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2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柔嘉穿了石榴花绫纱裙子,站在一棵石榴树下,指挥丫鬟压着石榴枝,踮起足尖,捻花入篮,她身段轻盈纤细,榴花如火,她如荼,隔了一段距离,依稀听到,她声娇婉,如莺啭,声声入耳。
后来,他时常借口海上的事出入谢府。
谢府虽是商户,可无论见识、心胸,还是眼界,都绝非等闲,他心中妄念暗生,却始终碍于门当户对,不敢贸然表露。
谢府不是那么容易糊弄。
在没有得到母亲首肯之前,他连心思也不敢坦露任何人知道,担心唐突了谢柔嘉,更担心谢府知道他心怀不轨,不允他出入谢府……
他考中了榜眼,入了翰林,是“储相”,母亲一直希望他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母亲是孀妇,多年来为了他和大哥受尽了苦楚,他也不能让母亲失望。
如此一来,他就要让母亲知道谢府于他有恩,对他的仕途有益。
他利用《海图策》立功,替谢府向皇上请功,声称他能完成《海图策》,谢府功不可没,后期开了海禁,还尚需谢府顶力襄助。
果然!
皇上恩赏了谢府,对谢府十分看重。
他还窜唆谢景流考功名,有了功名在身,谢府就不是单纯的商户。
诚然,那时谢景流连秀才也没考,可是他也不急。
谢景流惊才绝艳,更胜他三分,只要说服母亲,晚一两年替他订亲,谢景流惊艳之才,迟早会遍传天下。
到那时,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屋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听赞叹,唏嘘,抽息声,虞宗慎手上一抖,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一晃,茶水洒到了手上,连袖子也湿了一片。
他收敛了心神,搁下了茶杯,抬眸看去。
首先入眼的是,鲜活明亮的缠枝梧桐纹剔彩琴匣,首先就想到了,摆在乾清宫八宝阁上,一尊半人高的牡丹纹剔彩花瓶,是前朝传下来的,时隔千年,依然光艳如昔,可两相一对比,无论是刻艺,还是工艺,牡丹纹剔彩花瓶,还逊了一筹。
接着,就看到了摆在匣里的七弦琴,又是惊艳了一瞬间。
耳边是各种惊艳赞叹的声音——
“今儿可真正大开眼界……”
“这花了三年斫制的琴,就是与普通琴不一样……”
“令怀琴棋书画,雕刻,漆艺,斫琴等样样皆精,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得……”
“从前京里有传闻,周厉王殿下为了讨,当时还没嫁进王府的王妃开心,寻了不少擅漆雕的匠人,学了漆雕手艺,今有令怀,为了讨表妹欢心,花了三年,做了这个琴匣,哎哟喂,咋就觉得好笑呢……”
“咱们令怀可真是了不得啊,整个大周,也找不出第二个……”
“……”
听到所有人都在夸表哥,虞幼窈心中既骄傲,又欢喜,忍不住看向了表哥,他眉目如墨一般化开,透了安闲,与在这喧嚣热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周令怀抬眸。
虞幼窈一下就陷进他眼里。
刹那间,星河揽尽,一片璀璨。
到了亥正,家宴也散了。
虞幼窈与表哥一起出了北院,倏然回首,北院静寂无声,竟有一种繁华过后尽肃索的寂廖。
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绕在心怀。
“窈窈——”周令怀唤她。
虞幼窈倏然回神,看向了表哥,不觉弯了唇儿:“怎么啦?”
周令怀也弯了唇:“我送你回窕玉院。”
虞幼窈点头:“谢谢表哥!”
夜深人静,抄手游廊上,挂着稀疏的灯笼,灯火阑珊,光影随行,缱绻人心。
等到了窕玉院门口,周令怀要回青蕖院。
大约是这一路灯光氤氲,融融地溶进了心里,虞幼窈突生了一种青涩,朦胧的感受,她看着表哥转着轮椅,就要回去,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不舍。
“表哥!”虞幼窈唤了他一声。
周令怀手一顿,轮椅停下了下来。
虞幼窈拎了裙摆,跑到了表哥跟前:“刚才忘记了对表哥说,晚安了,”她心跳得厉害,心里七下八下,慌乱成了一团麻:“晚安!”
第599章 真是要命
小姑娘站在灯笼下,红色的灯影,当头洒落,白玉娇颜也透了柔媚朦胧,和他说话时,总要特意弯了腰,看着他的眼睛,细腰轻轻盈折,便只是豆蔻梢头,竟也显露出了姣好身段,尤其是身上的霞影纱,在朦胧的灯火下,如烟似雾,宛如灼灼夭华的桃花瘴。
动人心魂,也撩人心弦。
周令怀喉咙发哽,声音也沙哑得厉害:“晚安!”
“景止哥哥,”虞幼窈笑得眉眼弯弯,晶亮的眸子,在灯火下,含了水光表般清盈:“明天见!”
周令怀胸腔止不住地震动,就见小姑娘,拎着霞影纱做得袖子,已经从他身边跑开,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窈窈——”他张口唤了她。
虞幼窈“嗯”了一声,倏然转身。
霞影纱的裙子在脚边绽放,宛如榴花灿烂,两人隔着距离,彼此凝望,像隔了千重山水一般,缱绻如水。
已是夜深,四下寂静已无人。
周令怀倏然站起来,踩着落地的稀疏灯水,挟一身朦胧缱绻,到了她面前:“方才叫我什么?”
虞幼窈缓缓睁大了眼儿,大约是瞧惯了,表哥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乍然见他站起,便不是头一次了,却还是为他的修长与高大感到震撼。
就被他这一身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经历了种种磨难苦痛,打磨后的矜贵雍容,给夺了气势,不觉就娇柔了起来。
方才不经大脑,就叫出来的称呼,这会儿也有些羞于启唇:“表、表……”
周令怀倏然上前一步。
虞幼窈心中一慌,不觉就将到了唇边的“哥”字,咽进了喉咙里,下意识退后,一只脚的后跟抵住了墙。
周令怀又上前一步:“不是这个!”
“我……”虞幼窈另一只脚,向后一退,后背倏地抵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壁,前有表哥,后有墙,这她有一种无所遁逃的宿命感。
“乖——”周令怀低哑的声音,宛如琵琶弦奏,耳鬓厮磨,切切私语,带了点蛊惑,一点引诱,道:“叫,景止哥哥!”
幽咽泉流冰下难——
虞幼窈倏然想到了这一句诗,此时,表哥的声音,就像水在冰下流动,却受阻艰涩,低沉、哑咽断续。
字字句句,仿佛挑动了她心中的琵琶弦。
虞幼窈认命地低下头,轻颤着声音,小声地喊:“景、景止哥哥——”
夜色一寂——
虞幼窈听到了夜风微凉,“沙沙”地吹过树稍,地上树影婆娑,不知名的虫鸣在耳边鼓噪,喧嚣又寂静。
她声如嚥啭,宛转娇啼,含了一缕缱绻的娇怯。
“景止哥哥”像花儿一样,在她唇边绽开,颤栗地打了花摆子,娇声不绝,嗔意不止,透了一抹青涩。
周令怀不觉就想到了,青蕖院里种了一株青梅树,每一年青梅挂果时,一颗颗青绿的果子,挂在枝头,惹人眼目。
就算知道青梅果青涩,却总忍不住想要摘下一颗,轻轻咬一口,任由那酸,那涩冲进了喉咙里,酸意透体后,那一缕芳甜,却总令人贪恋不止。
周令怀垂眼,小姑娘低着头,头上的步摇花在稀疏的灯火下,璀璨耀眼。
他伸手出手,挑起了她的下颚,鲜妍明亮的脸儿,在稀疏阑珊的灯火下,朦胧美好。
“表……”虞幼窈下意识唤他。
周令怀嘶声道:“再叫一遍。”
“景、景止哥哥——”虞幼窈脑子一白,张了张口,声音未经大脑就已经喊出来了。
她喊景止哥哥时,声音娇颤着,尾音像带了勾子一样,能把人的魂儿也勾没了,一点也不像平常,喊她“表哥”时,温软甜糯,透了欢喜的声调。
周令怀弯了唇儿:“再叫一遍……”
“景止哥哥——”
她话音未落,抵了墙壁的身子,就落入了宽阔又坚实的怀抱里,虞幼窈愣了一下,鼻间萦绕了淡淡的香药,及一丝一缕的墨香。
周令怀低哑一笑:“真是要命!”
虞幼窈抬起双手,缓缓地,轻轻地,抱住了表哥的腰,小脸贴在表哥胸前,这一次她听得很清楚,耳边“噗咚”,“噗咚”一鼓一震的心跳,是表哥的。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很欢喜。
这一次,周令怀真切地感受到,虞幼窈娇小的身子,柔若无骨一般娇软,陷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娇颤着。
没抱上的时候,牵肠挂肚。
抱上的时候,又思之若狂。
等等,再等等,周令怀轻叹了一声,终是放开了她:“明天见。”
虞幼窈怕他走了,纤细的手指捏着他的衣袖。
周令怀就又想到了,初入虞府那日,小姑娘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捏了他一角袖子,那时候,小姑娘雪玉圆润,娇俏又可爱,指尖白白地,不像现在纤妙尖细。
周令怀手臂就僵了一下:“怎么了?”
“没、没怎么了,”就是突然舍不得表哥走,后面的话到了嘴边,虞幼窈反应过来,手指像烫了似的,连忙放开了他的袖子:“晚安!”
说完了,她拎起裙子,落荒了要逃。
周令怀鬼使神差拉住她的手。
虞幼窈这么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尖撞得生疼,又酸又辣,令她不觉就红了眼眶,仰头看他。
玫瑰花的口脂,在灯火下鲜亮美好,如花一般娇艳欲滴,轻盈地颤动着。
脂香艳,口亦含芳——
周令怀不觉就低下了头,鼻尖碰到了她的,近在咫尺的唇儿,唇间柔腻的纹理,一丝一缕地撩了他的心弦。
虞幼窈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表哥,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还是茫然懵懂。
周令怀倏然抽离,陡然将娇小的姑娘,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一低头,就在她发间落了一个轻柔的吻,一吻抽离:“快回去吧!”
虞幼窈茫然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窕玉院。
直到虞幼窈消失在拱门口,周令怀这才喘了一口气,夜凉如水,周令怀坐着轮椅,缓缓地回到青蕖院,渐渐冷却了一身的躁热。
却冷却不了,内心深处那不断叫嚣的躁动。
这天晚上,周令怀做了一个梦。
第599章 宗室
梦里,他拉住了虞幼窈的手,虞幼窈撞进他怀里,灯火阑珊下,她的唇儿却脂香含芳,撩动心弦。
他气息浓烈,心跳如擂鼓,不觉就低下了头,鼻尖抵上了她的。
这一次,他没有抽离。
本是气势汹汹,临到落下,却变得小心翼翼,青涩而不知章法,痴迷却又彻骨温柔,虞幼窈眼周一片娇红,眼儿湿润,水瞳里薄红潋滟,眼睑上还沾了泪珠儿,宛如一朵娇杏,娇怯无辜,却又柔媚如水。
平生头一次,周令怀生出了一种想要欺负她的冲动。
一直把她欺负到哭。
周令怀蓦地醒了。
深夜,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小灯,罩着灯罩,越发的昏暗朦胧。
他汗湿了鬓发,浑浊地喘吁声,混杂了凌乱的呼吸,在幽暗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尾椎处还残余了难以言喻的酸麻。
似难耐,又欢愉,销骨蚀魂。
周令怀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小的时候,抱着娇小的姑娘,只觉得心满意足,而长大了之后,反而会“欲”求不满了。
动心而生欲!
欲则生念。
虞幼窈让他动情生欲。
兀自喘吁了半晌,周令怀直起身,坐在床沿,拿起摆在床头小几上的茶壶,仰头,直接往嘴里灌。
喉结弧线起伏,有茶水,从喉咙结滑下。
一壶水喝了大半,周令怀这才感觉身上的躁热慢慢平复一些。
外头值守的长安,听到动静,唤了一声:“少爷?”
周令怀皱眉,瞧了一眼白色的中裤,声音沙哑:“打一盆水进来,被单也换掉。”
一夜无梦,虞幼窈醒来时,屋里还有些昏暗,黑檀木圆桌上,梧桐纹琴瑟剔彩琴匣色泽明亮,脂色光莹。
大约是表哥对她实在太好了,令她不觉就有些持宠生“娇”。
心里有一个朦胧的声音,不停地蛊惑她——
天天叫表哥,你还真拿他当表哥了?
他根本不是你表哥!
他叫殷怀玺,是周厉王世子,也是武穆定北王殷怀玺。
他只是借了周令怀的身份,住在虞府里。
他与你没有亲缘关系。
只有竹马之谊。
虞幼窈突然就不想再唤他表哥了,可是不叫表哥了,那要叫什么呢?
殷怀玺?
武穆王?
殷大哥?
……
景止哥哥就这样脱口而出,她心意朦胧欢喜。
虞幼窈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连早膳也没什么胃口,只草草用了小碗胭脂米粥,就让下人撤了膳。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得让人憋闷得慌,虞幼窈心浮气躁,懒洋洋地靠在庑廊里的躺椅里翻书。
芜廊就建在青梧树旁,浓荫遮蔽,倒也惬意。
这时,许嬷嬷捧了一叠礼单和册子过来:“姑娘昨儿收了不少生辰礼,我已经命人整理造册了。”
虞幼窈看了一眼,就扶额:“我头疼。”
每年生辰,光是谢府送来的礼单,都要整理厚厚一本册子,其他一些零零总总加起来,眼睛都要瞧花。
见她焉头巴脑,没精打采,许嬷嬷笑问:“这是怎么了?收了这么多礼物,还不高兴?”
虞幼窈喜欢收礼物,不拘是什么,只要收到了,她就很高兴,若是这礼物,恰巧合了心意,她就更高兴了。
生辰过后,就是拆礼物也能拆大半天,不嫌烦。
虞幼窈唉声叹气:“嬷嬷,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
长大了之后,身上的条条框框就越发多了,顾忌也多了,就不能随心所欲,从心而为。
她不喜欢这样。
许嬷嬷仔细瞧了虞幼窈,细致的眉间,描了青雀头黛,深灰的眉黛,淡淡一扫,像笼罩了一层轻烟细雾,赁添了一缕轻愁。
娇贵鲜妍的小姑娘,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有了心事,也生了愁思。
许嬷嬷略一感慨:“人只有长大了,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束缚在身上的条条框框虽然多了,可是选择相对也多了。”
虞幼窈蹙了眉,虽然这话并没有错。
可那些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对于大部分女子而言,都过于离经叛道。
许嬷嬷语重心长道:“身为官家之女,诚然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但其实,世间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已,老百姓为了柴米油盐而辛苦,商人为了荣华富贵而逐利,便是世家门名,也要为了光宗耀祖而奋进,人生在世,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什么。”
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虞幼窈眼睛暗了暗。
科考舞弊一案又牵连了一些人,朝廷下令恩赏了那些无辜受到牵连,而惨死在狱中的学子。
大家不再议论这件事。
转而谈起了二个月后,朝廷重新开科取仕。
宋明昭之名,也反复被人提及,大家都在猜测,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惊才绝艳的宋世子,是否还能一鸣惊人?
京里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各种宴请的帖子,络绎不绝。
鲜少有人去关心,已经到了四月底,老天也不下雨,水稻减产成了必然。
许多田庄及时止损,种了耐旱的作物,可后续如果一直不下雨,耐旱的作物也要减产。
粮价已经涨到了一百二十文一升。
沿街乞讨的人越来越多。
市集上,每天都有许多在头上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