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第8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放下电话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殡仪馆,忽然间想到什么,我问何一池霍砚尘的葬礼在什么时候,他想了下,“原本应该昨天焚烧,可今天灵堂还没有撤,白家销声匿迹。白先生和夫人连面都没有露,显然不打算承认这个女婿了,以免得罪九龙会惹祸上身,而且条子盯得很紧,也有怀疑到白家包庇,这时候择得越干净越好。树倒猢狲散,灵堂也很冷清,但听说白梦鸾这几天日夜都在,在遗像前寸步不离守着。”
我沉默下来,不管作为朋友还是下属,我都有责任去拜祭送他最后一程,何一池看出我的心思,他试探问我要不要去一趟,我问他顺路吗,他说往前一个路口左转开不久就到了,我想了一下说过去一趟。
霍砚尘的灵堂就设在自己庄园大厅内,我们驱车赶到时,门口十分安静,空气静悄悄的,没有停泊的高档车,也没有人来人往,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华南死了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竟悄无声息到如此地步,对于这世间的冷漠,我忽然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我走下车,忐忑的内心有些觉得难以面对,霍砚尘死于他自己的赌注,可也死于我的刚愎自用,我的过分自信,我无法抑制给自己冠上凶手的念头。其实我可以扭转这一切,如果南口的门早早打开,纪容恪又不曾细心发觉,他也许就能逃脱,九叔的人万万不敢追进南口。
但谁也不知道如果那样会是怎样的结果,这世上不会有相同的一件事重复第二次。
我面色凝重跟着何一池走过去,他抬手按响庭院外的门铃,保姆听到后从客厅内出来。她站在台阶上看了看我们,小声问是谁,我说我来祭拜霍老板,我是他的下属。
保姆听罢立刻走下来,她将庭院门打开,似乎非常欣慰终于有人来祭拜了,她的热情和惊讶令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问她这几天有人来过吗,她一边将我和何一池引进去,一边摇头说,“没有人来,从前巴结着先生的那些人,都躲得远远的,您是第一个肯来拜祭的,小姐有心了。”
保姆无可奈何的言辞令我拳头倏然捏紧,我这一刻觉得喉咙涩疼。说不出的难受,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卡门宴栽进去三百多人,可还有几百人呢,他们完好无损,就不肯过来送老板一程吗能浪费多大的功夫,能毁掉他们多长的日子
我早知世态炎凉,却未曾想人心不古到如此冷漠无情,霍砚尘高傲了一辈子,他纵然有天大的错,他没杀过好人,养活了卡门宴上千员工,谁没有野心,谁没有自己的抉择,他狠也没狠在这些人身上,竟换不来最后三炷香。
保姆将我带到灵堂外。千恩万谢后转身离开,何一池跟着她去了客厅,他不打算祭拜纪容恪的仇人,我也不强求。
我与灵堂一帘之隔,右侧走廊上窗子大开,却连一丝风都没有,我抿着嘴唇微微俯身,从底下缝隙看到了跪在蒲团上的一双腿,那是白梦鸾,我隐约听到她诵读经文,一声接一声从不间断,我嗅到空气内浓烈的焚香味,蒲团一侧摆放着巨大的火盆,里面燃着纸钱,我目光落于贴在墙壁上的一对白面黑字挽联上,手忽然间颤抖起来。不论我如何咬牙克制,都难以平复,浑身的汗都在一霎那间涌出,沾湿了我衣服。
我指尖好不容易停止抖动触到帘子上,却死活掀不起来,我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只像是被烈火焚烤,痛得凛然麻木。
在我犹豫挣扎时。我忽然听到白梦鸾声音嘶哑在里面说,“砚尘,有人来看你了。”
我脊背一僵,我不确定她是否在说我,我以为何一池回来了,我本能回头看时,她飘忽着喊了声冯锦,我所有动作都在她叫我那一刻戛然而止。我倏然用力掀起帘子,她背对我跪在蒲团上,手上捻着一串佛珠,佛珠的一端坠落在地,足有几千颗,她穿了一身素色青袍,头发垂在身后,目不转睛看着灵堂正中霍砚尘的遗像。口中念念有词。
阴森荒凉的寒意包围了我,让我恍惚失声。
我惊讶于那张相片上霍砚尘笑得那般好看,那是他多久之前,十年,亦或者十五年,他目光还很澄澈,笑容纯粹,就像一个简单的孩子,拥有最简单的岁月,他不曾流露出他的野心和残忍,也不曾深切感悟到这个世界的血腥与阴暗,他只是刚刚起步,走上了一条连他自己都掌控不了的不归路。
可我所有惊讶,都不及对面前这个女人,她一身尼姑的打扮更大。
我不可置信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你出家了”
白梦鸾诵读佛经的唇倏而阖上,她凝视着霍砚尘的眼睛,闪过一丝令人心碎的柔情,“是。”
我被她的回答震撼得退后好几步,我踉跄扶住墙壁,稳住自己身体,我心脏内好像有两股巨大的激流在疯狂碰撞,她才三十岁不到啊,她就这样草率出家了吗。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从此以后岁月枯燥,那和一口井有什么区别。
女人最好的年华还不曾完全过去,她要以红尘之外的时光做最终的了结吗。
她捻着佛珠,看也不看我,“砚尘这一辈子,他杀了太多人,你说这样一个满身血债的他,死后是不是也不得安宁。天堂去不了,地狱都容不下,我怕啊,我其实什么都不信,可当你太在乎一个人,你为了他又会什么都去信。我愿意用自己余下一生去为他超度为他洗罪。”
她幽然的语气令我莫名烦躁起来,我走过去跪在她旁边,我握住她不停捻珠的手指。“可佛并不存在的,那是走投无路的我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寄托。”
她理也不理我,仍旧继续固执诵读着我听不懂的经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家连一个人都没来,他们唯一的女儿为了这个死去的男人出家了,他们怨恨霍砚尘,为什么死都死了,还不放过白梦鸾。还让她痴傻到这般田地。她还不如追随他去,用一辈子的光阴囚牢自己,成为一个空洞的影子,让活着的人情何以堪。
我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变得苍白而多余,我对白梦鸾印象并不好,同样是名门闺秀,她远不如贺润的天真无害,贺润让人讨厌不起来,哪怕不喜欢她,也不忍心厌恶她,可白梦鸾并不是,她有她过分的骄傲和占有欲,有她过分的猜忌与敏感,但这一刻,我为她在爱情里的傻爱情里的痴和爱情里的疯狂而震撼。
我缓慢松开手,站起身拿起三炷香,将香头对准焚烧的白蜡点燃,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霍砚尘,他似乎也在看着我,他此时没有澎湃的欲望,没有昭然若揭的野心,只有一副精致眉眼,一张和煦的面庞,似乎一阵蔓过的春风,给这个冰冷的世界留下最后一抹温柔。
自古多情空余恨,男人女人都逃不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说给我一个家
我从霍砚尘灵堂出来,放下帘子那一刻,回头看了看仍旧跪在地上的白梦鸾,她失去了以往的神采,变得落魄而沉默,她背影消瘦许多,我恍惚记起她以前最爱吃肉,霍砚尘每一次和她出去吃饭,都会点满满一桌的肉
我离开走廊,迎面看到在厨房门口择菜的保姆,菜筐里满满都是蔬菜水果,找不到丁点荤腥,我终于知道女人为爱痴狂有多么伟大,在外人看来无比残忍她仍旧甘之如饴,那成为了她的毕生信仰,支撑她活下去
何一池站在茶几后面,背对客厅,面朝墙壁看一幅壁画,他听到保姆喊我,立刻转过身来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撵灭,我找他要钱,他把钱夹掏出来全部给我,我抽出里面全部钞票,大概五六千。走过去塞进保姆手里,她急忙推辞不要,脸上汗水涔涔,有些尴尬与为难,直说不缺钱,先生留下很多。
其实我知道她都是为了白梦鸾的面子,卡门宴被封后,霍砚尘办公室的保险柜和暗格全都没有免遭毒手。他一切财产付诸东流被充公上缴,这套宅子里大约留不下多少,白梦鸾出家,白家也不打算再管她,宅子需要开销,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总归还能渡一渡灾。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把钱赢塞进保姆手里后。带着何一池从宅子里出来。
我们重新坐进车里,我心情无比沉重看向窗外倒退的景物,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变得最狠的除了人心,还有华南庞大的格局,从前是霍砚尘纪容恪平分春色,如今是九龙会纪氏剑拔弩张,看来看去,始终没有倒下的也唯有一个纪容恪罢了,可为什么世间人都还不清醒呢,非要永无休止的斗争下去,除了他,谁还有这份资本和胆识始终在波澜壮阔的战役中屹立不倒,他们眼睛都瞎了吗,到底权势和性命。哪个重要,为什么要这么糊涂。
我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意识和呼吸都被狠狠抽离掉,我歪歪扭扭倒在后座,无力的喘息着,何一池询问我是否要到贺宅,我抬起手臂看了眼时间,距离我和贺渠约定还有很长,早早过去宾客还没到,也没地方安置我,何况除了贺渠,贺家人对我并不热情,包括贺夫人,一开始的好感也都随着我和贺渠之间关系给他们的误解而荡然无存,我才不想去这么早,坐在哪里别别扭扭。
我说先送我回住的地方,何一池从后视镜内看了看我,“冯小姐在宾馆的东西,我已经让柏堂主给您取走,送到容哥为您准备的宅子里,从今以后您不需要住宾馆,容哥以您的名义买了一套十分温馨的庄园,我送您过去看看,有什么不满之处,您提出来我尽早为您添置办妥。”
纪容恪给我买了宅子
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盯着何一池后脑问,“为什么,他从没和我提过。”
何一池一边稳稳开车一边说,“容哥心疼您连个家也没有,在外面租住,容哥有钱不会亏待冯小姐,从前事情太多忽略了这一点,他从琵城回来就到处看房。总算挑了一个最好的,家具都是按照冯小姐喜欢的颜色款式置办,以后那就是您和容哥还有孩子的家。”
何一池的话让我鼻子忽然间有些酸涩,就好像下一刻我就能哭出来泪水澎湃,我想到这是他转述纪容恪的原话,更觉得心里五味陈杂,我和他还有孩子的家。
我最渴望和他有个家的时候,我讲不出口,觉得自己不配,当我终于鼓足勇气,要他一个承诺,白茉莉的出现给了我当头一棒,我蓦然醒悟,原来他心里还住着那样一个再也无法重合的人,她始于他最好的记忆,他们的过往无处不在。合欢树开了多少载,他舍不得让它枯,他深爱红宝石因为也是她喜欢,他就像一本泛黄的老相册,翻开落满灰尘,让人为那十余年的爱恨荡气回肠。
一个家,对我而言曾是多么庞大的奢望,他从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和表达,我总是不安的,因为我随时都在流浪。
现在他有了妻子,有了婚姻,有了新的生活,成为完完全全属于贺润的男人,他所给我的家,是一个残破不完整偷偷摸摸的家,或者那根本称不上这个温馨的字眼,只是一栋容我栖身的房子,为我和孩子遮风挡雨。
我不敢说我男人是纪容恪,因为永远有一个女人比我更有底气。
我一声不吭,脑袋抵住玻璃,眼眶泛红陷入更深的沉默。何一池十分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我,见我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苍白难看,他顿时不敢言语,只把车开得更快更稳,很快便到达纪容恪为我置办的蓝羽小区。
蓝羽小区一共计划三期,这是第一期,属于高档富人区,在华西中心地段,距离华南大约一个多小时路程,毗邻商业街,但是被一片人工湖环绕。隔开了市中心的喧嚣,这片地段寸土寸金,纪容恪对于我和孩子的确很大手笔毫不吝啬,似乎有钱男人都是一样,他们不会计较那三五百万,也以为这样女人就会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可男人的贪婪是循序渐进,有一百万还想要一千万。有一千万想要一个亿,女人又何尝不是,当女人不再忧愁衣食和物质,她开始渴望精神需求,她想要婚姻爱情,想要天长地久,这时候男人再利用物质来诱哄,她只会觉得满目苍凉。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
何一池把车停泊在靠近保安室的2栋庄园外,这里分为三个区域,高档别墅,洋房庄园和精品公寓,三层自带空中花园的别墅太引人耳目,总共都没有几栋,非常乍眼夺目,而公寓私密性又差,人来人往十分不安,唯独庄园奢华宽敞低调,非常符合纪容恪的生活性格,何一池掏出电子房卡打开庭院外的铁栅门,扑面而来一阵花香,院子坐北朝南阳光极好,在一侧的喇叭花篱笆下安装了秋千和石桌石凳,桌子上摆放着几本书。我走过去随手翻开,是育婴有关的,还有些时尚杂志,何一池在旁边解释说,“容哥怕冯小姐晒太阳无聊,让我订了很多刊物,我不了解您感兴趣什么,就都要了几本。”
我听他说完对他讲了句有心,然后将拿在手上翻阅浏览的母婴杂志丢在桌上,转身坐下秋千,我让何一池在后面推我,他推了几下,秋千升到最高点时,失重与风声让我特别兴奋的尖叫出来,他听到我叫声吓了一跳,以为我害怕。便立刻跳上石桌一跃而起,将秋千瞬间稳下来,我本还沉浸在那份要飞天的刺激中欢愉不已,忽然止住了,我脸上笑容一僵,我问他怎么停了,他额头渗出了一丝汗水,“容哥最看重冯小姐和孩子,万一出了差错,我担待不起。”
我面无表情从秋千上下来,朝着客厅里走,看来我是没有半点自由了,一方面纪容恪担忧九龙会那边人对我下手以此威胁他妥协让步,另一方面给我一套宅子八成是幌子,他最了解我脾性,我虽然不是什么讲究大是大非礼仪廉耻的女人,但基本的硬骨头也有,他担心我会悄无声息把孩子做掉,不愿成为他婚姻之外的存在,更不希望孩子出生顶着私生子的名分,我住进来,他可以随时戒备,将我的一举一动掌控在手心。
我手扶上门正要推,里面忽然被人打开。一名短发的中年妇女站在我面前,她穿着格外朴素,身前系着围裙,一只手上的抹布还沾着不少泡沫,似乎在做清洁,她见到我十分高兴喊了声夫人,侧身欢天喜地将我迎接进去,我十分茫然问她谁是夫人,她笑着对我说,“当然冯小姐是夫人。”
何一池对我介绍她是宅子里的佣人,还有一个司机,两名保镖,负责我日常起居出行与安全,都是纪容恪千挑万选,底子清白干净,为人勤快机灵。很有眼力见。
我扫了一眼满脸堆笑的保姆,一言不发往里面进,我知道他们最大的任务除了照顾好我,就是将我一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原原本本向纪容恪汇报,我承认这无可厚非,归根究底他还是因为在乎。但我总归有那么点说不清楚的不自在,如果是贺润,纪容恪需要做这些吗并不需要。因为婚姻就是最好的保障。说白了,他给予不了我名分却让我为他生儿育女有一丝愧疚,他因此而担心我会选择反抗与爆发,才用了最不光彩的一种方式将我软禁。
我进入客厅,更加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四溢,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五颜六色盛开在每个角落,将整套宅子堆簇成一片花海。
我脚下步子止住,有些不明所以,我看向何一池,他对我解释,“容哥觉得女人都喜欢花,冯小姐也不例外,所以才安排了这么多。”
“花粉对胎儿没有影响吗。”
保姆在我旁边笑着说,“夫人放心,都是已经检测过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