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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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帮懒货，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都想上去守城啊？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门洞里的，快看看人数对不对？”叫骂的声音进入了门洞，一名身披大氅的军官在数人簇拥下走了进来。
贺齐舟忽然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时谁，背着光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庞。
负责门洞守卫的统领立即迎前，单膝跪地，向那名将官汇报道：“报告仇大人，洞内三十人，已清点无误！”
那名军官随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怒道：“洞里黑不溜啾的，你他娘的随口一说就当是点过了？老子就这么好糊弄？让这么多人挤进来，我是让你充好人来着？你给我听清楚了，不许再放人进来，如果这几根柱子出了半点问题，小心我治你个连座！”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快，快，都报一下名字！”那名统领立即改为双膝下跪。虽然刚才整队时清点过人数，也没接到过不许门外士兵进来的命令，但慑于对方的淫威，不敢再替自己分辨。
洞中士兵依次报起自己名字来，果然是三十人。进来查岗的军官走时又愤愤说了一句：“再让我发现谁打瞌睡，立即调上城墙！”
“是，是，是，都打起精神来，仇大人走好。”那名统领直到军官带人走出门洞，这才敢直起身子，愤愤然低声骂道：“呸！一去土玉浑就装病的孙子，在这里充什么大爷！还大内侍卫呢，和仇环一个德性，除了玩弄女人，就知道拍马屁！”
贺齐舟一听仇环的名字，顿时想了起来，原来那名军官正是曾经想要调戏小雪被自己教训过的仇信，没想到被派到此处守城了，好吧，有机会就再狠狠教训一下。
吸附在洞顶的贺齐舟足足又等了半柱香，下方总算有人架不住疲倦，恍恍惚惚地靠在墙上，因约定的时间临近，贺齐舟不再等待，从左侧墙壁溜下后，凌空出指，连点三人穴位，然后在三人倒下前，一一扶住，让三人倚靠在墙上。
紧接着，贺齐舟开始由内向外，沿一侧墙壁不停出手，那名居中站立的统领似乎发现了什么，侧头向内看来，但立即被贺齐舟一个跳步制住，此时的贺齐舟已经连点七人穴道，见那名统领发现异样，不得已只能扑过去，顺手又点了隔在中间的三人穴道。
这下动静便大了，对面昏昏欲睡的十几名士兵，大多发现异状，看了过来，见对面一排同袍大多歪歪扭扭地靠在墙上，甚至有两人已经坐到了地上，不由得冲贺齐舟喝问道：“喂，你在干嘛？”
“嘘，轻点，别乱叫，是仇将军交代下来的！”贺齐舟灵机一动，一边开口糊弄起对面那排士兵，一边出手如飞，将统领右侧四人也一一点倒。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门洞外面的守卫也听到了动静，开口问道。
“别多管闲事，我在按仇将军的命令办事。”贺齐舟索性大声回道，然后装模作样地走到门洞中间，朝那另一排士兵训话：“现在由我接管防务，你们都过来，我有话要说。”
门洞外之人因为仇信说过不许进洞，果然没人再进来，只是有人探头看了一眼，但黑暗中也看不清什么，洞内未遭袭击的那一排士兵见贺齐舟身手委实了得，大多将信将疑地靠了过来，有人低声问道：“大人，您是锦衣卫还是武察司？不会，不会把他们都杀了吧？”
“我是锦衣卫百户，仇大人说这里有东周派进来的高手，我怀疑你们中间还有同党，你们现在全都靠近点，互相看看有没有不认识的。”贺齐舟见仍有几人径直去看对面倒在地上的同袍，便想着将十五人全都集中起来后再出手，没想到反而露出了马脚。
“不可能，刚才我们报名字时就没发现外人，倒是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名靠近过来的士兵发现从未见过贺齐舟，当时报上姓名的人里也没有此人，不禁起了疑问。
“大胆！”贺齐舟不再等待，直接出手封住了对方穴道，开始第二轮出招，点金指过处，又有数人倒了下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 开门二
“来人啊！”其他士兵总算意识到了不对，有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你们怎么自己人还打起来了？”由于动静实在太大，守在门洞外的军士中，有几人冲了进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齐舟暗暗叫苦，继续出手制服身边之人，一边向冲进来的人吼道：“锦衣卫办案，滚出去！”
“来人啊！”“东周人正式进攻了！”“快来增援！”……正在此时，头顶城楼上的叫声乱哄哄地传了下来，然后便听到城门外的战鼓声、喊杀声、无数弓弦的震颤声、铁钩抛上城墙的撞击声……依次响起。
见周军发起总攻，城楼上，负责镇守西门的仇信一下子慌了神，大声喊着增援的同时，没忘记派人向坐镇皇宫的姜坻报告。
周军进攻的方向是西门城楼两侧的城墙，上千人同时进攻两各端二十丈的墙面，为了看清墙外情况，城头上方上百枝火把同时点起，数十架床弩由一开始漫无目的的乱射，改为瞄准那些投掷铁枪的重甲和举盾前冲的士兵发射。
支在这段墙面的两大锅火油也开始加热，墙上南北两端不断有士兵前来增援，其中不少人还身着重甲。虽然六十余丈外，爬上民居屋顶的东周射手靠仰射压制住了城头守军的射手，但凭借着人多，用无数石块、擂木还是打退了东周军第一拨的猛冲，好些已经跃上城头的高手也被打落下去。
掉落城下的东周高手大多死于乱石、擂木之下，有些则还在城墙上苦苦坚持，其中就有最先跃上城墙的宇文祝。三丈宽的墙面上，此时正有数十人围攻宇文祝一人，大多是身着重甲的守卫，一些锦衣卫、武察司的高手则在外围阴招叠出，从铁甲军的缝隙中用刀剑、长枪去捅刺宇文祝。
宇文祝空有成宗境界，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围攻，短短几息时间，便受两记枪伤，枪尖扎穿轻甲，背部和腿部已有鲜血渗出。
由郭问带领的第二拨冲锋又起，这次又有十余人攻上城头，只是大多瞬间就被包围，根本无法抽身去攻击城楼下的城门。
一时间，墙头是二十来名东周高手与围困他们的上千名守军奋战；墙下近百名勇士抛出绳钩、扒着铁枪上援；西墙两端，仍不断有士兵涌来；冰面上，帐篷里的士兵都被叫醒，正一个个提着兵器走了帐篷……
“不行，我也得冲上去！汤焱，冲击西门的大军就由你来指挥！”宇文凌云眼见城头伤亡惨重，将埋伏在西门正对面三千铁骑的指挥权交到降将汤焱手上。作为原龙卷风的千户统领，其在南下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深得贺齐舟和宇文凌云认可。
汤焱激动地说道：“放心吧，末将一定会拼死杀进去！”三千骑暴风雪此时正默默等在离西门约七十丈至两百丈的街巷里，只等城门打开后，一涌而上。
宇文凌云也不多说，避开头顶纷飞的羽箭、弩箭、乱石还有不时泼下的滚油，踩着扎入墙体的铁枪，毅然投入到墙上的生死之战中。
……
“贺齐舟没有出现？”姜坻接到西城战况后问起担当传令职责的大内侍卫。
“没有，但他们攻得很凶，宇文凌云也上了城头！”侍卫回道。
“现在是多少人在攻城？又有多少了攻上墙头？能不能守住？”姜坻迅速连发三问。
出身行伍的那名侍卫统领信心十足地回道：“同时进攻的约千人，另外数千人都藏在远处街巷，攻上墙头的不过三十来人，我估计现在也死得差不多了，他们一时攻不进来！殿下，要不要再派些高手过去？上官凌云还是很厉害的……”
“退下吧，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不必多言！”姜坻口气虽严，心情却是不错。
一旁的莫德正劝道：“我看还是让太傅跑一趟吧，有他在，上官凌云不难对付。”
“老师是要用来对付贺齐舟的。”姜坻摇了摇头。
“万一贺齐舟也一下子攻上西城呢？”莫德正仍有些纠结。
“那等他上墙过去也来得及。”姜坻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西城的防御，像是在等什么。
果然，负责西城传令的侍卫统领前脚刚走，东城那里便来了消息：“殿下，绕城的那一千多骑兵全汇集到东城了，有许多是重甲，我过来时，已经在擂鼓射箭了，估计现在已开始强攻！”
“好，你现在马上去南门，请姜太傅立即去东城！”姜坻腾地起身，吩咐完那名侍卫后又有些兴奋地对莫德正道：“莫大人，我们一起去东城看看。”
“好！”莫德正开始佩服起姜坻的精明。
“通知下去，将所有军情都转到东城城楼！”姜坻临走时不忘交待枢密院收发室主官，当然其人早就不是被当作杨党关押起来的花渚了。
……
“快让我进去，大事不好，我有紧急军情要报！”姜坻走了不到半盏茶，西城方面又有传令兵抵达枢密院。
“不是我不让你进，是太子殿下去了东城城楼，我刚派人去通知你们，消息都要传到那里，你赶快去吧！对了，什么大事？”
收发室主官话未说完，那名传令兵就飞身跑向东门，头也不回地回道：“贺齐舟在西门！”
……
城墙上刚展开激战，贺齐舟就已经陷于苦战之中，听到总攻声音后，贺齐舟急于打开城门，已经没功夫再遮掩下去，几下重手击倒身前数人，立即去搬斜撑在大门后的支柱。
长长短短的支柱一共有五根，贺齐舟早在摸进来时就已经看清，想要搬去的那根离身边最近，也是重长的一根，支柱直径差不多有一尺，顶在了大门的上方。
本想着搬开后继续去搬第二根，没想到用上了巨力，但那根柱子只不过是轻微地动了一下，根本就搬不开！
贺齐舟顺着柱子往下看，发现其支撑在地面的那端竟然钉了一圈木桩，不起开那圈木桩就休想挪动这根柱子！
“有奸细想开城门，快来！”总算有人发现了贺齐舟的意图，开始大叫起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冲了进来！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城楼上仇信的耳中，仇信见城墙上的防守还算稳固，但如果城门被打开，那结果可就悲催了，所以二话不说，便带了十余名亲信往城下跑，快跑至门洞那里时便见不断有人从洞中涌出，有逃出来的，也有被打飞出来的，飞出来的人甚至有的身首异处，有的只飞出半截身子，凄厉的惨叫声好像塞满了整个门洞。
比惨叫声更让仇信心悸的是木头折裂的声音！至少传出了两声！
“快！所有人都过来！弓箭手！需要弓箭手！”仇信立即大叫了起来，不远处，帐篷里那些刚刚睡下不久的士兵本就已经向城门方向开来，离着血肉横飞的门洞不过六七十丈而已，听了仇信的急叫后，不少人提着弓飞速跑来。
“你们都给我上，一定要保住剩下的几根柱子！”仇信仍嫌那些弓箭手跑得太慢，驱赶着自己带来的十几名亲信和自门洞逃出来的士兵进入门洞，放音未落，又有一根柱子被折断！
“来人啊，快向太子殿下报信！派高手过来！”情急之下，仇信又叫了一句。
……
门洞内撑着的柱子其实只剩下了一根！之所以仇信听到的是折断声，只因为贺齐舟的欺霜剑太钝了！用力劈下后，一尺粗的巨木总是形不成锋厉的切口，最后数寸都是在巨力下折断的！
不是贺齐舟挥不出锋锐的剑气，只因要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为了争取时间，只能在一次次拓开包围圈的间隙，去斩断那些麻烦的支柱！
狭小的门洞里似乎有杀不完的敌人，贺齐舟本来只是想点个穴，少伤点人，顺利打开城门就成了，但没想到守军会这么拼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心慈手软，那么正在攻城的兄弟就会死得更多！
所以贺齐舟收拾起怜悯之心，开启有生以来最为血腥的杀戮！不到一盏茶功夫，至少有百人死于欺霜剑下，那些害怕被仇信连座的守门士兵，就算已经逃出去了，仍是被守在门洞外的仇信赶了进来！
贺齐舟也在这一盏茶的功夫里，斩断三根立柱，踢飞了最短的一根！此时的门洞中加上仇信最后派进来的十几人，也就只剩下三十余人了。贺齐舟奋力挥出一记云涌式，又击杀击退了二十余人，拉出空隙后，紧接着劈断了最后一根立柱，然后拉向硕大的铜制兽首门环，没想到大门居然纹丝不动！
抬头一看，顺着微微射入的曙光，三丈高的大门中间还钉死了一根门闩！“艹”贺齐舟爆了一句粗口，正欲一跃而起，斩断门闩，没想到门洞口传来一连串弓弦释放的声音！
半空中的贺齐舟只得舞出一团剑花，挡住身后飞蝗般的箭群。
第六百五十四章 开门三
“射！不要停！拼命射！”门洞外传来仇信的尖叫，尚留在门洞中的十余名齐军只不过一息之间就全数被射死、射透，
贺齐舟落下后退至墙角，靠着飞速舞动的长剑勉强挡住了身前的飞箭，对于仇信丝毫不顾洞中同袍死活的作法既感到震惊，更是无比憎恶！但眼下应对十余丈外上百人的齐射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困难，不时有斩碎的箭簇由洞壁弹射到身上、腿上甚至脸上……而门外暴风雪战士的冲杀、叫喊、惨呼似乎清晰可闻！
“不能等了！”贺齐舟暗吼一声，一边挥剑，一边蹲了下来，一手提起一具刺猬般的尸体，背在身后，紧接着向上跃起，一剑砍断那根粗壮的门栓，再次拉动铜环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门洞中积起的血水顿时加速沿门缝流去！
“快，快冲进去关门！”随着门缝渐渐变大，门洞内不再昏暗，洞口的仇信再次急叫起来，弓箭停射，无数手持直刀的军士踏着同袍的尸身向仍在费力拉门的贺齐舟冲来。
城门以东七十丈，看见那道透着光辉的门缝后，暴风雪铁骑在汤焱的号令下，顶着城楼上万箭齐发，向打开一线的西门发起了冲锋！
贺齐舟则痛苦地抛下背后的那具尸体，转身迎向冲锋而来的成群齐兵。由于很多箭刺透了尸体，不少箭头还扎入贺齐舟的大腿、手臂，等于将两者钉在了一起，所以贺齐舟抛却尸体时便感到格外的痛！
除此之外，护不周全的小腿上还扎了三箭，手臂上是一箭，带着这四根羽箭，迎上前的贺齐舟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全力而为的一式“排山”，将冲在最前的二十余名齐兵当场击毙，而其他人听了贺齐舟的暴喝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再也顾不上仇信的命令，纷纷向洞外退去。
浑身是血的贺齐舟紧跟着跑出了门洞，却见洞口早已无人指挥，数千名齐军乱作一团，大多在往东边的皇城方向逃跑，而跑得最远的那个已经跑到了湖中心，身上穿了一件气派的大氅。
“给我马！”一骑接着一骑冲了进来，贺齐舟顾不得拔去身上的箭，抢过汤焱的战马，立即向湖中心追去！
“踏踏，踏踏……”仇信发觉沉重的马蹄声像是踩踏在自己心上，回头看了几次，那个声音真是绕过无数逃兵后冲自己而来！九州池的东门还有百余丈，而那匹该死的马离自己只有二十丈了，自己轻功再好，也跑不过那匹高头大马啊……
“贺齐舟，我投……”仇信早就知道门洞中之人是谁了，也知道是谁追了过来，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