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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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捕兽夹,或许是寺里人放在此处防御鼠类的,不幸中的万幸,捕兽夹陈旧,故而力道不如新的那般厉害,但也死死夹着她的脚掌,隔着鞋,血迹一点点透了出来。
李幼白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去掰那夹子,但夹的实在太紧,指间攥出血痕,捕兽夹依然无法掰开,锯齿般咬住她,令她疼的直打哆嗦。
“谁在那儿?”身后传来说话声。
李幼白回头,看不见黑影里的人,但能觉察出他在朝自己走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像是踩着她的神经,越清楚,越令人紧张。
她胡乱摸到根树枝,挡在胸前,“别动。”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墨香传来,她拧眉回忆,忽然试探着开口。
“是你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丁点的颤抖都能被放大。
闵裕文循着声音,看见坐在地上的人,天很黑,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听出女子话里的意思,像是认得自己。
方才有人尾随,他有意避开,便疾步往上山方向快走。他知道自己有张姣好的脸,自小到大因这脸也惹来不少麻烦,胆子大的女娘喜欢跟踪尾随,把他逼到无人处堵着说话,或强行递帕子塞情书。胆子小的便托付给家人,写拜帖,送邀帖,千方百计都要见他一面。
他跟父亲长得像,而父亲当年也有此苦恼。
久而久之,闵裕文便也习惯了,不管对方如何,他都会保持距离,再不济,逃走便是,横竖他是个男人,跑起来势必要比女郎快。
他走近些,发现此人并不是跟踪自己的那位,那人身上脂粉气很香,但不刺鼻,用的应是当下时兴的好香料。而地上这位没有,细嗅起来只淡淡的清香,还有他熟悉的墨香,想来是个喜欢读书的。
“你是谁?”他声音轻和温润,虽在打量却不叫人反感。
李幼白:“我们白日里擦身而过,不知郎君可还记得?”
闵裕文想起来,遂又上前几步,借着茫茫雪色,终于看清了女娘面容,她正背靠着石头,小脸紧绷,呼吸急促,双手覆在脚面。
他看了眼,发现她的脚被捕兽夹夹住。
将来大佛寺时,慧能师傅便带他熟悉了寺庙周遭,他知道此地布了不少捕兽夹,想来这女子不知情,才会误踩陷阱。
“你怎么来这里的?”他还是有些防备。
李幼白疼的快说不出话:“我就住在西侧厢房,本想出来走走,不料踩到了捕兽夹,劳烦郎君帮我,我。。掰不开。”她艰难地用手指缓冲夹脚背的力道。
闵裕文跪下身去,抓住兽夹的两侧使上全身力量,甫一撑开,李幼白便抱着右腿往后挪动,又是“嗒”的一声响,夹子弹落在地。
“多谢。”李幼白倒吸着凉气,剧烈的痛感令她掉了泪。
闵裕文望见那颗泪珠掉在她手背,他从袖中掏出巾帕,递过去,“擦擦脸吧。”
极轻的声音,给人安稳的感觉。
李幼白带了鼻音:“我不是在哭,是天太冷了。”
闵裕文笑:“嗯,天是太冷了些。”
他的巾帕有他的味道,李幼白擦了会儿眼泪,想还他,又看着上面的泪痕有点犹豫。怔愣间,闵裕文自行接过,重新塞回袖中,神情里没有半分嫌弃。
“能走路吗?”闵裕文扶着她站起身来,她试着跳了下,当即便觉得右脚快要断裂。
闵裕文见状,道了声“冒犯”,旋即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雪天难行,何况又是山路,石头崎岖不平,稍有不慎便会滑到。
待走到下面,闵裕文没有瞧见那参差的石头,一脚踩空,整个人朝侧方摔了过去,然却在危机之时把李幼白护在怀里,右手箍住她的头,几声沉闷的响动,两人掉在雪堆里。
“郎君,你有没有受伤?”李幼白从他怀里爬起来,见他躺着没动,便赶忙去拉他。
闵裕文躺着缓了会儿,双手撑住地坐起,“我没事。”
西北角的厢房灯火未熄,李幼白吃力地站起来,朝他深深福了一礼:“今夜多谢郎君搭救,前面都是平路,便不劳烦郎君了。”
闵裕文点头,看她一瘸一拐往西北方走,时不时单腿跳动,身后的兜帽跟着一上一下,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对她来说却是难熬。
直到看着她跳到门口,闵裕文才拍了拍身上的雪,往南侧的寮房走去。
半青见她小脸煞白,吓得赶忙搀扶。
“三娘回去了吗?”李幼白摁在榻沿坐下,将右腿伸直,稍微弯腰,脚背如同碎骨一般。
半青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给她脱掉鞋子,又去解绢袜:“荷香来过,道卢三娘在你走后没多久便回去了。”
荷香便是被萧氏打脸的丫鬟。
绢袜一点点褪下,半青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姑娘,疼不疼?”
不仅肉被穿透,骨头应当也断掉了。
李幼白安慰她:“许是天冷,其实只看着吓人,并不怎么疼的。”
“怎么不疼,怎么可能不疼?都怪卢三娘,她若是。。。”半青抹着泪,怨愤不已。
李幼白打断她:“她没出事,便是好的,否则我没法跟夫人交代。”
有人叩门,半青横起胳膊擦干泪,走到门板处问:“谁?”
没有回音,她等了少顷打开,门外没有人,低头,却见地上搁着一个白瓷葫芦瓶和一张纸条。
李幼白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伤药”,她立时反应过来,心里头涌上一丝莫名的暖意,为着一个陌生人的善举,脚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半青为她清理了伤口,将那白瓷葫芦瓶打开,自言自语道:“像是小郎君用的物件,会是谁呢?”
李幼白什么都没说。
这夜,她的脚背仿佛有些肿胀,疼的很难入睡,她又怕半青难受,便咬紧牙关忍着,好容易捱到天蒙蒙亮,她爬起来,解开纱布一看,脚掌好似发起来的馒头,幸好伤口撒了药,否则不知会严重到何种地步。
她用冷水冲了脸,能听见小僧弥上早课的声音,雪下小了,可还是未停。
洒扫的小僧弥说,往山上来的路被封了,上面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上不来,萧氏闻言狠狠瞪了眼卢诗宁,她却是一脸窃喜。
“你的脚怎会崴了?”萧氏问。
李幼白:“走路分神,踩空后摔了一跤。”
萧氏道:“得亏没什么大事,下回可得仔细着些。”
李幼白道是,默默扒了两口素食。
她回屋后没多久,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半青小心翼翼推开门,探出去脑袋往隔壁院里看,忽然咦了声,扭头冲她说道:“姑娘,仿佛是世子爷来了。”
李幼白纳闷:雪大封路,他又是怎么上来的。
晌午她便见着了人,他正跟萧氏说话,听见走路声抬头,便对上李幼白一瘸一拐的身影,长眸微微敛起,目光从上落下,最终定在她受伤的右脚。
萧氏见状,解释道:“李娘子摔了一跤,把脚踝扭伤了。”
卢辰钊嗯了声,问:“没找大夫?”
萧氏笑:“我原打算找的,可她非要拦着,便只能依了。”
彼时雪大如席,山路难行,若要下山寻大夫,必定大费周章,何况当中还有说不清的缘由,深挖下去对谁都不好,李幼白才借口说崴了脚,尽量面上表现的不那么明显。
卢辰钊没再说话,待李幼白喝茶时,他瞥见她掌心的伤痕,锯齿状的血印,两只手都有,他盯了少顷,却没当场戳破。
官府的人正清理道路,卢辰钊之所以能上来,是因为走了条陡峭险峻的小路,后半程他是牵着马走上去的。
半青很好奇,抱着被子歪到床上:“路如此难走,世子爷为何非要赶着上山,难不成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李幼白不以为意:“国公夫人和小姐都在,他自然是着急的。”
“那也不用冒险爬上来啊。”
李幼白伸开腿,将绢帕放在旁边,露出右脚的伤口,方
才重新上过药,肿的轻些,却还是很疼。
半青起身去屋外弄了些雪团子,外面裹上布,放在她脚底冰镇,也缓解了不少痛感,但冰雪融化,脚面便火烧火燎似的,愈发难受。
如此反复几回,她伏在案上摆手:“不要弄了,我合眼眯会儿就好。”
卢辰钊不是无缘无故赶上山来,昨夜他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梦里有条巨蟒缠住了李幼白,他拔剑去砍,那巨蟒皮糙肉厚,却是砍了数剑都不曾松开,眼见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将要咬住李幼白的脖颈,卢辰钊陡然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心有余悸。
那梦太过真实,可他又清醒无比,这个时节别说巨蟒,便是蛇也没有。
但他仍旧来了,说不清的烦乱,待看到她时,才觉得体内的燥意纾解。然她那脚是怎么了,还有那双手,什么样的东西才会把人扎成这般模样,当着萧氏的面,他克制着欲望,装作毫不在意。
他想去瞧瞧,人已经踱步至窗外,又倏地转过身,快步往回折返,但走出去一段距离,冷风夹着碎雪迎面拂来,打的他猛一激灵。
李幼白住在国公府,她若是出什么意外,总不好同李家交代。
他身为公府世子,自然也照顾到所有人的安危,如是想着,他疾步上前,抬手叩门。
李幼白愣了下,给半青使了眼色,示意她慢些过去,她先是将绢袜套好,随后垫脚跳到床前,拉高被沿整个儿盖住。
半青见状,这才从内打开,见是卢辰钊,不由惊道:“世子爷,你。。你怎么了来了?”
卢辰钊问:“我不能来?”
半青讪讪,卢辰钊又道:“你家姑娘呢?”
“睡了。”
半青拦着门,但卢辰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往前逼近半步,半青脑门子都是汗,“世子爷,姑娘真的睡了,等她醒来奴婢会告诉她你来过。。。”
“不必。”卢辰钊淡淡开口,“我进去看一眼,立时便走。”
说罢,右手摁住门板一推,从半青右侧进入屋内,风往里灌,他扭头瞟了眼,沉声吩咐:“合上。”
第13章
北风刮得猖狂,就像世子爷一样。
半青不情不愿合上门,转过身,看见他已然走到床前,挑开本就不严实的帐子。
“世子爷,你。。。你不好这样。”
“你去外间。”不容置疑的口吻。
半青攥了攥拳,只得边走边回头,走到外间后,站直身体想往里张望,却被卢辰钊一记凌厉的眼神威慑住,她抚着胸口,暗道世子爷好可怕。
李幼白装睡,便是他从被中抽出自己的手掌反复端量,她也没有睁眼,她想着他看完便会走,却没想到他会看这么久,心跳不由地加快,喉咙也开始发痒。
卢辰钊掀起眼皮,扫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唇轻扯,低声道:“睡了最好。”
正当李幼白揣摩他这话为何意时,只觉脚上一轻,被子掀开,那人的手,轻缓地搭在她脚踝处,温热的触感令她血液腾地沸了,唇咬住,双手手指蜷曲起来。
卢辰钊抬眸,她呼吸乱了,腮颊浮上淡粉,搭在她脚踝处的手指往上挪动,几乎能看见她不易察觉的战栗,直到手指捏住她绢袜的边缘,李幼白倏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卢世子,我右脚没有大碍!”
卢辰钊笑:“我以为你会坚持装睡。”
李幼白想缩脚,被他攥住脚腕,另一只手顺势拉下绢帕,才露出脚背,卢辰钊的脸色已然难看起来。雪白的脚背高高肿起,当中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能看出简单处理过,但免不了有脓水。
他的脸愈发沉肃,指间力道变得柔和,大掌托住她的脚底,连头都没抬:“只是崴脚?!”
李幼白咬紧牙关:“不小心踩到捕兽夹,其实没有大碍,涂药后总要等等,过些时日便好了。”
“伤口化脓,骨头也断了,你一个小女娘,怎活的如此粗糙应付。若由着脚背自愈,日后少不得会有遗症,到时走路一瘸一拐,嫁都嫁不出去。”他没好脸色,竟说吓人的话唬她。
李幼白嘟囔:“我自己有数,没你说的这般严重,无非好的慢些是了。”
卢辰钊瞪她,严厉的像是书院先生,李幼白闭上嘴巴不再反驳,心里却是不服:她便是瘸了,也能嫁出去,就算嫁不出去,也能靠学问养活自己,嫁人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卢辰钊手一顿,忽然抬起头来,问:“你从哪弄的伤药?”
李幼白一愣,便见他目光快速逡巡,很快发现那白瓷葫芦瓶,李幼白伸手去拿,他更快一步,抢先攥到手里。
“那是我的东西。”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很发虚。
卢辰钊瞟她一眼,低眉打量瓶身小画,上面是一丛青竹,明显不是女郎用的,而是男子的物件。
也就是说,李幼白受伤,有郎君为她送药。
大佛寺中,皆是僧人,谁会有这种精致东西,且她到齐州后一直不曾外出,自然也不会认识新朋友。不会是四郎,他不爱竹,那是谁?
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和沉郁之气,李幼白揪着被褥,状若镇定地从他手中取回瓷瓶。
“你为何会被捕兽夹夹到?”
“我没留心。”
“捕兽夹的位置偏僻,大都位于寺庙周遭近山路之地,你无端端怎会出现在那等地方?”
李幼白没有立时回话,她把东西塞到枕头下,理清思路后辩解:“或许你该问一下三娘,她昨夜前来找我,说要去赏雪,我没答应,她便独自走了。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儿,便循着脚印找出去,没找到人,反被捕兽夹夹到。这便是事情始末,所以我不是无端出现,而是为了找人。”
卢辰钊没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变化:“你自己掰开的兽夹?”
李幼白僵住,她避开视线,敷衍着点了点头:“是。”
他总不至于拿来兽夹亲眼看着她掰吧。
“李娘子,你要记住,你住在国公府,言行举止在外人看来都代表着公府。我不管你究竟遇到了谁,途中发生了何事,但若你无法克制自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我劝你早些回去济州,省的到头来竹篮打水,处处是空。”
他起身,眉宇间尽是不屑。
李幼白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又懒得与他置喙,横竖在他固化的思维中,她就是个别有用心的小娘子,贪图虚荣,妄图攀附,既如此,她还费什么口舌,便让时间来证明好了。
李幼白的沉默没有消减卢辰钊的憋闷,相反,有一股无名之火沿着小腹慢慢升腾,泛滥,令他急于发泄,排解。但他是公府世子,自小到大受到的教养不允许他喜怒表露于形色。
他想走,但又说服不了自己就这样无功而返,至少他得弄清楚,她有没有见过外男,又说了什么私密话,那人缘何会将伤药赠送于她。
卢辰钊盯着她的枕头,到底没问出口。
“往后夜里最好不要出门,省的传出不好的流言,于你,于国公府,都是如此。”
李幼白看他公私分明的脸,一时间没了反驳的欲望,点头应声:“好,我会注意,劳卢世子挂心了。”
卢辰钊开门离开,风灌进来,吹得帘帐胡乱曳动,李幼白呛了口,咳起来,咳得脚背疼,便略佝偻起腰,蜷着避免大幅度动作。
雪一时半会不停,虽小,可下的绵密不断,树枝上堆满了厚厚的雪块,屋檐偶尔发出晦涩的响动,有鸟雀飞来,片刻弹起细碎的沫子,廊庑下,结了一层冰,稍有不慎,便会摔个底朝天。
李幼白没有带书,闷得不行,听完寺庙的早课,听午课,接着又是晚课,木鱼声从雪雾间穿过,与狂风混在一块儿扑入耳间,她坐在案前,就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