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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红唇-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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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旁边不动声色拉了拉他袖口,用眼神示意那边,他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眉头倏然紧蹙,我问他怎么了,他笑着说没什么,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去去就来。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果汁,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靠着墙壁喝。我视线始终时不时瞟向那边,那两名军官其中一人对贺渠格外熟络热情,而贺归祠也乐见其成,不断挑起话题让他们接触沟通,可贺渠表现稍显冷淡,似乎不太愿意久留,只是无奈找不到借口离开,他脸上谦逊温和的笑容一直都有,却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我正在聚精会神注视那边,我手上的酒杯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我下意识捏紧杯身防止它从我掌心脱落掉在地上摔碎,这样喜庆日子碎了杯子是很大的不敬,对于显赫的官门大户,很在乎寓意好坏,除了贺渠与贺润,这里大约没人欢迎我,我必须时刻谨慎别做错事成了反面焦点。

    我把控好酒杯后,才抬头看是谁,我看到贺润那张微笑的脸庞,整个人微微僵滞了一下,她笑着朝我举了举杯。将里面同样的饮料喝掉,我反应过来也紧随其后喝光,我对她说,“生日快乐。”

    我接到贺渠电话后,来不及再去挑选贺礼,我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与贺润不熟,我不打算在以后的时间熟悉,礼尚往来能少则少,除非是在推脱不开,不过我也出于礼貌准备了礼物,我从手包里取出一条紫钻手链,包装盒还是原先的,这是纪容恪送我的礼物,不过我始终没有戴过,因为我不喜欢紫色,我递给她,她没有矫情的推辞,而是笑着接过去打开看,她将自己手腕比对在上面,对我说,“谢谢冯小姐,我很喜欢。”

    她把盒盖重新扣住,“你这样忙我没想到你过来,刚才看到背影像你,我还怕自己认错,走到眼前才确定是你。”

    我茫然一怔,我脱口而出说,“不是贺小姐让贺先生请我过来吗”

    她听到我这样说,她同样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过她立刻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原来是这样,虽然我很希望冯小姐过来,也担心你不愿意又不好拒绝我,闹得都不愉快。哥哥胆子大,帮我做了我想又不敢的事,不过他大约比我更想要你来。”

    她说完俏皮一笑,“我哥忙于事业,从没有过什么儿女情长,不太懂女人心思,冯小姐多多担待他,他可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她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卧房窗户,“当然除了容恪之外,他才是最好的,他和我爸爸只能排第二。”

    原来是贺渠以贺润的名义邀请我过来,我下意识看了眼仍旧站在那边说话的贺渠,我抿了抿唇,他这时同样看过来。他见我盯着他失神,以为我有事,他对那名正兴致勃勃与他谈论什么的军官说了句失陪,那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最终友好的说请便,贺渠朝着我急匆匆走过来,包括贺家二老在内的四个人都顺着他走来的背影看到了我,我立刻转过身去,给了他们一个后背。

    贺渠站在我旁边问我是不是有事,我微笑说没有,他这才松了口气,他额头有汗,我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顺便指了指出汗的位置,他温厚一笑,抬起手臂擦拭,贺润用手指戳了戳他心口,“我这个当妹妹的都没见你这样放在心上,在自己家里还能出什么事以我的名义把冯小姐诓来,你不给我点封口费,我可不帮你说好话。你闷骚死板严肃工作狂的缺点,我全都给你倒出去。”

    贺渠用纸巾挡住挨着我的半边脸,他眼神冷冽扫了贺润一眼,明显有些生气,贺润咬住嘴唇没再说下去,她似乎很畏惧贺渠,玩笑归玩笑,他一旦垮了脸。她真是怕得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她将杯子轻轻撂在桌上,语气怯怯的,“我走还不行。”

    她提着裙摆飞快离开,贺渠把湿了的纸团丢尽烟灰缸内,他一直对我说抱歉,“刚才父亲叫我过去,有两位世伯要招待。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是我失礼,改日我请你吃饭赔罪。”

    我刚想说不用,余光忽然瞥到对面一扇半圆形的拱门内闪过一道熟悉身影,这两个字在我唇边倏而止住,我所有目光投射过去,纪容恪垂眸和贺润说笑着什么,他眼角新长出来的一丝格外细碎的皱纹随着他笑容溢出,贺润伏在他肩头听他讲,不时掩唇浅笑,看上去琴瑟和鸣,令人生妒。

    当纪容恪出现在那里时,水晶宫原本喧哗热闹的气氛骤然鸦雀无声,寂静得诡异,这样死寂了几秒钟。人群内爆发出更大的喧哗,这些喧哗由无数低沉的唏嘘组成,我隐约听到他们议论怎么贺家女婿会是纪容恪,他们脸上瞬息万变的惊讶表情令我产生了一种看戏的乐趣,原来做局外人旁观者这样刺激,人真是最复杂的动物,那张面孔可以演绎出成千上万的表情,而且每一种都如此精彩绝伦。

    贺归祠虽然意料到纪容恪在华南的地位和身份势必在阔别已久后同贺润第一次出现引起轩然大波,但他没想到反应这样大,他望着这一幕不着痕迹蹙起眉头,额前拥挤的皱纹无比繁复堆积在一起,将他那张原本就长相严肃的脸衬托得尤为阴寒。

    纪容恪挽住贺润腰身,对每位来宾表达了感谢和问候,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嘉宾在他说话过程中全都止住了声音,一切目光聚集在他脸上。不得不说他气场真的很强大,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魄力和风度,哪怕只是最平凡的身份,依然挡不住别人的倾慕。只要他出现的地方,都会是人群瞩目的焦点,谁也无法埋没掩盖他的璀璨和光华,他永远都号令群雄耀眼夺目。

    纪容恪致辞完毕,底下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男佣人推着布满白玫瑰的蛋糕车缓缓从入口进来,气氛推向最高chao,天花板上五颜六色闪烁的灯光在一霎那齐齐笼罩住他们头顶,我看到他握住贺润的手和她一起切蛋糕,他脸上是温和的笑,眉眼专注凝视她。似乎全世界都因她一人绽放,再无其他,他洁白衬衣映衬着她如果般热情娇艳的红色长裙,那样安静美好缠绵悱恻。

    贺润脸颊红透,眼底是溺死人的幸福,她白皙小手被他大掌握在手心,她原本娇小的身体笼罩在他胸膛,更犹如一个玲珑珍珠。我望着这样一幕,指尖不动声色狠狠捏紧酒杯,心犹如被挖碎般悸痛。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眼底醉意,满身酒气

    在纪容恪切蛋糕时,他抬眸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如此精准,就偏偏看向这边最不起眼的角落,其实他之前并没有看到我进来,何一池以为他知道也没讲,所以他没想过我会在,以致于他目光在触到我的脸时,骤然微微一沉,眼底的冷然和瞬间覆灭下去的笑意令他手上动作有些偏颇用力,贺润原本想要保留蛋糕上丈夫纪容恪五个字,她切得很小心,似乎不忍破坏,结果被他的大力切得四分五裂,贺润脸上一白,她十分惋惜哎呀了一声,随即抬头看他,语气略带埋怨喊了声容恪,纪容恪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脸上重新浮起一抹笑,垂眸问她怎么了,贺润指了指蛋糕,“我想保留的被你切烂了。”

    纪容恪看到被切断的丈夫二字。他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在她鼻尖刮了刮,“原来喜欢这个,我可以多写几次给你。”

    贺润听到他承诺没有十分高兴,她脸色僵硬抿了抿唇,“你刚才看什么。”

    纪容恪简单的一带而过,并不想深究这个话题,“只是一个熟人。”

    他将蛋糕完全切开,分成十几份。侍者走上来盛入盘子内,分发给前排贵宾,剩余二三层的蛋糕,则由现场佣人切好再陆续分发给后面的客人,纪容恪挽着贺润的腰从台上步下,他并没有往我的方向走来,而是直接迎上贺归祠,跟随他身旁与那些贵宾寒暄。所有人在见到纪容恪走进人群后,都蠢蠢欲动要过去混个脸熟,每个人都十分清楚,霍砚尘死了卡门宴倒了,华南江湖今后便是纪容恪的掌中之物,他又攀附了贺归祠,想要与白道平分天下打入其中,已经是指日可待。

    他们在互相交换眼神后立刻蜂拥而至围拢过去。纪容恪与每个人微笑碰杯,气氛一派祥和。贺润不喜欢应酬,哪怕都是世伯世叔,她也不愿意过去凑热闹,她一个人托着蛋糕纸盘在角落食用,我用手肘抵了抵贺渠左肋,“你妹妹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刚才被你唬了。”

    贺渠偏头从我身后看了一眼意兴阑珊的贺润,他没忍住喷笑出来。“你不了解她,她可不会。她胆子小但心眼十分宽容,她长这么大没和人吵过架,遇到麻烦从来都是我求求你、对不起这个口头禅。她性格不像父亲,也不像她母亲,父亲原先带着我们去射击场练枪,她听到枪响立刻吓哭了,到现在都还有阴影。”

    我没想到贺润骨子里如此温柔软弱,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我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她,她非常高贵大气,我以为她是个聪慧有心机的女人,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到,纪容恪这样要睿智强,怎会娶一个这么胆小如鼠又唯唯诺诺的妻子。

    或者他很累,独自打拼了二十余年,出生入死刀枪无眼,他想要的生活一如他对我坦诚的那样,不管外面如何变幻莫测暗无天日,他回到家这些统统可以抛掉,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十分简单纯净的女人,她可以扎马尾,可以散长发,她为他精心煲汤,数着分秒掐算他回来的时间,她什么都不懂,就像一个天真的傻子,只知道千方百计讨好顺从疲惫不堪的他。

    这是纪容恪想要的生活。

    他从没问过我能不能给,就判定了我的无能。

    我所有锋芒和心机,都只为在这片乱世当道下保护自己,我没那么阴毒,让他需要费尽心机防备我。

    我盯着贺润的侧脸正在失神。忽然我面前人群中蹑手蹑脚挤出来一个女孩,她穿着白色毛呢大衣,脚下踩了一双高筒靴,气质很不俗,我立刻看向她,她发现我的目光一根手指压在唇上,朝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下意识点了下头,她朝我双手合十拜谢,悄无声息靠近我身后的贺渠,贺渠正在为我调兑新的果汁,他很专注做这件事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女孩走路带起一阵香风,贺渠忽然吸了吸鼻子,在他要转身的前一秒,女孩冲过去双手蒙盖住他眼睛。她故意把嗓音变得粗犷,“贺法官,我要报警,有人偷了我的头发丝。”

    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让贺渠怔了怔,他手上倾倒果汁的动作倏然一僵,半响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大约没听出来说话的女人是谁,他脊背越来越僵硬,他挺直腰身想要脱离开女人贴在他背上柔软的胸脯,可女人整个身体都覆盖压住他用来支撑自己的重心,他躲也躲不开,他声音内有些疏离说,“你松开我,丢了东西找警察,我不负责。”

    女人有些失望,她松开手,贺渠迅速转过身看她,他在看到女人脸时,有细微愕然,似乎难以置信是她,女人站在那里环抱双臂,“十年过去我以为你改变了,没想到还和年少时候一样不解风情,严肃死板。一点情调都没有。”

    贺渠垂眸看了看她,他说,“我也听说你现在眼高于顶,不喜欢和人接触,死板严肃同样适合你。”

    女人倾身从他手中把调兑好的果汁夺过来,她喝了一大口,嗞嗞咂了滋味,也许是觉得好喝,她又接连饮用了一些,贺渠立刻蹙起眉头,他盯着女人不断滚动吞咽的喉咙,“苗小姐,我没有邀请你品尝,这也不是给你做的。”

    苗小姐。

    我心里默默沉吟了片刻,原来她就是贺归祠最理想的儿媳人选苗薇,出生军统世家,父亲官拜大校,母亲是丝绸传人,家世极为显赫,并不比贺家差,我以为的苗薇个性冷淡高傲,目中无人,包括对于贺渠,她没有直接拒绝,但也绝不主动,没想到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除非她很喜欢贺渠,才会在他面前收敛自己过分孤傲的性格。

    苗薇见贺渠对她的不告而拿有些不满,她立刻停下,她将杯口从红唇内吐出,塞回他手里,“一杯果汁。你还生气了”

    贺渠盯着玻璃杯边缘一枚十分醒目的唇印,他将杯子扔到一边,他语气严肃说,“苗小姐,东西不重要,我很不喜欢别人的不请自来,毕竟我与你不熟悉,你的出场方式让我难以接受。这对我很不尊重,难道苗小姐在其他场合也动不动就从背后过去给一个拥抱吗。”

    苗薇一时觉得下不来台,如果私下怎样都好说,她了解贺渠寡淡又犀利的性格,她多少也能包涵接受,但现在毕竟还有我在旁边,他也没有给她留下丝毫颜面,这样咄咄逼人急于撇清。苗薇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许多,只还剩下唇角一丝尴尬强撑的弧度,我立刻圆场说,“贺先生职业特征,喜欢根据一件事猜测,苗小姐美貌,他担心你性格开朗吃亏。”

    苗薇脸上的僵滞和尴尬这才隐去一些,她笑着走到贺渠面前,微微弯腰仰视他,“原来你不喜欢我背后抱人啊我不抱啊,你怎么会这样想。就因为我抱你了,你就以为我谁都抱,那我也太廉价了吧。”

    她再次笑出来,她主动伸手想要为他整一整有些歪扭的领带,贺渠退后半步避开,“苗伯父和我讲了一些事,我已经拒绝过,他是否告诉你了。”

    苗薇手彻底在半空僵住,她表情这一瞬间骤然冷却,冷得犹如一座冰窖,她声音不带感情冰冰凉凉说,“告诉我了。”

    贺渠点头,苗薇又继续问他,“那又怎样。”

    贺渠蹙眉。他看着苗薇过分冷静的脸,“不能怎样,但至少不适合不应该彼此身份的动作。”

    苗薇扬起下巴,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十分孤傲的神色,“抱一下至于吗。撇得清清楚楚,又不会怀孕。”

    贺渠说,“我不希望被人误解。如果你只是简单表达对我的问候,我不适应这样的方式,你以后也不要问候了。”

    苗薇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唇舌犀利,本以为手握胜算,用一个并不平等的开场将彼此距离拉近,贺渠对待感情太慢热,也不很上心,苗薇觉得主动一点就能有进展,可她没想到贺渠这样疏离与搪塞,全然不给一丝缝隙。

    她脸上表情越来越沉,好像下一刻就会忽然爆发她的不满与骄矜,质问贺渠的满不在乎,在气氛最僵持我萌生了躲开退意的时候,那名身着军官服的老年男人推开人群走过来,他隔着很远喊了声薇薇,苗薇看也没看,她仍旧直视着贺渠,男人走过来从身后拍了拍她肩膀,“去见了贺润吗。”

    苗薇说,“见了。”

    男人看了看贺渠,他露出会心的笑容,“在和贺渠聊吗,稍后你们一起过来,我和你贺伯父有事要说。”

    苗薇转身一把拂开男人搭在她肩膀的手,她指了指贺渠。“你们难道看不出,他对我有多么讨厌吗我不要再厚着脸皮倒贴上去,我苗薇虽然算不上万里挑一,可也不至于这样屈就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低眉顺眼。”

    她说完推开挡在面前的男人,直接头也不回从旁边疾步走开,很快便消失在一扇拱形的石门里不知去向。

    军官男人是苗薇的父亲,他随女儿愤怒离开后,整个人沉默下来,他看着地面,一言不发,贺渠沉吟了片刻,他主动道歉说,“苗伯父,刚才我和苗薇谈得并不投缘,她非常好,这份好是您和苗伯母悉心教养的成果,但是不一定就代表我们之间适合,她还年轻,会有更多时间去寻找合适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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