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全集-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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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块儿:“只是,我们活着,谁不是摸索着前行?”
唐宝牛立时叫道:“如果要兵分两路,千万别把我和他这样深奥的人摆在一起,我怕我会受不了的!”
张炭大表赞同:“对,跟一些人在一道不如独战江湖!”
他的意思很明显。
他可不愿跟蔡水择在一道。
蔡水择则反对,“不。不和的人应该守在一起。唯有你瞧不起对方,所以更不能让对方看扁,更加要独撑大局。这样,才有互相激发的意义。”
张炭很不愿意,但他立时认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人和朋友在一起比较疏忽。
——跟敌人在一起却总会比较警惕。
——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多半比较耽于逸乐。
——但与所恨的人相处却多会努力不懈。
唐宝牛这回又叫了起来:“这样岂不是要我跟这大番薯在一起?!”
朱大块儿奇道:“大番薯?是谁?”
全场只有他不认识这个人。
唐宝牛觉得自己真该许愿了。
他许愿身伴的人最好突然成了哑巴。
不过他这愿望很不实际:非但如此,朱大块儿不止没有闭上嘴巴,而且还特别多话,多话得接近“八卦”。
“你有没有发现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华如水,人生若梦。你看,今夜的雾气还很浓,那像烟一般抚过我们臂间的轻纱,就是来如春风去似浮云的雾了。如果现在是白天,一定是‘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的美景了。可惜现在是晚上。可是夜晚也有夜晚的好处。夜色有着老虎一般的温柔,你闻那香味,那是夜的香味,白天这儿一定开满了山花,所以到了晚上才会绽放出如此浓郁芬芳的香味来……”
唐宝牛忽咕哝了一声:“老虎怎么会温柔?”
朱大块儿:“你没看过老虎跨过溪涧时的步姿吗?你别直以为老虎只会凶暴,它看到一朵美丽的花时,表情也是温柔的。”
唐宝牛:“你真烦。”
朱大块儿:“你真是俗人。”
唐宝牛:“现在你来这儿是来杀人,不是吟诗!”
朱大块儿:“杀人写好诗,诗好可杀人;写诗杀人,本来就是同一回事。杀人杀得毫无情趣,怎能好好地杀人?那只配给人杀!一个好的杀人者总是把杀人当作件替天行道、自娱娱人的趣事,人世之间的斗争亦复如是。如果一边杀一边厌倦,一路打一路恐惧,一面斗一面负担,他天生就不是个好的斗争者。不如归隐田园,清风明月,来得舒坦安然些。”
唐宝牛讶然,“没想到你还有这些意见!你几时偷听过我说话,把我的伟论偷抄了过来的?不过你还没学得我的神髓。我的生命就是决斗,没有决斗就没有生命。人生是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不住不断的决战,不决战,生命就没有进步,生存只是一种停滞。沈虎禅老大说过:‘不惊天动地,就得寂天寞地;有能者非大成即大败,不死不生,不如不活,你要打败每一个敌人,首先得要与自己为敌,不住地打败自己,才能击杀敌人。’他说的这种至高境界,我早已达到了,所以觉得满怀寂寞。”
朱大块儿居然十分敬羡,而且也相当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早就说过了这样的话,无意间抄袭了你的理论,真抱歉。”
唐宝牛对他顿时好感起来,于是就“好心”多“教”他两句:“对付敌人,最重要的是斗志,其次是杀气。你取得胜利后杀不杀敌倒在其次,但你既无斗志就上不了阵,若无杀气那只为敌所杀,你这样风啊花啊云啊月啊的,心中温柔,哪能抗敌?作为一个斗士,要比敌人刚猛,且得要刚猛一倍、十倍、百倍,才有取胜之望!”
朱大块儿却不同意,“对敌不一定要取胜的!”
唐宝牛叫了起来:“对敌不取胜难道是求败?!”
朱大块儿安然自若,“对敌只是用来取得经验的。落败也不失为一种经验。经验其实都很美,不管好的坏的,你可以用美去处理它、感受它、转化它!”
唐宝牛:“美得你!你若不够刚猛,就得落败在战场上,失败往往就是送死,死了看你还怎么臭美!”
朱大块儿:“不一定要刚猛才能制胜。你看流水,它多柔、多弱、多无力,但它亦能覆舟、灭火、断金,世上许多刚强的事物,都耐不起它的冲击和淹没。”
唐宝牛忽叫:“好臭。”
朱大块儿诧然,“什么好臭?”
唐宝牛:“花,花的味道好臭。”
朱大块:“什……什么?!”
唐宝牛咒骂:“死月亮。”
朱大块儿涨红了脸:“怎怎怎……么么月亮你都要要……骂骂骂?!”唐宝牛骂花骂月,比骂他自己还激动。
他一激动起来,又口吃了。
唐宝牛更为得意,“我不止要骂月,还骂风、骂夜、骂你!!”
朱大块儿:“你……你……你……我……我……我……”
唐宝牛呵呵笑了起来,露出森然白牙,“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你说啥个以柔制刚,一激你就这样抵受不住,还算啥人物!人说骨勇的,怒而面白;血勇的,怒而面红;气勇的,怒而面青;神勇的,怒而面不改容,你是哪门子勇?生气起来,舌打结脚打颤脖子不会撑头;我骂花不该吗,本来好生清新空气,却来这一阵浓香,万一敌人趁机燃了迷魂香也难察觉,这害人的花香能说不臭吗?我来问你:如果没有风,敌人衣袂之声便轻晰可辨,而今风吹草动,你说敌在何处?这恼人的风不该骂吗?我却问你:居然这夜还有月色,这一照,咱们的布局,先得毁了一半!这光头月不该骂吗?我可要问你:这夜跟其他千千个夜晚一样,黑乎乎、乌鸦鸦的,我最讨厌!我喜欢大白的天,光亮亮的正大光明,动口的卷舌头,动手的挥拳头,动脚的踢他娘个头,不必鬼鬼祟祟,闪闪缩缩,窝在里头。勾心斗角,胜了不光彩,输了不英雄!我问你:这都不该骂吗?还有你,这般诗意,发骚了是吗?这样忧悒,思春了不成?居然在我这样骁勇善战的人之身边一起作战,这也真是上天编排的一个奇局!”
朱大块儿这回给骂个脸色阵青阵白而又转红不已,但唐宝牛骂的话他又一个字都反驳不得,只仍在舌尖折腾着:“……奇……局……”
唐宝牛咧嘴一笑,“当然是奇局。我那么优秀,你那么差劲。我那么英勇,你那么懦怯。我那么机警,你那么迟钝——何况,我也不明白像我那么英明神武洁身自爱的人怎么会开始有点喜欢这么笨■痴愚可悲可哀的你呢!!”
他想不通。
没料朱大块儿却忽而平静了下来。
而且嘴角还微微有些笑意。
这惹得唐宝牛忍不住去问他:“你听了我的妙论高见之后,感动得要哭是不是?那就哭出来啊,不要强装成笑容,你的笑容实在太难看了!”
朱大块儿:“我不是给你感动。”
唐宝牛更要问下去:“哦?”
朱大块儿:“我是给自己感动了。”
唐宝牛不敢置信,“吓?”
朱大块儿:“你看,你已经给我感化了,所以说话也开始温柔起来了,你看我能感化得了这样凶暴的你,我能不给自己感动吗?!”
这回到唐宝牛为之气结,只不过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也不错,我看错你了。”
这次到朱大块儿奇了,“什么不错?”
唐宝牛平静地说:“原来你只怕蜥蜴,别的什么都不怕。”
说完之后,也很平静地向下望。
望他的脚。
于是朱大块儿也低首去望自己的脚。
脚踝。
那儿有一只水蛭,正附在他的胫踝之间,蠕蠕而动,湿软肥黏的身子透着暗红,想必是饱吞了朱大块儿的血吧?
朱大块儿静了半晌。
唐宝牛望着他笑笑:没想到这大元宝对这种事物全不在意。
他显然是下判断得太早些了。
因为朱大块儿已暴发出一声大叫。
惨叫。
惨叫声像一支给捂着裹起来的爆竹在半空闷闷地爆炸。
“我的妈呀——”朱大块儿如此狂喊。
仅就是为了一只水蛭!
这时,刘全我、司徒、司马,还有赵画四,已潜行穿过甜山山阴的有味岭,进入了私房山的范围里。
他们往老林寺推进:
“得先取下老林寺。老林寺居高临下,是甜山的制高点。我们拿下了那儿,就可以占尽上风。何况,那儿有我们的人,我们可以轻易取得天衣居士行踪的讯息。要攻甜山,先要进军老林寺。”
这是刘全我的意见。
其他三人都很同意。
趁月色如刀,他们四人分开但不远离地向目标推进。
这时候,他们便乍然听见那一声叫。
那一声惨叫:朱大块儿的嚎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既然前面有惨叫声,敢情敌人仍未退走?
可是又为啥发出惨叫?
是敌人遇敌?是援军来了?或是敌手们自己内哄?还是故布疑阵?
这会儿,自己这几人,究竟是要涉奇局,还是卷入敌人的埋伏里呢?
第三章 以一变应万变8 生局
张炭和蔡水择埋伏的方式很“特别”。
——虽然“特别”,但他们仍能在一起,而且,也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举止行动。张炭很留意蔡水择的行动。
这点蔡水择也发现了。
他本来正在看着地上的蚂蚁。
蚂蚁正在搬家:有的蚂蚁夹在中间“护送”,有的走在前边和两侧“探哨”,有的伸着触颚“放风”,有的举托比它们自己至少还重上四倍的食物急步猛走。
他在看蚂蚁的布局,就像在下一盘棋,读一本艰深而有趣的书。
他是那么专注,但忽然抬头,望向张炭,“你在看我。”张炭望着眼前的人,像看着自己指甲里的泥垢。
蔡水择却径自说下去:“你已望了我很久了。”
张炭冷哂,“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盯住你?”
蔡水择:“因为你怕我溜走。”
张炭:“想不到你还有自知之明。”
“你还是介意我过去那件事?”
“别提过去,我跟你没有过去,而且,你的事也没那么伟大,得教人老记着。”
蔡水择用手指去碰那灯芯的火焰。
他用拇、食二指去捏它。
“嗞”的一声。
火焰居然淡淡地燃在他的指尖上。
张炭冷冷地说:“玩火的人终为火所焚,怕死的人终究还是死的,怕事的人就算不惹事,但到头来终还是有事躲不过。”
蔡水择也不生气,只是忽然改了话题:“你看今晚会不会有战役?”
张炭沉吟了一下子,“恐怕难免。”
“是生局还是死局?”
“生死难分,胜负未定。”
“你对今晚的局面会不会有些担心?!”
“我只担心天衣居士。”
“为什么?”
“因为元十三限的主要目的,还不是在截击或阻止对蔡京的刺杀行动,如果要防止有人取蔡京性命,只要在姓蔡的身边小心维护便是了,何必劳师动众地到甜山来阻截?元十三限要对付的是天衣居士。天衣居士就算留在白须园,他也一样会找上门去的,所以,天衣居士把战场放到前边来,让元十三限背后的人受到威胁,化被动为主动,反守为攻,我怕真打起来,我们都帮不上居士什么忙。”
“所以你怕?!”
“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水择一笑,他的笑意里有无限缅怀的无奈,但全无敌意,“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战役之前,总是在想:这一刻什么时候才过去?我几时才能过了这一关?过了这一刻的心情又是怎样啊?在战役之后多轻松啊,但为啥偏这时候却是在重大关头之前,一切仍是未知。你说的:这种时候最是难过……”
张炭的眼睛仿佛给蔡水择指上的火点亮了。
因为蔡水择记住了他的话。
——有什么事,比人记住了他自己也认为得意的话更高兴。
所以,其实要使一个男人开心是很容易的事。
——至少要比逗女人开心要花点心思更不花钱。
于是他说了下去:“一场重要的战役,其迫力只在之前,而不是在战役中、战斗后。战役里哪有时间思考,唯有全力以赴,什么都忘了。战斗之后,结果已定,好的坏的死的生的,都无关重大了。人最感压力的是在一件事知道它会来临但仍当未知结果之际,时间是不能改换、转位的,要不然,前一霎换后一霎,心情便完全不一样了,所以,面对重大的战役,我总是在希望它快点过去,并一直在揣想如果现在已经过去了,我的心情又会如何?”
蔡水择:“只要难关过去了之后,人们多又放松了下来,很少去回顾难关未渡之前的忐忑心情,所以也不能珍惜此刻无事便是福的心境。”
张炭:“便是。我也常常在未渡难关时苦思:那些名侠大侠、战将勇将,在一战定江山前,会不会也像我一样会怕,会紧张,会彷徨疑虑?我们只知道他们战胜这一仗、那一战,如何名动天下,怎样威震八方,但他们在一战功成之前,曾怕过吗?恐惧过吗?担心过惨败的后果吗?我不知道。”
蔡水择:“他们也一样会怕的。”
“哦?”
“他们是人,是人就会怕,就会注重得失,就会期待取胜。我想:他们在决战之前,一样会担惊受怕的。我也问过一些前辈高手大人物,他们也承认这点,他们还说,不担忧的就不是人了,而且紧张也有好处:紧张才会把潜力全激发出来,能发挥比平时更大十百倍的力量。所以有时害怕也是好事——有恐惧才有克服恐惧;有难关亦是美事——有难关才有冲破难关。”
张炭这才有了些笑意绽放他脸上的小痘痘之间,“你呢?”
蔡水择:“我?”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在决战之前,为了放松自己,故意找些事来分心。我跟你一道作战过不少次数了吧?那次跟‘桃花社’去对付‘四大名缉’时,你在研究自己和同行的弟兄们掌中的婚姻线……”
“我本来是看自己的,结果大家都要我看一看。”
“有次我们‘七道旋风’去对付‘九大鬼’之际,你却陶醉在自己的腹痛中。”
“那天我确是腹疼如绞。”
“但你却十分陶醉,像是一种享受。”
“——这也是的,当一个人正忍受断指之痛,才不会记得蚊子蜇了一口的痛。”
“那次我们两人去伏袭金大朱和朱大金,你却看着一只蜈蚣,看得竟似痴了。”
“那的确是一只美艳动人的蜈蚣。”
“但那只是一只蜈蚣。”
“哪怕只是一条小小的虫,上天造万物,都美得惊人。只要看一花一草一树一叶,都有着令人一世赞羡不绝的美。”
“所以刚才你就在看蚂蚁。”
“蚂蚁比人伟大。”
“伟大?”
“它们比人团结,且不受分化;它们不止伟大,远比人强。”
“强?!”
“它们每一只都可以抬起比它自己重四十倍的事物,我们人除了少数习武有成的高手之外,仅以本身的能力,爪不如虎利,牙不如蛇尖,便连翅膀也没有,蚂蚁有预知地震、地陷、豪雨、火灾和雷殛的本领,这些,我们都付诸阙如。”
“我倒有一些。”
“所以我也喜欢观察你。”
“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发现你自私,遇上事情,你逃避,你只求自保,你由得兄弟朋友去顶,你退开一边,以假的热情来进行真的无情,以伤人的冷酷来进行帮人的把戏,我看透你了。”
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