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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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吾吓得“噗通”一声跪倒,浑身血液几乎要瞬间逆流。
完了,今天真的要死了,殿下这是要杀人的眼神。
“属、属下告、告退……”邓吾蜷缩着想要将自己挪走。
“来了就说。”萧云辞冷冷看向他。
邓吾一个哆嗦,开口道,“殿下,出、出事了,事关朝中群臣与齐国公府世子……”
“好好说话。”萧云辞声音比方才又冷了些。
温凝心中一凛,升出了些不好的预感,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邓吾,心中紧张不已。
萧云辞淡淡瞄了一眼身侧跪着的姑娘,见她神情顿时变了,紧张之色尽显,着实是……对这前未婚夫君情深义重的模样。
他手指紧紧捏着那黑釉瓷盏,手背缓缓显出些青筋。
“是,殿下。齐国公府世子齐微明公然上疏,所言皆是关于温元徽大将军当年赫赫功勋以及温将军之女温凝和亲之事,温凝和亲受辱,便是温大将军威名受辱,并当众号召朝中众臣联名,为温姑娘讨回公道。”邓吾一口气将话说完,丝毫不敢停顿。
说完之后,他几乎不敢抬头,也能想象到太子殿下此时的怒意。
“如今人在何处。”萧云辞声音却意料之外的平静。
邓吾急忙道,“在勤政殿外的空地上,皇上发怒,正要打板子呢。”
“听到了吗?”萧云辞的声音却不似邓吾想象中那般愠怒,反而极为温和平静。
他问的是温凝,温凝喘着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微明……他怎么这么贸然,他怎么敢!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殿下,他会怎么样?”温凝红着眼眶,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如你听到的那般,死罪可免。”萧云辞声音淡淡,仿佛此事与他无关,“活罪难逃。”
温凝几乎无法呼吸,她最怕看到的便是如今的场面,她不想连累任何人,特别是齐微明。
齐微明,他明明可以躲开的……她心中愧疚又感激,眼眶发红,眼泪吧嗒一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萧云辞看着她手背上的透明泪珠,淡淡一笑。
“想去看看吗?”
温凝抬眸,惊愕看着他。
“孤带你去。”
……
勤政殿外的空地上一时间聚了不少人,皇上并未阻止官员或宫人靠近,反而让众臣上前,看得更鲜明一些。
“公然挑衅皇上,齐微明,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国公府世子,居然做出这档子不守规矩的事情。”说话的是皇上身侧最为宠幸的公公,他名叫徐京奇,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已有几缕白发,面孔倒是极为清秀,眼眸中此时却露出怒意,用手指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齐微明,声音尖锐道,“来人啊,赏二十大板!”
宫中的二十大板,寻常人可受不住,即便是齐微明这等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打完二十大板,也得横着出去。
齐微明听到此等惩罚,脸色惨白,大声喊道,“诸位大人,在下是为了温大将军,为了温大将军的女儿不受辱而拼尽性命,若有大人感怀温大将军,还请助在下一臂之力!”
周围围观的众臣面色复杂,有的脸色微微一变,有的皱眉思考,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齐微明被压在了行刑的凳子上。
温凝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齐微明说的话,心中陡然一惊,看向人群中的林翰。
林翰朝她使了个眼色,似乎在问,“要不要帮忙求情?”
温凝心中纷乱,随即,齐微明的惨叫声传来。
“齐微明……”温凝上前一步,想要上前,却被一人拽住了手腕,将她抓了回去。
她被拽地一趔趄,一回身,却看到萧云辞一张冰冷的脸。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焦急的神色,捏着她滑腻手腕的手掌紧了紧,“好好待着。”
“孤去。”
第十五章
滚烫的灼热炙烤着温凝的手腕,话音落,萧云辞便飞快松开了她的手。
可他手掌中透出的滚烫热度仿佛还滞留在她的手腕上,然后缓缓地,一点点消散淡去。
“太子殿下!”不远处眼尖的徐京奇徐公公发现了萧云辞的身影,立刻惊呼一声,原本在让人行刑时的尖锐声音顿时变得热情又谄媚。
经他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个方向,包括正在被打板子的齐微明。
齐微明正在被那一下又一下扎扎实实的板子打的快要吐血,他侧着面,头发散落狼狈不堪,双手死死抓着趴卧的长凳,费劲全力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萧云辞。
却见那些聚集在一处的群臣自行让出一条道来,口中喊着“太子殿下千岁”并纷纷行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人群中,一身玄衣的萧云辞高高在上,一幅万事皆为尘土般的神情,不疾不徐,缓缓地,悠然的来到自己身侧。
齐微明心中一梗,有种被看笑话的错觉。
“出了什么事?”萧云辞语气平静问道。
这句是问的徐公公,打板子行刑的太监本以为太子殿下如此气势汹汹而来,恐怕是要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结果太子并没有喊停打板子,反而慢悠悠的问起了情况。
行刑太监手上动作顿了顿,迟疑了片刻,没敢停,继续打。
齐微明闷哼一声,疼得两眼发黑。
“回禀殿下,齐微明贸然上疏,以温将军旧事当众冒犯皇上,皇上怒气正盛,正在勤政殿内,听着打板子消气呢。”徐公公自然将事情都如实相告,客客气气的说, “殿下您看现下该如何处理?皇上身子不好,也不能总气着,该发的火儿啊,还是要发出来,您看呢?”
“徐公公说的是。”萧云辞语气淡淡。
“殿下……”齐微明闻言,努力开口,想要求救,可他刚出声,模糊的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女子在人群中突兀而显眼,不是因为衣裳装扮,而是因为白皙的面孔与极致娇美的五官,和恰到好处的极致身段。
发如漆,眼如水,烟波含情,柔而不矫情,美而不造作。
一眼便如尘世仙,令人挪不开眼。
温凝。
是她……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定会心疼,毕竟,他都是为了她才做这些大逆不道之事。
齐微明胸口情绪涌动,眼眶蓦然通红。
打板子与他而言虽痛,只是痛彻体肤,可如今眼睁睁看着她,她却已然不属于他,却令他痛彻心扉。
“宁宁……”他轻声喃喃。
温凝看到他的口型,心中酸楚,落下泪来。
齐微明看着她落泪,凄惨一笑。
老天不公!
若不是那次赏花宴,他又何必如此自苦,来惹怒皇上获取刑罚,用这种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法子,尽力在众臣中潜藏的温将军旧部中烙下自己的姓名。
那些本就该是他的。
他本就是天子骄子,宁宁本就是他的人,温将军旧部本就该为他所用,如今却要靠这种手段来获取,甚至宁宁至今都死死瞒着,齐微明连他们中有哪些人都不清楚。
不仅如此,他还要承担彻底失去宁宁的痛苦!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宁宁有多么难得,从小到大,在她身上,他付出了多少心力和心血。
温将军离世,温府一落千丈,齐微明不是没想过换一个更好的,可这么多年的时间,京城贵女见过数百,他竟从未见过有超过温凝的姑娘。
如今出事,他也依着家里的意思去见了不少贵女,可又怎么样?
她便是这京城最好最完美的女子,他能怎么换!
齐微明痛苦的闭上眼,随后定下心思……板子一下下打在他身上,他意识几乎模糊,却仍旧坚持着保持清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便如父亲那日在祠堂所说,“事已至此,保住所有你能保住的,抓住所有你能得到的。”
“臣,齐微明,上疏……”他声音嘶哑喊道。
“温大将军温元徽,为国鞠躬尽瘁,身死他乡,尸身未归……如今竟要送其女和亲鞑靼,鞑靼乃北明之敌,乃温大将军对手,将温将军之女温凝送去和亲,着实不公!”齐微明用尽全力吼道。
温凝浑身颤抖,听到父亲身死之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看向林翰。
林翰微微颔首,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也已是双眸通红,几乎在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身为温将军旧部,被温将军亲手带大,将温将军视为亲人与恩公的在场众人,没有人能在听到这番话时不动容。
在场的人中,有七位自己人,林翰一一与他们对视,众人心情一致,都决定要帮这一心帮助温凝脱困的傻小子一把。
虽已不在战场,可他们心中最强的牵绊便是义气,若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温将军与温凝上疏受刑的孩子被打死,他们便不配再做那铁血铮铮的温家军!
正在众人准备迈出去为齐微明出头求情时,众人却忽然听到徐京奇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太子萧云辞,忽然单膝跪地,抱拳朝向勤政殿,声音虽不重,却稳稳地传入了勤政殿之中。
“请父皇明鉴。”
太子忽然发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手段冷厉,仿佛毫无感情可言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做出这般“冲动”之举,一幅要为齐微明求情的架势。
林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其他人也顿时收回了脚。
这忽然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他们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齐微明迷迷糊糊正要被打晕过去,察觉到此事,也陡然精神起来,强撑着看情况。
徐京奇见势不妙,立刻眼神示意那行刑官莫要再打,一会儿再说。
温凝站在人群中,紧张的掐住了手心 。
她的身份无法直接上去求情,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云辞替齐微明出头。
萧云辞……
他虽看起来可怖,可与齐微明的兄弟情义确实不假,温凝心中动容。
她忽然想到萧云辞今日在观景亭对自己说的话。
“敢不敢信孤一回。”
她想信他。
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萧云辞却没有停下,反而冷声开口道,“父皇雄韬武略,辛苦与鞑靼抵抗多年,和亲实属无奈之举,那鞑靼凶残,北明早已无力抗敌,若是不和亲,遭殃的便是万万百姓,便是在场的所有人。”
“父皇,儿臣此番并非为齐世子求情,只是如今百姓传言,温大将军一抔之土未干,其女何所托,托于鞑靼之禽兽也。温将军深受百姓敬仰,齐世子上疏是错,担忧却不无道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内外皆忧患,还需父皇更加殚精竭虑才能安抚各方。”
“齐微明出仕不久,心思单纯又出言耿直,话语间实在难听,才惹恼了父皇。”
“儿臣知父皇乃仁君,群臣亦知父皇之苦,父皇今日本意是小惩,只是齐微明身弱……经不住这板子,再打下去,恐怕这齐国公府便要替他寻座风水宝地安葬去了。”
“还请父皇饶他一命,将他送回齐国公府,家法伺候便是。”
说完,萧云辞眯眼看向一旁的群臣。
所有人瞬间跪下,跪在勤政殿前,齐声喊道,“请皇上明鉴!”
在场群臣虽然不多,却也是声如洪钟,震得勤政殿的大门铮铮响。
温凝也跪了下来,手指撑着地面,心中欣慰不已……
萧云辞此举简直两全其美,她原本只是打算让林叔领头求情,但这般极容易暴露自身,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更是容易被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如今萧云辞振臂一呼,所有人一呼百应,根本用不着他们单独出头,效果却好了百倍。
温凝紧绷着心中的弦,等着皇上回应。
齐微明出言过于“正义凛然”,皇上需要一个台阶,萧云辞递上了。
若皇上是聪明人,必定会依萧云辞之意。
一阵温暖的风吹过,是春风,柔软舒适,仿佛带来一丝希冀。
勤政殿的门轰然打开,皇帝背着手,脸上有残存的怒意,可看到面前满目的群臣跪地不起,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是皇儿明白朕。”
“父皇为民夙兴夜寐,领着北明万万百姓绝路逢生,属实不易。”萧云辞抬眸看着皇上,“儿臣只希望,众臣莫要误解了皇上的苦心。”
“起来吧。”皇上有了台阶,自然是松快了许多,原本的怒气也被安抚了不少,“诸位爱卿都起来,今日之事,便这样罢了,齐微明,你记好,莫以私利谋大局。”
齐微明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他已经动不了,狼狈的趴在凳子上,沙哑说,“多谢皇上。”
皇上被气的不轻,气喘难受,无法再看折子处理政务,便移驾去暖阁歇息,众臣各自散去。
林翰装作不经意的掠过温凝身侧,声音极小道,“太子多智近妖,小心为上。”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温凝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看向萧云辞,却见萧云辞也正在凝视着她,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
温凝吓得一颤,若不是他站得较远,她几乎以为萧云辞听到了林叔方才说的话。
第十六章
春日暖阳照在空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宫内的板子厉害,几下便能将人打的皮开肉绽,齐微明也不例外,只是他外衫层叠,那血还只在内里没有渗出来,勉强令他维持了几分颜面。
众人散去时,齐微明忍着要命的疼痛,努力抬头想要看温凝,可萧云辞的身影明晃晃的挡在齐微明的眼前,连温暖的春日都连带着遮住了。
“宁宁……”齐微明沙哑开口。
萧云辞听到他的声音,略有些惊愕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样,身子如何?”
“谢谢……太子殿下相助。”齐微明这句几乎是咬牙说的。
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心中的愠怒。
萧云辞虽是好心,可却阴错阳差,将他所有的风头都给抢了。
他今日,本就是兵行险着。
一来,借由上疏,可以博得那些温将军旧部的信任。
二来,他也想要借此机会看看,究竟有哪些人为他站出来说话,今后必然用得上。
三来,则是为了温凝,她自小心善且知恩图报,知道此事后,必然感激涕零,为了庇佑他,自然会下定决心将旧部的名单拿出来……纵使她自己远去和亲,也要留下这些旧部,为他日后保驾护航。
至于皇上那边,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虽说二十大板着实痛苦难忍,最轻也是卧床几月,可父亲早已与他说好,此苦肉计若是能成,群臣定然激愤,齐国公便可以以齐国公府颜面受损和安抚群臣为由,求得皇上擢升他往要职去,也算给齐国公府一个体面。
父亲虽正当壮年,可积劳成疾,身子骨并不算强健,手中也一时无人可用,在朝中青黄不接,眼看着家族便要就此没落,若是他齐微明能够借此机会获得要职,齐国公府才能屹立不倒,不至于损在他的手里。
一切都计算得近乎完美。
可如今!
他齐微明上疏后惹恼了皇上,连板子都挨了,却惹得这萧云辞横空出世,忽然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不仅将皇上哄好,而且还博得在场群臣的敬佩,赢得了威名。
而他呢?像个丑角,挨了板子便罢了,可此事之后,父亲也很难做!
齐微明心焦痛苦,宛如在铁板上炙烤,却听到萧云辞的声音传来。
“温姑娘,可有话要与他说?”
他惊愕抬头看着萧云辞,阳光洒在这位太子殿下的乌发上,仿佛给他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照得他玄衣上的五爪金龙灼人眼眸。
萧云辞侧眸,看向不远处不敢轻举妄动的温凝。
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