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剑侠传-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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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士摇头道:“不必了,能够得观这五个字,区区在下已是受益匪浅。况且就连这五个字我也还没全然明白,何必多看呢。”叶随云接过剑谱,不禁佩服起他这份豁达睿智。
文士从身后抽出一支竹笛,道:“这莽莽深山之中,闲来无事,我便吹奏一曲,助你练剑如何。”说罢手抚长笛,轻轻吹出,清亮悠扬,十分好听。叶随云随着笛声,将秋雨剑法九式的套路从头至尾试炼了一遍,只觉心随意转,毫无阻滞,说不出的得心应手。
一曲甫毕,文士道:“剑谱中记载的是良善剑术。我方才吹的曲子重在清平,可助小兄弟压制心中的战意,方合了剑招的性子。”
叶随云听他说得有趣,暗笑剑法也有善良与否之分,道:“今日得先生教诲之前,晚辈也曾想过,武功是不分好坏的,是善是恶,最要紧还是使用者的心意。”
文士道:“你想的也不错,是剑大还是人大,有时很难说的清楚。”他观察到叶随云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笛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笑道:“小兄弟看来也是好曲之人,可会吹奏。”叶随云点头道:“小时候曾经胡乱吹着玩过。”想到幼时在家乡放牛,邻居住着的王秀才颇懂音律,他曾以竹子制笛相赠与自己,又略教了些小曲。后来自己无事便吹来解闷。
文士微微一笑,将笛子奉上。叶随云接过细瞧,暗想:“少时王秀才所制竹笛只有五孔,这枝笛子却有八孔,想来区别不大,我只去使用前五孔便好。”在脑中默忆了一遍最熟的‘牛娃调’,将嘴凑近用心吹奏起来。意外的是笛声蹦出,轻快活泼,全无走音,倒是好听,依稀与小时记忆中的曲调一模一样。待到曲毕,叶随云颇为得意,将横笛递回。
文士却不来接,若有所思,怔怔道:“小兄弟好强的内力呀。”叶随云心中一凛,反问道:“先生何出此言?”文士道:“这笛子乃是铁木特制,与常人声气的共振反应均是极难,你却吹奏的轻松异常,音调清净嘹亮,修为深浅在呼吸之间已表露无疑。”叶随云万料不到这貌不惊人的笛子竟是大有玄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文士话锋一转,又道:“音律一道甚是奇特,所谓曲通人心,吹奏者的品性心思如何,全都附在其声乐之中,表露无遗。无论此人平日如何虚伪做作,只要践于音律,定然反应出其心性,装是装不来的。”
叶随云只觉此人之论闻所未闻,叫人耳目一新,笑道:“原来除了武功,就连乐曲也分善恶的。”
文士道:“正是,就如同黑白同时存在一样,当你看到阳光,身后必然是阴影。善恶也是一般,存于万物,相互转换,又相互依存,难分彼此,具体如何区分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叶随云点点头,文士又道:“举个例子来讲,有这样一个人,深夜潜入一户人家,欲对这家人的女儿非礼,结果被发现后反将这家人五十七口残杀灭门。后被缉捕捉拿,又在羁押途中将看管他的一百多官兵全数杀死后逃走,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恶呢?”
听到这句话,本来刚刚还是兴味盎然的叶随云心神剧震,愣在当场。再看那文士神情肃然,双目炯炯地看着自己。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面前之人怕是专程为自己而来。
文士见他脸色大变,笑了笑,盘膝在身旁大石坐下,道:“若说这样的人,那定然是十恶不赦了,万死都不足以平民愤。可我相信此刻小兄弟你的心里一定是不赞同的,我说的对吗。”
叶随云两番张嘴,却只道;“我。。。我。。。”
文士凝看着他,语速放缓一字一句道:“阁下可知道如今你叶随云三个字的名气有多大吗?”
虽然早已预料到,但乍听此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叶随云还是一阵惊遽,随即苦笑道:“原来前辈早知道我是谁了。”文士点点头,叶随云又道:“这般说来,那金吾卫一百多条命也算在了我的头上。这次真是罪恶滔天了。”说罢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文士见他反应太过平淡,奇道:“看来你对此倒也不如何在意呀?”叶随云悻悻道:“有什么可在意的,反正被冤枉也不是第一次了。”
文士道:“以你之能,若是向善,当真是天下之福,若是为恶,必然祸临苍生。实不相瞒,在找到你之前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好在与你畅谈这半日后,也算是放心了。”
叶随云欣讶道:“先生肯相信我是无辜的?”
文士道:“我给你讲了那许多的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善恶只在你一念之间,不需要我来相信你。”叶随云如梦初醒,方知此人用心良苦,悉心提点原来只为了潜移默化的引导自己,不由满怀感激。
文士又道:“况且你的笛声是不会骗人的,单纯幼稚,坦坦荡荡,如同小孩子一样。”说着大笑不已;又补充道:“方才我一提及想借剑谱一览,你想都没想就拿了出来,太也容易受骗了。你这性子就算要当个坏人,也定是个不合格的坏人。”一番话把叶随云也说的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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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章 巴陵奇遇
文士道:“自你失踪之后,江湖上谣言漫天,有的说你逃到了塞外荒漠,有的说你易容藏了起来,还有说你已经死了,却不想你是躲在这里。”
叶随云道:“我栖身山林,旨在躲避神策兵和坏人的追捕,却非是怕了什么通缉。想不到在山中月余,外面已翻天覆地。”文士细问起来,叶随云便将那一晚的情况详细述说了一遍。
文士听完后恍然道:“原来如此,谁能想到竟然是神策军干的。”又看了看叶随云,道:“现下不管是朝廷还是武林之中,黑白两道全都对你下了通缉格杀令,你的大名此时早已举世皆闻,就连寻常人家的三岁小儿听到阁下大名都会啼哭不止。真说得上如雷贯耳。”
叶随云又是一阵苦笑,道:“晚辈自幼承家中祖母教诲,从不敢故意去伤害别人。遇事坚守仁义之心,尽力为善,可笑阴差阳错之下,最后竟落个恶名昭世,当真是天意弄人。”说到这儿心境低落到了极点。
文士思之却连连摇头,道:“非是天意,乃是人为罢了。”叶随云大奇,文士道:“若没有大人物在背后指使,神策怎会有这天大的胆子。只不过他们没料到你竟可逃脱。”
叶随云还是不明所以,问道:“先生是说有朝中的大人物要对付我?”文士点点头,叶随云更是不解,道:“我只是个山野小子,从未进京,活到现在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家乡小正村的村长,更别提能得罪什么大人物,为何。。。。”。
文士道:“要得罪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见过面。”他站起身缓步而行,继续道:“也许你的出现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最初时他们并不如何重视,因此在扬州安排了一个圈套便想解决掉你。可后来的事情发展让他们惊觉你已成了大患,因此以朝廷诰令缉捕,让你避无可避,本打算押你回京受审,可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们改了主意,决心半路就杀掉你。金吾卫不过是受了你牵连,并不是主要目标。”
结合自己的遭遇,叶随云心下渐亮,只觉这番分析入情入理,就是这么回事。难怪自己当初在扬州时,就有种被人算计于股掌的感觉。急问道:“那先生可知是何人要对付我?”文士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但想他可欺骗皇帝,调动皇宫禁军,诏令刑部,定然是个身份极高的人。”叶随云听完更是忧心忡忡。
文士暗想这少年虽武艺高强,但胸无城府,见识尚浅,如何敌得过旁人险狯的暗箭算计,倒也难为他了。见叶随云面有沮色,为让他宽思,将笛子拿出,道:“你我二人有缘得见,临别之际,便将这笛子送给你吧。”
叶随云连连挥手道:“使不得,我怎能要先生之物。”文士道:“就算是交了我这个朋友,收下吧。”叶随云见他坚持,不忍相拗,自己也确实喜爱此笛,欣喜接过,在手中来回摩挲。
文士道:“我尚有要事处理,小兄弟,这便告辞了。”叶随云得他指点赠物,很是感激,见他话语间颇有忧色,问道:“敢问先生所说何事,晚辈能否帮得上忙?”
文士微一犹豫,道:“告诉你也无妨,事情起因乃是当今皇帝五十寿辰将近,遣人迎法门寺佛骨舍利进京祈福,谁知舍利刚出寺门便丢失了,一干人等全都要受牵连,事关重大,我这便要去调查寻找。”
叶随云问道:“佛骨舍利是什么?很重要吗?”
文士点头道:“是呀,这舍利乃是佛门圣物,朝廷很重视,此次派天策府主理迎接事务,没成想竟然中途失窃。等朝廷降罪下来,只怕这回李承恩要受牵连重罚。”叶随云想到李承恩不就是冷小小的义父,不知会否牵连到冷小小。
文士见他发呆不语,道:“多谢小兄弟你有心相助,但眼下你自己也是麻烦缠身,心意在下领了,就此别过。”说完足尖一点,已飘然跃走,竟是轻功极佳。
叶随云反应过来,忙提气喊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那人声音远远传回道:“敝姓张。”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去得远了。
叶随云此刻方知这与自己谈天说地了半日之人姓张,叫什么却终是不知道。眼见天色已晚,猛地想起,自己在外已久,唐笑怕是要急死了,忙撒开腿跑回。到了三株古树,果见唐笑正满面忧急,泪痕未干,怕是早急哭了几次。叶随云连连道歉,将事情的原委一讲,唐笑听罢,一怒之下不去理睬他,叶随云自知理亏,不敢做声。
第二天唐笑要去采摘野果,叶随云紧跟在后,唐笑冷冷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叶随云道:“当然要跟着,好让你一直能看到我,就不会担心了不是。”唐笑见他满脸歉意,很是可怜,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叶随云见她开怀,显是不再生气,拿出文士所赠之笛吹了起来,脚下一边绕着唐笑转起了圈,那笛声轻快喜亮,唐笑心中一日夜的闷气也随之消散无踪,二人终是言归于好。
头些时日之中,叶随云独处时常常想到代施,总想若是她在身边该有多好。奇怪的是,随着与唐笑相依日长,脑海中代施的身影出现越来越少,有时梦中想起,唐笑的面容也随之浮现,两人一左一右的看着他。每到此时,叶随云心乱如麻,又矛盾,又慌张,又着急,又不舍,五味杂陈,不断撞击着自己的思绪。等惊醒后才如获大赦,细想之下竟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好宽慰自己眼前困难正多,不要多想其他。
这一日,叶随云去溪边盛水,唐笑在树上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他转回,忽有不祥之感,赶忙跑到溪边,果见叶随云倒在水隈处,半条手臂还在水中随着水流不停晃动。唐笑惊悸之下,连忙将他扶起,以水淋面,连连拍打,可叶随云就是不醒。再去细看,见他气息均匀,脉象稳定,全无伤病之征。唐笑从未见过这般情况,先前虽也试了多种方法,可就是查不出叶随云这乍然昏迷究竟为何。唐笑强要自己冷静下来,暗暗道:“莫慌,莫慌,他过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第二天日头升起,叶随云依然如故。唐笑暗忖这样等着不是办法,他虽外象正常,但这般深度昏迷,随时会有危险,需得即刻以‘醒神汤’施救,恢复了神智再说。可是这荒山之中,一时半会又哪里去找趁手的药材。当下唐笑打定主意,也顾不得是否会碰到追杀之人了,背负起叶随云朝东面行去。
走了两个时辰,忽见有一山农,背着竹筐走来。唐笑大喜,连声大喊,那人见一个明**眸的小姑娘,却背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颇为讶异。唐笑顾不上对方奇怪的神色,问起身处之地,得知这里已是巴陵县地界,追问道:“敢问老丈,附近何处可以买到药材?”那老农迟疑道:“这倒不知,从此往前不远便是鹏乡村,你去哪里瞧瞧,兴许有你要的。”唐笑道了声多谢,背着叶随云奔着老人指的方向行去。
眼看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果见有一村庄,村头几个小童正在玩耍,唐笑上前询问,小孩们见是一个漂亮姐姐,也都不怎么害怕,七嘴八舌的答了,这里果然是鹏乡村。又问起村中的大夫,那小童眨眼想了想,指道:“村子最北的牛师父会瞧病。”唐笑忙按着他们描述的样子寻去,找到了地方。等拍开了门,见是一花甲老人,一问正是牛师父,当即说明了来意。
那牛师父见叶随云双目紧闭,摇头道:“可别听娃子们瞎说,老头子只会粗看跌打损伤,这样的人可治不了。”唐笑心想这还用说吗,自己都查不出病因,何况是旁人。她问道:“您老可有地榆,虎杖,姜黄,茺蔚子,当归,芍药等几味药。”牛师父摆手道:“咱这村子里可没有姑娘说的稀罕玩意儿,老头子这儿也就些个制好的药油,平日村里谁家有了大病还的去镇上找大夫。”唐笑一阵失望,去看叶随云时仍是全无反应,心里担忧,想他已经昏迷了一日多,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转头问道:“请问先生,如何去到镇上。”
牛师父惊道:“难道姑娘要此时去镇上?”唐笑点点头,牛师父劝道:“镇子离这儿倒是不远,可这天儿都黑了,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外出太也危险,这里附近常有山贼出没,不如姑娘你和朋友在老头子这里休息一夜,明早再去如何?”唐笑看了看叶随云,道:“多谢老先生关心,不妨事,便请告诉我吧。”牛师父没有办法,只得将去向指明了,唐笑听明白后,道:“我的朋友便请老先生代为照料。”牛师父叫她放心,末了又道:“这一带的山贼闹得厉害,主要是聚仙寨和八角寨,若是遇到八角寨的人倒是无怕,但若是聚仙寨的匪人,姑娘可千万当心,这帮子天杀的无恶不做,看见漂亮姑娘定是要抓了去的。”
从鹏乡村出来,一路上心里惴惴不安,自然是被牛师父的一番话给吓到了。没了叶随云的负担,唐笑竟觉得身体比以往更轻了许多,深通医理的她知道,因为一个月来时不时在精神体力双重的磨困之下,自己的功力也无形提升了,那才真是因祸得福。唐笑脚程甚快,不到一个时辰竟然无惊无险的来到了巴陵镇。
眼见镇上早已灯火全无,人们早已睡下,怕是药铺也早已闭了门。唐笑顾不得考虑那许多,找到了牛师父说的药店,确定四下无人,用银针撬开门锁,溜了进去,同时暗暗羞愧,想到自己打小受家族长辈的珍视,受师父教诲,虽不是文弱闺秀,却也是知书达理,如今竟当起了小偷,这要是被人看见,可真丢死人了。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为了救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又不是做坏事,不过是医家的本份呀。虽宽慰了自己,也不得不想若不是叶随云,自己还会这么倾心倾力吗?
堂中漆黑,可药柜却极是好找,尤其对唐笑来说,草药的味道于她,算得上知交熟友,轻车熟路便来到近前。她晃燃火折子,对应柜屉上的名字,各种药材信手掂来,大大包了一包。
就在大功告成之际,唐笑忽觉地上似有什么动静,将火光拿近,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只大老鼠正在啃着药柜的抽屉。这只鼠通身雪白,体型甚大,足比得上寻常人家豢养的黄狗。
唐笑出身武家,行走江湖,虽不同与常人,毕竟是女儿家心性,陡见到这般异物,忍不住心里发毛。她本想赶紧离开,忽见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