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第4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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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有十二剑落在他的身上,十二道撞击声几乎是汇聚成一声。
这十二剑看似轻盈,实则却是势大力沉,以至于祁英的身形瞬间下沉入地下数尺,只剩下上半身露出地面时,才勉强稳住身形不再剧烈颤抖。
不过祁英身上黑气不绝,伤势迅速愈合,双手撑住地面,硬顶着剑二剑强行站立而起,虽然十二剑的剑势十分宏大骇人,但祁英竟然还是身形向前暴掠而出,浑身气势瞬间攀至顶点,一拳狠狠砸向十二剑归一的李玄都。
面对祁英几乎是倾力而为的一拳,李玄都没有半点惊慌失措,不退反进,任由祁英的一拳砸向他的眉心,手中“人间世”毫无凝滞地刺向祁英的心口。
以攻对攻。
三尺破甲,势如破竹。
“人间世”抵住了祁英的胸甲,剑尖抵在他的心口上,让他动弹不得。
祁英身上甲胄已是黯淡无光。
双手握剑的李玄都猛然向前踏出一步,已是强弩之末的“人间世”虽然未能刺穿祁英的胸膛,但却将他整个击飞出去。
轰鸣声中,尘土飞扬。
祁英的身形穿过整座城池,在地面上生生犁出一条长达数百丈的深沟。
不知撞碎多少建筑的祁英缓缓起身,身上甲胄残破不堪。
下一刻,李玄都的身形消失不见。
祁英也有所察觉,猛然后退。 一声呼啸声音骤然响起,李玄都已经出现在祁英的身前三尺。
仓促之间,祁英只能双臂交错,挡在身前。
然后祁英再一次被“人间世”劈入地面。
祁英以双臂勉强挡下这一剑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李玄都又是一剑。
祁英整个人被这一剑撞飞出去,腰部以下的身躯硬生生地在
地上犁出一条长达数十丈的深沟。
李玄都出剑不停,如重弩激射,势如炸雷,竟是让祁英没有还手反抗之力。
终于李玄都与祁英已经是近在咫尺。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三尺青锋并不适合真正意义上的贴身肉搏,但李玄都用剑又岂是墨守成规之人?
只见李玄都反手持剑,以剑首狠狠撞向祁英。
一撞如叩天门。
接连两次被李玄都击退的祁英再次被李玄都一剑撞飞出去,数十栋房屋直接被砸成废墟。
祁英摇摇晃晃地起身,神智渐渐消失,怒吼一声之后,双脚发力,将脚下地面踩踏得支离破碎,余波甚至令周围数里之内的地面出现不同程度的坍塌,呼啸的声音汇聚成一声浩大轰鸣。
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李玄都。
李玄都瞬间结成一座“北斗天罡剑阵”。
祁英轰然撞在剑阵上,好像大浪大潮拍击大堤。
李玄都不动如山,祁英却是被反震之力向后震退数十丈,双脚在地面上再次划出两道深刻痕迹。
李玄都反守为攻,起剑不用,一掌拍在祁英胸口,使后者双脚离地。
“无极劲”穿透铠甲,伤及体魄。
祁英落地之后,体内仍是阵阵沉闷雷声连绵不绝,踉跄向后退去,铠甲上裂纹遍布,乌黑血液从缝隙中不断渗出。
李玄都得势不饶人,向前踏出一步,如缩地成寸,追上祁英的身形,又是一掌。
两人一进一退。
李玄都一气十二掌,在此期间,祁英始终未能落地。
待到最后一掌,祁英终于重重落地,一身铠甲彻底破碎,黑气消散,再也无法恢复伤势。
不过祁英还未死绝,皮肤上显现出一条条紫黑色的筋脉,如同一条条细蛇不断游动,让人寒毛耸立。他试图挣扎着起身,不过终是徒劳。
李玄都来到祁英面前,一剑刺入祁英额头:“晚辈李玄都,送前辈一程。”
第一百五十五章 翠云峰上
北邙山三十二峰,阴阳宗位于最深处,故而想去阴阳宗,必先破皂阁宗,换而言之,皂阁宗算是阴阳宗的一处屏障。
在阴阳宗九峰中,有一峰名为翠云峰,此地有一处宫观,与云锦山第一大宫观同名,都是名叫上清宫,据说当年道祖曾在此炼丹,彻夜砌起太极八卦炉,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方位,调动天、地、水、火、雷、山、风、泽之灵性,巧运内外相济之理,专心精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揭炉时有万道金光四射,直窜云霄。道祖自尝一粒,瞬间面露紫气,道祖以此丹点化座下青牛,跨上牛背,由北邙山远出函谷关戏化胡为佛。
在静禅寺之战中输了一手的地师,此时便站在上清宫中,举目望天。
冷夫人乘坐一只巨大白鹤扶摇盘旋飞至,她从鹤背上飘然落下,来到地师的身旁,道:“畏已。”
“鬼”字与“畏”字,乃是同源字,无鬼即是无畏,而“无”字也可以用“去”字、“弃”字、“已”字代替,故而徐无鬼的表字便是“畏已”。只是这个表字少有人知,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称呼,只有冷夫人才有这个资格。
徐无鬼说道:“我在想日后的天下,当年世宗皇帝驾崩之后,有徐世嵩和祁英支撑大局,穆宗皇帝之后,有张肃卿和秦襄支撑起大局,在这四人,朝廷还有何人?会是孙松禅和赵政吗?”
冷夫人轻声道:“怕是已经后继无人了。”
徐无鬼轻笑一声:“如此也好,不过由人推己,在我离世之后,你们也都步入迟暮之年,到那时候,谁来支撑其后二十年的大局。?
一名身着玄色鹤氅的男子站在两人不远处,道:“难道地师真想将基业交予李玄都手中?”
地师没有转身,冷夫人却是对此人点头致意。
放眼整个阴阳宗,如果说地师地师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号人物,那么大天官王天笑就是仅次于地师的第二号人物,其地位大致相当于正一宗的张静沉、清微宗的张海石、太平宗的沈元重。
此人正是王天笑,他平静说道:“师兄,当年是你定下了我阴阳宗的百年大计,后又与宋政结盟谋取天下,可自从宋政失踪之后,西北五宗失和,澹台云空有境界修为,却鼠目寸光,胸无大志,这才有了西京之变,致使我们丢了道种宗,现在又被正道中人欺压如此,虽说师兄已有应对之策,但每每念起,还是心有不甘。”
地师无动于衷,不置一词。
王天笑继续说道:“说到李玄都,我听说张静修将静禅宗让给了李玄都,招揽笼络之意昭然。据说澹台云那边也在拉他,在这等情况下,怕是李道虚也不会甘心自己倾注心血培养出来的弟子给旁人做了嫁衣,多半也会有所动作。在如此境地之下,李玄都恐怕会左右逢源,而不会轻易下注,更不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可能彻底倒向我们。”
冷夫人轻声道:“当年宫官那个丫头曾几次示好李玄都,可惜我没放在心上的,现在想来,那丫头的眼光高得很,也好得很。”
王天笑冷然道:“可惜那位宫姑娘已经像李玄都一样,叛出师门,自立门户了。”
地师平静道:“大明官,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上官莞做一宗之主还能胜任,让她来担当地师之位,担当得起吗?”
王天笑道:“师兄,你可曾听说过改弦易辙?就算李玄都愿意与我们合作,师兄又如何保证我们这些人老去之后,李玄都不会自行其是?师兄难道就不怕我们的一生心血就此付诸东流?”
地师终于转头瞥了王天笑一眼,语气却仍是不疾不徐:“你放肆。”
王天笑稍稍沉默片刻,转开了话题:“师兄,西京那边,如何处置?”
地师平静道:“澹台云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就算想要根治,也要讲究时机,讲究分寸,绝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王天笑低声道:“养虎遗患。”
地师摇头道:“好了,当前最大的事情是应对正道各宗和辽东五宗,这个时候再去想西京之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王天笑缓缓说道:“藏老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师兄一声令下,便可送他们一程。”
地师摇头道:“没那么容易,不过让他们死上几个好手,却是不难。”
王天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亲自去一趟皂阁宗,见机行事,不知师兄以为如何?”
地师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
得到地师的许可之后,王天笑向后退出几步,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冷夫人忧心忡忡道:“毕竟有张静修亲自坐镇,你就不担心大明官失手?”
地师笑了笑,“江湖上哪有十足把握之事,关键还是事在人为,王天笑走了这么多年江湖,知道轻重。”
冷夫人又问道:“那我呢?”
地师轻声道:“跟着我去西边。”
“西边?”冷夫人吃了一惊,显然在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地师点头道:“对,西边,我这些年来落了许多闲子,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冷夫人先是愕然了一会儿,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与沈大先生有关?”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地师露出了威严。
“是。”冷夫人不敢忤逆。两人虽然是夫妻,但这个世道,也是夫为妻纲,两人之间自然事事以地师为主,更何况在冷夫人身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且善解人意的罗夫人。
徐无鬼又放缓了语气,柔声道:“夫人,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初相识的时候,我常说的一句话?”
冷夫人怔了一下,说道:“你常说……‘三思而行’。”
“是了。”徐无鬼说道:“三思而行,什么叫‘三思’?三思’就是‘思危、思退、思变’。知道了危险就能躲开危险,这是‘思危’。躲到敌人不再注意你或是很难顾及你的地方,这是‘思退’。抽身而退之后就可以作壁上观,同时也可以整理思绪,反思自身,重新审视自己脚下的路,是不是走错了,这是‘思变’。”
冷夫人若有所思道:“我们身在乱局之中,四面受敌,与其抱残守缺,倒不如抽身而退,让他们争去,我们只管作壁上观,看好戏,做渔翁黄雀。”
徐无鬼笑道:“这就是了,北邙山也好,江湖也罢,乃至于整个天下,它们都是死物,不会跑,也不会走,所以关键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人。”
冷夫人仍是有几分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徐无鬼握住她的手,笑道:“不先置之死地,如何死中求生?我们先招惹了澹台云,又招惹了张静修,这两人便联起手来对付我们,看戏的李道虚和秦清也趁机参与进来,这便是墙倒众人推,不过这才正合了我的意,原本的局势就是一潭死水,经此一战之后,整个局势算是真正活了起来,活才能生变。”
冷夫人微微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明白地师的所思所谋。
上清宫。
王天笑踏入大殿,光滑可鉴的黑色地面上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
此时的大殿中立着三道身影,分别是二明官钟梧、三明官王仲甫、五明官诸葛錾。
王天笑停下脚步后,视线从一众人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道:“十殿明官中,魏臻和上官莞未能踏足天人境,张铮、金释炎、赵纯孝已死,李世兴伤势未复,便只剩下我们四人。”
钟梧因为在静禅寺中败给了悟真,所以此时算是戴罪立功之身,上前一步,沉声道:“请大明官示下。”
王天笑道:“去皂阁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暗算偷袭
另外一边,从正门攻入鬼国的正一宗更为凶险,李玄都等人遇到的只是闹市,而正一宗遇到的却是倾巢而出的汹涌“大军”。这些鬼物沾染了一缕幽冥之气后,身上显化兵刃铠甲,原本的孤魂野鬼摇身一变,成了酆都阴兵,极为凶悍。
只可惜它们遇到了大天师张静修,张静修催动“天师印”,洒落无数“昊天光明火”,熊熊光焰所到之处,鬼军直接化作袅袅青烟。
在张静修身后的众多正一宗高手取出各自法器符箓,结成阵势,集合众人之力,开始净化此地阴气,引得城中鬼物悉数向正一宗这边引来,却是在无形中减轻了另外三门的压力。
在城内正中,立着三人,为首之人正是皂阁宗的宗主中藏老人,他望着南门方向的冲天光焰,嘿然道:“大天师不愧是大天师,以一己之力便将满城鬼军挡住,若是让他放手施为,这座小洞天经不起他的几番折腾。”
旁边一人正是皂阁宗炼尸堂堂主尚熙,说道:“正道有大天师亲自领军,可我们这边却没有地师坐镇,此战恐怕……”
藏老人嘿了一声,说道:“地师不到,可十殿明官总是要到的。再者说了,崔云峰距离此地不过咫尺之遥,以地师之能,转瞬即至,也无甚区别。”
便在这时,在三人身后响起一个嗓音:“藏道兄所言极是。”
三人回首望去,却是三明官王仲甫通过“阴阳门”出现在此地,此地有术法禁制,寻常术法难以突破,便如大门上锁,需要钥匙,唯有阴阳宗和皂阁宗之人才知道其中关键。
王仲甫来到藏老人身旁,说道:“地师已经派遣我等前来助藏道兄一臂之力。”
藏老人问道:“大天官何在?”
王仲甫道:“大天官已经进到城中,伺机而动。”
闻听此言,藏老人呵呵一笑,道:“如此甚好。”
话音未落,护在从北门方向传来一阵巨响,然后风云色变,虽然相隔甚远,但藏老人等人还是可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机涟漪,体内气机也随之泛起波澜。
几人微微色变,藏老人脸色略微阴沉:“没想到第一个攻到阵法枢机的是张海石。”
王仲甫道:“张海石这些年来故意藏拙,表面上只有天人无量境的修为,实则在暗中早已踏入天人造化境,若非他与李道虚不和,这清微宗的宗主大位本该是他的囊中之物才对。”藏老人曾经与张海石相斗,吃了个大亏,自是清楚,冷声道:“今日便拿他开刀。”
王仲甫不置可否。
此时在北门方向,大地开裂,从这些缝隙中喷出大团大团的秽气,这些秽气呈现出暗黄之色,凝而不散,弥散开来之后,鬼物悉数被其吞没,每吞没一个鬼物,这些秽气便壮大一分。不多时候,秽气已经化作一条长龙。
这仅仅是因为张海石的一剑之威。
此时张海石已经从竹杖中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所用也并非清微宗的“北斗三十六剑诀”,而是他自创的“四海潮生剑”,算不得大成之法,却与李玄都用“人间世”一般,未必是最厉害的,但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
面对这条秽气长龙,三位全真道真人主守,而张海石一人主攻。只见得张海石一剑扫出,周围所有的房屋、鬼物悉数被拦腰斩断,切面平整。那团秽气更是遭受重创,剧烈扭曲,并发出“嗤嗤”声响。
以武道境界而言,天人无量境是举重若轻和举轻若重,天人造化境就是以实击虚和以虚击实,“六灭一念剑”便是李道虚在天人造化境的时候悟出,堪称以虚击实的极致,而“元一初始剑气”则是以实击虚的极致,而到了张海石这等境界之后,不必刻意用什么招式,随意出手,千变万化,无定式,无定形,便是无招胜有招了。
这团秽气虽然厉害,但毕竟是死物,面对张海石的猛攻,根本不会躲闪,眼看着被张海石以剑气生生打散也不过迟早之事,而一众道门弟子则是加紧以术法净化周围阴气,使得鬼物不能再生。
就在这时,正在主持阵法的三玄真人忽然觉得背后一通,似是被人拍了一掌。
三玄真人本就是全神贯注施法,无暇他顾,而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