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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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齐舟，我投……”仇信早就知道门洞中之人是谁了，也知道是谁追了过来，因为清楚暴风雪不杀降者的规矩，决定索性投降算了！但刚开口喊叫时，一柄重剑就贯胸而入！
一匹大马飞速自仇信身边驰过，马上的贺齐舟从仇信身上拔回自己掷出的欺霜剑，转身向城墙方向跑去的同时，嘴里轻声嘟哝一句：“投你娘啊，投胎去吧！”
……
东门，两千骑东周军雷声大雨点小地一阵进攻后，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转眼便走得一个不剩，一同飞速离去的还有姜坻，姜坻退却的方向当然是皇城了。
几乎在接到西城传令兵说贺齐舟正在攻击西门的同时，城墙上马上又传来了西门告破的噩耗，然后便是眼前东城骑兵开始向南北两侧跑去。
姜坻是做好内城失守的准备的，只是根本就没想到会这么快失守，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姜坻倒是立即展现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向东城诸将大声下令道：“东城上下所有人立既从皇城东门退入皇城！”
“要不要将床弩搬进去？要不要通知南北城门的守军退入皇城？”莫德正急忙问道。
“来不及了！只带随身兵器，其他都别带了，快！”姜坻说完便率先奔下城楼，向一里开外的皇城跑去，东城上下上万名士兵紧随其后，拼命跑向皇城东门。
随着大批东周铁骑突入，南门被打开、北门被打开，两丈多宽的城墙上方，铁骑狂飚过处，守军不是逃就是降，留在城下的大量守军也都纷纷向皇城方向奔逃，但除了东门，皇城各处均是城门紧闭，但当这些人跑至东门时，东周铁骑早已冲到了那里，到处飞奔的周骑似乎已经形成了对皇城的包围！
姜坻面无表情地站在皇城上，看着城外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蹿的守军，不由得长叹一声。由于自己退得果断，总算还是有一万两千余人退了进来，二里见方的皇城上目前有三万两千人据守。
退入皇城前，姜坻还做了一件事，让为数不多的数十骑侦骑披上与东周军相似的白袍，力求有人能混出城去，用最快的速度向姜杉报信！祈求自己的父亲再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因为守不守得住皇城？能守住多久？也开始变得毫无信心起来。
内城的零星抵抗在午前基本肃清，贺齐舟也差不多完成了伤口的包扎，大多是箭伤，还有几道刀伤，消耗一空的真气经过一上午的调息，已经恢复了四五成，不停有喜人的战报传来：
四面城墙肃清，纳降两万两千人；
城内守军肃清，纳降两万一千人；
九州池肃清，姜杏找到了被软禁的云妃，还有贺齐舟熟悉的田公公；
攻破武察司衙门，攻破都察院衙门，攻破刑部衙门，攻破大理寺衙门……贺齐舟要求先放了万志远、葛泉、段先觉等几个熟知的人，再由他们去厘清真正的罪犯和受冤的杨党、刘党、忠臣良将……；
兵部、户部、吏部、工部、礼部开门投降；
……
由于内城失守得过于突然，大多数官员都来不及跟着姜坻逃进皇城，几名在攻城前就被贺齐舟圈定的姜杉亲信，大多在铁骑入城后不久就成了东周军的阶下囚。
左都御史庞苑、吏部侍郎胡懋、户部尚书靳越、礼部尚书卜杭等人悉数落网，名单中只有居住在皇城中的首辅金炎和跟在姜坻身边的武察司司政史岚得以逃脱。
贺齐舟本想试着乘胜冲击一下皇城，但直到晚上也聚不起兵力，因为几乎一多半人都在扣押官员、查抄商号，又听说皇城的防守比内城更加严密时，便果断放弃了立即强攻的念头。
内城是京城官员的主要聚居之处，也是各大商行钱庄最为密集的地方，萧家、陈家都有大量产业置于其中，那些大商号背后，几乎都有王公贵族、高官厚爵的影子。所以贺齐舟丝毫不介意让手下去查抄高官府邸与商号府库。
似乎收集财富可以让人忘却疲倦，查抄的工作从中午至第二日傍晚仍未结束，集中到九州池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几乎要塞满小瀛洲上皇帝的寝宫。
最最忙碌的并不是那些负责抄家的士兵，反倒是带着数十人算账的“铁公鸡”，不停向上滚动的数字，让贺齐舟都开始有点瞠目结舌了。
入夜之后，运送宝物的人流才渐渐平息，贺齐舟听到的最新数字是一亿四千万两！已经比青城所获多了一倍有余。但这仅仅是黄金白银折合下来的数字，还未算上数十箱珠玉宝石！像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来不及搬运。那些大多从东周来的士兵也瞧不上这些齐国官员视如珍宝的东西。
贺齐舟后来算是明白过来，他这一路由北向南而来，沿途逃亡的权贵，其财富大多都集中到了内城，再加上刚刚从外城搬进来的财富，小小的洛阳内城，一下子变得富得流油起来。
对于这些财物，贺齐舟早有打算，一部分将用于遣散被俘的士兵，他们中大部分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弱旅，还不会骑马，自己当然不会征招；
一部分将用于外城和廓城的赤贫百姓。民安告示从进入廓城里就广为发布了，攻入内城不久，贺齐舟就让了拟人第二份，在内城、外城、廓城广为布告：
“东周军乃是大周正统皇帝姜琅的盟军，对于平民保证不扰、不抢、不作恶，正月二十八从凌晨寅时开始至晚上酉时，在外城九门赈灾、赈粮、义卖，每户可领纹银十两、米面十斤，义卖之物为抄没的贪官财宝，凭户籍抢购，参与抢购的户籍不得领赈。”
这套赈济的方案已在北周尝试过几次，贺齐舟觉得颇为公平，齐国的户籍制度更为严苛，所以只要在户牒上作个标记，就不怕人重复领赈。
布告的最后一段内容颇长，详细讲述了姜杉与姜珪逼宫抢夺皇位之事，以及两人陷害柱国功臣杨征的往事，告之洛阳百姓真正的遗诏在姜琅手中！贺齐舟还用抄斩满门为要挟，逼着胡懋、庞宛等知情官员在布告上签字画押，以证其事。
上万份布告在一夜之间便贴满了除皇城以外的所有地方，当然誊写的工作自有人做，六部数千名部员几乎都写了一手好字。好些中低层的官员还偷偷参与了抢购，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捡漏机会，为此抢购的队伍往往是吵闹得最凶的！
第六百五十五章 战书
被俘的官兵大多早于城中百姓领到了赈银，也是每人十两银子十斤粮食，贺齐舟将他们全都放归原籍，只是所有兵器、铠甲得留下，以免出了城再帮姜杉来围攻自己。
对于铁心要加入暴风雪的士兵，贺齐舟也给他们机会，只要会骑马、武功够强、没有劣迹，也允许他们加入。最终共有五百多人改旗易帜，成了暴风雪中的一员，其中大多是四校学子，贺齐舟在他们中间的名声并不坏，特别是看到暴风雪严明的军纪后，很多人开始以加入暴风雪为荣。
五百人并不能弥补在攻城之战和城内混战中牺牲的九百多名勇士，贺齐舟让人算过一遍，最初加入的三千名暴风雪战士如今还活着的已不到半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去而不返。
难以入眠的贺齐舟几乎整夜都是徘徊在九州池南端的梅林里，在那里腊梅还未落尽，无数春梅的花苞已经鼓胀起来，透出颜色，密密排列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梅树上，几簇粉梅似乎奈不住寂寞，率先绽放开来，在不着一叶的梅林中显得尤为醒目。
独自站在梅林亭子里的贺齐舟无睱赏梅，徘徊中一直眺望着不远处的巍峨皇城，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还有差不多一两天的时间，要不要攻皇城？”
攻下皇城固然可以继续给姜杉一记重击，但贺齐舟现在所担心的是暴风雨还能承受多大的伤亡，如果无法在两天内攻克皇城，有多少机会可以跑出姜杉和赫连清风设下的包围？
傍晚时分，遣散战俘、赈济百姓之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不时有暴风雪官兵来找贺齐舟，希望能一口气攻下皇城，将齐国内库再抢个底朝天。
虽然查抄来的财物足以支付贺齐舟允诺过的饷银，那些大多立下战功的士兵可能都不用为下半辈子的生计发愁，但人心总是那样，顺利之时，总以为任何事情都会如预料般心想事成，而忽视潜在的危险，士气高涨的兵将们现在想的就是看一看南齐皇宫究竟有多气派，再带上几件御用之物回家乡炫耀一番。
但贺齐舟心中清楚，这支长途奔袭、转战超过四千里的军队已是伤兵满营、疲惫不堪，现在只不过是用那股常胜不败、所向无敌的气势在撑着！有那口气在，或许真能攻破皇城，但这之后呢？还会剩下多少战力？还能不能返回北境？如果不打这一仗，那口气会不会就此泄了？
贺齐舟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了一夜也没想出点头绪。正月二十八上午，架不住十多位将官的请求，贺齐舟继续派出骑兵，绕着皇城窥视可能存在的漏洞，皇城上并没有那么多床弩，但为了防止外人看清皇宫内的情形，城墙比内城还要高上一丈，已经多次攻城的贺齐舟知道，这一丈的高度将会多付出多少代价。
甄别各大牢房人犯的工作基本也进入尾声，因为不断有解救出来的人加入甄别的队伍，那些无罪而被关押的“杨党、刘党”很快均被释放，其余犯人大多被继续关押，除非有被释放的官员提供担保，否则一律按原判罚执行。
为了不让洛阳这座大城失控，六部、兵马司等衙门官员大多继续留用，一座匪盗四起、无法可依的城市对城中五十万百姓而言，就是一个灾难。
同洛阳一样，从解救犯官的第一天起，贺齐舟就着手让这些官员和他们的家属做好随时离开洛阳的准备。城中有的是马车，一辆辆地都被征用起来。
午时，贺齐舟还未下定决心是攻城还是撤离，一封书信却送到了手上。据接信的士兵说，送信之人狂奔入廓城后，其坐骑便倒毙而亡，骑手显然有不错的武功，挡下两名暴风雪卫兵的出招后，说出自己只是送信的信使，需要马上等到贺齐舟的回复！
卫兵不敢怠慢，一边召集同伴看住那个说完话就累晕过去的信使，一边迅速将信送了过来。
“战书”这是信封上唯有的两个字，字迹潦草，几近狂草，其中似乎包含了无比的愤怒。贺齐舟缓缓取出里面薄薄一张信纸，同样是潦草到一眼看不清的字迹，以致于贺齐舟最先看清的是落款的名字——姜杉！
……
姜杉很愤怒，极其愤怒，愤怒到了极点！队伍好不容易摆脱饕餮的骚扰，靠着长安城的高大城墙，勉强休整了一晚，可刚刚走了不到三十里，一名身着白袍的侦骑便带来了那个让他气出血来的消息：廓城失守，外城失守，内城失守，皇城告急！速归！
愤怒过后的姜杉很快便冷静下来，大半生的隐忍已经让他变成了一种习惯。三封信几乎在瞬间写完，三名最好的侦骑，配上最好的马，一人三骑向两个方向跑去，洛阳方向两人，冀南方向一人。而贺齐舟手中看的，正是姜杉最先写就的“战书！”
“贺齐舟，杨征谋反，其罪当诛，十八名杀手均是朕所通知，如今朕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也想和你豪赌一场。
后日正午，朕一人先抵洛阳，朕可依江湖规矩与你战上一场，朕的赌注是性命和皇位！若你输了，那就也请留下性命和劫自城中的官员与财物！
时间就定在后日午时吧，地点可以让你选，只要能保证公平就行！君无戏言，你大可以将此信在洛阳城中公之于众，有胆的话回信于朕，若是无胆，速滚！
……
“不能相信他！这是缓兵之计，要么立即攻城，要么立即就撤！”宇文凌云看了书信后急忙劝道。攻破内城之战时，伤势沉重的宇文凌云现在连马也骑不了。
“但我不想放弃这上机会，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只要打败了姜杉，天下可能很快就会安定下来。”贺齐舟实在是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可你的伤呢？他就是摸准了你的心思，算准你一定会应战，才出此计策的！这么拙劣的激将法，你可不能上当啊！”宇文凌云不顾腿上伤势，支撑着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想要出门的贺齐舟。
“我只是皮外伤，宇文大哥，你别激动，还是躺在床上吧，记住至少三个月别用内功，我自己会小心的。有个好消息正要告诉你。”贺齐舟劝道，看上去心意已决。
“什么消息？”宇文凌云问道。
“我们侦测姜杉大军的侦骑刚刚回报，昨日晚间，他们在长安以东八十里碰到了一队侦骑，是姜琅袭扰姜杉的队伍派出的！他们已经收复了甘州在内的半个甘肃，李浩的军队也收复了土玉浑全境，现在正在甘南道与齐国军队对峙。”贺齐舟喜道。
“所以呢？”宇文凌云并没有半分喜色，因为他看出贺齐舟决定接受姜杉的挑战，那可能是比一个人潜入内城更加凶险之事，因为到了后天正午，不仅是姜杉的大军会赶到，就连赫连清风的骑兵都可能到了黄河一线，
“所以我选择接受挑战！”贺齐舟镇定地说道：“宇文大哥，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
午后，一枝暗箭从内城射向了正在城头巡视的史岚，那枝箭毫无威胁可言，从箭身上取下的那封信此时正摆在姜坻案头。
枢密院早已没了往日的忙碌，只因再没有军令需要传递到城外的军营、边关的军镇。姜坻将信交由莫德正看了一眼，信上的字确实是姜杉所书，只不过潦草了些：“聚集城中所有成宗高手，静候指令！”。
“陛下可能快到了吧，怎么个聚集法？我们仅有的四位成宗分守一边城墙，如果召回来，贺齐舟攻城怎么办？”
“照父皇的意思办，将太傅、史岚、灵潭和五师叔都叫到枢密院，下一封指令到来之前，都别离开！”两天过去了，姜坻现在反倒是希望贺齐舟来进攻皇城。
“好。”
……
正月二十九，亥时，洛阳城西四百里，姜杉收到了贺齐舟的回信：“同意决战，时间提前一日，改至正月三十午时，地点就定在九州池梅林！”
……
正月三十，寅时，贺齐舟再次收到姜杉的信：“午时不可能赶到，可改至二月初一辰时，就在梅林清浅亭决战，但朕须先派一人检查是否有埋伏，决战前双方不得在内城驻扎军队。”
贺齐舟收到第二封信后，再次贴到了内城南门，让城中百姓都来目睹皇帝手书。
正月三十，辰时，洛阳城西三十里，从洛阳城跑出的信使忽然拐入了皇陵之中，因为这是姜杉指定的送信地点，陪着姜杉先于大队人马赶到这里的还有锦衣卫指挥史邹锦鳞、云门派掌门人葛天衡在内的五名成宗高手，而姜杉的十万大军则在离洛阳二百里的时候，转道绕向洛阳城的南门……
贺齐舟的信上写道：“正月三十申时决战，不可再改动！否则改日再战！驻军可退出内城，但我也须派一人检查梅林。”
第六百五十六章 你不能输
正月三十，两个时辰后的午时，贺齐舟将姜杉的第三封信贴上了城头，信中道：“就定在申时决战！但你须于申时前一个时辰将军队全部撤出内城！”
此时的内城南门至少挤了数千平民，皇帝与贺齐舟决战的消息早已轰动了全城，那些刚刚领到钱粮、不愁吃喝的百姓，此时所有的谈资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