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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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当然知道。”唐文波的笑容有些牵强:“地师是咱们大周的国师,也就是帝师,他老人家的话,一字万金,唐某自是不敢不从。”
萧迟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唐公子是否愿意当着柳姑娘的面,给萧某一个承诺?”
唐文波顿时沉默了。
又过了片刻,唐文波这才开口道:“既然萧公子把我看得这么重,愿意要我一个承诺,那我就给萧公子一个承诺,除了总督行辕,不会动琅琊府分毫。”
萧迟从座椅上起身,对着唐文波作揖一礼,道:“谢唐公子体谅。”
唐文波没有倨傲到不去还礼,同样起身还了一礼,道:“也望萧公子体谅唐某才是。”
萧迟直起身来:“既然讨了唐公子这句话,那在下便不叨扰唐公子食冰散气了,告辞。”
柳玉霜同样起身道:“告辞。”
唐文波站在原地,抱拳道:“不送。”
三清殿外的李玄都也拉着白绢向后徐徐退去:“走吧。”
两人顺着来时之路向外行去,白绢皱着眉头道:“青阳教、萧家、西北五宗,叔父这次是遇上大麻烦了。”
李玄都道:“白绢,你说这三者之间,从谁身上入手见效最快。”
“萧家。”白绢毫不犹豫道:“与青阳教打交道这么多年,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有什么手段,都不难猜,而西北五宗只是来了一个柳玉霜,也不足为虑。青阳教这次之所以敢对琅琊府动手,关键在于这个萧家,若是从萧家身上着手,见效最快。”
李玄都道:“我们现在入城,去萧家。”
白绢也是干脆之人,只有一个字作为回应:“好。”
两人离开道观之后,离开密林,先柳玉霜和萧迟一步回到驿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们放驴子的地方,然后往府城的城门行去。
这座大城作为总督驻地,军民混淆,城门检查十分严苛,只是闻香堂的手艺十分高明,不是寻常人可以窥破的,城门守卫当然也不行,见李玄都和白绢两人没什么可疑之处,也没有过多为难,毕竟守卫琅琊府城的都是秦道方的亲兵,秦道方理政治军严明,这些亲兵自然也与那些兵痞油子不同。
白绢坐在驴上,李玄都牵着毛驴,过了城门洞,走得缓慢。
萧家的府邸不难找,就在此城的最繁华处,门前周围人来人往,不过因为此时正值乱世的缘故,百姓穷苦,身上衣着大都破烂,两人混入其中也不显得如何显眼。
来到一处僻静位置,白绢坐在驴上,望着萧家大宅的高墙,问道:“我们要怎么进去?直接翻墙进去?还是寻个其他什么由头。”
李玄都沉思道:“只是不知这萧家之中是否有高人坐镇,若是无有高人坐镇,我们大可杀进去无妨,若是有高人坐镇,如钱家的大长老钱青白那般,再有诸多供奉客卿,那我们可就是自陷绝境了。”
白绢叹了口气:“难说,毕竟萧家出了一个玄女宗的宗主萧时雨,据说如今的家主正是萧时雨的族弟萧云,萧时雨在江湖上交游广阔,若说萧家没有半点底蕴,那是让人万难相信的。”
李玄都也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身上没有这‘太阴十三剑’的反噬,只要不是萧时雨亲自坐镇于此,以我们两人联手之力,何人能挡?若是萧家果真与参与了此事,便将萧云杀了,平了此事。”
白绢略微惊讶地望了李玄都一眼。
自从白绢与李玄都相识以来,李玄都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油嘴滑舌的样子,甚少有紫府剑仙的峥嵘,偶尔有所展露,也是一闪而逝。直到这一刻,李玄都在平淡话语中透漏出来的杀意,才使得白绢见识到了当年李玄都是如何在帝京大开杀戒的。
李玄都察觉到白绢的诧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问道:“怎么了?”
白绢笑道:“紫府剑仙就是紫府剑仙,堂堂萧家的家主,也是说杀就杀,真是好大的气魄。”
李玄都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半是自嘲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东西已经浸到了骨子里,改不了了。凡事不想着解决问题,总想着解决有问题的人。不过不可否认,这往往是最为简单快捷的办法。”
白绢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冲进去杀了萧云?”
李玄都想了想,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我留在这里,想办法潜入萧府之中,探查虚实,你去城门处等着萧迟和柳玉霜一行人,然后跟上他们,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
白绢问道:“若是他们直接返回萧家大宅呢?”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就去林中道观看一看唐文波的动向。”
白绢点头道:“好。”
说话间,白绢已经翻身了下了驴子。
李玄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她的手,道:“小心些,事情可以做不成,但你一定不能有半分闪失,事后我们去总督行辕会合。”
白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道:“你也是。”
说罢,两人就此分开,李玄都继续牵着驴子前行,而白绢则是孤身一人折返回城门方向。
来到一处僻静小巷,巷子里有一棵大树,李玄都来到大树前,将毛驴的缰绳拴在树上,然后脚下轻点,踩踏着墙壁登上墙头,然后翻身进了萧家大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见孙鹄
李玄都刚进宅子没走多远,忽听冷哼一声,从暗处走出一个人来,身着麻衣,披粗麻斗篷,头戴斗笠,眼中有精芒,闪烁如电。
他冷冷地望着李玄都,道:“果然有老鼠。”
李玄都也望向此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李玄都的记性一直很好,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在平安县城外五龙山遇到的那个孙鹄,宫官的跟班,“血刀”宁忆的弟子。
一个自卑又自负的年轻人。
他曾经在五龙山上截杀龙氏镖局的镖师,后又在龙氏大宅的宅门钱,与龙氏家主龙哮云大打出手。也曾对李玄都和胡良出手,虽然那时候的李玄都只有玄元境,但在出其不意之下,还是赏了孙鹄一记“无极劲”,将其击退。
虽说李玄都与孙鹄的交集不多,却瞧得出他对宫官的那份热切,可惜,宫官这种女子,注定不会看上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们只会依附于强者,或者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强者。什么是强者?圣君澹台云是,地气宗师徐无鬼是,大天师张静修是,大剑仙李道虚是。如此,孙鹄的这份心思,注定没有任何结果。
一个可怜又可悲之人。
李玄都与孙鹄相距大约有十几步的距离,李玄都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孙鹄眼神玩味,打量着李玄都,说道:“你是什么人?瞧你这身打扮,是个农夫,可瞧你的身手,却是半点也不像,倒是有些玄女宗的痕迹,难不成是萧时雨派你来的?”
李玄都没用平日里惯用的官话,而是改用一口地地道道的齐州方言说道:“萧宗主也姓萧。”
因为方言的缘故,孙鹄没有从口音上辨认出李玄都的身份,听到这番话语,不由一笑。
萧家是萧家,萧时雨是萧时雨,从来就不是一码事。
世人以为萧家的靠山是萧时雨,殊不知,对于萧家而言,这是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和“莫欺少年穷”的故事,也是一个庶出子弟反压大宗的故事,对于萧家的掌舵人萧云而言,与其说萧时雨是靠山,倒不如说这位玄女宗的宗主是萧家的仇人,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让他终日寝食难安。
至于他孙鹄为何会出现在萧家大宅之中,则是因为那位地师的命令了。地师的命令是给整个牝女宗的,牝女宗的宗主又将这道命令交给了广妙姬和玄圣姬,两人都不曾亲自出面,广妙姬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属下梵瑶姬柳玉霜,按照道理而言,作为玄圣姬的宫官也要派出地位相当的清慧姬,只是孙鹄主动请缨,看在“血刀”宁忆的份上,孙鹄便顶替清慧姬来到琅琊府。
他之所以要来琅琊府,是因为他知道李玄都已经回了齐州,他原本还担心这位曾经的紫府剑仙死在了哪个无名小卒的手中,结果却是应了一句话,紫府剑仙不愧是紫府剑仙,不但没有淹死在这江湖之中,反而还又东山再起了,着实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听说在丹霞峰上炼制“五炁真丹”,还击败了清微宗的六先生,这些消息从东华宗弟子的口中传出,经过听风楼的途径,早早传到了琅琊府。
在过去的这大半年中,他先是得了十卷天书之一的副本,境界修为大进,登上了少玄榜第十人的位置,如今在牝女宗中,谁不高看他一眼?那些曾经依仗着境界高、辈分高的老家伙们,原本是斜着眼看他,现在已然是正眼对待。
在大半年的时间中,他先是踏足先天境中的“可见昆仑”之境,然后又顺势踏出一步,登顶归真境八重楼,距离九重楼不过一步之遥,甚至有望在三十岁之前冲击天人逍遥境界,四十五岁之前晋升天人无量境,知天命的年纪开始闭关,有望在甲子年岁踏足天人造化境
江湖正邪两道二十二个宗门的宗主,也不过如此了。
他之所以有如此信心,不仅仅是一本天书残卷,还因为他在不久之前遇到了一位来自阴阳宗的十殿明官,那人不但又给了他一本天书残卷,同时还传授了他“太阴十三剑”。虽然他清楚这名阴阳宗的十殿明官未安好心,但他却丝毫不怕,他之所以能从市井之间的短命少年爬到今天这般地步,就在于一个“赌”字,他的赌运一向很好,而且他也相信会一直好下去。
孙鹄望着李玄都,呵呵一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萧时雨的人,难道你是总督府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发现你的?”
说话间,孙鹄回首一指,只见在萧家大宅的中心位置,有一座极高的望楼,然后就听孙鹄说道:“这几天,我就一直守在那里,日夜不休,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宅子,你从哪里进来,又是如何进来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玄都直截了当问道:“你要如何?”
孙鹄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竟是放声而笑,待到停下笑声后,讥讽道:“我要如何?当然是杀了你,只是这些日子一个人守在望楼上面,实在有些闷了,这才与你多说些话,反正你快要变成一个死人了,我对死人一向都很宽容,毕竟死者为大。”
李玄都笑了笑:“阁下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一次,李玄都没有用齐州的方言,而是改为用自己平日里最常用的官话。
孙鹄听到李玄都的嗓音,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大变道:“你是谁?”
李玄都没有答话,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孙鹄怒声道:“你到底是谁?”
“是”字出口,李玄都已经倏地消失不见,“谁”字吐出,李玄都的一腿已经横扫至孙鹄的太阳穴。
孙鹄竭力后掠,虽避过了这一腿,却避不过凌厉腿风,只觉疾风扑面,肌肤欲裂,四周狂沙猛起,凛冽气机绕着李玄都的足尖,疾速飞旋,隐隐有金石之声传出,竟是好似剑气。
一腿未尽,一掌又到。这一掌,五指并拢,四指弯曲,唯有食指伸直。以孙鹄的修为,在事先竟是没有半分察觉,待到他察觉到这一掌的时候,为时已晚,被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额头上。
一圈气机涟漪骤然荡漾开来,使得孙鹄的头颅猛然后仰,同时双脚也向后倒滑而去,扬起些许尘土。
待到他停下身形的时候,额头位置已经通红一片。
此时,孙鹄终于想起眼前来人到底是谁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言语诛心
虽然李玄都已经易容变装,但是如出一辙的手法却骗不了人。
“是你!”孙鹄双目顿时变得通红。
当初在平安县五龙山,便是此人以同样的手法拍了他一掌,后来再见此人时,则是在中州的洛水之畔了,原来此人就是曾经与他师父“血刀”宁忆齐名的紫府剑仙。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孙鹄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也能走到如此高度,甚至是更高,对于孙鹄而言,关键在于宫官对于此人的态度,让他极为不快,甚至到了愤恨的地步。虽然他不曾在口中说起过,但是他早已在心底里将宫官视作的自己的禁裔,容不得旁人染指半分,在宫官几次对李玄都青眼相加之后,他偏偏没有拿捏宫官的本事,一番怒气无处发泄,最终悉数化作对于李玄都的愤恨。
都说世间有两大恨事,一为杀父,一为夺妻,在孙鹄看来,这便是夺妻之恨了,也就是生死之仇。
所以本该与他没有太多交集的李玄都,就成了他的心结所在,虽说练武乃是修力之举,对于所谓的心境并无太多苛求,但却让孙鹄如鲠在喉,实在难受,非要一刀砍下此人的头颅,才算是一消心头之恨。
李玄都微笑点头道:“是我。”
孙鹄伸手摘掉头上的斗笠,露出全部面容,道:“你可记得我是谁?”
出乎孙鹄的意料之外,李玄都点头道:“记得,你叫孙鹄,师从‘血刀’宁忆,是牝女宗的人。”
孙鹄冷冷一笑:“知道就好。”
李玄都问道:“你似乎十分恨我?”
孙鹄微微一怔。
李玄都接着说道:“是因为宫官的缘故?”
被点破心事的孙鹄在一瞬之间感觉自己好似赤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原本还算棱角分明的脸庞顿时变得有些狰狞。
李玄都淡笑道:“大家的年纪相差无几,互相之间的心事并不难猜,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惊讶。如果我说我对宫官并无非分之想,宫官对我也没什么男女之情,我们之间的交集,皆因利害之故,你能否能解开心结?”
孙鹄心底的羞恼更甚,死死咬牙。
“当然,如果你不愿解开心结,我也不会强求。”李玄都语气平静道:“这些年来,嫉恨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孙鹄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找死!”
李玄都笑了笑:“也是,既然是恨,那就不容易放下,若是轻易放下了,那还叫恨吗?”
话音落下,孙鹄的身形已经倏忽而动,速度之快,竟是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影。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李玄都的面前,腰间“歃血”出鞘,一刀直劈李玄都的面门。
在这一瞬间,刀气大盛,犹若实质一般,在周围荡漾起层层血色。此时孙鹄的境界还浅,若是换成宁忆来出刀,此时便是一片肉眼可见的“血海”了。
李玄都只是伸开一根手指,破开刀上流转不休的刀气,以指尖抵在“歃血”的刀锋上,被破开一线伤痕,不过转瞬便已经愈合,如此往复三次,孙鹄的一刀竟是没能砍下李玄都的一根手指。
李玄都道:“虽然你我年纪相差不多,但我在江湖上成名要早于你,所以便不用兵刃,不算你占便宜。”
孙鹄收刀后退,二话不说,开始以“血刀十二式”出手。
“血刀十二式”是“血刀”宁忆的自创绝学,较之清微宗的“北斗三十六剑诀”,若是久战,也许稍有不如,但在短时间的交手之中,则完全不落下风,而且“血刀十二式”皆是有攻无守,在杀力之上,更甚于“北斗三十六剑诀”。
李玄都虽然看似言语轻佻,甚至多有挑衅意味,但在实际上,他并未小觑孙鹄,只是单纯以言语乱其心境,虽说修力无关心境如何,但是与人交手,若是心境不能平和,便有可能犯错,轻则进退失据,被人牵着鼻子走,重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平白丢了性命。
李玄都长袖一扫,以“风雷云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