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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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公子眼看众人呆愣当场,心中痛快难言。
城门口的空地上。
裴楚和彭孔武愣愣地看着浦水岸边发生的一切,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此刻,不论城内城外都乱作一团,眼看波涛浪卷,一时三刻就要水淹县城,早已无人理会他们。
“原来这水鬼是杨浦县城隍。”裴楚口中喃喃低语。
“是啊。”一旁本心死如灰的彭孔武,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震惊不已,嘴唇微动,“想不到我竟也有幸,和城隍神在水中斗过一场。哈哈,今日死在这里也算值了。”
说着,彭孔武忽然回神,猛地推了身边的裴楚一把,“裴兄弟,你快逃命去吧!城东有座矮坡,或许淹不到。你是一条好汉子,死在这些腌事里可惜了。”
裴楚被彭孔武推搡得打了个趔趄,先是怔了怔,接着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他没有转身逃离,而是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浦水上的操作水波的城隍水鬼。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和彭孔武白贼七一起在浦水找水鬼的事情,他为了救彭孔武,被水鬼拖入水底,眼看就要毙命,结果却又被水鬼托起,浮出了水面。
而这水鬼之所以不计较他刺了对方一刀,还放他一马,原因应该是他曾在城隍庙中,曾经随手给这城隍神上过一炷香。
“还有我无字书显现出的那门道术,解镇压法,解镇压法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裴楚慌忙站起身,茫然看了看左右,河岸上碧波席卷,眼看那妖人就要发动大水淹城,而他手头又空无一物。
第29章 城隍归位
“裴兄弟,快逃吧!”
彭孔武坐在地上,再次催促起裴楚。
他被方才那一道水箭击中震得浑身气血翻腾,腿脚无力,又加之心死如灰下,已没了逃生的想法。
可裴楚这一夜所作所为,他看尽数看在眼里,实不想让对方年纪轻轻便折在了这里。
浦水上,波涛席卷,上下游的水似乎都受到了某种号令一般,不断聚集在了一起,水波滔滔,形成了比河岸都要高出丈余的巨浪。
俨然只等那祝公子一声令下,这浩浩汤汤的河水就要倾泻下来。
城外水浪浩荡,城内火光滔天。
这等场景之下,周遭的人早已经各自奔逃。
裴楚额头汗水涔涔,对于彭孔武的喊声和外间滔天的水浪声置若罔闻,只是原地打着转的找寻着,口中不断呢喃着:“三寸的柳木牌,朱砂,毛笔,早知道我就应该先找到这些东西带在身上……”
“牌位!”
在彭孔武的呼喊声中,裴楚忽然看到了地上散乱着几块红漆涂抹的牌位,几步跑了过去捡了起来。
这牌位是他在城头随手捡来遮挡箭矢包袱里的,共有两个,其中一个被那官军劈砍他时断了,另一个还算完好。
“这应该是红木。”
裴楚将那断裂的牌位拿在手里,快速打量了几眼,纹理上应该有些像。
他原本是不认识这些东西,但他的前身种地打柴,继承的记忆里却能够辨别出各种木料。
祖宗牌位不像棺木那般讲究,富贵人家多用檀松柏之类的木料,普通百姓杉木、柳木,只是不用桃木。
这牌位他也不知是谁人的,裴楚现在一时半刻找不到找不到三寸的柳木牌,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用这个代替。
将那块完好些的牌位拿在手中,又左右快速寻找着,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黄纸、朱砂。
可是这茫茫城外,仓促之下,又哪里能够找得到。
“裴兄弟,来不及了,快……”
彭孔武的嗓子喊出了破音,他实在不明白裴楚到了这等紧咬关头,还在那里磨蹭什么,急怒之下,气血翻腾,喉咙一甜,又吐出了一小口血。
裴楚回过头来,看到彭孔武又吐了一口血,微微一怔,“没有朱砂,应该用血也可以。”
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的场景,咬破手指头在掌心念咒施法。虽然是影视表现,但三尺心头血,画符手掌心,也是道术符篆施展的一种法门。
裴楚当下不再犹豫,几步冲到彭孔武身边盘腿坐下,先是朝着那牌位拱了拱手,低声说了一句,“事出紧急,万勿见怪,得罪了”。
接着将牌位翻到无字的背面,就准备用手指去蘸彭孔武吐出的鲜血。
虽然用他自己的血画符也可以,但时间紧迫,这有现成的,他也来不及去找锐器放血。况且,彭孔武是练武之人,体魄强健,气血旺盛,要论效果,还胜过于他。
“裴兄弟,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彭孔武看着裴楚的一番动作,眼里满是不解,他被那水箭撞击受了内伤,吐了几口血后,这会人已精神了几分。
“血,我要用血画符,我能解开那城隍身上的封印!”
裴楚飞快解释了一句,手指悬空在牌位的背面,细细回想起那道“解镇符式”。
“解开城隍的封印?”
彭孔武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此刻,那身穿白衣的妖人要水淹杨浦县,所凭借的就是被他拘役的城隍神的威能,只要能为城隍接触封禁……
彭孔武陡然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地上他吐出的鲜血隐有渗透干涸的迹象,精神猛地一震,举起了右拳,竟是狠狠地捶打了一下胸口,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
裴楚这时也顾不得彭孔武的动作,只是静心凝神,准备开始画符。
“解镇符式”比起之前的“针符式”和“虎豹避符”的符篆要简单一些,只有四个符篆,前三个是符篆文字“敕雷令”,最后一个符篆则是一个扭曲的符号。
裴楚一边用手指蘸着鲜血,一边嘴里念起了咒语:“大周沙界,细入微尘,何灾不灭,何福不增,一切压镇,尽皆收捉,付与魁罡,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蘸着鲜血手指刚好话完最后一个符篆。
……
远处河岸上,此刻一个凄凄惨惨的声音,正在冲着浦水上巨大的大浪,连连高呼。
“公子不可啊,这水浪倾倒下来,学生可就活不成了!学生,学生还在这里。公子救我,愿为公子付犬马之劳,请公子搭救学生则个……”
“哈哈哈……栾秀才,此番是你命不好,我本抬举你做个起事的首领,或弄个县令玩玩也未可知。
可惜啊,这城中大火,烧得让本公子没了兴致,这大周的官员,又着实让本公子看着面目狰狞。既然如此,也罢,一齐淹了,也显我神通,让大周朝廷畏我三分……”
潮头上的祝公子一再被搅扰,早已失了耐性,就要将这万顷碧波朝着县城倾倒过去。
忽然,一道人影从城门外的空地上,飞速朝着河岸跑来。
裴楚看着河道上那水流积聚几乎有数层楼高的巨浪,眼看就要朝着他倾泻下来,右手高高举起那画好符篆的木牌,拼尽了全力,朝着潮头祝公子脚下的水鬼扔了过去。
奔逃四散的官军,无人理会裴楚这送死的行为。
两个禁妖司的缇骑也只是愣愣站在那里,他们俩比其他人明白,这样的大水倾覆下来,想逃命根本来不及。
见裴楚从后方冲上来朝着潮头扔木牌,也仅仅只当是乡民心中不忿,临死前的一通发泄。
唯有后面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彭孔武,抹着嘴角的血迹,眼睛一转不转地望着裴楚的背影。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祝公子看着那扔过来的木牌,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别说是个木牌,便是阴符箭,又能如何。双目微闭,大手张开,驱动着脚下的水鬼城隍,令其施法。
那滚滚水流瞬时如同海啸般,不断升腾攀高,声势骇人。
下一刻便是要翻天倒浪,弥漫无际。
就在这时,扔出了木牌后的裴楚,看着那木牌在空中旋转着,打中了水鬼城隍的身体,也不顾那巨浪已经朝着他当头打了过来,双手交叉,指成剑诀,仰天望着潮头高呼:
“敕令,杨浦县城隍,急回!”
轰隆一声——
那倾覆而下的滔天水浪,似在这一刻顿住。
双脚踩在水鬼身上的祝公子,猛然痛呼一声,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就摔飞了出去。
立在潮头的水鬼仰天发出一声怒吼,身体之上似有隐隐红光泛起,接着被挣脱出去。
潮头上方的虚空中,一个头戴纱帽,锦袍玉带的浩大虚影浮现。
杨浦县城隍,归位!
第30章 显威
裴楚喘着粗气,跌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那虚空上浮现出的浩大虚影。
“这就是杨浦县城隍?”
这个世界有术法神通、鬼神精怪,自不必多言,然而真正能够见到一个神灵,那种震撼依旧让人心神摇曳,难以想象。
忽而,他的耳畔似响起了一个如吟如咏的男声,仿佛在对他说话,又像是自揭心事过往:
坠落江河二百年,
每逢好事可人怜。
遇危救急逃生路,
不致沉躯赴水眠。
上天见我三德愿,
擢升杨浦城隍仙。
神道有灵应识我,
去时还似来时天。
……
河岸之上。
慌乱奔逃的人群在轰然巨响之后,倏然寂静。
不论是溃逃的官军,还是费劲千辛万苦爬上城头逃命的升斗小民,所有人尽皆呆滞当场。
“城……城隍爷!”
“是城隍爷显灵了!”
“求城隍神解救我等苦难!”
城墙内外,有逃出城的黔首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连连叩首祈求。
亦有官军丢了兵器,匍匐在地,似在请求开恩。
便是那两名禁妖司的缇骑,见多识广,可真神显身,依旧是平生第一次见。特别是那位身穿鹤氅的老者云诚,拉着身边的力士汤休,两人整顿衣冠,认认真真躬身行礼。
唯有那杨浦县县令吴知远,神色变幻,僵在那里,不知想的却是什么。
裴楚再抬头看时,就见虚空中那头戴乌纱身穿锦衣的城隍神虚影,忽然衣着变了一下,成了一袭麻布粗衣,遥遥对着裴楚仿佛作了一揖,接着遁入空中,消失不见。
轰隆隆的水流声继而响起。
宛如江河倒扣的滚滚河水重新回到了河道之中,几乎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就悄然退去。
……
忽然一道水流凭空飞起,直入天际,几乎是眨眼间,在杨浦县县城上方就汇集成了一朵阴云。
裴楚站在河岸边,愣愣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脸颊,隐有水渍。
“下雨了?”
裴楚回过头看向依旧火光滔天的县城,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成了瓢泼大雨,将城内熊熊的大火压了下去。
城头上,一个爬上城头身穿红衣的疫鬼,在那雨水落在身上后,发出痛苦的哀鸣,继而身上腾起了道道青烟,一头从城头跌了下来。
一些被疫鬼撕咬感染的百姓,被这雨水一冲,身形骤然僵硬,仰头栽在地上,似被冲刷洗涤了疫气。
“成了。”
彭孔武双手张开,迎着雨水落下,兴奋地大笑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挣扎着跑到了裴楚身边,一把揽住对方的肩膀,喜不自禁道,“裴兄弟,这城隍神显灵,下起雨了,大火扑灭,疫气消散。”
裴楚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是目光依旧望着浦水上空,这一夜的经历,堪称离奇,却也让他真正认识到了这个世界。
“好一个杨浦县城隍啊!”
两位禁妖司缇骑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裴楚身旁不远出,那名散修校令云诚幽幽叹了一声:“那城隍一点真灵不灭,这一次却是云散烟消了。”
“啊?”彭孔武张大了嘴一阵愕然。
那名力士汤休神色肃穆,面露敬重之色道:“杨浦县城隍庙早已破败,他又未得本朝敕令,所以才会以原形被人所拘役。如今得了解脱,又以自身的真灵,布雨灭火,化解了城内的疫气,自是不在了。”
“不在了?”彭孔武口中喃喃,似如遭重击,他本还想此事过后,重建城隍庙,却不想对方真灵已散。
裴楚在一旁也是岿然叹息,他从那城隍最后念的一句诗里,已然听出了一点味道,再见对方的官服化作布衣,那是没了神职敕令,心中就有了猜测。
“啊啊啊──痛煞我也,混账,丘云瑞,你一个小小的水鬼还敢反我!”
河岸边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白衣湿漉漉的身影从水中爬上了岸,神情萎靡,可口中却依旧在大呼小叫,不断谩骂着。
两名禁妖缇骑骤然变色,猛然一跃而起,朝着岸边扑了过去。
那从水里爬上来的祝公子,被破了拘役之法后,浑身疼痛,昏昏沉沉,好不容易爬上岸,忽然就感觉身上压了两人。
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就听到那面容枯槁的老者云诚大吼一声,“倒钩链!”
跟在他身侧的汤休往腰间一摸,用做腰带的两条铁链登时甩了出来,一根手指粗细的铁链扔到了老者的手里。
铁链两头都有着一个手掌长的倒钩,两人一左一右,朝着祝公子的后背钩了上去。
“啊!!我要杀了你们,挫骨扬灰,阴火炼魂……”祝公子口中蓦地再次发出痛呼出声。
不远处的裴楚和彭孔武看着这情形,都是神色一凛,就见那祝公子身上血迹斑斑,两个锋锐的倒钩穿住了对方的琵琶骨,疯狂地挣扎了两下,登时气息就萎靡了下去。
只是一张面容,依旧满是怨恨阴毒之色。
云诚和汤休两人,眼看倒钩穿过了祝公子的琵琶骨,同时齐齐出了一口长气。
倒钩链是禁妖司专门囚禁邪道妖人的刑具,任你术法高强,变化多端,只要传了琵琶骨,立时就失去了反抗之力。
这也就是祝公子被城隍破了拘役之法,心神受创,又在那滚滚的浦水中浸泡许久,换做其他时候,以祝公子的术法修为,两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得手。
“妖人,给我死来!”
彭孔武蓦然发出一声怒吼,左右找寻,捡起了一把某位逃命的官军丢弃的长刀,就要冲上前,宰杀了那祝公子。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白,只是自小练武,骨健筋强,这会也恢复了几分气力,再加上心头怒火,着实难以遏制。
“不可!”
那名禁妖司的缇骑汤休,大步跨出,挡在了祝公子身前。
“这妖人祸害百姓,你们也是见到了,如何不能杀?”彭孔武怒火腾腾往上冒,横眉怒视汤休。
后方云诚这个时候缓缓出声,“朝廷自有法度,这是我禁妖司捉拿的妖人,一切罪责,自有法令处置。”
“快开城门!”
“我妻儿老小还在城内!!”
这时,城门口的位置,有呼喊之声传来。
城外一些先前逃出城的百姓,这时候都聚集到了城门口,去搬那些抵住了城门的器具。
溃逃的官军当中有不少人同样在默默帮忙,方才城隍显现,使得许多人在良心上都受了一番责难。
“彭都头,我们去救人。”
裴楚对那祝公子同样起了杀心,这样丧心病狂的邪道妖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只是看两名禁妖司缇骑的架势,他也明白这祝公子定然是要被他们带走。以他和彭孔武的能力,想从两人手里抢人也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裴楚暂且抛开了这个念头,当务之急,还是去城内救人。
与他一起来的那些乡人,被疫鬼俯身后,城隍虽然以真灵化作雨水冲洗,但他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而且,即便那些乡人可能救不回来,城内感染疫气以及在大火中受伤受灾的人,也需要救治。
他有“刺肉不痛法”这门道术,至少一些皮外伤总是能够帮上忙的。
“好,我们去救人。”
彭孔武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