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长歌-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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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打扮并不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头上戴着蟹壳青的四角方巾,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似乎是在看星星。
“你是谁?”幻芜问道,声音虚弱无力。
那男子愣了一下,好像从未明确自己是谁一样。他缓缓转过头来,身子未动,只露出侧脸。
“师父……”幻芜在见到那张侧脸的第一瞬忍不住呢喃道,即便她很清楚那并不是荟明。
周身散发的气质不同,味道不同,背影也不一样,甚至荟明根本不会穿深色衣服。
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因为那张侧脸,与荟明竟有六七分相似。
听到这声轻呼,他的唇角勾起,这下更不像了。师父笑起来如春燕略过水面一般温和淡雅,而这人笑起来,却有些妖媚,与他这身平凡质朴的打扮完全不相符。
而且他很年轻,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幻芜不说话,那男子也未答话,又抬头看了半晌,然后就站起来,直接转过身,好像有些急似的。
“要起风了,走吧。”
“啊?”饶是幻芜这般惯常没心没肺的人,也觉得这人真是奇怪极了。
也正是他转身,幻芜才看见他腰间系着双股黄色丝绦,上面绣着八卦阴阳图纹。
“方士?”
“啧,”那人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用来骗吃骗喝的行头罢了。”
说罢,便快步朝幻芜走来,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就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幻芜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他这么拉着飞上半空。
幻芜:“……!”
“啪”一声,幻芜被半扔在地上,差点吃了一嘴沙子。
被像拎破布一样拎了半天,又像扔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饶是向来惜命的幻芜也怒了。
“你你你,”幻芜气得心口突突,却憋不出什么像样的句子来骂人,你了半天只吐出一句:“你有病啊!”
“嗯。”那人还是带着笑意,不过眼里却冷淡无波。就说这一个字,让人都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你就不能尊重下别人啊!要动之前说一声啊!”
“我说过了,要起风了。”
“……你没看到我有伤吗?你就不能温和一点?!”
“又不是我捅的。”
“……”幻芜无语凝噎,默默抚上心口,默念冷静。
片刻后,幻芜挣着地站起来,觉得还是离这个奇怪的方士远些为妙:“无论你是谁,我都要走了,就此别过。”
那人并没动作,只含笑说道:“我说过你可以走了么?”
幻芜抬起的脚突然就固定住了,无法动弹,她心下微惊:“那你要怎样?”
那人缓缓地迈着步子,就像在自己家后花园里散步一样从容且愉悦:“我救了你,也不道声谢吗?”
救了你?那就是说他可能看到我之前到底干了些什么,凭他的本事,把我从祭司殿的追兵中带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哦,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那人还是没动作,只是踱步。
“我道谢了啊,可以放我了吧?”
那人抬起头来,像看着一个可爱的孩子一般看着她:“我说过你道谢了之后就让你走么?”
幻芜:“……”
她给气笑了,不过既然没本事,就不能硬刚。
“你到底要做什么?”
“绑架你啊。”
幻芜觉得不能在跟这个人好好的聊天了。
不过除了没有受到什么恶劣的对待之外,她确实也跟被绑架了没什么区别。
幻芜被放开了,可以动弹,不过只要走出五步,她就会被一股无形之力退回原地,就像周身围了一圈无形的棉花似的。
即便那个方士在闭目调息,或者就是在睡觉,无论他在干嘛,幻芜都很明确,自己走不了。
而且他说完“绑架你”之后,就半句话也没再说了。好像幻芜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幻芜咬着唇,觉得现在的状况还不如从尸堆里爬出来,或者干脆被抓回祭司殿了算了,至少长绝他们还能知道自己在哪里。
想到这里,也不知长绝如何了。天边已经晕开橙黄色,要天亮了啊。
长绝却是在日落时才悠悠转醒,如果昨夜未逃,那此时大概正是幻芜和长绝将被陆离“处置”的时刻。
心口有些微微的痛感,身上倒是很爽利,脉平气稳,想必是水性灵力已经彻底融合了。
“阿芜?”他揉揉眼,让视线恢复清明,可唤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不对劲。四周清晰起来,这里并不是密室,而是山壁间的一处窄缝。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何事?
“阿芜!”他大喊了起来,抬脚走出壁缝。
“醒了?”一个身影从窄缝口探进来,正是樊晓昙。
“阿芜呢?”长绝面上没有一丝惊异,似乎来人是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只有眼中的焦急之色透露着他的心绪波动。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樊晓昙一向都非常讨厌被人无视。
长绝半句话也不说,竟然直接抬脚略过自己,作势就要走。
“喂!我问你话呢!”樊晓昙疾步走上前,挡在他的身前:“你难道不应该对我在这里表示惊奇吗?或者生气骂我之前骗了你们?”
“让开。”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只有眼珠子微微朝她的方向移了一点。
“我偏不让!”樊晓昙话没说完,眼前就有一团火焰向自己打来,她下意识地侧身退了两步,就见自己原本身在的那个位置已经燃起了火焰。
“你,你竟然攻击我?”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的颤抖,连尾音都尖利了。
长绝直接走过她的身边,边走边说:“你若是不告诉我阿芜在何处,就不要挡着我的路,不然下次我就不敢保证你有没有后退的时间了。”
樊晓昙周身泛起寒意,这感觉和昨夜见幻芜那模样很相似,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没有再上前。
“这才是真正的你吧?”樊晓昙突然开口说道。
“平日里温和有礼的那副模样,只是在幻芜面前装样子呢吧,真正的你应该就是这样冷酷狠厉的,对不对?”
樊晓昙原本以为他并不会回应,却没想到长绝竟然站住了,然后转过头看着她:“真正的样子?呵,你说得不错,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我确实就这副样子。”
“无关紧要……哈哈哈,我对你是无关紧要,不过你呢?在你心心念念的幻芜心里,你又有多重要?!”许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也很想刺激刺激这个淡漠如斯的男子。
“你不是想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我告诉你,昨夜白羽来救你们,可是你迟迟不醒,成了他俩的拖累,所以她扔下你,跟白羽逃了,就这样。”樊晓昙说完,带着满足的笑意等待着长绝的回应。
可他并未停下脚步,甚至连停顿也无,他走到入口那处缝隙边,侧头问道:“往那边走了?”
“你听到我这般说,竟然不愤怒?就算你不相信,也不质问我一句?”樊晓昙没等到她期待中的愤怒无措之态,反而激起了她的愤怒。
长绝的头多侧了一点,肩膀也侧过来,面上带着一些应付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无奈又不解之色:“你说的都不是实情,我为何要愤怒?而且,明知你在骗我,我又何必继续浪费时间,再等来另一堆虚言?”
“你就那么相信她?”樊晓昙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嫉妒?惆怅?还是苦涩?她也无法表达清楚了。
“有时候我连自己都未必相信,可我相信她。”长绝这话说得很轻柔,眼神里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暖意,就像幻芜此刻就在他眼前似的。
“可她自己亲口说过,她不喜欢你。”樊晓昙心里好似空空的,却又很重,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撞走了她心里原本拥有的一些期待,却又填进了一些她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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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血溅祭司殿
? “那又如何?”长绝语气毫不在乎,可脸上带着些不耐烦,“我心悦她,唯她一人,这就足够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樊晓昙愣愣地看着他,指了指正前方:“我只见她往那边走了,之后不知道了。”
长绝听罢,直接朝那方向飞身而去,再不回头。
只相信她?只心悦她一人?樊晓昙忽然无声地笑起来,抬手掩住眼中的涩意。
她承认,她未必就有多喜欢长绝,只不过一时兴起,到后来有了心动的感觉,并不算多么深刻切肤的情谊。
以至于说喜欢他,不过也是出于一时的同情,或者恶趣味?
她其实更想看到幻芜的反应,因为她打心眼里觉得幻芜就是那种并不把别人真正放到心上的人。
有时候,能亲自绞断两个亲密的人之间的纽带,是一件很能让樊晓昙感到满足的事。
可她显然并没有做到,这两人之间的纽带,比她想象中的更为牢固。
为什么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她可以得到这个男人如此深刻的感情?
而她却从未得到过,即便是从自己的亲人处,他都没有得到过这般信任。她嫉妒幻芜,嫉妒这两个人。
她一直觉得这两人很傻,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愚蠢的是自己。
樊晓昙忽然觉得很无力,无力到眼前看到的景象都是黯淡的,让她觉得很无趣。
可身体却像被什么力量推着似的,推着她往长绝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看到长绝立在一座矮坡上的身影时,樊晓昙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跟着他。
难免被羞辱吧?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厌烦,可她还是走了上去。
“我有话……”话到此处就打住了,因为她被矮坡下的景象惊了一跳。
矮坡下是成堆的尸骨,有的散落在四周,有的堆在一起。有人的,也有鸟类的。
成片的血渍浸在沙地里,将沙子凝成褐色的块状,无数蚊虫盘旋其上。在烈日的炙烤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有的尸身还在这边,头颅却飞出老远,那些人脸上还带着惊恐莫名的表情,眼珠瞪得老大,此刻也已成灰白色。
也许他们还没来得及分辨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樊晓昙看了一眼长绝的脸色,见他蹙着眉头,眼神一直逡巡在那堆血肉上。
“你别太担心了,幻芜她应当是无事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昨夜白羽确实来了,你们逃出去之后,兵分两路散开了。幻芜带着你躲进山谷里。可是后来那帮人又找来了,我们抵挡不过,她就用那对笛子,就是那对骨笛,你应当知道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的,她用那两支笛子做成个输血的管子,刺进了你的心口,和她的心口。”
长绝这时才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樊晓昙吞了下口水,继续道:“你心头的血流到她身体里,她就变身了,变得很厉害,那帮笨蛋追兵马上就认为她才是凤凰,追着她就跑了。可是你别担心,她有了你的血之后就变得超厉害,我躲在一旁看了,那帮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我想她应该是没事的,想必是藏到什么安全的地方了吧……”
她越说越小声,其实她自己也很犹豫,如果幻芜真的没事了,肯定会回来找长绝的,可是她并没回来。
“……兴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反正我这回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随你。”樊晓昙脸上显出几分难为情的神色,看起来很别扭。
长绝看了她一眼,虽然还是很冷淡的表情,但樊晓昙还是感觉到他并没有排斥自己所说的。
长绝伸出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难怪这里有个伤口,原来竟是如此。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只有细微的痛感。可幻芜她身子娇弱,在心口处捅一个洞出来,不知道会有多疼?
心好像被人狠狠地踹了几脚,沉重得让他眼眶发胀。
“这里曾有两个人。”
“什么?”樊晓昙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长绝破天荒地解释道:“这边这些人,只有脖颈处有一道伤痕,而那边那些,却是直接被斩首。”
樊晓昙顺着长绝的手指看过去,确是如此,而且那些被枭首的人数似乎更多:“也许是突然发力了呢?”
长绝摇摇头:“武器不同,发力点也不同。”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包括发力的方式、角度、着力点等等,即便是受到外界影响或者是情绪变化,人在用身体做出反应的时候总是比思绪的反应更快。
那些被抹脖而死的人,创口平整,但仍旧可以看出来是借助了工具造成的,但那些没有了头颅的伤口,整个创面都非常平滑,就像是直接被风切断了脖子。
樊晓昙颔首:“确实,没准是有人路过帮助了她。”
“在祈支。我们也不认识其他的人……”长绝突然陷入了迷茫,幻芜到底在哪里?
“去找找白羽吧,也许她去找白羽汇合了。”
幻芜此时正在街上闲逛,不对,应该说是她身不由己的被人带着闲逛。
伤口很痛,痛得让她有些后悔,干嘛脑袋一热就捅自己,也许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呢?
现在还被这个怪人拉着遛街,说是拉着,是因为幻芜的手上被那人套了个绳索,但是旁人看不见的绳索,另一头被他牵在手里。
所以此时此刻,幻芜就是确确实实的正在被“遛”。
“我又不是狗!”她也曾反抗过。
“要不我牵着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方士显得非常开心,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可幻芜还是从他那轻快的步伐里感受到了。
“你看,我特地为你准备了马车。”方士从集市上买了一辆马车,表情就像是在等待表扬的小孩子,“你这伤势,也非常让我苦恼。”
“你不告诉我要去哪里,我是不会上车的。”幻芜梗着脖子。
“你听过哪个坏蛋绑人的时候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目的地的?”
“那你总该告诉我绑我干嘛吧?我可没钱……你不会是看上我的美貌了吧?”
“……你可真有趣。”那方士显然被她的厚脸皮震慑到了,“我不过是要你去帮我取个东西。在东西拿到之前,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拿到之后呢?”
方士舔了舔嘴唇,盯着幻芜的眼神像毒蛇盯着猎物:“谁知道呢,如果你惹怒了我,兴许我就直接把你宰了。我可是很记仇的哦。”
幻芜咽了咽口水。
“还有,你身上的那条蛇……”
幻芜捂着袖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如果它再乱跑被我逮到,我可是最爱喝蛇羹了呢。”方士又舔了舔嘴唇。
在这一天里,小玄曾被幻芜放出去通风报信,可幻芜放心的笑容都还来不及收回,小玄就被她提着尾巴扔回来了。
一人一蛇彻底老实了。
算了,即便是长绝找来了,想必也打不过他。
“好,我跟你去,我答应你拿到东西前不会再跑了。不过……要想我安分地跟着你,我也要你帮我做件事。”
方士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玩味地问道:“哦?何事?”
“我要你杀了祭司殿的大祭司,陆离。”
“可以。”幻芜没想到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就像幻芜的要求不是杀人,而是切个萝卜那么简单。
他甚至不问任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