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裁天-第2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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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人的队伍拐过一个大角度的河湾后，最终停在了数十丈高的土石前面，塌方的河岸完全堵死了河道。
啥吉道：“这里远离商道，没人会发现的，我的人到时会带你们去王城南门，小半个时辰就能走到！你们到时在离城三里的地方结队，如果看到城头火把转三圈，就可以冲锋了。”
“太好了！一定要活捉那个王后！”乌尔娜激动地说道。
“我们现在就挑选入城之人吧。”哈吉道。
“嗯！我要去！”乌尔娜第一个报名，在路上他就和这支混合队伍推出的首领——乌尔汉反复说过了。
“没问题！”哈吉道。
想要先进城的人其实有很多，但最终没几人如愿的，因为是冒充胡商，除了乌尔汉兄妹长得有点接近胡人之外，其他也只有胡人像胡人了。好在城内胡商的队伍已经接近千人，足以选出数百个可以信任的高手。
最终选定十六人进城：乌尔汉、乌尔娜；胡商挑了最强的八个护卫；哈吉再带五名康车士兵。胡商的八人个个都是差不多五脉以上的实力。众人又复盘了一遍入城后的行动计划，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高。那些波斯人半官半商，嗜财如命，大多是见过世面的人，因与城中胡商关系密切，大多士气高昂，一心想要推翻王后，开通商路。
临走时，俨然那群康车骑兵首领的哈吉将其征选的五十余名国王侍卫召来，用康车语嘱咐了一遍。
贺齐舟、许暮等人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队伍中，胡人和土玉浑人有好多都听得懂康车语，已经是胡人打扮的乌尔娜热心地一句句翻译：
“你们一定要打起万分精神，这是生死攸关的决战，晚上千万不要生火，王城的卫兵会不时在四周巡逻，等会你们都守到东面的河湾，万一有人过来就说是国王交待的任务，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河谷中的秘密，时间一到你们就带领大家去王城南门，带头拼杀！不要怕死，你们都是王国最优秀的士兵！”
贺齐舟听乌尔娜翻译完，悄悄对她说了几句话，便目送十六骑从河谷深处离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长约一里，宽约五丈，两岸是至少六十丈高的绝壁。留在河谷的康车士兵整齐地排列在东侧，由于河道在那里有一个转折，沿河道过来的人的确无法看清河谷中的情形。
康车王城的东门外，乌尔娜的心渐渐悬了起来。哈吉已经和城门口的守卫商量了很久，她们这些想打道回府的“胡人”仍是没有被允许放行。哈吉甚至被带入内城，大声争吵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门外“胡人”的耳中。
没多久，哈吉还是微笑地走了出来，对众人说道：“现在是大战时期，城门看得很严，东门是查得最严的，就怕有土玉浑和齐国的人混进城。但没说商人不能经过，我们只要给门卫看看过境时的印戳就行了。”
乌尔娜手上的路引是一个波斯女仆的，来时经过此地，上面当然有康车国的印戳，十六人有惊无险地进入城中。
王城建在一处高地上，能看到北方数十里外的雪山，城内大部分的房屋、围墙都是用泥巴糊成的，唯有最高处的王宫由砖石建成，王宫建筑上大多建有穹顶，大大小小的穹顶上贴满了蓝色的琉璃，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哈吉和众人已在路上商定：胡商们在一个时辰之内，自城中召集可靠的高手，天黑后全部集中到南门附近的景教寺庙，然后等他通知再开始行动。哈吉派了四人跟着胡商，万一有什么事也可以方便联系，自己则去打探王宫和南门的守卫情况。
康车国有三十万人口，在西域数十个国家中已经算是大国了。胡商分住在城中十余家客栈，规模最大的还是波斯商人，大部人都集中在城东和城南的三家大客栈中。乌尔娜兄妹就留在了那间最大的那家，胡商首领各派两人去另外两间客栈召集高手过来，而四名康车士兵担心路上安危，也分成两拨，随通知之人一同前往。
整座王城除了聚集了更多的外国商人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绝大多数百姓并不知道王国派出了一半大军去作战。一到傍晚，街道上的行人反而更多了。路人，特别是女子，几乎人人脸上都会蒙一块薄纱，不是因为丑，更不是害羞，实在是因为太阳太毒、空气太干、尘土太大！就算是夕阳西下，多数行人仍是蒙脸而行。
正因为干旱，城中所有的水井、水缸都有盖子，连喂马的水槽都有木制的翻盖。整个城中，唯有一个地方的水面上没有盖子，那就是王宫半山花园上的莲花池，莲池足有一亩大小珍贵的雪山融水无时不刻地源源注入水池，以应对飞速的水份蒸腾。
莲叶遮住了约一半的水面，各色莲花已经进入了盛花期，红、黄、白、紫的花朵轻轻躺在碧绿的莲叶上，直叫人赏心悦目，这在赤地千里的沙漠中绝对称得上是一处绝美的景致。
当然，美景并不止于此，水池四周的凉亭里，十来个仅着细纱的丰腴女子，都解下了面上的纱巾，享受着水池边的暮凉。更有两名女子肆无忌惮地在水中嬉戏，紧贴着薄纱的身躯，不时露出水面，玲珑毕现。
最大的那座凉亭下，一名身披金色轻纱的贵妇斜躺在榻上，三十余岁，姿容尚可，但与此处的其他女子相比可就相去甚远了。女子手中拿着半朵白莲，凉亭下琉璃铺就的地砖上已是一地的花瓣。
……
哈吉与胡商分开后，继续着自己的使命，向王宫狂奔而去。宫外宫内并无人阻挡和盘问，哈吉一路向上又畅通无阻地跑入后宫。每日这个时候，王后必定在那里！
“站住！”花苑门口侍女喝令哈吉止步。
“滚开！”哈吉并不理会，闪过两名侍女的阻挡，一头冲入葫芦形的花苑门洞。
“啊……”门内正是莲花池，那些仅着丝丝缕缕的嫔妃顿时失声惊叫起来。
“怎么闯进来了？这么急吗？”金纱女子皱眉道。
“您发兵了吗？”哈吉问道。
有几个女子捂着胸口仍在尖叫。
“都滚进去！”金纱贵妇低喝一声，所有人都冲向水池后的宫室，那两名正在嬉水的女子甚至顾不得穿鞋，急忙爬出水池，踩着细碎的步伐一路向内跑去。两人浑身淌着雪山馈赠的清水，牢牢勾住哈吉的目光，娉娉袅袅地直到不见身影。
“看够了吗？你不是很急吗？”少妇挥退门口冲进来的两名侍女，有意无意地提了提衬里的绸衣，虽然事情紧急，但也不能失了王后的体面。
“属下该死，请郡主越快发兵越好！”
王后扔掉扯了一半的莲花，道：“国王真死了？”
“国王死了！对方有高手，御风境！”哈吉问道。刚才进城门时，已经暗中让人来通报王后了。
“已经在召集了，最多一刻就可发兵，半个时辰能到河谷上方。真要派那么多人过去？城里怎么办？”原是北周郡主的王后问道。
“那里都是高手和精锐，派再多人去也不保险！”哈吉道：“反倒是城里不用担心，波斯高手都会集中到南门景庙，那里的庙墙又高又厚，只要派王宫侍卫将庙宇团团围住，很容易就一网成擒的，要是不想留活口就用火攻！”
“要不城里再留一千，派三千人过去吧，河谷那里是死地，守住谷口后，扔块大石头就能砸死好几人了！”王后仍有些不放心。
“郡主！那里有齐国的众多高手！随便一个都能打我两三个！绝不能放跑一个！”哈吉叫道。
此时，门口有宫女又跑了进来，连跑边叫：“王后，札将军亲自来问何时发兵！”
“立即发兵！和他说一个不留！”王后厉声喝道。
“是！”宫女转身又飞奔出去。
“等等，我亲自去说。”王后走出花苑，哈吉急忙跟了上去。
一番嘱咐和激励后，两人目送札将军领命而去，王后叹道。“就算灭了这几百人，海郡王也是败局已定，他们肯定还是会攻过来的。”
“所以正好将那些胡商都做了！我们席卷王城的财宝，再把胡商的货物都带回大周吧。”哈吉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札将军怎么办？他肯定不愿带着手下的人去大周的。”王后微微皱眉。
“灭了河谷里的人后，让他去天山派把我那两个兄弟救下来，再把胡商的两千匹马和一百驼货物也送回来，完事后叫他直接率兵去增援若查，替国王报仇！”哈吉道。
“好！你也真够毒的！”王后轻笑道。
“那属下告退了，我去看看胡商的人凑齐了没有，只要把胡商里的高手都弄死在景庙里，顺利的话，我们明早就能启程回大周了。”哈吉笑道。
“老娘还真是在这鬼地方待腻了！别忘了走之前把伯脱那几个老家伙都给我弄死！事情办好的话，后宫的那群骚货可以让你挑两个！”
“谢郡主恩赐，属下万死不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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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景庙
康车王城东门外，四千甲士等来了他们的主将札霍，目标是三十里外的那条断头河谷，弓箭、火油、长矛再加上河道边数不清的石头，就算是传说中的御风境，也肯定无法逃脱！要让那些杀害国王的凶手葬身谷中！悄悄赶到那里只需小半个时辰，现在离子时足有两个时辰，时间绰绰有余。
“出发！”札将军低吼一声，自脖颈拉上阻挡风沙的面巾后，踌躇满志地一马冲出。临行前王后曾拍了拍算不上丰满的胸脯保证道：只要替本宫报了杀夫之仇，下一任大元帅非您札将军莫属！
……
“你们这里叫寺庙，我们都叫教堂。”胡商首领沙达迪自景庙中迎了出来，低声纠正了一下哈吉。
“没关系，都一样，怎么样，人都到了吗？”哈吉向庙里扫视了一周，大堂的阴影中足有百人以上。
“都是强大和可靠的勇士！”胡商首领骄傲地说道。那些常年行走商路的胡商之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他们清楚，只有充分的互信、无私的互助，才能在漫长而又危机四伏的商路上生存下去。
“那对土玉浑兄妹呢？”哈吉没发现一直和自己在前探路的乌尔汉好像并不在这里。
“他们信佛，说是不能随便进别人家的寺庙，现在还在客栈，等会会过来的。”胡商首领说道。
哈吉指了指同在大堂内的两名手下，道：“好吧，我想办法让他们两人去南门值夜，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我会亲自来通知你们的，在此之前，请你们一定要埋伏在庙里。”
“是教堂。”
“嗯，嗯，教堂。”啥吉点头认错，心中却道：“马上会变成火庙了，等会就烤了你们这群有狐臭的胡狸！”
走出景教教堂，哈吉问道：“还有两个兄弟呢？”
“在客栈外盯着那对兄妹呢！”
“做得好，你们就在庙外守着，马上就会有五百人包围这里，我再派一百人包围客栈，一个都不能放跑！”哈吉道。
“是！”
……
李若谷的大营南端，一根高高竖起的柱子上悬挂着康车国王的人头，人头上，并未瞑目的双眼，正绝望地看着数里外高山上的隘口。康车国王被斩杀的消息在李若谷收到人头后不久，就被射入隘口石墙里面，有几个康车人飞马奔下来想抢夺人头，但被李若谷的人乱箭射了回去。
半天后，又有一支八人队伍来到大营，其中有三个投诚的康车王卫。他们带来的好消息更是让李若谷、张致仁等人信心百倍起来。有了康车人的里应外合、李济尘的亲自掠阵，夺下实力空虚的王城应该不再话下，如果对面谷中的康车骑兵再能够倒戈一击，那不用步兵的增援，就足以扫平若查的部落！
八人中的三名康车兵自愿以信使的身份溜进隘口，鼓动掌兵的元帅弃暗投明。夜幕落下，乘着山外守军的“疏忽”，三人悄悄爬上了隘口，溜了进去……
近一里宽的隘口上修了一条挡马的石墙，只余数道口子供自己的马匹进出，石墙后日夜守着三千余人，对方如果想要强攻，势必造成重大的伤亡！
隘口守将在夜间轻松活捉了三名自称是康车王卫的士兵。可对方自称信使，要见的居然是赤焰上人，守将不敢怠慢，最终还是将人直接先送到了若查的王帐。
三人之中，有一人正是守在山顶大殿外的八名侍卫之一，见到若查并不怎么害怕，仍是要求先见赤焰或是赫连长吉。若查得知那颗人头确实是康车国王后早已是六神无主，无奈请来赤焰二人，那名侍卫这才向赤焰汇报道：
“国师大人，天山派失守！康车国王确实已死。进入天山派的有三百骑，为首一人是御风境，哈吉已经鼓动这些人和胡商进攻王城，应该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赤焰道：“做得好！海郡王，你马上将康车丞相和元帅都请来，再叫上千夫长以上的军官。”
若查问道：“这又是为何？”
赤焰道：“你没发觉吗？那两人见国王死后就想着和土玉浑议和，现在我要让逃过来的国王侍卫亲口和他们说，国王是怎么死的！现在这些杀死国王的人又想攻陷王城！元帅帐下的许多青壮军官都是国王提拔起来的，替国王报仇、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是很能鼓动人心的，那两个老家伙就算有心投降，也没法指挥手下的人。”
“国师高见，我这就派人去叫。”若查道。
赤焰又道：“康车王城还有五千余人，设伏的情况下很轻易就能消灭那些来犯之敌，如此一来，他们康车国一下子就会得罪齐国、波斯、土玉浑，到那时，不投靠我大周，还会有什么活路？”
“可你们的大军尚在万里之遥……”若查苦笑道。
“所以我们现在更要团结起来，一致对敌！”赤焰道。
若查王帐中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康车军中没人再提和议，也没人再提出自南隘口撤军的建议。只要能守住两个月，当大雪飘落的时候，也就是山外大军撤退的时候，甚至还有反攻的机会……
散会后赤焰直接走进了赫连长吉的营帐，屏退侍从后说道：“殿下，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国师何出此言？如今军心已稳，山外那些兵力就算强攻一个月都未必攻得进来。”赫连长吉问道。
“我怕赫连敏要逃！如果康车国不在我们手上，会有点麻烦。”赤焰道。
“她敢？”赫连长吉怒道，对方不过是郡王之女。
“那个王子又不是她亲生的，她不可能在这里耗一辈子，鼓动康车出兵后她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所以没什么敢不敢的。”赤焰道。
“师父，您知道来的那个御风境是谁吗？”赫连长吉心中清楚，这才是赤焰真正担心的。
“常在外跑的不是李济尘就是陆宝根，听侍卫所说的身高长相，必是李济尘无疑，如果赫连敏能灭了李济尘，也算是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等会和公孙义说一下，带上我们所有人，明早就从南隘口出发。”
“理由呢？”
“以防万一，我们回去对付齐国派来的绝顶高手，保护王后和王城。”赤焰道。
……
自王城行军二十里后，札霍的队伍开始远离商道，向南绕过沙洲上的村庄，一头扎进漆黑的荒漠。地势越走越低，前方两里，最黑暗的地方正是河谷形成的缝隙，就像是一条难以愈合的巨大伤疤，将大地硬生生撕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