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第5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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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的威能。
李玄都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又收回手掌。
秦不一见此情景,笑道:“李公子,不妨事的,我们补天宗的弟子都是自小生在辽东、长在辽东,这种雪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再者说了,这才刚刚入冬不久,以后的雪还多着呢,你总不能见一次便驱散一次,就算是长生地仙也经受不住。”
李玄都笑着点头:“秦前辈说的是。”
秦不三插嘴道:“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江南那等温润天气养人,这塞外苦寒,每逢冬日,少不得要大病小灾,每个冬天都要死上好些我们这个年纪的老家伙。”
秦不一看了他一眼,笑骂道:“老夫还好好活着,你算哪门子老家伙。”
秦不四道:“我们兄弟二人自然不能与您老相比,可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们两个也着实是不算年轻了。”
秦不一正要说话,忽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景修高声说道:“终于到了。”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在远处有点点灯火,格外显眼。
第二百零三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补天宗家大业大,比之清微宗、正一宗也不逊色太多,这三百里路途荒无人烟,于是补天宗就专门设了一处自家的驿站,占地颇大,可容纳千余人,在此安排弟子驻守,又雇佣杂役、厨子、马夫百余人,用来接待来往的辽东五宗弟子。
方才景修说“终于到了”,就是说此地。到了此处,距离渝关也就不远了,那里是辽东总督赵政的心腹负责镇守,对于补天宗弟子来说,便是自家大门一般。
来到此地,自有人帮着喂马,准备饭食、热水,不必一路劳顿的补天宗弟子再去费心,景修吩咐道:“去填饱肚子,再洗漱一番,咱们争取明日这个时候就能抵达渝关。”
一众补天宗和忘情宗弟子应了一声之后,纷纷散去。
在此地镇守的补天宗弟子,修为不高,不过玄元境而已,这辈子估计是摸不到先天境的门槛了,但是年纪很大,辈分很高,便是景修见了都要称呼一声师兄,不过这位老人却不敢托大,毕竟宗门之中,境界修为是立身之本,辈分这种事情,做不得数的。他早就得了大小姐和姑爷要回辽东的消息,随行的还有四位大管事和景堂主,所以早早准备上房,又让人做了一桌极具塞外风格的全羊,虽然谈不上什么厨艺精湛,但胜在新鲜,想来那新姑爷久在中原,没品尝过这等吃食。
李玄都的确是第一次吃这等吃食,只觉味道独特,又喝了一壶奶酒,吃的倒是尽兴,却也沾染了满身羊膻味道,惹得秦素大为嫌弃,不许他靠近半分。
李玄都只得换下身上的衣物,换上了一身更符合当下时令的皮毛衣裳,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豪迈。
次日一早,一行人再度启程,前往渝关。过了渝关,便是辽东境内了。
……
晋阳府,总督府。
一位不速之客深夜造访,没有故意潜藏行迹,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显出身形。
徐载元听到动静之后,披衣起身,在重重护卫的簇拥之下出门查看。
来人直奔徐载元而来。
护在徐载元身前的两名刀客都有归真境的修为,立时拔刀迎上来人。
来人轻轻一推,单凭手掌破开刀气,一掌拍在刀背上,震碎这柄百炼长刀的同时,也凭借气机将持刀之人震飞出去,直接撞破墙壁,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另外一名刀客对此视若无睹,丝毫不惧地横刀腰斩。
来人嗤笑一声,以体外护体罡气硬抗这一刀,然后反手一掌,将这名归真境宗师狠狠拍入地面,生死不知。
两名归真境护卫轻易落败之后,徐载元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摩挲腰间的玉璧,在他身旁还有一名老者。
老者名叫王梓顺,踏足天人境多年,出身自辽东五宗中的浑天宗,与本代宗主不和,所以甚少参与浑天宗的内务,颇不得志,后投奔徐载元的麾下,成为幽燕总督的首席供奉。
王梓顺久在总督府中,远离江湖是非,已经有些年头没有与人动手,但眼力还在,见到两名归真境宗师瞬间落败之后,不敢有丝毫大意,沉声道:“请李夫人止步!”
来人正是李非烟,她停下身形,望向王梓顺:“阁下修为不俗,还不出手?”
王梓顺看了眼身旁的徐载元,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身形一个稍稍停顿之后,朝着李非烟一掠而去,气势如虹。
瞬息之间,王梓顺近身到李非烟的身前三尺。
李非烟仍是负手而立,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王梓顺蓦然升起一股怒气。
太过目中无人!
本意只是试探一番的王梓顺索性化掌为拳,朝着李非烟的面门炸出。
既然你如此托大,那我也不客气,倒要看看你能强撑到几时?
就在王梓顺的拳头马上触及李非烟的额头时,王梓顺脸色骤变,猛然停下身形,上身向后后仰,似乎躲过了一道无形剑气,然后整个人向后倒滑而出,瞬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见这位浑天宗宿老不断辗转腾挪,仿佛正在面对一把无形之剑,反观李非烟,仍旧是老神在在,负手而立。
在场之人都没能看出李非烟是如何出手,只见得王梓顺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徐载元的身前才止住身形。
李非烟没有趁胜追击,仍旧站在原地,两指轻轻一点。
王梓顺的脑袋猛地一个后仰,眉心处出现一个不深不浅的血洞。
论体魄坚韧,论气机浑厚,王梓顺都不逊于他人,可是那道剑气仍是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的护体罡气,这让王梓顺有一种隐隐感觉,李非烟若是全力出手,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被顷刻间重伤。
王梓顺不敢造次。好在李非烟也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淡淡说道:“徐部堂,我此来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部堂,来而不往非礼也。”
徐载元谈不上惧怕,毕竟是一地总督,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刺杀,还有其他后手,不过代价巨大,能不动用是最好。他沉默了片刻,深吸一气平复心境,缓缓道:“徐某受教。”
李非烟深深看了眼徐载元,向后退去。
待到李非烟消失不见,徐载元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问道:“王老,这位李夫人与李玄都是什么关系?”
王梓顺沉声道:“这便是那日与施先生交手之人,她父亲是上上代清微宗宗主,她的姐夫是清微宗上代宗主李道虚,她则是嫁给了清微宗天魁堂的堂主李道师,同时也是清微宗的副宗主,李玄都、张海石还有李宗主都算是她的子侄辈。”
徐载元的脸色顿时晦暗几分:“原来是这位李夫人。”
王梓顺接着说道:“如今看来,这位李夫人是支持小李先生而不是大李先生了,再加上张海石海石,李玄都虽然离开了清微宗,但仍旧不容小觑。”
徐载元平静道:“清微宗的三四之争,本督略有耳闻。如今小李先生已然被逐出师门,尚且如此棘手,当年他跟随张肃卿时是何等势大,便可想而知,也难怪李宗主想要置他于死地。”
王梓顺感叹道:“如今李玄都与辽东秦氏结亲,又有大天师背后支持,再加上大剑仙态度暧昧,李宗主想要除去他,却是难了。”
第二百零四章 来人
江湖之大,何止是正邪两道二十二宗,除了太玄榜十人之外,还有许多隐世高人,甚至是不在江湖的庙堂中人。可要说中原最为顶尖的几人,倒是早有公论,正巧这五人分列东南西北中,分别是:东海李道虚、西北澹台云、南国张静修、北冥秦清、天下之中徐无鬼。
五人之中,秦清因为还未踏足长生之境,所以排名最末,澹台云晋升长生境时日太短,也公认稍逊色于另外三位积年长生地仙,只是大天师、地师、老剑神之间孰高孰低,却是没有定论了,毕竟大天师和地师几次交手,都有些点到即止的意思,没能分出胜负,老剑神更是从未与两人有过交手,不过比较统一的意见是,大天师手掌两件仙物,而地师和老剑神只有一件仙物,若是生死相搏,也许大天师会占到上风。不过这都是江湖上的推测之言,当不得真,做不得数。
话又说回来,这五位高人,可不是单打独斗的莽夫人物,无一不是家大业大的一方诸侯,仅就各自权势而言,明面上以澹台云为最,实则五人都相差不多,秦清虽然不似另外四人那般亲自出面,但世人都清楚,赵政之所以能雄踞辽东、整军经武、屯垦戍边,正是因为有一众辽东豪强的鼎力支持,而辽东豪强又以秦家为首,再加上以补天宗为首的辽东五宗,秦清在辽东是怎样的地位,已是不言而喻。所以才会有人称呼秦清是未经朝廷册封的“辽王” 。
李玄都以前对于这一点感触不深,直到他进入渝关之后,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位秦世叔的赫赫权势。渝关守将名叫方之信,乃是赵政的心腹。大魏朝廷分为勋官、散阶、实授,就拿赵政而言,他的全称是总督辽东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加兵部尚书衔兼督查院左副都御史、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其中总督是实授,也就是实权官职,因为要领兵,所以加兵部尚书衔。而特进光禄大夫是散阶,并无实权,却象征俸禄和待遇,特进光禄大夫是正一品,文官自特进光禄大夫至将仕佐郎,共四十二阶;武官自特进光禄大夫至忠显校尉,共三十阶。每一品级分为初授、升授和加授。分别由吏部验封司和兵部武选司给授。上柱国是勋官,文勋十级,武勋六品十二阶,正一品是左右柱国,从一品是柱国,与爵位最大的不同在于,爵位可以下传子孙,勋级可以往上延封,就拿赵政来说,朝廷封了他一个从一品的柱国,那么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就能获得相应的封赠。若是武官,还有挂印之说,
遇重大征战,则挂诸号将军或大将军、前将军、副将军印,带兵出征,事毕归还,称挂印将军。大将军印有三,分别是:征虏大将军、平虏大将军、镇朔大将军。当年秦襄以武官身份出征西北,便是挂平虏大将军印。
方之信的官职是副将,也就是仅次于总兵官的副总兵,副总兵、总兵官与总督、巡抚一样,最初都非常设官职,只是临时增设,所以并没有品阶,可他身上还兼着指挥使的官职,属于正三品,又有奉国将军的散阶,便是从二品,同时因为与金帐汗国作战有功,还有正三品上轻车都尉的勋级,算是名副其实的从二品大员。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见了秦素之后,仍旧是小意逢迎,大有把秦素当作郡主娘娘对待的意思,从这一点上来说,秦清被称作“辽王”并非是空穴来风。
李玄都见此情景,失望有之,却也在意料之中。
儒家士大夫们所畅想的大同世界和万世太平并不存在,辽东也终究不是李玄都理想中的净土,可世上哪有什么净土,不过是在比烂中找出一个不那么烂的罢了,李玄都始终都是在骑驴找马,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他想要的千里马,但路还是要走的,有驴子骑总比徒步要好一些。
入夜时分,李玄都独自一人登上城头,双手按在冰冷刺骨的城垛上,眺望另一侧的辽东大地。城头上自然有巡城士兵,不过因为方之信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都不曾来打扰李玄都。
李玄都此时心绪有些复杂,他清楚自己此行前往辽东的目的,却又有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迷茫,两者并不冲突,就像练武,他自创了一门功法,开始依法修炼,可到底是练成绝世神功,还是走火入魔,他自己心中也没底气。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玄都转头望去,却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占了一人,一身宽袍大袖的石青色常服,非是锦缎材质,而是棉布,印有暗花。再看其相貌,已是年过四旬,眉如飞剑,容貌英武绝俗,眉宇间却有淡淡萧索之意。这样一个男子,无论是相貌,还是气态,都堪称完美,纵使是相貌英俊的颜飞卿,也因为年轻的缘故,在威严和从容上相去甚远,在李玄都所见之人中,张静修和李道虚已是老人相貌,抛却不提,唯有徐无鬼能与其相提并论。
李玄都定了定心神,没有问来人的身份,而是说道:“我在想天下苍生,也在想儿女情长。”
此人笑道:“一
大一小,一公一私,如何兼顾?”
李玄都道:“我要去见一位江湖前辈,那位前辈既是足以影响天下大势走向的一方诸侯,也算是我未来岳父,自然公私兼顾。”
“岳父?”来人微微一顿:“既然还未见过,人家更不曾同意这门亲事,你如何敢妄称岳父?”
李玄都淡笑道:“因为我要娶之人是他的女儿,而不会是这位辽东豪强,只要他的女儿同意,见与不见又有何妨?”
来人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私定终身?”
李玄都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更何况是父母之命?”
来人轻喝了一声:“好狂妄的后生小子。”
李玄都笑道:“非是狂妄,而是心诚。先生可见我之诚意乎?”
来人默然不语。
李玄都轻轻拍打城垛,道:“方才先生问过了我,现在我也想问一问先生,不知先生可否?”
来人道:“但问无妨。”
李玄都伸手指向辽东方向,问道:“若是有朝一日,辽东铁骑经此雄关,南下中原,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来人言简意赅道:“大势所趋。”
李玄都点了点头,又问道:“既要入关,定要入京。入京之后,旧时权贵又当如何?是与他们和光同尘,还是扫屋迎客?”
来人皱了下眉头,道:“这就要看时势如何,若是天下未定,自然要善待,一则是避免树敌,二则有千金买马骨之效用。至于天下大定之后,少不得要重新收拾山河。”
李玄都道:“入钉唯恐其不坚,拔钉唯恐其不出。今日入钉易,明日拔钉难。”
来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此来辽东,就是为了这些事情?你娶人家的女儿,难道是为了一展胸中抱负?”
李玄都道:“这世上之事就如长河之水,江河泥沙俱下,试问,如何区分泥沙与河水?人心似滔滔浊水,一个‘情’字与一个‘利’字纠缠一处,谁又能切割开来?”
来人沉默了片刻,道:“好一个李紫府,真是能言善辩,我不及也。”
李玄都谦逊道:“先生谬赞。”
来人学着李玄都轻轻一拍城垛,城垛毫发无损,可这段十丈长的城墙却无声震颤,缝隙间无数灰尘簌簌落下。
李玄都望向来人,问道:“先生是要考校我的武艺?”
第二百零五章 考校
来人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幸会小李先生是有缘。若论境界修为高低,我大约是比小李先生高出一筹,所以咱们今天不比境界,就比招式,也不比刀剑上的本事,只看拳掌,如何?”
李玄都笑道:“多谢前辈有意容让。既然前辈出题,李某当附骥尾。”
既然人家已经主动点破,李玄都也不再称呼其为“先生”,而是改称“前辈”。
来人笑道:“看来小李先生对自己的拳掌功夫颇为自信。”
李玄都摇头道:“不敢,只是占了一个‘杂’字。”
来人淡淡一笑,从大袖中探出一只手来,他容貌英武刚毅,手却晶莹修长,宛如羊脂玉雕,以食指点向李玄都。
李玄都不敢大意,用出“太平青领经”中记载的太平宗绝学“万化绕指剑”,既是一路奇门剑法,也是一路指法,在指尖上生出一簇如烟如雾的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