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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金盆洗手作羹汤-第29章

小说: 金盆洗手作羹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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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做法。”

    刀烈春沉默。

    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左右摇摆,让自己陷入怪圈。

    “请刀姑娘带我去吧。”

    “那庄槿醒来发现你不在,又如何交代!”

    “我将一包干芍药放在她旁边了,她醒来自然就懂了。”他闭了闭眼,有几分疲惫,“她也未必就不知道我猜到了,也许一直以来我们都只是没人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刀烈春还在犹豫。

    苏柏掀了衣摆,就要跪下。

    刀烈春一惊,立刻把他扶起来:“你这是作甚!”

    “我此身已废,纵然有回春妙手也断不能长命,何况后有追兵,我们二人终究不能长久。还不如死得有用一些,让人好歹报个仇。”苏柏恳切道,“刀姑娘,苏柏求你了。”

    刀烈春心下百转千回,最后叹了口气:“你上马吧。”

    “多谢刀姑娘!”他拉住马缰,忽又松了手,朝庄槿跑去。

    他在她身畔跪下,小心地打开那只纸包,握了一小把干芍药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撒在她脸侧。

    芍药,又名将离。

    自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他伏低身子,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珍之,重之。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了……我的主人。

    他抬指在眼下一抹,起身朝刀烈春走去,没有回头。

    刀烈春扶他上了马,同他策马离去。

    草地上的火还在燃烧着,干花的淡香、木枝的焦味、草叶的清新,统统飘散在了深夜的风里。

    庄槿的眼角缓缓渗出一颗泪珠,流入泥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抛开苏柏不谈,庄槿是一个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处世思想大概类似于,“我知道我在干坏事,也知道这是要判刑的,但是我就是要干坏事,也坦然接受判刑的结果”。

    …

    感谢营养液:nzzzing、网瘾少年叶不修、桜(さくら)树下的~孤独

    ☆、逝

    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可屋子没有人睡觉,所有人都盯着陆挽双看,看她那一双手要如何挽救仍在昏迷中的沈樊成。

    陆挽双在沈樊成背上刺下最后一针,收势。

    她偏头问:“几时了?”

    昌平连忙道:“寅时初了。”

    她嗯了一声:“他生命已无危险,只要多加调养即可。你们也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现在去睡吧。”

    昌平打开屋门; 门口坐着的殷佑微立刻弹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陆挽双要给沈樊成针灸; 她是大夫; 看人如同看肉; 其他几个又都是男人,只有殷佑微需要避一避。

    针灸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可她看不见他; 不由更加胆战心惊,时不时趴门上去听; 可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昌平道:“陆大夫说了; 沈少侠现在没有危险了; 只要多加调养。”

    殷佑微晃了晃; 正要说什么,被殷俊扶住身子:“你快去睡觉吧。”

    殷佑微推开殷俊的手:“我……我进去看看他。”

    昌平拦住她,干干地笑了笑:“小姐现在还不适合进去; 沈少侠背上还插着针呢。”

    “哦……”她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垂下了头。



    第48节

    殷俊说:“还好这次驾来的马车比较宽敞,三妹你先上去歇一歇吧。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殷佑微一步三回头地被昌平送上了马车。

    …

    燕临泽还留在屋子里; 看着陆挽双扫尾。

    他真的是怕沈樊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亲眼看着姐姐在面前死去,无力回天,若再要看一遍沈大哥经历相同的事情,他只怕会当场崩溃。

    还好……撑过来了。沾血的帕子,倒出去的药渣,还有每个人眼下淡淡的黑影,无不说明着刚才的惊险。

    殷家兄妹给他带来了一位贵客。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如果……如果当时给姐姐救治的是药王谷的人,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陆挽双察觉到他气息的不稳,回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燕临泽哽了哽,低声道:“我在想,若是当天来的是陆大夫……”

    陆挽双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尖蹙了蹙,却又松动下去,柔声道:“世事难料。你请的大夫也已经是这镇子上最好的大夫了,他也一定已经尽力了,不是吗?何况每个医者擅长的领域都不尽相同,沈少侠这次是恰好碰到了庄槿,我又恰好懂如何对付庄槿,这不能不说是巧遇。我不清楚你姐姐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就算我在,也并不一定能比那位老大夫做得更好。药王谷出来的是医者,不是神仙。”

    燕临泽无言。

    陆挽双继续去收针。

    门忽然被砰地推开,昌平急急叫唤道:“燕、燕小郎君,有有有人找你!”

    燕临泽望了望门外的半明半昧的天色,皱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一个女人,带了一个男人,说来给你姐姐偿命。”

    燕临泽眉眼一凛,霍然起身,几乎是夺门而出。

    陆挽双看着他冲出门去,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她最后的工作。

    殷俊举了个灯烛,和那一男一女对视。

    那女的背着把大刀,一看就不好惹,反倒是她身边的男子,不住咳嗽,看上去非常瘦削柔弱。

    他正紧张间,就听到身后咚咚而来的脚步声。

    殷俊侧身一让,燕临泽便在那两人面前刹住了脚。

    他眼中有火。炽热的目光扫过二人,在苏柏身上顿住。

    “是你!!!”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那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在重伤姐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临泽扬手一拳挥了过去。

    他虽然一身三流功夫,但终究是习过武的,这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气,立刻把弱不禁风的苏柏打倒在地上。

    苏柏唇角开裂,咳出两口血沫,扶着地正要起来,又被燕临泽揪住了领子,另一边脸又挨了一拳。

    苏柏仰头看着他。

    燕临泽像一头发疯的小狼,恶狠狠地将他扑在地上,锋利的爪子像是要撕开他的皮肉,挖出他的心来。

    刀烈春看不下去,用刀鞘把燕临泽往回一拨:“你要把他打死了!”

    燕临泽被迫后退一步,怒吼道:“他杀了我姐!”他眼圈红红,盯着刀烈春,“你是共犯!”

    苏柏抹了抹唇角的血:“与她无关,她只是个路人,是我求她带我来的。”

    燕临泽再次上前:“你还有脸回来!我姐与你何仇何怨,你竟下如此毒手!”

    殷俊眉头抽了抽,拉住燕临泽的胳膊:“把他带进去,带进去再说。”他使了使眼色。

    现在还是凌晨,动静闹得这么大,会惊动街坊。

    一个肯回来自首的凶手,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燕临泽被殷俊按着往屋里走,刀烈春把苏柏扶起来,让苏柏靠在她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屋门关上,清白堂的烛火被昌平点亮,白绸静静地挂着,燕雁的棺材寂静无声。

    燕临泽再次挥拳,却见苏柏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我知自己的罪过百死莫赎……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燕临泽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你姐姐,的确为我所杀。虽然说出来你未必相信,但那时候我旧疾发作,根本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便是你的借口吗!”燕临泽冷笑一声。

    “我是一个药人。”苏柏说。

    燕临泽一愣。

    倒是殷俊脱口问道:“药人是什么?”

    “这位想必是被各种药剂反复试验长大,身上藏有很多毒的那种药人。”陆挽双从后门进来,将他打量一番,道,“原来庄槿真的炼了个药人。”

    苏柏不由抬眼多看了这位白衣女子一眼:“你知道我主人?”

    陆挽双淡淡道:“我是药王谷的人,硬要说起来,她还是大我好几届的师姐。”

    苏柏点头:“不错,我是她炼的药人。”

    燕临泽拍案道:“我管你是什么人!杀了我姐姐,我就一定要让你偿命!”

    陆挽双抬手在他面前拦了一下:“莫激动,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我是庄槿炼的药人,最初几年,她确实在我身上试过很多种□□,后来她心软了,不愿意再那样对我,便寻了各种珍稀药草为我调理身子,只是很遗憾,总有一些毒素是去不掉的。”他闷声咳了咳,“那些毒素长年累月地积下来,也会变化,而她只能摸索着尝试解药,也许能治好我一些毛病,也许会让我生出其他一些毛病。我身体好了些,可是我又得了幻症。起初我只是会神志不清,出现幻觉——这是庄槿告诉我的——后来她给我喝了许多药,我的幻症就不怎么发作了。”

    陆挽双拉起他的手,按了按脉搏,又细细看了看他的气色,道:“她没有做到。”

    “是,她没有做到。”苏柏苦涩道,“我时常会做一些噩梦,噩梦里很血腥,但醒来却不太能记得,我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些不是噩梦,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他低声喃喃,“我杀过很多人,你姐姐……是最后一个。”

    燕临泽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对着苏柏的胸口重重一踢,将他踢翻在地,大叫道:“你有幻症又如何!你就是杀了我姐姐!你是凶手!”

    他浑身都在颤抖。

    刀烈春默默把苏柏扶起来。

    苏柏喘了喘,道:“所以我今天来了,不为别的,杀人偿命,我只求一死。”

    燕临泽大喝一声,就要去掐他的喉咙。

    “且慢!”陆挽双再次拦住他。

    燕临泽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到她的衣袖上,他愤怒道:“你又干什么!”

    陆挽双急促地问苏柏:“庄槿在哪里?她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药人偷偷跑出来?”

    燕临泽滞了滞。

    对,没有庄槿。

    难道苏柏只是个鱼饵?

    苏柏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迹,哑着嗓子道:“你们不要多想,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没有任何阴谋。”

    陆挽双瞥了刀烈春一眼,又道:“你来求死,焉知庄槿不会为你报仇?”

    刀烈春终于开口:“庄槿不会来的。”

    苏柏不由朝刀烈春看了一眼。

    刀烈春没有回应他,只道:“庄槿被下了安神药,又远在别处,她只会以为药人失踪,怎么可能想得到是他来找你们。”

    庄槿?被下安神药?

    陆挽双觉得有点可笑。

    她说:“至今都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

    刀烈春道:“你是庄槿的师妹?”

    陆挽双挑了挑眉:“从前是,不过不熟。”

    “借一步说话。”

    陆挽双跟着刀烈春走到角落里。

    刀烈春低声道:“你应该知道庄槿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略有了解。”

    “药人求我带他偷偷过来,他以为瞒过了庄槿,可是那不过是庄槿选择了放手。”

    庄槿根本就没有睡着。

    她亲手制成的安神药,自己怎么会发觉不了。

    而苏柏背对着她,又不懂武功,怎么能发现火光旁她的身子愈绷愈紧。

    她既然当时放了手,之后便不会再追。

    陆挽双心下了然,又同她低语几句,忽然问道:“沈樊成今日和庄槿交手了?”

    刀烈春一顿:“你如何知道?”

    “因为他被我救回来了。”陆挽双平静地回答。

    刀烈春的心里……松了口气。

    “是。他找庄槿去寻仇,被药人听见了,药人才明白了一切。”

    陆挽双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刀烈春看着她。

    “这整件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

    刀烈春怔然片刻,垂下眼。

    她……是个什么角色呢?

    她什么角色也不是。

    陆挽双看她不回答,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看了她一眼,抬脚离开了。

    苏柏垂了头,道:“请杀了我吧。”



    第49节

    燕临泽大叫一声,掐住了他的脖子,须臾又松开手,从厨房拿了把细长的刀来,暴吼道:“今日我便要在姐姐面前让你血债血偿!”

    他朝苏柏冲去,苏柏一动不动。

    刀尖刺破他胸前的衣裳,忽而停住。

    苏柏诧异抬头。

    就看见面前的少年眼圈红红,泪流不止:“我问你,我姐姐可有……说过什么话?”

    苏柏抿了抿唇,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他并不能记得很多。

    他只是好像忽然变得很狂躁,冲进狭窄的厨房。那轻微的切肉声在他耳中被无限放大,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夺过女子手里的菜刀,直直地捅了下去。

    世界变得很红……很红……

    那嘈杂的切肉声消失了,耳边一片寂静。

    那个女子倒了下去,像一片羽毛,没有声音。

    苏柏忽然不敢直视燕临泽,只能低声道:“她……没有说什么。”

    燕临泽握刀的手在发抖。

    “答应我,阿泽,做个好人,不要做坏人……”

    “以后你一个人也、也要勇敢,要坚强,要做个好人,不要因为仇恨……就去做坏事,走上歧途。”

    “阿泽,阿泽……”

    燕临泽痛苦地吼叫一声,尖刀深深地扎进了苏柏的胸腔。

    刀烈春沉默地看着。

    陆挽双也沉默地看着。

    昌平捂住了眼。

    殷俊不忍地挪开了视线。

    后门处,从马车上被惊醒的殷佑微静静地站在那里,咬住了下唇。

    这一刻,谁都是外人。

    温热的鲜血溅到燕临泽的下巴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尽是汗珠。

    他松开手,倒退两步。

    那把刀仍稳稳当当地插在苏柏的心口。

    苏柏前襟一片猩红。

    他脸色愈发惨白。

    他动了动眼珠,看向那具黑沉沉的棺材。

    他死在这里,其实很好。

    他微弱地呼出一口气,身子晃了晃,仰面倒在了地上。

    血沫不断从他口中涌出,又卡在喉咙口。

    他本能地“嗬嗬”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沉寂下去。

    他的视野一片模糊。

    他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他扯了扯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口型:“阿……瑾。”

    她温暖的手掌覆盖了上来,他心满意足,眼角却不可遏制地流下一滴泪。

    半晌,刀烈春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柏已经很安详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网瘾少年叶不修、未雨绸缪、少荣吖、洛伊

    ☆、黄粱梦

    陆挽双在苏柏旁边蹲下; 探了探他的脉,摇了摇头。

    燕临泽忽然转身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他看着自己手里沾上的血,觉得一阵晕眩。

    原来……杀人是这么恶心的事。

    明明已经手刃了仇人,可他一点都不快活,反而越来越难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又偏偏什么都吐不出来。

    殷俊轻轻去拍他的背。

    陆挽双站起来; 看了一眼燕临泽; 问:“庄槿……?”

    燕临泽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仍旧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刀烈春开口:“他死了……庄槿又怎么会独活……”

    她逃出那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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