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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野鸦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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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长叹一口气,“你妈妈的心脏,早就像一座危房。我多次建议她早做治疗,都被她拒绝。”
  “我为什么不知道?”陈京澍自言自语地质问自己道:“她什么也没说。”
  也是这天,陈京澍才知道陈璇也遗传有姥爷的心脏病,且比姥爷还严重。
  她不知忍了多少个心脏撕裂的日夜,终于坚持到看着儿子高考结束。
  “阿澍,我们先去看阿姨吧。”林逾静拉住他仍不愿松开医生的手,像是只要他不认,妈妈的病情就还有转圜。
  只是,世界上的奇迹太少。
  医院的急救室外,太多被祈祷的神佛。
  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只有生命监控仪发出的微弱声音。
  陈璇正吊着最后一口气,见儿子最后一面。
  大约是回光返照的力量,她还能回应陈京澍抓她手的动作。
  “妈妈,我长大了,很快就能让您过好日子了。”陈京澍像是碎了一般,跪在陈璇床边。
  陈璇气息微弱,话音更是低如蚊音,毫无生气地张合口唇,“阿澍,去过好日子。”
  但眼睛却看着林逾静,“静。。。静。”
  林逾静也跪在陈京澍身侧,听到陈璇叫自己名字,立刻将耳朵凑到陈璇耳边,只听她说:“记住,答应阿姨的事。”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生命监控仪便发出刺耳的鸣叫,一串本就起伏微弱的折线,平直无限拉长。
  “妈妈!”陈京澍紧抓着陈璇的手,不住地揉搓,想把她快速流失的体温给找回,“求您。您再看看我,我不能连妈妈也没了。”
  再过几天,就是他19岁生日。
  原本他们三人,还约定了要一起出海庆祝。
  医生这时进来,见要拉走陈璇,陈京澍开始大力挣扎了,跪伏在地板上,死死抓着平车一腿不许离开。
  “我只有我妈了!”他咆哮着,一遍遍重复,直至声嘶力竭,“我只有妈妈了。”
  林逾静跪在他身边,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强行掰开。
  一同分离的,还有少年唯一的精神支柱。
  就像原本披荆斩棘,无畏风浪的勇舰,失去了指引方向的通讯航塔。
  “静静。”他眼睁睁看着平车消失在病房拐角,“我没有妈妈了。”
  林逾静就同他一起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
  那一刻,心中竟生出了拉着他一起逃出去的心。哪怕日子过得苦点,像只精灵藏进深山,只要她还能陪着他。
  “静静,地上凉,你起来。”他声音尽管悲戚,但还是惦念着她。
  林逾静颤抖着下唇,终于狠不下心,让他继续过这种无父无母的苦日子。
  她的大少爷,就该住在城堡里,享受陈家的权势。
  别住深山了,林逾静想,我送你进皇城。
  …
  陈璇葬礼那天,澎镇暴雨。
  旁边还有一户人家,逝者与陈璇同龄,一家子长辈儿女,悲声戚戚。
  反观陈璇墓前,只有一对年龄尚轻的孩子。
  这几日哭多了,此刻却是一滴泪也掉不下来了。
  陈京澍撑着把黑伞,无悲无喜,似乎接受了‘小小年纪,父母俱亡’的命。
  林逾静站在他侧后一步的位置,泪珠无声无息地砸在地面。
  只是手里握着的手机振动两下,一条无署名的短信进来:【进展顺利吗?】
  【您放心。】林逾静看着他侧颜,心像这大雨滂沱的天。
  但又默默祈祷:往后,我的少年,都要过晴天。
  陈京澍放下怀中的花,最后轻抚墓碑上陈璇的笑颜,再回头看向她。
  他眼神暮气沉沉的,但见她还在,好像突然又安心了。
  “静静。”陈京澍眼眶泛红,话音哽咽中又带了点祈求的意味,拉着她手摩挲道:“我现在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爱人呢》
  演唱者:静静
  【不甘心】【不甘心!】【沉醉】【心碎】【手握话筒】【=不愿放手,让命运去蹉跎;宁愿接受,有时人会爱错。至少我拥有一刻,拥抱着你的是我。。。】
  …
  明天小情侣就要分手了【亲妈落泪】,怕太虐,所以重逢也在下一章!
  …


第13章 重逢
  ◎“我喜欢的是壹京陈家的陈京澍,不是彭镇一中的陈京澍。”◎
  山涧可以望到海的墓碑,风雨呼啸,黎明都变得晦暗。
  林逾静还是没狠下心,回握住了她荒诞又浪漫的春天。
  “阿澍,都会过去的。”她一定会把自己的少年,送到满是晴天的日头下。
  …
  两人回到家,小院落了一地的叶。
  陈京澍揽着她肩,伞也更倾向她那边,“你先上楼休息,妈妈不喜欢脏乱,我把院子打扫一下。”
  林逾静忍着鼻酸,一遍又一遍埋怨天理真不公。
  不远处,陈京澍拿着扫把,嘴里还在嘟囔着让陈璇放心的话,“明天小院会重新营业,我开学就聘请店员在这里。您放心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和静静的。”
  林逾静只听了一会儿,眼睫就开始生冰,落荒而逃般跑上了二楼。
  她最近几天都陪着陈京澍住在他的卧室,少年没了妈妈,整夜整夜失眠,入睡后又做噩梦。
  接二连三的打击,就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少年摧毁计划。
  可岁月太残忍,从来不给人成长缓冲的时间,催促着,拉扯着,连何时站在了转动着的命运齿轮上,都不得而知。
  林逾静擦掉泪珠,把落灰的行李箱摊到地上。
  她来时并没有带很多行李,寥寥几件衣服,是陈璇慢慢帮她把衣柜填满。至于书桌上的小摆件,床上堆满的小玩偶,都是陈京澍看到觉得新奇,全部给她搜罗回家。
  有时候邻居看到他们三人一起出门,还要揶揄陈璇一句:又带着儿子儿媳出去耍呀!
  “怎么在地上坐着?”陈京澍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林逾静都是后知后觉才有的意识。
  半晌回过神道:“我收一下箱子。”
  她还没想好如何和他坦白,只能含糊糊弄。
  “距离开学还早,不用着急。”陈京澍坐到她身后,手臂环过她腰肢,抱得紧紧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过几天带你去海上坐轮渡,好吗?”
  林逾静阖上眼倚进陈京澍怀中,听着少年的碎碎念,这竟是她最后可以握到手里的贪念。
  “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父母身体好不好,开学前,可以去拜访你家人吗?”
  提到林逾静的父母,她笑意都淡了。
  他们拿了陈家的钱,已经老老实实闭上嘴一整年了。
  林逾静不愿意提他们,就拍了下陈京澍手背,“这才哪到哪,就准备见家长。”
  “我现在无父无母,和人家姑娘交往还吃干抹净,总要露个面许个诺,让你爸妈放心。”陈京澍摩挲着她手掌,然后再慢慢与她十指相扣,“虽然现在我只有妈妈留下的这栋小房子,但楼下民宿的收入,完全可以维持我们的日常生活。”
  “但静静你放心,我保证这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给你,更好地生活。”
  “许个诺,就能一辈子?”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陈京澍将下巴抵在她肩胛内,一说话震得人心脏都是疼的,“只要是你林逾静,那就永远可以握有我生命里的特权。”
  “什么特权?”
  “不管以后发生怎样的改变,我都护你一辈子。”
  林逾静苦笑,蹭了蹭他脑袋,心中轻叹祈愿,希望再重逢时,真能有心平气和坐下聊天的机会。
  “阿澍,那我可记下了,你如果食言,我会很难过的。”
  陈京澍笑,唇落在她颊侧,“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爱你还来不及。”
  林逾静垂了垂眸,将手从他掌心挣脱而出,转了个身,回应上他的吻。
  窒息又深入地吻,直教人低喘连连。
  勾的少年,被悲戚压抑多日的欲望,都重新燃起。
  “现在没人,天气也凉快,要不要?”他问。
  林逾静眨了眨眼,心想那就最后抚慰一下彼此吧。
  她也是,真的好不甘心,好不舍得。
  地板很凉,陈京澍把外套脱下后垫在她后背。
  胸膛很烫,她跪坐在他腰胯上,却没感觉到冷。
  “静静,牙印快消了,再咬我一下。”陈京澍捧着她脸,所有动作都很轻缓。
  林逾静环抱着他脖颈,伴着窗外海浪翻涌声,俯下头狠狠咬在他胸膛上。
  直到口腔弥漫开咸腥的鲜血味,她才慢慢松口。
  “我看,你就是有受虐倾向。”每次都要她咬他。
  陈京澍仰头看她眼睛,还笑着承认,“我心甘情愿,就是死你身上,都是极乐的。静静,我喜欢和你血肉坦诚。”
  灵欲不够,他要血肉相融。
  林逾静鼻腔终于酸楚得喘不过气,然后身体紧贴着他胸膛,将失控的情绪一并藏匿到他背后。
  但同时,她又看到行李箱内掉落而出的文件袋。
  那是她临来澎镇,陈嵘清准备好,让她拿给陈京澍看的资料。
  初夏的雨终于停止,从窗子看出去,世界满是新机的绿。
  “饿吗?我去做饭。”
  “先别急,我有事要说。”
  林逾静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服规矩穿好。
  “你说。”他等了半晌,都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阿澍,我准备走了。”
  “走,去哪?”陈京澍眯了下眼,眼底满是疑惑不解,“现在就去见岳父岳母吗?我计划,咱们先在澎镇周边玩几天。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又遇到妈妈的事。。。”
  “我知道你想家,就当是陪我散散心?”他还怕她不开心,又连忙补充一句。
  林逾静颔首,长发遮住她素□□致的一张脸,再抬起时长叹了口气,却变了往日乖则甜俏的表情。
  那是一张冷漠又倔强的脸,眼底没有一丝生气,如冷血动物一般的眸,语气比这天气还要残忍,“陈京澍,我真的演不下去深爱你的戏码了。”
  说完,她将行李箱内的资料袋拿出来,丢在全然石化了的陈京澍的身上。
  林逾静还是做不到亲眼看着少年破碎,于是转身拉开衣柜,装作十分忙碌收拾行李的样子。
  “我不明白。”只是陈京澍翻了几页后,下床拉过她手臂,偏要与她四目相对着,追问那句话的深意,仿佛资料上写着的事实,还不如林逾静刚刚那句话的杀伤力强烈,“什么叫演?”
  她每次看向他的眼神,明明那么真。
  “陈京澍。”可今日,她那双漂亮得像琉璃一样的眸子,却给人一种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只按照程序设定,去输出指令,“哦不!应该是壹京陈家,华仁集团的陈少爷。”
  “陈少爷,关于你的身世,你妈妈瞒得还挺严实。”明知道少年对什么敏感致命,她还偏要撕开伤口,往上面撒一把辣椒盐,“现在,宁愿带到下面,都不告诉你。”
  陈京澍垂在腿两侧的手紧紧握拳,但还是克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静静,你在胡说些什么?”
  “少爷那么聪明,我又准备了那么详细的资料,您是故意看不懂,还是不愿意看懂?”林逾静撞开他,向床边迈步,再从那沓资料里挑出亲子鉴定书和几个关于华仁集团的介绍。
  “那我亲自给您讲。您陈京澍,正是壹京陈家华仁集团现任董事长,身价破千亿的陈镇风老先生,唯一具有继承权的独孙。”
  陈京澍仍旧怔怔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还不明白?”林逾静越说越起劲,“那你还记得我们去给你妈妈买礼物的那家华仁万襄商场吗?它就姓陈,陈京澍的陈。”
  陈京澍:“静静,我妈妈刚去世,我大脑现在还处于很混乱的阶段,我们。。。”
  林逾静:“陈京澍,你能不能面对现实真相。还是你在心里暗爽,峰回路转,摇身成了名门世家哥儿。”
  “你够了!”陈京澍甩开她手,像是看陌生人一样,“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京澍!我千里迢迢跑来澎镇读书,之前一直围绕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想给自己找个登天梯,就是俗称傍大款。可是陈家人今天告诉我,让我死了这份心,所以我不能继续陪你玩这种纯情游戏了。”
  像是后背被最亲近的人狠狠刺上一刀,陈京澍的大脑都开始出现短暂的尖锐刺鸣声,眼前漂亮艳丽的爱人,再不似山涧稚洁的野鸦椿,而如开在冥河边的彼岸花。
  “傍大款?”他轻笑出声,仍旧带着些不可置信,“别闹了。我妈说过,我亲爸死了,我是遗腹子。”
  林逾静看着陈京澍尽管已经在尽力克制平和的语气,但额头上虬结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慌乱的内心,“原本,我也这么以为。可是上次,我被程翔绑走,他吓唬我的时候说出了你的真实身份。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通了华仁集团的董事长热线,没想到,陈家还真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少爷。”
  说到最后,林逾静放肆地笑了起来,像是赌赢了一场千亿筹码局的喜悦,“更幸运的是,陈镇风两个儿子,长子只生下一个女儿就去世了。次子也就是你亲生父亲,生下你没几年,就因公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你爷爷重男轻女,继承权只给长孙。”
  “我可真是你的贵人呀!”林逾静笑着抬手为他捻平翻折的衣领,分明是情意绵绵且缱绻的动作,此刻却显得满是算计,“要不是我,你就只能做一辈子,在澎镇里无父无母的陈京澍。”
  或许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陈京澍的脸上始终没有剧烈的情绪变化,但面对林逾静的亲密举动,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地甩开了她的手。
  可话音里,尚执着于两人之间的感情,“我们明明都。。。发生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你现在说是骗我?”
  林逾静满不在乎地上前一步,用身体往他胸膛贴靠,“小镇少年就是单纯,傍大款不就是要用身体依附吗?”
  “再说了,两个人再亲密,不也就上个床而已。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夫妻都还会离婚,怎么露水情缘就需要负责呢?”她笑得荡漾,更是肆无忌惮地将手臂挂到他脖颈上,“阿澍,和你上。床真的很爽。现在距离我车票还有三个小时,你想的话,我们抓紧时间打个分手炮也来得及。”
  陈京澍紧咬牙关,瞳孔里也终于浮出怒色,一把拽下她手臂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林逾静,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伴着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林逾静双腿瘫软,直至跪倒在地板上。
  时至今日,她最怀念的,居然是落魄到要靠出卖良知过日子的时候。
  但也是那个时候,少年像一道光,高悬在她满是风霜雨雪的天空。
  “阿澍,我望你以后顺遂天和,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一整间卧室,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不过三四件衣服和几本画册。
  她拿过床头摆着的相机,想再看看曾经,却发现多出了几张照片,都是她睡觉时拍的。
  还有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刚一按下播放键,就传出陈京澍宠溺又温柔的声音。
  “静静又困了。不过怎么每次睡觉都要蜷缩着身体呀!”他轻轻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我家小姑娘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就连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睡觉时,一向都是眉头紧锁,全身紧紧蜷缩成一团,像个随时要进入到战斗状态的刺猬。
  再往前翻动,就是她生日那天,陈璇和陈京澍端着长寿面和蛋糕为她庆生的场景。
  歌声一响,她泪腺再次崩塌。
  泪珠一颗一颗砸在相机屏幕上,翻动向前。
  屏幕上出现了她和陈京澍的第一张合照。
  时隔许久再去翻看那天的照片,林逾静才发现,她始终盯着镜头看,而陈京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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