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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雄兔眼迷离-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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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是只有寥寥数字,且这个安鱼是突然冒出来的,不属京中任意一派,霍云婉并没标注。平城之于京中微不足道,一个远在天边的节度对后事似乎也影响不了啥。若非知道薛凌身份,也许霍云婉犯不着特意交代此城的情况。
  这里头当然还有另一个缘由,霍准罪无可恕,可相国毕竟劳苦功高,皇帝一如既往的未诛其九族。以霍悭和霍家的干系,不被牵连本属皇恩浩荡。但是此人身为平城节度,说他没与霍云暘合谋,实难服众。
  再看魏塱对霍悭的处理,谁都能瞧出来是明罚暗赏。虽说平城苦寒了点,总比让人把头给提回来好得多。且把家眷都流放过去,意思就是让霍悭一家子团聚,再不用担心留在京中被翻旧账。
  薛凌一时实难想到何以会如此,至于那个安鱼,就更让人好奇。将信从头到尾又快速过了一遍,自问没什么遗漏,转身点了只红烛,几张纸随即化作青烟。
  奔波了一程,人有些困倦,薛凌在床榻上小躺了一会,睁眼已是日西斜,院外吵吵嚷嚷热闹的很。她起身站到门口,丫鬟看见一惊,冲过来道:“小姐怎么起的毫无声响,可要我拿个氅子来,外头起风啦”,说着又冲旁人道:“你们都小声些,吵了小姐午睡。”
  薛凌道:“不用管我”,顿了顿却问:“你们在做什么”?好歹江府说这是她的院子,无故一群人来聒噪。
  丫鬟早听得上头吩咐过新来的小姐是个冷清人,不用太过挂怀,只尽心伺候着就是,所以并未因薛凌萧瑟表情有所胆怯,笑道:“今儿是追月节,夫人说小姐是客,不可怠慢,特命人来将园子拾掇拾掇,也添些团圆气氛。小姐喜欢什么,交代下来一并添了就是。”
  薛凌勾了勾嘴角,确然今天八月十五,她只惦记着十五要去见霍云婉,忘了是中秋,初回京之时还说街上早有妇人在卖花酒呢。不过这节日,最近几年也没过过。犹记得初到苏家那年,苏银来请,也说是团圆,她当即就跟人动了手,冷笑着“我跟谁团圆”?后苏姈如再未提起此节,随她心意。
  现儿却是温和对着丫鬟道:“我是忘了,你们看着收拾吧,夫人的心意,我都喜欢”。她对信上有些不解的地方想去问问江玉枫,说完抬脚要走,迈出去却又退回来,朝着屋里扭了一下头示意道:“屋里那个是我妹妹,她高堂俱丧,兄妹离散,你切勿提起团圆一说,徒增伤感。”这才离开。
  后头丫鬟站了良久,忽记起听府上说这位薛小姐也是老爷的故人来投奔。但凡家中有一人尚存,哪能让俩个弱女子寄人篱下,她瞬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囧的满脸通红,可夫人确实是这般吩咐嘛。
  薛凌袖里藏着恩怨,并无半分伤感。
  一路往江玉枫书房,还有心思感慨果真追月节,江府里头不比原苏府张灯结彩,却鲜花着锦自成华光。江玉枫见她来了并不意外,桌上铜炉里淡淡的甜香味诱人,不是他日常烧的松针,似乎是一早就备好了等着的。
  见薛凌进了门,他便放下手中书替薛凌斟满茶水,等她坐下方道:“顺利否?”
  “没出什么乱子。”
  “那极好,以后还要常去么?”
  薛凌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我去?”
  未等江玉枫答,她长出一口气,极不雅的仰躺在椅子上,叹道:“我也不想去啊,总是往魏塱眼皮子底下钻,又不让带个什么家伙什儿防身,走一趟,冷汗连胸衣都湿透。可也无奈的紧,霍云婉不肯替我一次将信解完,少不得要多跑几趟。另外…………宁城那边剩下的东西,我不得捡回来一点是一点么。”
  她猛地坐起,冲着江玉枫笑的坦然:“省了总是从你江府坑银子,怪不好意思的。”
  ………………………………


第570章 袍笏
  霍云旸留着信这事好似还没与江府提过,不过就像薛凌想的,她在江府里头,这东西藏不住,也不必瞒着,反正要紧的并不是那信,而是霍云婉解了什么出来。
  至于钱财之事,权当是个说笑吧。她本不欲去深想一些人的欲语还休,可坐在江府里,便记起霍云婉说雪娘子怀的是个儿子,又说什么瑞王年纪大了,儿大不由娘。
  这个倒霉鬼初初有孕时,霍云婉便这么说,当时霍家还在,薛凌只当她有意暗示霍准要扶幼帝,所以与魏塱矛盾与日俱增。而今霍准都死了,霍云婉还说这些有得没得又是要暗示什么?
  魏塱是昭淑太后的亲儿子,尚且儿大不由娘,瑞王魏玹,可不是谁的儿子啊。一朝登基了,还能由了谁去?
  何不另外挑一个呢?
  另外挑一个的话,她可不就当真不好意思从江府里坑银子,主要是……它最后必然坑不着了啊。
  江玉枫目光在薛凌脸上来回看了良久,只觉她这一趟回来,恍惚是当年疏狂张扬皆还了身,又成了十三四的薛家少爷,再不是齐府里尖酸刻薄的小姐。
  这情形,要么,是想通了。
  要么,就是再也想不通。
  两桩都不是好相与,薛凌由得他一直看着,终是江玉枫轻笑一声先移开目光去拿镊子捡了炭核往茶炉里添,一边装作自嘲道:“看来是薛姑娘嫌弃江府破落门第,怕日后亏了你二位吃穿,便忙不迭的自谋前程。”
  说着回看了一眼薛凌,似真似假的揶揄道:“若真是有个好的,不如也对江府提携一二,莫负了今日你我新火试新茶的情分。”
  薛凌听声将面前茶杯端起往江玉枫面前一声,随即所授往口里一饮而尽,笑道:“好说好说,相互提携。”
  江玉枫细致给她续上,道:“免了闲话罢,你我孤男寡女总是惹人话柄。”
  薛凌再次仰回去道:〃话都让你江少爷说尽了。我躲着人走,你让我在江府自便即可。我说我还要去霍云婉那,你说我看不上你江府门第。我顺着你的话说相互提携吧,你又让我闲话少说。
  这要我如何是好,索性这孤男寡女传出去,吃亏的也是我。反正这些年我也没少吃亏,帐多不愁,虱多不痒,不劳江少爷体贴,还得担忧女儿家清誉这种小事。新火试新茶嘛,这等乐事,留个千古骂名也值得……
  当然若是你不乐意,那我就说点别的了。霍家有个旁系霍悭,三年前随霍云旸前往平城任节度一职。这次霍家谋逆案,他非但没掉脑袋,反而阖家团聚了,可有什么说辞?〃
  薛凌仰躺着鼻息朝上,江玉枫瞧不见她表情。不过现在这时候,薛凌的表情其实已经推测不出她真正在想什么,瞧不瞧的见……差别不大。
  霍悭的话,近来也算朝堂上的名人。正如薛凌想的,就平城跟宁城的那段距离,霍云旸撤兵囤粮等等,莫说霍悭是霍家亲系,就算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也应该是要在此次胡汉战事中人头落地。
  他既活着回了平城,谁不得再背后夸一句时也命也,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运气?但平城那块地对京中皇权确实影响不大,且霍云旸治下的人,除了霍悭还有好些人皆是一样的非但没能人头落地,反而平叛有功,大受封赏,多一个霍悭也不是啥怪事。总不能因为他姓霍,就必须得死吧。
  此处倒是薛凌当局者迷,江府等人旁观者清。孟行等人既随了沈元州往京,那就是宁城的人将诛杀霍云旸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不把霍悭拉近局里,怎么解释平城的兵撤回宁城后,又自发去守了鸟不渡?
  昔日称兄道弟说忠义,死后寝皮食肉求安生。
  倒是沈元州既带了这些人回来,明显是要不计前嫌,将霍家旧人收为己用。说他趁火打劫,却也得夸一句胸襟广阔,敢用昔日对手,总要有两三分胆气才行。
  毕竟若非沈元州要保,那些人铁定要人头落地。且他这个时候大肆笼络霍家旧部,只会更惹魏塱猜忌。
  个中利弊,江闳缄口不评,江玉枫此刻也就没主动与薛凌提起沈元州在朝堂动向,只针对霍悭道:〃朝堂上的消息,是此人久居边塞,被霍家巧言令舌以蒙蔽。
  后闻霍家之奸行,幡然悔悟,不惜一死,凭鸟不渡天险力阻胡人大军两日,这才能让沈元州及时赶到。若非如此,宁城城内兵符失踪,原主将身亡,后果不堪设想。〃
  薛凌还没听完,嘴角就咧到了耳根,好不容易忍到江玉枫说完,霎时哈哈大笑,嗤道:“鸟不渡那鬼地方都能称的上天险了”?又道:“我听闻是个叫安鱼的人上位,此人是什么来头。”
  江玉枫道:“这人倒是无从查起,且他已离京。”
  薛凌打断道:“他也跟着来了京中?”
  江玉枫道:“是,据说此人在此次事件中当居头功,是他躲过了霍家重重暗杀,亲自去接应的沈元州。朝廷论功行赏,他一概拒了,只求早日返平城,说是此生唯求守我疆土,于功名利禄如粪土秽草。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任其为平城节度,即日赴任。”
  薛凌听完并未升起拜服之感,这一群人嘴里都是些勉智罄忠,叩心泣血,听多了就觉乏味的慌。但沈元州之流皆在京中等候听封,此人竟是早早回了边关,功也不请了,她总有些诧异。
  正要追问,江玉枫道:〃难得你我二人不约而同,此人出现的怪异,事后我也打听了些。不过宁城那头你知道的,江府无人可用,所以打听的不多。说来还是苏家提了一嘴,说此人极贪财。
  貌似是年初上位,缘由为何却是不知。只是自此以后,从平城经过往来胡汉的商队,给的供奉要比往年多上好几倍。
  依我看,没准是怕留在京中给人查出来,想回也回不去。趁着沈元州还在收买人心,捞点好处赶紧开溜。〃
  薛凌不置可否,道:“说的有理,按你的说法,平城兵马是在鸟不渡阻了胡人两日,那沈元州就是是两日后才到的宁城?”
  江玉枫待薛凌笑声渐歇,道:〃这可未必,沈元州到达当日胡人即攻往宁城是做不得假,可胡人在鸟不渡外呆了多久,人证只需几个探子即可,剩下都是文书上写了递过来。
  更莫说霍云旸究竟死于何时……“,他明知薛凌瞧不见自己,却还是盯了她一会才道:”那就只有薛姑娘清楚了。〃
  薛凌本已停了笑声,这下子嘴角咧的更大,扭了两下身子,坐正了道:“那还真是只有我清楚”,她目光掠过江玉枫面庞,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绩:“我似乎未曾与你说是如何杀了那蠢狗。”
  江玉枫随口附和:“是还不曾。”
  薛凌脸上笑意隐去,冷道:“我在宁城城门墙头,将他的脖子割开了大半。”
  ………………………………


第571章 袍笏
  江玉枫轻微点了下头示意赞许,另添了凉水在壶里煮着,仍是寻常声调道:〃事发前几日,宁城就有文书传来,说是胡人要南下。霍家的人做事周到,即便是个幌子,想来城中也是在备战,城墙上该有不少人站着。
  众目睽睽瞧见霍云旸死了,这么多的谎要圆过来,真是难为孟行等人。沈元州去了也好,总也保得几家性命,使世间少几声妇孺啼哭“。话毕又问薛凌:”那么多人守着,你是如何逃开的?〃
  “既然特意为此事而去,我自是早有准备”。薛凌自省道:“你说的不差,这天大的谎都能圆过来,霍悭能活着,确然算不得什么怪事,倒是我一听平城,就乱了心绪。”
  江玉枫瞧她气郁不似作假,开解道:“故土难离,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太过苛责自身。”
  薛凌反笑道:“你是怎地觉得我苛责自己,故土难离。再是难离,一把火过去,不也就是别处飞灰。我苛责……旁人罢了,指鹿为马、识龟成鳖”。她记起在宁城祭拜的忠义塚,想想当日没花功夫读上头写的东西也算先见之明。
  那些死人的碑文上,又有几个字是真的?免了苔藓污手,又被矫饰污心。
  薛凌语气平淡,江玉枫也就等闲视之,道:“总也有些真的,你既来问我,我也有另一桩想问问你,胡人羯族与鲜卑的事,你那两枚印才是真正的引子吧。”
  薛凌狐疑看了江玉枫一眼,道:“是啊,我将印的拓件给了拓跋铣,江府不是瞧见了么,想来是他凭此物屠了羯族几部,后又将石亓捏在了手里。不过石亓此人蠢的很,他是否知道凶手是谁,这我可就说不清了。”
  “那便了了,我无旁事,只是证实一下真相。以你所言,此事绝无可能是羯族小王爷自己算计是么?”
  “绝无可能,那印是我第一次去鲜卑凑巧得到的,要说是他故意算计,起码也得给我留个信说清重要性,还是拓跋铣的信来了,我才知道印被换了。作茧自缚,活该”。薛凌端茶饮了一口,又道:“行了,胡人如何,与你我何干,浪费唇舌。”
  江玉枫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不尽如此,而今鲜卑与羯族和二为一,对西北那边影响甚重,光是一个兵权的问题,朝堂上都吵翻了天。”
  薛凌打断道:“由得他们吵去”,她走了这一趟,算是开明白了很多事,道:“西北十六城各有将帅,只是镇北将军手握兵权,可调使任意一城而已。但这个调兵遣将总得有个理由,起战,勤王……且另一半兵符在皇帝手里,以将军手里那一半私自调兵,三城而已,又能如何。”
  真个就是魏塱死了,那将军不用兵符就能领着几十万人来抢椅子,那也还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说远了毫无意义。便是要抢,抢谁的还未知,她又操的什么心。
  江玉枫顿了片刻,撇开这话题道:“你说的也对,今晚仲秋,一起用膳么?”
  他其实担心的正是薛凌所想,如今江府要保瑞王登基,西北兵权是最大的变数。最坏的结果便是魏玹登基,而有人起兵造反。既然赶上了霍家案,从长计议总是比事到临头要好些。
  多了解一些胡人那边的情况,可借此在朝堂上做文章将兵权划而治之,一来可以明面上讨好一下魏塱,毕竟皇帝并不想将兵权全部放回沈元州手里。二来,可趁机看看能不能放些可用之人过去。
  现霍家死了,黄靖愢估计是被吓的不轻,居然伙同昭淑太后也想往西北放点人过去。近京的兵权已经在黄家手里,魏塱不知道是自己的外公快死了想给自己坟墓里添点陪葬呢,还是自己的舅舅觉得老爷子将家产带走的太多想再挣点,但他反正是不能给。
  另一边宁城一线沈元州说是保了不少人下来,可那都是孟行身边的如袁歧之流。还有些倒霉的,直接就被砍杀在宁城,说是诛杀霍云旸当日,遭遇抵抗,打斗中失手。更莫说另外几城凡是跟霍家筹粮有点轻微关系的,只要孟行知道,一并记在了名单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留着这些人,谁知道日后能出什么事?
  有些人甚至在押送上京的路上就已畏罪,连跟个妻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待遇都没落到。有了这么一档子,宁城官员在录有十七八位空缺。
  最上头的兵权拿不到,拿一两城也是好的。黄家不能去,沈家不能去,这份差事,多的是人打主意,魏玹既已得了江府要捧自己登基的信,恨不能明日就登基,岂有眼睁睁瞧着的道理。
  江家谨慎,且已得了李阿牛在京中,并不愿特意找人往西北,却架不住魏玹恳切。天下性命万万千,举贤不避亲,又有哪个真是谁家谁家的,只管推几人,成败在天么。
  江闳盘算一二,试试也无妨。将干系撇的远点,能送过去固然好,送不过去,也不影响什么,便应了此事。因此江玉枫本想多问薛凌两句,她既不愿答,也就罢了。
  此处倒非他体贴,只需得了石亓篡位是假,胡人那头的关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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