当真是谈笑有地仙,往来无布衣,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终年一身黑袍子,白发披散,徒步行走于天下之间,又几时讲究过什么身份地位的。
那时候的徐北游不懂,曾经问过老人,老人笑而不语。现在的徐北游有些懂了,只是老人已然不在了。
这次他不顾萧知南的告诫为大齐萧氏卖命,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剑宗,那个老人。若是为了自己,他就不该进入到这个乱局之中。
都说富贵险中求,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大齐皇帝又能安然无恙,也许他就能为剑宗在江都争取到一隅之地,让名不正言不顺的道术坊变得名正言顺,让剑宗真正在江都乃至江南都扎下根来。
这样,就算他不幸半路夭折,也好歹给剑宗留下一个安稳之地,让剩下的人还能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都说他是无父无母之人,可他觉得两个老人给予了他很多东西,并不比别人差上多少,所以他从不曾羡慕什么,也无意去深究什么,哪怕来到了帝都,哪怕见到了徐皇后,哪怕传闻中的那个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是如此。
徐琰沉默片刻,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徐北游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处与喧闹远离开来的僻静所在,徐琰微笑道:“真是巧了,你姓徐,我也姓徐,我叫徐琰。”
徐北游平静道:“我见过皇后娘娘,也见过西河郡王徐仪。”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我没能护好皇后娘娘。”
徐琰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没有震惊意外,只是脸上浮现出悲伤之色,然后轻轻叹息一声。
徐北游轻声道:“对不起。”
徐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这都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徐北游没有说话,发如雪,脸如纸。
徐琰看了眼徐北游身后背着的剑匣,关切问道:“这就是诛仙?剑宗重器,可是好重的一副担子,扛得下吗?”
徐北游沉声道:“扛得下。”
徐琰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就像一个看到儿子有了出息之后的父亲,伸手挑了个大拇指,赞道:“有志气,男子汉立于世间,就应该如此。”
徐北游轻声道:“无关乎志气,师父既然把这个担子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总不能让师父失望才是。”
徐琰欲言又止。
徐北游道:“国舅爷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
徐琰问道:“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徐北沉声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无非是端木睿晟和鬼王宫所为,终有一日,我要亲自手刃他们。”
徐琰哈哈大笑,稍稍犹豫,还是伸手拍了拍徐北游的肩膀。,徐北游一愣,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发自心底的笑意。
徐琰正色道:“说正事,现在青尘和冰尘两人快要进入第四层陵墓,距离我们如今所在已经不远,除去已经死去的第一层守陵人和第二层守陵人,剩余六名守陵人全部聚集此地,准备与他们决一死战。”
徐北游沉声道:“我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琰摇了摇头,“我更希望你不要参与其中,毕竟青尘已经是十八楼之上的境界,就算集合了我们六个守陵人之力,最多也只能让他元气大伤,再多你一个,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此地不灭,我们还有重现于世的机会,倒是你,如果死在此地,可就真的死了。”
徐北游问道:“那我应当如何?”
徐琰说道:“去第九层,那里是吾皇的安息所在,也是整座陵墓的枢机核心所在,你是打开陵墓之人,也是吾皇选定的有缘之人,只要你能进入其中……”
“会怎么样?”徐北游忍不住问道:“会不会就此封闭陵墓,将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徐琰摇了摇头,淡然道:“会唤醒吾皇,到那时候,无论是青尘也好,还是秋叶亲至也罢,在这座与世隔绝的陵墓中都不足为虑,而我们这些人,也未尝不能活下来。”
第二十章 守陵人殊死一搏
听从徐琰的指点,徐北游在略微犹豫之后,还是离开了此地,继续向下前行。
在他离开之后,此地的宴饮丝竹之声渐不可闻,仆役侍女们也不知去向,刚才还在举杯之人已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文官换上公服,武官开始披甲,共有五人。
徐琰也换上了一袭华美公服,戴上纱冠,虽然已经是上了年纪,但仍旧是玉树临风,卓然不群。
他抖了抖袍袖,低头看着身上的一袭公服,轻声笑道:“十年逐鹿,十年黄龙,二十年太平,又是二十年承平,我走过了十年逐鹿,也走过了十年黄龙和二十年太平,可到这儿就戛然而止了。”
徐琰自言自语道:“所幸老天待我不薄,还给我留下了一个……”
他忽然摇头一笑,“南归,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知道第九层中到底是怎样的景象,我同样不知道死了之后会如何,毕竟我在这座陵中也不过二十年的功夫,哪里死过第二次。”
“我只是不想让你陪着我白白送死罢了,若是你能进入第九层陵墓,好歹还能有一线生机。”
说罢,徐琰大步向其他五人走去。
六人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第四层陵墓中。
第四层陵墓,是草原小丘陵。
小丘岭名为丘陵,实际上也不算高,其下是一片广袤,此时在小丘岭上搭建起了一座高大宽阔的雄壮校兵台,六人就出现在校兵台上。
站在校兵台山俯瞰下方,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平原。
闵行站在徐琰的身侧,缓缓说道:“那个年轻人很不错,说实话,我有些羡慕。”
徐琰负手而立,轻声道:“是不错,可惜他未曾认我。”
闵行轻轻叹息一声。
一阵阴风呼啸吹过,天色骤暗,在这层陵墓中,阴气浓重到近乎实质的地步,竟是由阴风阴云化作雨滴,开始有雨点淅沥落下。
徐琰伸出纤长五指,接了几个雨点,说道:“九层陵墓的本意是层层消耗,可青尘此人却窥破了陵墓格局,提前联手冰尘一起入陵,如此以来,两人互为照应,反倒要将我们分而击破,所以我们不得不在此全力一战,只是胜算不大。”
闵行的脸色凝重,“你觉得他们两人能一力破万军?”
徐琰说道:“阴兵毕竟不是活人,没有血气一说,没有血气,即便结成军阵,也无法破去各种神通道法,而且此地隔绝天机,没有天道庇护,两人大可放手施为,不必担忧惹来天谴,更重要的是没有天机阁的雷霆弩车和神威大将军炮,那么这些阴兵只能算是用来消耗两人气机的炮灰。”
闵行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雨势有转大的趋势,天地间有一声沉闷号角悠悠响起,响彻此方天地,紧接着数百呜咽号角一起响起,号角声汇聚在一起,响彻整个小丘岭。
继而鼓声响起,百架战鼓之声如陆地滚雷。
地面微微颤抖,细小的石块开始跳跃,接着在天际尽头出现了一线黑潮。
滚滚马蹄声踩踏在地面上,滚滚如雷,无数身披玄甲的骑军如潮水一般涌来,汇入军阵,一面黑底暗金边的萧字大旗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其后是皆是手挽短弓的轻骑,萧皇起家于草原,故而麾下亦有草原轻骑,当年草原兴盛之时,曾经远征西域诸国,用这轻骑横扫西域诸国的重骑,无一败绩。
在草原轻骑之后,则是手持弩机的西北骑军,当萧皇南征北战驱逐后建,远征草原,留下两支百战铁骑,分别就是后来的中军和西北左军,草原轻骑骑射鼎盛一时,只有西北铁骑,能跟巅峰时的草原轻骑在骑射上一较高下。
再其后,是数个步兵方阵,以刀盾兵、长枪兵、重步兵为主,在骑军之后缓缓行来。旌旗漫天,数万步卒一起迈步前行,声音气势丝毫不逊于前面的骑军。自古以来都是草原后建以骑射著称,中原的历朝历代,则是以重步兵应对来去如风的骑兵。
最后又是五千骑兵,不过这五千骑兵却不是一般的骑兵,而是能与后建铁浮屠相媲美的重骑军。人马皆披重甲,单骑就足有两千斤的重量,若是被迎面撞上,休说是寻常甲士,就是一般的鬼仙境界修士也要被撞飞出去,若是五千重骑一起冲锋,哪怕是地仙修士也不敢正面直掠其锋芒。
二十余万步骑大军组成数个巨大方阵,列在小丘岭的校兵台下。
徐琰上前一步,环视驻军。
就在这时,呼啸的阴风吹过无遮无拦的塞外草原,将旌旗吹得急剧摇晃,风中还夹杂着雨丝,打在铠甲上啪啦作响。紧接着天空中闪过一道惨白色的雷光,酝酿许久的天色骤然一暗,伴随着轰隆的沉闷雷声,凄冷的阴雨终于倾盆而下,落在无数黑甲上,溅起无数的白色水雾,似是给单调的黑甲镶上了一层朦胧的白边。
放眼望去,雨雾之下尽黑甲。
校兵台上的六人不去阻挡秋雨,任凭雨滴打落在自己身上。
徐琰立于正中位置,在他左侧是身着公服的永兴公李宸,轻抚胸前三缕长髯,衣袂飘飘。
其次是身披甲胄的忠勇侯陈涵,按住腰间的刀柄。
在徐琰右侧的是申国公闵行,同样是手按腰刀,他本该接替徐林成为新一任大都督,只是世事难料,魏禁成了大齐的第二任大都督,而他则是变成了守陵人中的一员。
闵行在生前就是有儒将之风的美男子,若论相貌气度,丝毫不逊于徐琰,此时披上重甲,更显威武气概。
在闵行一侧是卢国公张海九和宋国公韩雄。
六人以徐琰为首,徐琰向前踏出一步,俯瞰台下大军,猛然举起手,喝道“诸君,迎敌。”
这一刻,徐琰的声音压过了风声,压过了雷声,响彻在整个小丘岭的上空。
除了李宸这个文官之外,其余闵行、韩雄、张海九、陈涵四人几乎同时抽出腰间佩刀。
数不清的阴兵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兵器,虽然没有呼喝之声,但气势仍旧震天动地。
第二十一章 门后有无量之光
徐北游一路向下,果真如徐琰所言,所有的守卫阴兵都已经被调走,满目漆黑的陵墓空空荡荡,原本危机四伏的路途变得一路畅通无阻,只是越往下走,阴气也就越重,阴风吹过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徐北游也就走得越发艰难,竟是出现了阴气入体的症状,身体酸麻无力,头晕目眩,徐北游自剑道修为小成以来,这还是首次出现这等情况。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细细算来,徐北游入陵时间也有好几个时辰,因为陵内阴气浓重的缘故,他非但没有恢复修为,反而越发处境艰难,好比是一方被抽走了所有存水的湖泊,恰好又遇到一个大旱的年景,别说指望着雨水将湖泊重新填满了,就连湖底的淤泥都被烈阳晒干。
徐北游硬着头皮咬牙前行,通过第七层陵墓和第八层陵墓的这段路程度日如年,当他终于来到第九层陵墓的入口处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亮刺目,让他不得不以袖遮目,眯眼望去,见到在这里有两扇紧紧闭合的巨大石门,上面镂刻着密密麻麻的各种铭文符篆,在其中央位置则有一条盘龙,口中衔珠。
徐北游稍稍犹豫之后,伸手去推两扇巨大石门,石门如山,纹丝不动,而且他有一种感觉,就算此时的他还有地仙八重楼的气机,用尽全力去推石门也是同样的结果。
徐北游还不死心,又从剑匣中取出天岚刺了一剑,结果不出所料,没能在石门上留下半点痕迹,反倒是徐北游被反震了一下,向后倒退数步距离,胸口气血翻腾,幸好他此时体内没有半分气机,若是他全力斩上一剑,恐怕单凭石门的反震之力就能要了他的半条小命。
不得不说,这座由大齐朝廷和道门联手建成的帝陵不愧是穷举了半个天下之力,其中玄机甚至可以比拟帝都皇城和道门玄都。这两扇石门作为萧皇留下的最后屏障,必然大有玄机,绝不是仅仅靠蛮力就能打开的,或许需要一个契机,也或许需要一把钥匙,就像用霜天晓角才能打开明陵。
徐北游站在石门前,仰头望去,刚好看到镶嵌在盘龙口中的珠子,熠熠生辉,随着珠子的闪烁,石门上的各种铭文符篆也随之明暗不定,再仔细一看,那颗珠子中似乎隐隐有一方浩瀚星空,其中又有银河涌动,星转斗移。
徐北游内心震撼,以前他一直对佛门中类似“一叶一菩堤,一沙一世界”的说法怀有疑虑,可见识到这颗珠子的玄妙之后,忽然有些懂了,世上果真有夺天地造化之玄奇的东西。
就在此时,陵墓中忽然响起一阵咔咔咔的机簧之声,徐北游回头望去,只见在他的不远处,一面石壁缓缓向上升起,其后竟是一条由上往下的通路,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撞击地面之声,两尊金甲神将缓缓走出通道,在其后则是跟着一行四人。
四人分别是皇帝陛下萧玄、平安先生张百岁、太妃秦穆绵,以及徐北游的妻子萧知南,此时四人身上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气息,将漫天阴气隔绝于外,比起徐北游现在的凄惨境地不知要好上多少。
此时徐北游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萧家皇室果然有进来的办法,只有自己这些外人才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一层一层走下来,诸如青尘和冰尘等人,甚至还要面对数不清的阴兵和八位守陵人的层层阻挠。
在徐北游看到四人的同时,四人也看到了徐北游,萧知南下意识地就想朝徐北游跑去,却被秦穆绵一把拉住,她轻声训斥道:“外面都是阴气,就连南归的无上剑体都几乎承受不住,你不要命了?”
萧知南只能停下脚步,望着徐北游,脸上神情既是欣喜又是焦急。
徐北游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望向皇帝,说道:“陛下,北游幸不辱命。”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辛苦你了,如今陵中情形如何?”
徐北游说道:“在我来到此地之前,青尘和冰尘二人已经快要攻到第四层,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守陵人身死,其余六位守陵人则是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