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3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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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蛟甲,蛟龙匕,也只两字之差,大意却分毫不差。
“四海蛟龙匕”,承载着周历王,对大周,对当今皇上的忠君、仁义,见证了周厉王此生,为大周朝出生入死,为当今皇上尽忠尽烈的赤诚之心。
当今皇上,将四海蛟龙匕重新,赐给殷怀玺,是警示,也是皇恩。
而“四海定蛟甲”,在警示和皇恩的基础上,又掺杂了当今皇上,对武穆王北王的期望,希望武穆定北王,能如他的父亲周厉王一般,为他扫四海之异心,定九州之博大,稳定社稷,令四海归心。
不得不说,狗皇帝人品不怎么样。
但看人还是有眼光的,用人也是相当有一套,且不说当年的威宁侯府,如何在短短一段时间,就一跃成为大周朝第一勋贵,也不提虞宗慎,进了户部之后,为大周朝增收了多少,单说以殷怀玺的心志,降四海,定九州,自然不在话下。
只可惜,终究还是输了为君者的胸襟,流于玩弄权术,不值得令人效命。
当年,先帝铸造四海定蛟甲,是为了震慑武将,宝甲装匣,自是越精良越好,所以宝甲的颜色,采用了玄色,黑中扬红即为“玄”。
第965章 信念
“玄”在众色中,尤为尊贵,而独居其上。
斗篷的颜色,也没有选择军中比较常见的红、蓝二色,而是采用了更加厚重的玄金色,即金中扬黑。
而此时,搭在她肩膀上的斗篷;就是那顶四海定蛟斗篷。
玄金色的斗篷,透着一股浓浓的锐金之意,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携带斗篷是罩在身上的斗篷。
殷怀玺卸下了身上沉重的甲胄,却带了甲胄上的斗篷。
卸除的是,对她的防备,携带的是;随时为她征战的信念。
搭在肩膀上的斗篷,突然就有些沉甸甸地,密不透风,虞幼窈心里不舒服,却舍不得取下来。
她低下头,手指一寸一寸地抚过,斗篷上金色的纹理。
山亭里安静下来。
被竹帘挡在亭外的大雨,哗声大作,誓要将这天地冲刷一道。
殷怀玺蹙眉道:“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山上湿气重,你身上衣物潮湿,穿着也不暖和,我去山里找些枯枝过来生个火堆。”
虞幼窈确实感觉,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却不赞同他冒雨出去:“雨下得这么大,还是不要……”
殷怀玺摇摇头:“雨一直不停;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等生了火;把衣服烤干了就没事,你别担心我;顾好你自己,我是习武之一,就是淋一会雨,也不会怎样。”
虞幼窈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是看着亭外大雨瓢泼:“山中湿滑难行,你一定要小心些。”
殷怀玺点头应好,大步走出了山亭。
虞幼窈追到山亭门口,就见殷怀玺双足一借力,身体顿时跃了数十丈远。
雾霾蓝的身影,很快就在迷离的大雨之中,失去了踪迹。
虞幼窈心里很担心,却也知道,殷怀玺不会有事,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了一个油纸小包,里面摆放了三枚褐黑色的香药丸。
此香名“兰清香”;故名思义;香似幽兰,沁人心脾,调五脏、养六腑,壮筋骨,并还有疏风散邪,芳香通窍,去湿健脾的功效。
眼下正好能用上。
虞幼窈检查了两个竹篮,其中一個竹篮里,放了一些点心吃食,另一个竹篮里,摆了一些用具、器物。
煮茶用的小泥炉、茶具、香炉等。
虞幼窈燃了香炭,复将燃烧的香炭捻碎成小块,取香炉,放进置香口里,夹一枚兰清香置到香口上,经底下碎炭薰烤,香炉里渐渐冒出了一丝一缕的烟香。
清幽似兰的香,渐渐弥散。
此香制作十分不易,制作成功之后,还需放到土里,窖香七七四十九日,使香药的药性,达到圆融,与麝药香丸比及,也是不遑多让。
此香温养五脏六腑,长期佩戴有固本培元的奇效。
最适合如殷怀玺这样的武将。
虞幼窈接了一壶雨水,沉淀了杂质,架起了小泥炉,开始烹水煮茶。
端午节这一天下的雨,又称之为“无根之水”,乃天地至纯净。
听说是,端午节这天,民间有许多祭祀龙神的活动,龙神感念世人祭祀,会行云布雨于人世,布泽于世人。
端午节这天的雨,与旁的时候不一般,据说淋一淋雨,还能驱除身上的浊气、秽气、病气,湿气。
是不是真的,无从考究。
但虞幼窈,对这种风俗,却抱以极大的尊重,仔细一想,这些令人费疑所思的风俗,其实也有迹可寻。
端午节是春夏交替时节,已经到了立夏,雷雨较多,端午节这天,确实最容易下雨,所谓龙神布泽于世人,也不过是将这一自然现象神化了,美化了,并非什么迷信,而是承载了世人,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与向往。
立夏后,便是小淋一会雨,及时换上干爽的衣裳,也不会轻易生病,淋雨能清洁身体,身上清洁了,确实在一定的程度上,能防止病菌,减少生病。
加之春夏交替时节,人体热邪渐盛,淋一淋雨,让少些的凉气进入体内,确实能起到些微抑制热邪作用。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
但具体情况,还是要看个人体质。
人们将这些对自己有益的风俗神化、美化,代表的却是他们对天地的敬畏与热爱,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与向往,不能以迷信概论,是一种十分可贵的精神文明。
迷信与真理,是要看它的背后,承载了什么。
若承载的是,害人的恶,那么它的存在是迷信。
如果承载的是美好的善,那么它的存在,就是真理。
这时,殷怀玺拎着一捆湿柴进了山亭,混身上下湿漉漉的,没忙着过来,而是站在山亭入口处,将衣服的下摆拧干了水。
虞幼窈连忙递上了,先前用过的巾子:“赶紧把头发擦一擦。”
殷怀玺擦干了手上的水,握了一下她的手,掌间一片冰凉:“先生火。”
说完,就放开了她的手,就近寻了几块石头围在一起,又垒了一个火塘,竹篮里垫了防止用具碎裂软毯,里头塞了棉絮,正好用来引火。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八角亭四周的挡风竹帘,被吹得哐当作响,冷风夹着潮湿的雨气,经过四周的隙缝透进来。
湿柴燃烧不易,伴着一股浓浓的薰烟,要等摆在火堆附近的柴火烤干之后,烟雾就不会这么大。
虞幼窈站在避风口上,烟雾薰不到身上,见殷怀玺混身都湿透了,水滴沿着衣服的下摆,汇成了水线滴落在地上,没一会儿,他站的地方,就凝了一滩水。
轻抿了一下唇儿,她迟疑了一下道:“火堆已经生起来了,你、你还是先,”话到了嘴边,又有些难为情,她不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声音也小了许多:“你衣服都湿透了,一直穿着湿衣服,便是铁打的身体也会着凉,不、不如先将,外衣脱下来,放到火堆上烘干?”
身上的衣服少些,坐在火堆旁,干得也更快一些。
只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是大忌。
无关什么规不规矩,只女儿家矜持作祟,所以这一番话,她说得无比艰涩、迟疑。
第966章 金薄画搔头
小姑娘坐在石桌旁,低着盯着脚尖,头顶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将松散的头发,固定在脑后,脑后的发丝,如瀑一般披散在胸前、脑后,透出如水一般柔媚,只能瞧见她,白玉般的侧面,染上了一缕薄薄的烟霞。
殷怀玺突然想到,当初孙伯帮他治腿时,因为过程很痛苦,虞幼窈总也不放心,每次施了针,总要守在他身边。
那时候,他身上只穿着单衣,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小姑娘也从不避讳。
不是她不懂规矩,也不是视礼教如无物,而是对他的担忧,令她下意识忽略了这些。
“好!”殷怀玺当即脱下外衣,挑了两根树枝,搭了一个架子,将外衣挂在树枝旁烘烤。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虞幼窈心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喝一杯热茶,暖暖身,驱驱寒。”
殷怀玺接过茶杯,茶水初一入口,有些轻微烫嘴,咽下喉咙后,便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喉咙处,一直滑入了肚腹,身体不由一暖。
湿木柴烧了一阵,烟雾渐渐小了。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在火塘旁一边烤火,一边烘烤潮湿的衣裳。
火堆“辟啪”燃烧,火堆里时不时发出“扑嗞”地声响,溅起一阵火星子,虽然垒了火塘,可殷怀玺每次都会下意识伸手过去,帮虞幼窈挡一挡。
亭外雨声大作,亭内的气氛,却有些怪异。
香炉里,一丝一缕的兰清香,袅袅地升起,烟雾凝而不散,停留了片刻后,这才微微一扭曲,烟消雾散。
殷怀玺身上只穿了白色的单衣,虞幼窈有些不自在,一直不敢去看他,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手指,又盯着火堆看了一小会。
火光跳跃晃动,盯了一会儿,虞幼窈就有点头昏眼花,她下意将荷包握在手,低头去看荷包上的花纹。
突然想到,自己特地为殷怀玺准备的端午节礼物,还没有送给殷怀玺。
虞幼窈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黑底金纹的荷包,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殷怀玺,就要把礼物送给他。
恰在这时,殷怀玺手里也拿了一个偏长的玉盒,偏头看向了虞幼窈。
“十九哥,我……”
“窈窈,我……”
异口同声的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手中的盒子,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心中那一丁点的尴尬,顿时消逝无踪。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同时开口的两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又同时闭上了嘴,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都等着对方先说话。
两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此时无声胜有声。
莫名奇妙就是一通沉默。
虞幼窈再也忍不住,“扑哧”一笑,清脆的笑声,就像扑棱着翅膀,就要起飞的鸟儿,轻盈悦耳,十分动听,一下就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殷怀玺心中一松,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将盒子递到虞幼窈面前:“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礼物。”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连忙接过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就见偏长的玉盒里,摆着一支精美的步摇花簪。
她连忙拿起来瞧。
簪身通体玉白,宛如羊脂,簪身雕成了花枝样,簪头上绽放着一簇杏花,有七八朵左右。
整体上看去,就像一枝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杏花枝。
含苞欲放的花苞,红艳如血,如火似荼,宛如胭脂尽染,已经彻底绽放的花儿,其白如截肪,凝璧无瑕,除此之外,还有一两朵淡青和乳黄,挟杂其中,一眼望去,只觉得绚烂无比,美不胜收。
杏花将开为红,开尽为白。
玉花中间,以金丝作蕊,长长的蕊丝,错落有致地垂落,红、白、青、黄三色的玉珠,做成了蕊头,轻盈地晃动跳跃。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好漂亮的簪子。”
这几年,殷怀玺送了不少礼物给她,知道她喜欢一些精巧的东西,所以多以雕刻品为多,却只送过一次簪子。
所以,在收到簪子时,她特别惊喜。
小姑娘一脸惊赞地看着簪子,爱不释手地轻抚着,簪头上的雕花,眼儿亮晶晶地,溢满了欢喜。
殷怀玺下意识抬头,瞧了一眼她头上,那根固发用的鎏银发簪,莫名就有些不顺眼了。
手指轻轻抚过簪身,却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纹理,她低下头,凑近了仔细一瞧,就看到了上头有一行小巧的刻字。
“既许一人以偏爱,且以深情共白头。”
虞幼窈倏然抬头。
殷怀玺正在低头看她,幽邃的眼底,映照着她红霞覆面,一片嫣然,薄薄的媚色,薰入了眼底,令她眼波流转,横波顾盼,柔情如水。
“何以相结于?金薄画搔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粉润的唇儿,殷怀玺低声道:“中情既款款,然后克密期。”
他声音沙哑,低沉,略带了一丝粗砺,磨过了她的心尖儿,令她柔软细腻的心,止不住地轻颤着。
——何以相结于?金薄画搔头!
出自魏晋繁钦的《定情诗》。
这里的搔头,指的就是簪子,大意是:何以表达我们永结为好的交好之情?唯有金箔装饰的簪子。
——中情既款款,然后克密期!
“中情”同“衷情”,有独衷之意,而“款款”二字,是在“中情”的基础上,又强调了【忠诚】之意。
大意是找到了此生情有独衷之人,要与她(他)约定终生,忠诚于她(他)。
整首诗缠绵婉约,透出了脉脉的情深。
似中似有所感,虞幼窈不由摒住了呼吸。
果然!
“虞幼窈,”殷怀玺低唤了她一声:“我心悦你。”
低哑的声音,仿佛携着石破天惊的力量,猛地砸进了虞幼窈的耳朵里,直砸得虞幼窈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看着殷怀玺。
殷怀玺拿过了虞幼窈手中的玉簪:“我帮你簪上。”
也不等虞幼窈反应,他已经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弯腰在她身后,小心地将玉簪簪入她的发间,然后抽出她发间的鎏银簪子。
殷怀玺轻轻拨弄了两下,簪子上的蕊丝步摇坠子,蕊丝轻盈地在她的鬓边晃动,衬得她容颜芳柔,一片柔泽。
第967章 定情信物
虞幼窈如梦初醒,轻抿了一下唇儿,又下意识摸了一下头上的簪子:“你、你以前,都不怎么送我簪子的。”
干巴巴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
“簪发为情,我想将簪子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你。”在众多首饰中,簪子的意义最独特,还象征着尊严,尊重。
周宣王的王后姜后,就有一段“退簪劝政”的佳话。
周宣王有一段时间荒废政事,姜后明晓大义,劝周宣王勤政,退去发簪与耳环,长跪于永巷,表示自己有罪。
周宣王知晓姜后的心意后,感动又惭愧,于是励精图治,开创了周王室的中兴局面。
周宣王迷途知返,固然是姜后的劝解,同时也有周宣王,对姜后的信任与爱重,代表的也是他们同心同德的情义。
以簪定情的意义,自然不单单是定情。
还是彼此同心同德的情谊。
“送的时候,可没说这是定情簪子。”还以为,只是端午节礼物,虞幼窈抿嘴一笑,嫣红的面颊,衬着发间的簪子,越显得娇莹美好,她佯装嗔怒:“等我收下了,就偏说是簪发定情,我怎不知道你这样无赖?!”
“我不是,”殷怀玺心中一急,连忙就要解释:“我没有,你……”
“你还糊弄我,”虞幼窈瞪了他一眼,将他辩解的话瞪了回去:“话本上都写了,定情信物是要互相交换才作数。”
那双睡凤眼儿,好像会勾魂一样,轻飘飘一瞪眼,顿时清眸流盼,色授魂与,殷怀玺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虞幼窈话锋一转,就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塞进他手里:“我可没得特地准备的定情信物回赠予你,只这礼物,也是花了许多心思,二月就开始准备,花了三个月余才做好,也还能凑合一下。”
话虽如此,但倘若真要精心准备一份定情之物,她多半还是要送这个。
比这更贵重的东西不是没有。
可哪有亲手做得心意足?
殷怀玺不也送了她,自己雕刻的簪子吗?
可见他们送礼心意都是一样的。
惊喜来得太突然,殷怀玺捧着盒子,一时间忘了反应。
端午节礼物,当成了定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