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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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不用问了,姜少史让你别管,你回家歇息就是。”
“那不行,姜少史说了,本分还是要尽的,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
尉迟兰点点头。
“走,去福源客栈。”
师姐一愣:“去客栈作甚?”
“睡觉啊,难不成今晚睡在茶坊?”
“有家不回,为何睡客栈?”
徐志穹道:“今夜我要去吴自清府上探探虚实,前夜你先跟我去客栈睡会。”
“我跟你去客栈,睡……”
徐志穹诧道:“有何不妥?”
“徐志穹!”师姐一怒,将茶杯捏个粉碎,“我自诚心待你,你敢戏耍我?”
“师姐,何出此言?”
“我一个女子,与你去客栈作甚?你分明羞臊我!我走了,日后再也不见你!”
徐志穹起身,义正言辞:“师姐,这是为了公事,也是为了天理!”
……
半个时辰之后,尉迟兰和徐志穹来到了福源客栈。
福源客栈距离吴自清的府邸非常近,只隔着半条街。
徐志穹只叫了一间上房。
进了房间,尉迟兰怒道:“你若缺钱,只管跟我说,只叫一间房,让我怎么睡?”
徐志穹指着床道:“你睡里边,我睡外边。”
“呸!”师姐啐了一口。
“要不咱们换换,我睡里边……”
“徐志穹,我若再跟你多说一句话,我便不姓尉迟!”
师姐暴怒,转身要出房门,徐志穹起身道:“师姐,怎就不知我一片苦心,我这么做是怕别人生疑!”
……
入夜,尉迟兰抱着被子,坐在地上发呆,徐志穹坐在床上,点着蜡烛看书。
他在认真学习《法阵开蒙》,虽说是启蒙读物,但这本书的难度却比《化蛊卷》还要大。
转眼间到了亥时,徐志穹伸了个懒腰,把书收了起来:“师姐,夜深了,差不多该睡了。”
尉迟兰把长剑往枕边一放,恶狠狠看着徐志穹道:“我知道你升了八品,可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今晚若是敢过来,我让你手断脚残!”
徐志穹道:“那若是你过来了呢?”
“我若是过去,你就,你就……我过去作甚!”
徐志穹一笑,翻身睡了。
尉迟兰抱着被子,想睡又不敢睡。
“当初你在书院的时候,多忠厚老实的人,怎么去了掌灯衙门变成这副模样?
难怪我们姜少史说,你们千户不是好人,让我们都离千户远一些,上一次苏秀娟走的离他近了些,还被少史给打了,少史是一心护着我们的,哪像你们千户,天天带着你胡作非为……
我知道,其实不是胡作非为,我知道你们做的都是好事,只是我有些怕,我只杀过一次人,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可我听说你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我知道你做的是好事,可,可我真的害怕……你听我说话了吗?”
徐志穹没听,睡得很沉。
尉迟兰很生气,背过身躺下了。
房间门外,一名女子蹲在廊下,静静听着屋里的动静。
她叫陶花媛。
徐志穹猜对了,她是红衣阁最得力的红衣使之一。
但有有一件事,徐志穹猜错了,徐志穹以为陶花媛是来监视他的,因此故意和师姐住在客栈里,借此拴住陶花媛。
可陶花媛不是来监视徐志穹的,她是奉了六公主的命令,来杀徐志穹的。
听着尉迟兰碎碎念念,陶花媛微微一笑。
且等你们这假夫妻都睡了,便送你们一并上路,且盼你们在阴间做对真夫妻。
……
一只老鼠地沟钻进了吴自清的府邸。
吴自清素来以清正廉洁闻名,府邸极为素朴,院子里没有假山,没有花园,只有几口水缸,和各式各样的干菜。
这府邸不止素朴,而且安静。
吴自清家规甚严,入夜之后,除了他和他母亲之外,其余人不得用灯烛,天黑必须睡觉,必须睡着,而且还不能发出声音。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吴家的规矩,在茶坊里,徐志穹听说有一个婢女,半夜去茅厕,声音大了些,遭到吴自清一顿毒打。
还听说一个家仆睡觉说梦话,第二天也被毒打,险些丢了性命。
走在这院子里,就跟走在墓园里一样,寂静的让人心头压抑。
眼下吴自清也睡下了,前院后院一片漆黑,徐志穹想去吴自清的卧房看看。
他想看看吴自清晚上在卧房里都做些什么。
他想看看这么讲规矩的人,用什么姿势睡觉。
徐志穹刚想顺着门缝钻进去,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妇人一脚迈了出来,差点踩着徐志穹。
看点脚下呀!人命关天呀!
女人蹑手蹑脚出了卧房,深更半夜,偷偷摸摸,难道她和吴自清有苟且之事?
徐志穹想多了,这女人少了一条胳膊。
她是吴自清的发妻黄氏,三年前被吴自清砍了一条手臂。
她要去哪?
徐志穹跟着黄氏去了厨房,看到黄氏拿了一个馒头,藏进了怀里,又端了一碗水,悄悄走向了后院。
到了后院,女子小心翼翼走向了柴房,徐志穹赶紧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身后有人。
吴自清跟来了。
奇怪了,他头上的罪业又长了一寸,他又做了什么事情?
眼看那女人走到柴房门口,吴自清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她拖了回来。
水碗掉在地上,一声脆响,摔碎了。
后院正房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深更半夜,一个个该死不死,闹腾什么?我却还病着,怎就不能有片刻安宁!”
吴自清揪着黄氏的头发,狠狠扯了两下,回了一句:“没事,娘,你歇着吧。”
说完,他拖着黄氏回了前院。
估计黄氏要挨一顿打,徐志穹把视线投向了柴房。
黄氏过来送吃的,证明柴房里有人。
柴房里是什么人?
徐志穹钻到柴房里,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蓬头垢面,蜷缩在木柴堆旁。
这小姑娘满脸是泪,却不敢哭出声音,看到一只老鼠出现在面前,吓得浑身发抖。
这是吴自清的婢女?还是别的什么人?
把她关在柴房里,却要活活饿死么?
七八岁的孩子怎会得罪了他?
这厮到底要造多少孽?
看那小姑娘嘴唇开裂,脸色蜡黄,想是很久没进饮食了。
徐志穹跑回厨房,跳上灶台,叼着一只碗,打了点清水,送进了柴房里。
别说,这老鼠叼碗真是不容易,虽然是只小碗,可也累的徐志穹眼冒金星。
小姑娘盯着水碗,直舔嘴唇,但她不敢喝。
喝呀!
你不渴么?
我费了这么大力气送来,你还不喝?
她是真怕老鼠。
徐志穹钻出柴房,转眼间又叼回来一个馒头。
碗里的水空了,小姑娘喝了。
徐志穹把馒头放在地上,叼着碗,又去打水。
等回来的时候,小姑娘躺在地上,翻了白眼。
她噎住了。
徐志穹把水碗送过来,小姑娘喝了两口,把馒头送了下去。
如此反复,小姑娘喝了三碗水,吃了两个馒头,多少恢复了些生气。
她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老鼠。
老鼠甩了甩尾巴,没理她,叼着碗送去了厨房。
前院里传来撕打声,吴自清正在殴打黄氏,徐志穹没作理会。
他去了吴自清的书房,看看能查出什么玄机。
掌灯衙门的前辈曾经介绍过经验,有不少官员喜欢把账册藏在书房里。
要是此行能找到吴自清贪赃枉法的证据,也不愁扳不倒他!
书房里陈列着各色儒学经典,吴自清没有修为,但儒家有文考,没有修为的人,只要学识丰富,同样可以考取功名。
徐志穹在书架中穿行多时,没有发现账册,却留意到了一本奇怪的书。
这本书叫《礼训》,是儒学之中专门讲礼学规矩的书籍,属于开蒙读物,市面上很是常见。
就因为常见,才觉得奇怪,一本儒学基础教材,封面上折痕累累,快被翻烂了。
吴自清这么喜欢这本儿童读物吗?
徐志穹翻开了这本书,前两页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徐志穹在书院也读过《礼训》:君之言,臣当无违,稍微违忤,臣道有亏,父之言,子当无违,稍微违忤,子道有亏……
胡扯!
君命汝弑父,汝当何为?
看过两页,徐志穹本不想再看了。
可等翻开第三页,徐志穹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一页,不是《礼训》。
这一页的内容是:
夫无怒,家则无规,无规,则教化无存。
规从何来?规自血中立。
子在血中方知孝,妇在血中方知顺,仆在血中方知畏,夫于怒中饮血,方可立于天地。
这是什么东西?
徐志穹还想向后再翻几页,忽听门外有脚步声。
徐志穹赶紧把书放回远处,悄无声息躲进角落。
吴自清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礼训》,翻阅起来。
刚翻了两页,吴自清发觉异样,这书好像被人动过。
他在书房里搜寻半响,没发现任何踪迹,赶紧把书收到怀里,匆匆离开了书房。
徐志穹躲在暗处,静静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内容。
夫于怒中饮血,方可立于天地……
怒夫教,吴自清是怒夫教的人。
……
福源客栈,二楼上房,房门开了一道缝隙。
一阵青烟飘进来,陶花媛随着青烟现出了身形。
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徐志穹,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尉迟兰。
她无声无息来到尉迟兰身后,拔下金钗,刺向了尉迟兰的后脑。
尉迟兰猛然睁眼,回手一剑砍了过去。
陶花媛躲过长剑,略显惊讶的看着尉迟兰。
尉迟兰没睡。
和徐志穹在一个房间里,她怎么能睡得着?
陶花媛笑了,没睡也无妨。
她是阴阳五品,杀个杀道九品,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尉迟兰回头看向徐志穹。
徐志穹躺在床上,睡得非常安详。
第114章 花非花,刃非刃
徐志穹悄悄跟着吴自清,很想找机会再看一眼那本《礼训》。
走了两步,忽觉一阵心悸,徐志穹意识到不好,真身有危险!
九品的时候,徐志穹一旦附身于老鼠,则对真身毫无感应。如今到了七品; 徐志穹的感知力提升了。
他拼命狂奔,确信自己能在二十吸之内跑回客栈。
可尉迟兰连十吸都未必能撑住。
她挥舞双剑,在客房之中猛砍,可每一剑都落空。
不是她速度不够快,阴阳五品的速度还不及杀道九品。
尉迟兰之所以砍不中,是因为她现在置身于陶花媛的法阵之中,空间出现了扭曲,双剑砍出方向和视觉看到的方向不对应。
尉迟兰连出数招,陶花媛看出了她的实力,信手一挥,一片桃花雨落下。
每一片桃花瓣都是一片利刃,割在身上,便是一道血口,割在喉咙上,人就没命了。
花瓣随风翻飞,尉迟兰无处躲闪,挥舞双剑奋力格挡。
一双长剑能挡住几片花瓣?转眼之间,尉迟兰满身鲜血淋漓。
无论杀道多么擅长战斗,五品打九品都是无悬念的碾压。
陶花媛没再理会尉迟兰,用不了多久,尉迟兰就会被切成肉泥。
她的目标是徐志穹。
来到徐志穹近前,陶花媛没用花瓣,还是用金钗。
花瓣耗费时间; 金钗一击致命,狠人从不做多余的事情。
眼看金钗刺向咽喉,尉迟兰突然冲了过来; 死死抱住了徐志穹。
金钗刺中了尉迟兰的脊背; 没刺中徐志穹。
花瓣还裹缠着尉迟兰,尉迟兰紧紧抱着徐志穹,护着徐志穹的要害。
陶花媛举起金钗,想先杀了尉迟兰,可转念一想,徐志穹为什么还没醒?
有陷阱?
陶花媛后退几步,召来一片火焰。
她原本不想弄出这么大动静,但出于稳妥,她决定烧死这两人。
火焰汹涌,瞬间冲向床头,徐志穹突然睁开双眼,抱着尉迟兰翻滚到床下。
他跑回来了!
虽说老鼠腿短,但判官速度还在,徐志穹拼到极限,用十吸多些的时间跑回来了。
这十吸多的时间,是尉迟兰用半条命换回来的。
火焰追到床下,徐志穹躲闪之间抓住了灯笼,朝着陶花媛打出一片梭镖。
陶花媛躲避梭镖,术法中断,火焰消失; 满屋桃花也落地了,转眼再看,徐志穹没了身影。
一吸之间,徐志穹突然现身在身后,佩刀砍向了陶花媛的脖子。
陶花媛提前召出了血肉傀儡,替她挡下了这一刀,血肉傀儡人头落地。
陶花媛大惊,这一刀怎么可能砍得中?
陶花媛的法阵还在,徐志穹也处在扭曲的空间里,他怎么可能砍得中?
难道他把法阵破了?
徐志穹确实把法阵破了,《法阵开蒙》不是白学的,陶花媛的法阵不算复杂,走位正确,就能破解。
陶花媛来不及思索,徐志穹举刀又到眼前,一刀斩下,血肉傀儡断成两截,陶花媛利用阴阳术和傀儡互换了位置。
徐志穹咬了咬牙,又被这厮逃过一劫。
阴阳家不擅长近战,但对方品级优势太大,术法连环,还真不好对付,必须占住先手,一波压死。
徐志穹一刀接一刀砍过去,不给陶花媛喘息之机。
陶花媛紧锁双眉,她不明白徐志穹为什么出手这么快!
她在皇宫里和宦官交过手,只有宦官才有这样的速度。
难道徐志穹是个阉人?
眼看一刀即将命中,陶花媛身前突然多出一朵硕大的桃花,将她整个人挡住,徐志穹一刀砍在花蕊上,竟然没砍穿。
花瓣翻飞,划过徐志穹的身体,留下一片血痕,陶花媛一攥拳头,花瓣随风而起,裹住了徐志穹。
又是这招,这次的花瓣,比对付尉迟兰的时候要多出数倍,真要被裹住,徐志穹会被剃的只剩骨头。
但徐志穹没被裹住,他再次消失了。
这又是什么手段?宦官好像没这个本事。
他会阴阳术?
思索间,徐志穹现身半空,一刀劈向了陶花媛的头顶。
距离够近,速度够快,徐志穹这招避无可避,就算和血肉傀儡调换位置也来不及。
出宫之前,六公主告诉陶花媛,徐志穹有八品修为。
她真没把徐志穹放在心上,可她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一个八品逼到这种地步。
刀锋贴着发梢划过。
徐志穹没砍中。
这不可能!
这一刀怎么可能砍偏了?
徐志穹完全无法理解,直到他看见了两截还在地上蠕动的血肉傀儡。
这就是五品阴阳师,无处不在的阴阳术。
在徐志穹与陶花媛交战的过程中,断了两截傀儡,重新布置了新的阴阳法阵。
法阵复杂吗?
一点都不复杂。
徐志穹轻易就能化解,可他丢了先手。
接下来到了陶花媛的碾压时间,桃花瓣从四面八方飞来,花瓣之中夹杂着火焰和雷电。
徐志穹护住尉迟兰,艰难躲闪,眼看命在须臾,桃花瓣中突然混入了一大片桂花瓣。
徐志穹以为这又是陶花媛的手段,他现在只想抱着师姐逃命。
可陶花媛也很震惊,她不喜欢桂花,也没有和桂花相关的术法。
屋顶有人,尚不知藏身何处。
杀了他?
不能贸然出手,却还要防备徐志穹偷袭。
思忖间,桂花瓣翻飞,将桃花瓣一一斩为两段。
“花非花,刃非刃,
花为花,只因花有花香,
利刃有香,利刃亦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