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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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令怀继续道:“直到宁宗即位,又历经了长达十余年,宁宗才追夺秦相的“申王”爵位和“忠献”谥号,改成了下谥“谬丑”,直指他的罪孽,然而好事永远多磨,随着主战派的失势,主和派再一次恢复秦相的爵位,武穆岳依然未得朝廷正名。”
第523章 痴心妄想
虞幼窈抿了唇儿。
周令怀笑了:“岳武穆一案,直到南朝末年,理宗即位才彻底得以昭雪,你觉得这是为何呢?”
虞幼窈心里不太舒服:“岳穆武之死,非秦相首过,而是高宗之过,后代子孙自不敢论先祖之功过,致忠臣始终蒙冤,由此也能看出,冤死之人,想要彻底平反,甚至是平反干净,有多么困难。”
周令怀颔首:“所以呢?”
虞幼窈脸色不大好看:“表哥,一是借了山东平叛的势,二借了内阁的势,将以皇上为首的宁远伯一系,打压下去了,三是借了天下悠悠众口之势,皇上迫不无奈,才不得不替周厉王平反了。”
高宗之所以没为岳武穆平反,是因为当年害死岳武穆的主和派得势。
表哥有了前车之鉴,一开始就堵死了宁远伯和内阁的路,让内阁从中出力,皇上本就意欲为周厉王平反,之后又碍于内阁,不得不平反干净。
还有就是,北境那边局势不稳,表哥以山东一战,证明了自己有能力稳定北境的局势。
周令怀颔首:“不错!”
虞幼窈怒道:“皇上赐你武穆,是想借岳武穆一事,对你施以恩惠仁德,让你牢记他替你父平反之恩情,时刻警示你,铭记恩德,想要借此摆布表哥,同时也有威胁之意,他能替周厉王平反,自然也能将其推翻,如果不想让周厉王,落到岳武穆的下场,表哥要甘心受他驱使。”
周令怀点头:“正是如此!”
虞幼窈已经气红了眼睛:“所以,他封了你父周厉王,【厉】字可以是,严、肃、猛、磨、锋利之褒谥,也能是荒、暴、杀之恶谥,是褒是恶,全凭他一念之间,真是好歹毒,好阴险的心思啊,又是帝王心术!”
她之前竟没猜到这一点,一味为周厉王得以平反,而为表哥感到高兴。
殊不知,这一张诏书的不怀好意,已经暗藏其中。
周令怀知道她气愤,难过,也心疼他,就轻抚了她的发:“周厉王也好,武穆王也罢,那点小手段,就妄图驱策于我,却是痴心妄想。”
虞幼窈知道表哥不是轻易被人摆布的人,只是心里依然愤愤难平:“堂堂一国之君,不思治理朝纲,清吏治,却整天玩弄权术,太可恨了。”
旁人觉得,皇上追封表哥武穆定北王,是对表哥的器重。
可她却只为表哥感到委屈。
周令怀扶了她头的上绢花:“一条不成气候的恶龙,斩了便是,不值当气了自己,”说完了,他就重新切了热乎乎的鹿肉,摆到她面前:“鹿肉要趁热吃。”
轻描淡写的话,仿佛只是不经意说出口。
可虞幼窈却知道,这是蓄谋已久,从表哥进京的那一刻起,这天下皆为棋子。
虞幼窈没觉得不好,只是有些心惊肉跳,只好拿起筷子,夹了鹿肉吃。
鹿肉烤得很入味,咸香不腻的口感,让虞幼窈十分喜欢,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也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了。
周令怀取了酒瓮,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明儿,我要出城一趟,你可要与我同去?”
芳甜的葡萄酒,搭上重口的鹿肉,却是相得益彰。
虞幼窈捧着夜光杯,笑容甜软:“外面天寒地冻,表哥为什么要出城?”
虽然不大愿意让表哥出门受冻,但也知道,表哥一向深居简出,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不得不出城。
周令怀目光一深:“嗯,为一位故人送行。”
虞幼窈心下了然了:“明儿和表哥一起去,把昨儿泡的鹿血酒也带上,这天寒地冻,喝一杯鹿血酒,壮血而践行,是最好不过了。”
表哥既然开了口,让她一道过去,祖母那里就不是阻碍了。
周令怀颔首。
第二日,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终于放晴了。
早朝之后,虞幼窈就得了消息——
朝廷就宁远伯所奏宋修文诸多罪名,经初步调查后,令江都司佥事,并参将宋修文革职查办。
由叶寒渊暂代其职,即刻南下,暂掌宁波、绍兴、台州三郡沿海战事,并协助调查宋修文一案,力必要将此案查明,使贪官亏吏受惩,伸水师之正义。
橙红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也让人压抑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放晴了。
马车里摆了碳笼,四壁都挂了挡风的帘子,也是暖和。
虞幼窈与表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临江叶府,世代举业,叶寒渊的父亲,叶枭慈就是文官,叶寒渊身为他的嫡长子,为什么却投身行伍,没有走科举?”
周令怀道:“叶寒渊是叶枭慈的嫡长子,按道理说,理应子承父志,走举业入仕,只不过叶寒渊小的时候口吃,并不受父亲看重,也因此遭到了不少欺辱和嘲笑,渐渐就变得木讷,自闭,又因他打小就长得高壮,在幽州就有叶大傻之名。”
“什么?”虞幼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以一己之力,搅弄了整个朝纲的叶寒渊,竟然口吃,还有一个外号叫叶大傻?
这就想到了之前与祖母提及了叶寒渊,祖母称叶寒渊又横又楞。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叶寒渊怒敲登闻鼓,一个“横”字,用在他身上,勉强也算合适,但这个“楞”又从何而来?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可当时她心里装了心事,就没深究。
今儿听了表哥这话,才知道原来这个“楞”,竟是由此而来。
周令怀知道她难以置信,就笑了:“口吃,虽不是什么恶疾,却有损朝廷形象,不允参加科举。”
虞幼窈一时无语了,半晌才问:“叶寒渊怒敲登闻鼓那日,我路过长安街,听他沿街一路,呼喝长兴侯十罪民,字字句句,也不见口吃,后来他是怎么好的?”
周令怀目光微深:“这就说来话长了……”
聊了一路,虞幼窈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沉重,幽王一案埋葬了多少人命,又埋葬了多少儿女情长呢?
不知不觉,就到城外的风波亭。
第524章 鸳鸯盟誓
虞幼窈掀了车帘,就看到风波亭内,身形高大英武的男子,身上穿了银白铠甲,红色的披风,在寒风之中翻卷。
挺拔的身骨,只一眼就能瞧见铮铮的气势。
这样的大好男儿,本该驰骋沙场,意气风发。
可猛不丁一瞧,却觉得那站在寒风凛烈之中的人,竟是满身风霜。
虞幼窈指挥春晓和长安,将带来碳笼、茶具、鹿血酒、点心、鹿肉等一应东西,搬进了风波亭里。
“外头天寒地冻,表哥要多注意些,不要受凉,”一边说着,虞幼窈就取了大氅,伺候表哥穿好,又准备了袖炉,给表哥的腿上加了一条绒毯:“表哥大约有许多话要与叶公子聊,我便不过去了,就在马车里等表哥。”
周令怀也没勉强,点头:“我和叶寒渊的交情没那么深,不会耽搁太久。”
虞幼窈点头,推着表哥下了马车。
天上虽然见了日头,可日头大约也耐不住,这地冻天寒的天气,也是懒洋洋地,使不上热呼劲。
这寒风一刮到身上,便觉得脸皮也被刮了一层。
虞幼窈连忙弯腰,帮着表哥拢紧了氅衣:“表哥要注意身体。”
长安推着周令怀进了风波亭。
虞幼窈这才重新上了马车。
风波亭内,叶寒渊坐在碳笼前,里面支了烤架,他切了两块鹿肉,放在烤架上翻烤:“送你来的小姑娘,就是左佥都御史家的虞大小姐?”
周令怀颔首。
叶寒渊忙着给鹿肉刷油:“她很照顾你。”
周令怀点头,没说话。
气氛一度沉默,只有嗞嗞地烤肉声,声声入耳。
叶寒渊取出了一块玉佩。
这是一块红翡鸳佩,古鸳鸯成对,有鸳佩,肯定就是鸯佩。
周令怀神情变得复杂:“当年,我父亲以红翡鸳佩作为信物,将我姐姐托付于你了?”
这块红翡鸳佩,是父亲一直随身携带。
另有一块绿翠鸯佩,母亲也是从不离身。
当年,父亲遍寻天下,寻了一块翡翠,这块翡翠天生异象,一半红,一半翠。
翡翠者:雄者为红,谓之“翡”,雌者为绿色,谓之“翠”。
父亲大喜过望,寻了天下最好的匠,雕了一对翡翠鸳鸯,取意“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与母亲结了鸳鸯盟誓。
这是父亲与母亲的定情之物。
叶寒渊拎起了酒坛,拔掉了酒塞,猛灌了几口酒,鹿血酒行血,一入腹便觉得血烧灼得慌:“当年,北境连失数城,节节败退,周厉王整顿兵马,打算在狄裕关,与狄人一决死战,他已经心存了死志,却放不下家中的妻儿。”
那时,年仅十七岁的叶寒渊,在军中表现出色,被提拔幽州卫守备,秩正六品,驻守城哨。
三十万狄军来势汹汹,幽王殿下筹集兵粮应战。
朝廷年年拖欠军晌,致北境物资缺乏,战士们的兵甲破损,战马老弱,每年兵力耗损很大,二十万已经是倾尽了所有兵力。
狄军像是知道北境物资缺乏,一味佯攻假打,战士们疲于应对,物资消耗加剧,为这一战蒙上了不详的阴影。
北境连失数城,形势不容乐观。
若不能主动出击,将狄军拦在狄裕关外,狄军攻破狄裕关也是迟早的事。
幽王殿下重新整顿了兵马,打算全面出击:“此战若胜,我在军中设宴,犒赏三军,与众将士;若败,我殷厉行与众将士,同沙场,共黄泉!”
“共酒肉,共宴乐……”
“同沙场,共黄泉……”
“共黄泉……”
“……”
军中士气冲天,可就是这一股不畏生死的气,却无端透了一股悲凉。
身为镇守北境的藩王,幽王殿下没有选择。
狄人若是攻破了狭裕关,朝廷会追究他镇守不力的罪名,若是寻常将士,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但身为藩王却唯有死路一条。
唯有战死沙场,才能保住他的妻儿。
当天晚上,幽王殿下在大营里见了他:“我死,吾妻与我共命,定不会苟活于世,碧落黄泉,生生死死,我们始终是要一起走过,吾子天性桀骜反骨,不受约束,我也管不够他,便由着他折腾个翻天覆地也罢,唯有吾女,性烈如火,着实叫人放心不下。”
玺儿诡计多端,他就是担心,也担心不过来。
将若荼交给玺儿照应,姐弟同心,自然更妥当一些,可玺儿戾气太重,心思太多,他却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了。
叶寒渊拘谨地坐营帐里,他性子木讷,唯有在听到,幽王殿下提到“吾女”时,他木讷的情绪,终于有了强烈的波动。
殷厉行话锋一转:“你与吾女若荼,有青梅竹马之谊,若这一战败了,届时还请你照看她一二。”
叶枭慈是北境父母官,与北境一干豪绅也往来从密,若北境沦陷,叶枭慈肯定是有办法全身而退。
叶寒渊是嫡长子,叶枭慈便是不重视他,也不可能放弃他。
叶寒渊于他麾下也有五六年,也是他看着长大,与人往来看似木讷,却是少有的将才,有责任,也有担当,性情也稳重,倒是可以托付一二。
有玺儿谋筹,叶寒渊照应,若荼可保万无一失。
向来木讷的叶寒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扑通”一声就跪到幽王的面前:“王爷,属于思慕郡主多年,愿以终身相付,效王爷与王妃之情志,与郡主结两姓之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请王爷成全。”
营帐里静得落针可闻——
叶寒渊忐忑地跪在地上,死死地埋着头,连抬起头来看幽王殿下的勇气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趁人之危,有多么卑鄙无耻。
长宁郡主身份是何等尊贵,又岂是他一个,在家中不受重视,小小的六品卫所守备可以肖想的。
可是他知道,这是也他唯一的机会。
半晌之后,头顶上响起了幽王殿下,饱含怒意的声音:“抬起头来。”
叶寒渊心中畏惧,却还是握紧了双拳,缓缓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幽王殿下,阴恻恻地看着他,眼神里杀机腾腾。
第525章 不知死活(求月票)
殷厉行冷笑一声:“老子见你小子有点行军打仗的天赋,将你当徒弟,你小子,竟敢肖想我女儿,很敢想嘛!”
叶寒渊木着脸:“请王爷成全。”
幽王给气笑了:“呵,说你赖蛤蟆,你还喘上劲了,敢肖想我女儿,让老子瞧一瞧你骨头够不够硬。”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撸起袖子冲过去,就是一通猛捶暴打。
叶寒渊一声不吭。
打着打着,殷厉行自个也打得没意思了,幽幽地盯着叶寒渊:“你最好将心中这想法给打消了,虽然老子当年,也是赖蛤蟆吃天鹅肉的人,但老子就是不能容忍,有只赖蛤蟆,肖想我女儿,懂?”
叶寒渊被打得鼻青脸肿,简直是惨不忍睹。
被打了一顿之后,再面对幽王殿下,叶寒渊也不虚了,反而理直气壮:“为什么殿下当年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跟老子比?”幽王气得当场又撸了袖子。
他说自己是蛤蟆,这小子还真当他是赖蛤蟆了?
老子就算是一只赖蛤蟆,那也是最靓的蛤蟆崽,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有田有地,有钱有势。
叶寒渊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能跟他比?
不知死活!!!
越想越气,幽王殿下一脚踹过去:“跟我比?你配吗?配个几把钥匙?也不瞧瞧自个的身份,呵,州府嫡长子,你知道州府是干什么?说是辅佐藩王,治理藩地,实则是朝廷安插在北境,监视藩王的眼线,想娶我女儿,就你这身份,简直是痴心妄想。”
莫说他了!
就是叶枭慈他本人,也不可能同意与藩王结亲,稍有不慎一个结党的罪名扣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叶寒渊抿紧了唇:“只要王爷成全我,我愿意脱离叶府,入赘王府,给如荼做赘夫。”
幽王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叶寒渊继续说:“我知道,我配不上郡主,但是我发誓,将来一定建功立业,绝不辱没了郡主,此生与郡主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纳二色,不生二意,若违此誓,便让我生不善终。”
幽王看着叶寒渊,神情变得无比复杂:“赘夫?你想得挺好,叶府是临江叶氏的旁支,祖宗光德,是大周朝第一文豪世族,入赘这等辱没门风之事,也要看你父亲同不同意。”
叶寒渊抬眸直视他道:“从我入了军营那天起,我与父亲已经写下了断亲书,我的事,他管不了。”
不然,身为幽州府官,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长子效藩王麾下?
因为他口吃,科举这条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又因为他生性自闭木讷,管理家中庶、经商的路,也走不通了。
唯有投军,对他而言还算一条出路。
父亲不是没想过,想要安排他去别人麾下,是他自己不愿意,是病重的母亲出面,写了一封断亲书,用了父亲的章印,偷偷交给了他。
“先不要告诉你父亲,等将来你在叶府之间,难以两全的时候再拿出来。”
断绝亲缘关系,这是母亲对儿子最后的仁慈。
因为她很清楚,等自己死了,儿子彻底没有了倚仗,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他一席之地了。
不久之后,母亲就逝世了。
母亲的丧事结束之后,他拿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