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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霜刃裁天-第130章

小说: 霜刃裁天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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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护卫道:“好,我们现在只剩十人了,仍分两班,两个时辰一换,三人仍守东西南三面围墙,天台再站一人,只看北方,再加一人在客栈院内巡视。夫人小姐这里,请方大人多照应了。”

    方霆笑道:“没问题!”

    ……

    午夜的寒风开始凛冽起来,贺齐舟站在天台上看着那些值夜的士兵都将客房内的被子裹在身上,但上身却挺得很直,一动不动注视着各自的方向;北边的郭修宜则是蹲在墙上,一手撑膝,一手支着下巴,从背后都能看出他愁苦的样子。

    天台上还有一名士兵,依令一直看向北方,贺齐舟也不在意白护卫是不是怀疑自己,再派个人上来监视一下,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个刚才就同住一个房间的士兵搭着话。“大哥,你们这么多人遇害了,你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我还没成亲,还想回去见老娘呢!”那士兵叹息道。

    贺齐舟生起浓浓的怜悯之意,但他也知道,身为军人,就算再怕也不能退缩!“对了,你知道俞镖头吗?”

    “当然了,俞家在甘州一带很有名望,没想到我们夫人也是俞家之人,果然十分大气,要是寻常女子,早就吓得没方寸了。”

    “唉,你们过甘州时找一下俞镖头,让他们镖局多派些人就好了。”贺齐舟道。

    “估计是夫人清高,怕影响将军声誉吧。”士兵答道。

    “听姓沈的说俞镖头这一辈只剩下一个了,你知不知道夫人的父亲一共有多少兄弟姐妹啊?”贺齐舟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俞镖头有个弟弟叫俞景行,就在我们肃州大营,韩将军刚把他从营指挥使升到参将的位子,年纪可能还没我们夫人大。唉,要是知道自己兄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还不知有多伤心呢。”

    “那俞镖头叫什么名字?听郭修宜的口气,他们平西镖局应该是个大镖局吧?”

    “当然,就算我们军方有时也托他们押送物资,俞镖头叫俞景山,是平西镖局的副总镖头,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一带民风彪悍,山贼也经常出没,不过只要打上平西镖局的旗号,一般没人敢去触霉头的。”

    闲谈间,贺齐舟看见白护卫在院前院后、屋内屋外已经巡视了好几圈了,还不时往平台上看几眼。

    弯月已经过了中天,渐渐向西沉去,马匹早已熟睡,贺齐舟停止了闲聊,四周除了强劲的风声和白护卫时而经过的脚步声外,便是一片死寂,但贺齐舟心中却波澜起伏,一个个疑点如水中汽泡,不停地自心湖冒起:

    陈氏兄弟究竟是如何得到的动手指令,这两兄弟为何这么轻易就招供了呢?

    身为高手的俞景山就算替人挡剑,也不该将要害正对着对方剑尖呀,难道是巧合?

    杀手在极短且极为精准的时间段里,从远处进入院子,再撬开窗子,偷偷进屋,然后又关上窗子,再出手行刺,一刻不停,一气呵成,真能算到如此极致吗?

    即便开窗没有声音,那开窗后的风声真的没有引起韩夫人母女和俞镖头、白护卫的警觉?

    为何陈健说开窗正好看到白护卫已翻过围墙去追赶远方的黑影,而应该率先开窗的余力却没有看到黑影?

    沈彦说得很有道理,但他手下的方霆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质疑了一句?

    ……

    虽然觉得处处不对劲,却始终不得要领,贺齐舟心中不免烦燥。

    客栈内,所有房间的油灯都亮着,经过那次刺杀后,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真正睡去。

    可惜的是,消停了还不到一个时辰,贺齐舟刚刚看着白护卫再次巡视完外面,走进客栈大厅,二楼一连串的响声又打破了平静。

    贺齐舟一听到声响便飞速从西面跳下,人还未落到二层的楼梯上,“喊——”一声凄厉的惨呼刚刚发出就戛然而止,也不知呼叫之人到底想喊什么。

    贺齐舟从外面楼梯撞入二楼走廊上的西门时,西边上房的余氏父子也正好从房中冲出,正好挡在了他的身前;

    而中间客房里,韩蕊探出了一个脑袋看向东面;

    东边厢房门口则到处流淌着鲜血,沈彦站在门口,看着身前的三具尸体好像有些发懵,脸色可怕至极。

    在他脚下扑倒在走廊上的是他的属下方霆,不远处陈健仰面倒在了楼梯口,楼梯的中段是一动不动倒下的陈康,而再下去几阶楼梯,站着的是白护卫,手中握着滴血的军刀。

    “怎么回事?”白护卫向着沈彦发问。

    沈彦并没有马上回答,缓过神来,逐一翻看起三具尸体,方霆的左侧脑门还在淌血,翻开伤口,那是一道极细极狭被锐器所刺的伤口;

    陈健的侧面肋骨被击碎,一看就是心肺破损而亡;

    陈康被一刀砍在脖子上,脑袋和躯体只靠着一点皮肉相连,三人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二百二十章 双尾蝎



“你进来看到了什么?”沈彦反问白护卫,论官衔他是五品,比之白护卫不知要高出多少。

    白护卫道:“我看到他们两兄弟冲向楼梯,方大人一掌打中陈健后委身倒地。我冲上去时陈康也发疯般冲下来,因为担心他们两人对付我一个,所以我也下了死手,没想到陈健被方大人绝命一掌打死了,而陈康也为我所杀,沈大人,我想问一下,他们两个为何会脱身?”

    “找找看是什么刺死方霆的?”沈彦脸上有些发烫,但还是想先整理一下思路。

    外面所有人都陆续进入屋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有些难以置信。

    刺死方霆的凶器很快在楼梯上被找到,那是形似一片竹叶的小刀,半寸宽,三寸长,薄如蝉翼。

    沈彦手里捏着凶器,总算开口,不过更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竹叶刀!双尾蝎的独门暗器。原来他们的老大是双尾蝎!”

    “我也见过这种伤口,韩将军第一次遇刺时,我们就有两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兄弟是被这东西刺死的。双尾蝎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两人又为何会逃脱?”白护卫有些责问的意思了,除了吓得缩在自己屋内的客栈掌柜等四人外,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沈彦。

    沈彦环视一下四周,缓缓道:

    “大概是八九年前,从雍州到肃州一线,出了几起大案,接连有朝廷官员和全真道观的主持被害,现场发现过两枚这样的竹叶刀,我们怎么也破不了案,后来有被捕的北凉山匪徒说那是双尾蝎所为。

    经过此事,那双尾蝎在北凉山一带被传得神乎其神。后来连全真的陆掌教都被惊动了,亲自过来查案,不过费尽周折也只是捉到了双尾蝎手下的几个头目,谁也没见过双尾蝎的真面目。

    他们的招供就和陈氏兄弟所说的老大没有什么两样,从那以后,双尾蝎就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音信。

    我们甘肃武察司也因为没能破了此案,被责令所有人三年之内不得升迁。没想到他现在又出现了!

    接下来我会说一下刚刚我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完后还是需要你们每个人说出这段时间的行踪,我怀疑,我们之间还有刺客的内应,说不定还是双尾蝎本人,所以大家都要加强戒备,提防身边之人。”

    沈彦说完这句话,眼光有意无意地看向余群父子,因为论年纪,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可能。

    见提议无人反对,沈彦便道:

    “各位散去后,我检查了陈氏兄弟,他们体内真气阻滞,至少半个时辰之内是不会冲破穴位的,而且被捆得也很结实,想要挣脱的话需要弄出很大动静,所以我就到里屋调息,准备半个时辰补点一次穴道。

    大约两柱香后,方霆从隔壁过来对我说,这两天我们也都没怎么休息上,因此他提议到天亮前,我们各睡一个时辰。我睡觉时,他会在走廊和两间上房之间巡视,并每半个时辰点两人一次穴位,一个时辰之后我再来替他。

    我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妥,便应允他了。其实我睡得并不深,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也就是刚才,方霆大概想来补点陈氏兄弟的穴道,没想到两人已经割开了束缚,躲在门后。

    我估计方霆一进门就被陈健用这把竹叶刀插入脑门,而方霆搏命一击打死了正欲逃下楼去的陈健。

    陈康则逃到楼梯一半时正好被赶来的白护卫撞见,因为两人都是刚刚冲破穴位不久,所以根本躲不开进攻,都是被一击毙命,白护卫,这与你亲眼所见是否相符?”

    白护卫道:“我想大概也是如此吧。”

    沈彦继续道:

    “绑他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上楼后我又亲自搜过两人的身,并没有发现身上藏有利器,所以我估计是有人在这半个时辰里偷偷递给他们的。

    可进过这间屋子的只有方霆,这让我很是困惑,这两人为何要去刺杀偷偷释放他们之人?

    更像是知道方霆要来点他们穴道了,所以不顾功力还没恢复多少就偷袭了。

    唉,先不管这些了,你们都各自说一下自己的行踪吧。”

    客栈围墙上之人都不用说,天台的贺齐舟和另一名士兵就能作证,而天台上的两人也能互相证明没有离开过。

    只有白护卫一直在走动,但进入客栈时,没有刻意放松脚步声,楼下楼上没睡着的人都能证明持续的脚步声只出现在楼下,当然除了最后拦截陈康的那次。

    而楼上余氏父子说两人均不敢睡,竖着耳朵关注屋内屋外的动静,除了方霆的走动外,实在没有听到其他人进入东边的上房;

    沈彦也是同样的感觉,因为他就在里间,也没听到一板之隔的外间有其他人进入,后背不禁冒出一股凉意,因为这存在两种可能:客栈里有个人的轻功极高,说不定能轻易暗杀自己;另一种可能真的就是前面所想的,方霆放人之后反被害,难道方霆真的是他们一伙的?

    沈彦发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慌忙辩解道:“诸位,这两人都不是我放的,如果要放他们,我何必抓他们呢?再说我也没必要坚持自己来看守他们吧?那样不是自惹嫌疑吗?”

    “去问一下客栈掌柜和伙计有没有离开过房间?”白护卫支使身边的一名士兵去问话。

    “没,没有,我们一直在房里。”楼下西端客房里传出掌柜的声间,然后其他三人也发声回应。

    “放人未必真是想救他们,会不会方霆真和这两人是一伙的,或者从这两人这里收了好处,然后假意放他们,趁他们逃的时候杀人灭口,但这两人察觉了方霆的想法,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却是两败俱伤,全都殒命了呢?”站在走廊尽头的贺齐舟忽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沈彦有些恍然所悟,方霆的贪财好色他心里当然清楚,要不是对方懂得孝敬自己,再加上有些背景,自己怎么会容忍他到现在?

    这次任务本就是他吵着要来的,一开始以为是想在韩冲那里博得好感,现在看来,真有可能和刺客有些关联。

    沈彦对贺齐舟这个人倒是既欣赏又警惕起来,其实,能确定陈氏兄弟是内应,正是看了贺齐舟那个抹窗台的动作才明白过来,而现在,贺齐舟的判断显然更加合理。

    现在只剩一个最难解释的问题了,那把竹叶刀是哪里来的呢?

    沈彦不好意思开口向贺齐舟求教,但心中的这个疑惑自己实在是想不明白,便自言自语道:“方霆从蜀州调来不过三四年时间,以前他根本不可能认识双尾蝎,更不太可能随我出差的时候带着这把凶刀,若真是他将这把刀递给陈氏兄弟的,那又是谁把刀交给他的呢?”

    贺齐舟道:“今天有太多的疑点了,沈大人,您说得对,或许是我多虑了,可能真是另有其人。”

    沈彦有些丧气,不过还是要面对危机,坦言道:

    “白护卫,你带几个人对客栈里里外外再搜查一遍吧,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送韩夫人母女进肃州城,现在就剩这三百余里了,还望大家振作精神,齐心携力!今夜大家都别睡了,明天派人分别去甘州和肃州通报情况,等两边加派人手来支援,反正韩夫人受伤了也要在此处休养,我们就在这里死守两天。周兄弟,麻烦你继续上天台守着吧。”

    “没问题。”贺齐舟心里一直还在想着如何解开疑惑,不过他倒有些意外沈彦对自己态度的改变,点头答应后准备出门再上天台。

    “沈大人,拖累你们武察司了,真不知如何回报您了。”里间传来韩夫人疲累、虚弱的声音。

    “下官无能,还望夫人恕罪。”沈彦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那个好像仍然隐藏在周围的杀手让他有种无从着力的感觉。

    “那大家都小心点。”韩夫人又交待了一句。

    “好的。”“是!”沈彦和兵士们分别回应。

    韩蕊退回的房间前朝着贺齐舟柔声道:“小心点,周公子。”

    贺齐舟微微点头,转身之时发现郭修宜随手从柜台后拎了一坛酒,出门而去,一开始还担心此人会不会扬长而去,上了天台后,发现他又回到了自己原来蹲着的墙头,只是现在一口一口地喝起闷酒。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微明,天台上和东西南侧的士兵已经换过一次班,郭修宜拒绝了白护卫换岗的好意,仍是呆呆看着北方。

    贺齐舟倒是不客气,因为他也知道,傻等在天台上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半夜的苦想,心中渐渐有了点头绪,下了天台后从客栈里又拿了两坛酒出来,来到北墙,一跃跳上墙头,蹲到郭修宜身边,扔了一坛酒给他,郭修宜带出的那坛早就被他喝了个精光。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家



在贺齐舟看来,这种淡出鸟来的劣酒,就算喝上个十斤八斤,都不会醉上半分,但郭修宜也不知是伤心过度,还是酒量不行,一坛两斤的水酒下肚,即便吹了半晚上的冷风,面孔脖颈还是那种酒醉的酡红,见贺齐舟过来,虽然厌恶,但也不想露怯,接过酒坛,又是猛灌了一口。

    贺齐舟也大喝了一口,低声道:“郭兄,我对那位韩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希望你不要误会。”

    郭修宜一听,心头一震,原本贺齐舟那张极其可恶的面孔忽然变得可爱起来,刚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韩夫人母女对自己的态度,心中又是凉透,操起酒坛又是一口。

    “能说说你们郭家和俞家的关系吗?”贺齐舟问道。

    “我父亲和韩夫人的父亲,也就是俞家老大俞景明,是过命的兄弟。当年我家的镖局快挺不下去了,还是俞伯伯让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我师父来帮忙,这才一点点闯出了名堂。

    韩蕊晚我三年出生,她刚出生,我们两家就结为了儿女亲家,俞伯父全然不惧乱了辈份,要将外孙女许配到我家,家父还让我拜在俞景山门下。

    我们两家互相扶持,日益壮大,只是不久后,俞伯父和他三弟都战死沙场,家道渐渐中落,都是我家资助俞家子弟读书习武,那时韩冲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校尉,而我家已经是名震西北的第一大镖局了。

    可我家从未没有轻视他们韩家,每年元月都会派人去长安送礼问侯,现在倒好了,他们韩家发达了,反而视我为敝履,看来是故意想用你来叫我知难而退!”郭修宜趁着酒劲,一吐心中块垒。

    贺齐舟想像着俞二爷满怀愉悦地带着爱徒来见自己的侄女和爱徒的未婚妻子,却不曾想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一阵凄然,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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