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万福-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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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伯跪在地上,身体抖得跟筛糠,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第500章 降爵
高位上的帝王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念其也曾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遂褫夺其二等宁远侯封号,收回其功劵,降三等宁远伯。”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瞒报军情是杀头大罪,皇上却也只不轻不重地降爵了事,那是因为宁远伯,即便是罪大恶极,可他始终没有直接危害皇上的利益。
宁远伯面如死灰,下拜谢恩:“臣,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淡声道:“起来吧!”
宁远伯哆嗦着身子站起来,却忍不住瞧了一眼,坐在堂前的殷怀玺,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些许惊惧!
叶寒渊怒敲登闻鼓,没提他只字片语。
殷怀玺一入朝堂,就把矛头对准了长兴侯,仿佛当年的一切,和他无关。
宁远伯很清楚,动了他,就是在动皇上的利益,皇上是不可能舍弃他,所以他并未把殷怀玺放在眼里。
对于他来说,舍弃一个长兴侯固然可惜,可长兴侯不济,守不住幽州,也镇不住幽州十万兵权,还惹了一身骚,为免牵连到他身上,舍弃了便也舍弃了。
皇上要保他,殷怀玺就算斗倒了长兴侯,也斗不过他。
可是接下来,李其广发动叛乱,让他自乱了阵脚。
他因当朝拒战,惹了皇上不满,却是一步错,步步错。
殷怀玺以残病之身自请出战,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殷怀玺去了山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内阁借了他拒战,惹了皇上不满,利用幽王一案,大肆清除他在朝常的党羽势力。
尔后山东大捷,天下悠悠众口!
不知不觉,殷怀玺的刀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
待他发现时,已经是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这时,宁远伯才恍然惊觉过来,殷怀玺手里的刀确实没有对准他。
殷怀玺只是将手里的刀,借给了内阁。
利用内阁,一步一步地削弱了他的势力。
又谋算了君心,一步一步让皇上对他失去了信任,让皇上觉得他不堪重用,让他在皇上面前失去了利用价值。
是谁说君心难测?
从超一等威宁侯,到二等宁远侯,再到三等宁远伯。
殷怀玺一步一步将他逼至如厮境地,由始至终,殷怀玺谋算的就是君心啊!
殷怀玺没有亲自对他下手,只是把刀借给了皇上而已。
对他下刀的人,也是当今皇上啊!
下了朝后,宁远伯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府中,降爵的圣旨后脚就到了府中。
府里一片愁云惨淡。
宁远伯亲自带朱公公去了祠堂。
朱公公没有进去:“宁远伯,咱家就在外面等着,你尽快取了诰劵交给咱家,咱家也好回宫向皇上复命,”说到这儿,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宁远伯,不轻不重地提了一句:“皇上还等着呢。”
宁远伯痛恨这朱阉人尖酸刻薄的嘴脸。
想到从前兰妃,还是陆皇贵妃,自己也还是权倾朝野的威宁侯时,这些个阉人,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迎奉讨好?!
如此见他失势了,就换了一副嘴脸。
当真是可恨至极。
宁远伯心里痛恨,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客气:“便有劳公公先等着。”
进了祠堂,宁远伯自觉无颜祖宗,先给祠堂里的列祖列宗,上了三柱香,告了罪之后,取出了供在祠堂里的诰劵,神情复杂地瞧了半晌,这才捧着出了屋。
将诰劵交给了朱公公。
朱公公一刻也不耽搁,就带人回宫复命去了。
降爵宁远伯的诰劵,择日才会下达,届时还要挑好了黄道吉日,举家沐浴净身,祭拜了祖宗之后,再供奉到祠堂里去。
半点也不能轻忽。
送走了朱公公,宁远伯仿佛被人抽了脊梁骨,身体顿时颓顿下来。
他神情复杂地交代妻子:“派人盯着宫里的动静,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就这样心急如焚地等了一整天,宫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宁远伯终于吁了一口气。
皇上没有迁怒宫里的兰妃,就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兰妃伺候皇上多年,是最解皇上的脾性了,只要宫里的兰妃不倒台,宁远伯府迟早有一天会有复起的一天。
与此同时!
四年前狄军大肆进犯北境的诸多真相,也大白于天下了。
世子殷怀玺,以三千兵马,大败了狄军首领哈蒙率领的八千精兵,歼敌七千余人,追剿哈蒙至狭裕关外五百里。
这一战,在皇上的授意之下遍传了京兆。
不日之后,也将遍传天下。
就是这一战,打击了哈蒙在狄军之中的威严,致狄军军心不稳。
奠基了周厉王与殷怀玺收复北境失地的基础。
而当时主战的威宁侯和长兴侯,却瞒报了军情,窃取了周厉王世子殷怀玺的战功。
简直是可恨至极。
至此,大家终于知道,当初殷怀玺以残病之身,自请去山东平叛,是怀了怎样的底气。
甚至有文人墨客,借了唐代卢纶的《塞下曲》,讽刺哈蒙,赞讼殷怀玺:“……月黑雁高飞,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短短几句诗,就将哈蒙狼狈逃窜,殷世子以“轻骑”追剿,将哈蒙打得七零八落的画面,描绘得淋漓尽致。
“从前我以为,殷世子平了山东叛乱,已经很厉害了,现在我知道了,李其广算个球啊,他不配!”
“从前我以为,殷世子平了一群乌合之众,厉害个球啊,现在我知道了,我是个球,我不配!”
“从前我以为,殷世子不就正儿八百打了一场胜仗吗?吹个球啊,现在我知道了,是球,它不配!”
“……”
今年的冬天,似乎也格外冷些。
自从进了十一月,这天就一天天地阴沉着,也不见太阳。
反常的天气,在皇上为周厉王下了平反诏书之后,不少文人墨客,明目张胆地为周厉王写了不少悼诗,悼词。
哀其之死,日月之无光,山河之失色,天地同悲。
朝野上下也在准备周厉王丧葬的一应事宜。
周厉王追封了一字并肩王,与皇上比肩,一应丧葬都是以国丧的规制在筹办,朝野上下都折腾了一个人仰马翻。
第501章 不离不弃
虞幼窈也看了皇上的诏书。
满篇的仁义道德,避重就轻,不轻不重地承认自己,受奸党蒙弊,错杀了功臣良将,有亏江山社稷,有愧于宗祖等等。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这一点小错,比及前开篇的仁治功德,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虞幼窈满心讽刺:“迟来的风光比草贱,马后炮谁不会?!”
本朝自开国至今,还没封过“一字王”的先例,周厉王也算是首开了先例,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皇上还赐了大周朝的“国号”,允周厉王冠以“周”字,以示皇恩浩荡,彰显“周厉王”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这样的殊荣,在历书上也是鲜少有的。
而自秦皇汉武之后,就只有皇上才能冠以国号。
皇上封幽王殿下一字并肩王,朝中并无大臣反对。
赐号“周厉王”时,内阁却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这些反对的声音,却并没有阻止一意孤行的帝王。
也是因此,诏书才延迟了三天才昭告天下。
殷怀玺垂眸喝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虞幼窈看着表哥,忍不住问道:“朝野上下都在筹备周厉王的丧葬仪制,你真的不用亲自出面吗?”
殷怀玺摇头:“不需要了,三年前我已经为父王设了衣冠冢,将他与母亲合葬在一处,想来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归宿,我提出将他扶灵回幽州,也只是不想让他入了皇陵,埋骨京兆,以免他九泉之下,死不冥目。”
说得再轻描淡写,可眼底的复杂和哀伤,能瞒天过海,唯独瞒不过她。
表哥一直对当年幽王府的祸事,耿耿于怀。
虞幼窈很心疼:“表哥,周厉王的一应丧葬仪制,皆按照国丧规制,君臣百姓举国同哀,待服丧完了,长兴侯诸人人头落地,这事也该告一段落,表哥你……”
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她抿了嘴角,始终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明明想要安慰表哥,劝一劝他,可每回话到了嘴边,总觉得苍白无力,一切都是徒劳。
周令怀淡淡一笑:“就像你说的,他这一生虽然短暂,可他年少得志,娇妻伴侧,建共立业,英雄一世,也算是求仁得仁,没什么可难受的。”
只是,心中难免悲凉。
师父曾经就说过,他是天命修罗,注定孤煞,非大德大福之人,不可与之比肩。
他对此嗤之以鼻,固执的相信,他的父母就是世间大德大福之人。
他不惜秘密练兵,以期北境安稳,让父王立于不败之地,以为这样做,他们一家人就能安稳一生。
北境大小官员、豪绅们的猜测,也是没错。
他一早就预谋要将他们一一铲除,只等退了狄军,就是收拾他们的最好时机。
可终究还是,低估了君心难测,也败给了帝王心术。
父亲之死,是内阁老臣揣磨圣心,威宁侯、长兴侯、北境大小官员、豪绅,也不过是遂了皇上之心。
否则,这些跳梁小丑,他何曾看在眼里。
想到了这些,殷怀玺声音淡薄:“我小的时候,父亲时常与我提及,与当今圣上的手足之情,许多事都是反反复复地掰碎了,揉细了地对我讲,我时常对此嗤之以鼻,可听得多了,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但凡他多谋几分圣心,幽王府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一切都是天意。
但是!
纵天意难违如何,他殷怀玺始终是要执刀在手,将这世间千煞万劫一一斩尽。
天地神鬼共鉴之~
虞幼窈沉默了一下,又道:“我听祖母说过,皇上在潜邸之时,确实与周厉王感情深厚,皇上登基之初,也是勤于政事,那时候朝局还算稳定,是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才沉迷道术,不思朝政,皇上不临朝,不思政,不勤治,则眼昏耳聪,不能明辩,不知是非……”
言下之意,皇上也是后来才变得这般昏聩无德。
幽王府之祸错不在表哥身上。
表哥也不该自责。
殷怀玺笑了笑:“我已经过了那个会将所的罪责,都强加到自己身上的年岁了。”
他在战场上,被长兴侯偷袭下马,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月余。
幽王府被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母亲、长姐、家中一干奴仆,还有那两千精兵,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尸体无存。
父王通敌卖国,意欲谋逆,已经被秘密处死。
当时,他悲愤不已。
一心认为,是他为了缓解北境战况,杀了北境的官员和豪绅,引得他们有机可趁,对父亲下毒手,这才有了幽王府的祸事。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
若当时他没有那么做,一旦狄人攻破了狭裕关,幽王府依然在劫难逃。
殷怀玺淡薄声色:“不过是时也,命也!”
这一句“时也,命也”,几乎让虞幼窈当场落泪。
想着表哥家破人亡,从此之后天地之大,乾坤之广,举目之下,再无亲人,虞幼窈心中骤然刺痛——
“表哥,周厉王与王妃求仁得仁,今后我陪着你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可好?”
她不知道,这般许下承诺代表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并不代表周令怀也不知道。
强压在心中的妄念,因这一句话,宛如蔓草疯长起来,将他的一颗心,密密匝匝地缠绕着,窒息一般,几乎让他透不过气。
周令怀贪嗔痴欲念横生。
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当时闲云先生来虞府拜访他时,偶然见得他画的那幅《菩萨蛮》时,说过的话——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是你,明境亦是你,本来就一无所有,就剩你自己。”
“菩提是执,明镜亦是执,本来一无所有,只剩自己,却徒惹尘埃,心中有执。”
“这幅画无非你心中贪嗔痴执念,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小子,佛宗讲究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你这小子,偏要反其道而行,执我所执,执我所念,执我所相,只为护一人菩提,一人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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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周令怀对闲云先生的话,很不以为然。
自然也没将这话听进心里去。
可如今再想一想,周令怀却倏然明白了!
他是当局者迷,闲云先生是旁观者清,他心中有迷障,这迷障是执念,这执念是菩提,这菩提是虞幼窈。
他以心为菩提,执了对虞幼窈的贪嗔痴执念。
周令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底深处也是一片暗潮汹涌,可偏偏他脸上,却波平如镜,不动声色。
见表哥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虞幼窈心有点慌:“表哥?”
“好啊!”周令怀倾身,轻柔地将她颊边一缕发丝,撩到了耳后,指尖轻佛了她鬓边的梧桐花流苏坠子,颗颗碧绿珠子摇曳生辉,鲜妍又美好。
到底稚嫩了一些。
心中疯狂蔓长的妄念一收,周令怀偏执又克制,又凑近了一些,清冽的气息,几乎落在她耳侧,指尖轻轻地在她耳鬓厮磨:“我等着你。”
等着你再长大一些——
表哥的气息落在耳畔,一丝一缕的呼吸,似乎也透了些许的温情与缱绻。
虞幼窈突然搂住了表哥的腰:“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表哥的胸膛虽然并不厚实,却十分坚实,薄薄的衣料,挡不住心口处,那坚锵有力的心跳,那些埋在心中许久的话,突然就有了开口的勇气:“表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她一时冲动之下抱了表哥,也只是想要安慰表哥。
话说完了,她就连忙放开了表哥。
周令怀却垂放在身侧的身手,抬高了,倏然就握住了她纤细柔蔓的腰肢:“好,我听表妹的。”
纤腰在手,只一握便松开了。
“表哥答应了,那我们来拉勾,”虞幼窈笑弯了唇儿,嫩生生的小指头,轻轻勾住了表哥的小指,轻轻晃了晃:“拉弯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了,她另一手扳起了表哥的大拇指,将自己的拇指盖上去:“我们说定了。”
这样幼稚的举动,对周令怀来说只是玩笑一般。
却知道,这对虞幼窈来说是很郑重的约定。
小姑娘天真地以为,拉了勾,盖了印,这个约定就能得天地见证,永远不会背弃,每每认为很重要的承诺,都要如此与他做了约定,才觉得放心。
隔日,迫害周厉王一干人等的判决也下来了。
犯官长兴侯十族之内,凡年满七岁者,皆判斩首之刑,以儆效尤,后世子孙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世代皆为庶民。
两位阁臣三族之内,凡年满七岁者,皆判斩首之刑,以儆效尤,后世子孙永不得入朝为官,世代皆为庶民。
北境一干大小官员、豪绅,抄没其家财,判斩首之刑,凡年满十二岁男,被判充军,年满十二岁女眷者,皆充贱籍,送教司坊慰军。
其余受牵连一干人等流放尚阳堡,未经宣诏不得入京。
一应刑罚,待周厉王丧葬除服之后——
行刑!
朝臣们无人敢说半句。
幽王一案,冒犯了天威,也失了皇家体统,长兴侯固然可恶,皇上此举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