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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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栎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怒,他回头看了一眼烟枪,发现烟枪也在看向自己,目光相碰,坚硬又柔软,让他一时竟有些不舍得收回目光。
“我看上去喜欢他吗?”陈栎问辰月初,语气平淡。
辰月初笑了一声,“起码他看上喜欢你。”
“或许吧,”陈栎摇了摇头,“这种事,说不清。”
“年轻的时候过于压抑自己的欲望,上了年纪之后是会后悔的。”
“……或许吧。”
“你是因为他犹豫,还是因为自己犹豫?”辰月初说,“义务体的生命可是个未知数。”
陈栎一怔,“什么意思?”
“能活到四十岁的样本非常少,”辰月初说,“当然这个统计很有局限性,毕竟谁家也不会把义务体养到四十岁。”
辰月初的话连同一根钉子猛地敲进他的太阳穴里,震得整个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的画面瞬间恍惚起来,陈栎有些艰难地挤出这句话,“……不、要、再说这三个字。”
辰月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是我不礼貌。”
陈栎把额头埋进手心,忍耐着头晕,他的精神力陡然变得有些脆弱,声音发飘,“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别把我的话太往心里去,也许这个未知数让他能活两百岁呢。”辰月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已经走到了内置通道的尽头,陈栎不再往前走,即便周围的监控都已经被干扰,但也不是完全的安全。他靠在墙壁上,脸色有些发白,他感觉到脑子里的神经还在战栗不休。
“最近不方便见面。”陈栎强打精神对辰月初说。
辰月初点点头,“对了,我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未来可能会全面禁卖纸张和火机。”
陈栎皱起眉头,“就因为忉利天的火灾?”
“最近发生了很多起纵火案,比之前翻了二十倍。”
“这并不是好的解决方法。”
“没办法,G要掏不起救火的钱了,”辰月初耸耸肩,“我走了,外面怪冷的,你快进去吧。”
看来梅少爷点起的这场火,真的烧遍了整个中心城,并将这个时代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陈栎捂着额头,耳鸣和恍惚变成了头痛,他靠着墙的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
他听到脚步声,但他动弹不得。
忽然,他感觉到熟悉的热度从脖子一直爬上后脑,像温暖的洋流注入冰冷的海洋,化开一切挛缩的、皱巴巴的疼痛。
“怎么了,嗯?”低声的询问,温暖的掌心,这是安慰剂还是止疼药?
他感觉到身体渐渐能动弹了,贴着墙壁坐倒在地上,用力地吐出了一口气,好像真空压缩在肺里的冷气。
“没事,”陈栎拍了拍烟枪放在自己肩颈处的手,“别一脸看重病号的表情看着我,不吉利。”
“辰月初和你说什么了?”烟枪皱着眉问。
“他说……”陈栎突然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他说让我别耽误你。”
“这话倒说得没错。”
“我和他说,你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耽误就耽误了。”
烟枪思索了一下,“艹,见鬼,这话好像也没错。”
“乌鸦是个好姑娘,失去双腿已经很不幸,我不能耽误她,所以我拒绝了她。”
烟枪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我拒绝了她的…表白。”陈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舌尖有些僵硬。
“什么?”烟枪一脸错愕,“乌鸦和你表白?”
“两年前的时候。”
“……怪不得那时候她非要去带学员,陈栎,你害人不浅啊。”
“老烟,”陈栎有些无奈,“是我说话有问题,还是你听话有问题。”
烟枪反应过来,顿时眉开眼笑,“那肯定是你有问题,要不你再说一遍?”
陈栎一把挥开他,自己站起来,抬腿就往屋内走。
烟枪追上去,想搂胳膊结果被甩开,干脆一把拦腰抱住。
这把结实窄瘦的细腰,抱在怀里,烟枪觉得手臂顿时麻了半截,脑子里跟过电似地直哆嗦。麻得他浑身舒服又乏力,很想就这么靠在陈栎肩上睡一觉。
“这会儿就忘了你钟爱的性别法了?”陈栎挣了一下没挣脱,冷冷地说。
“你干嘛跟我这种流氓置气,我嘴笨,我不正经,你又不是不知道。”烟枪压低声音说,语气像是在撒娇。
陈栎拍了拍烟枪的手,淡淡地说,“放手,你那二十四根肋条不够断的。”
“来吧,我不怕疼。”话虽如此,语气却变得可怜巴巴。
陈栎无奈,他实在拿这只流氓没办法,就像他也拿乌鸦没办法一样,八爪鱼一样缠上来,一个哭天抹泪,一个卖乖卖惨。但是他能拒绝乌鸦,他能拒绝这只更流氓的八爪鱼吗?
他想着,低下了头,看到自己的手按在烟枪的手上,他意识到掌心里是一片安心和温热,那是一个温暖的世界,他其实很想去。
“你看清了吗?”烟枪问他。
“我眼神挺好的。”
“谁跟你提眼神!”
“给你个机会,好好说。”陈栎没想到自己反而紧张了起来,屏了一口气,他的全部注意力好像都蹲在了耳朵里,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烟枪的声音。
烟枪将头靠在陈栎的肩膀上,他平静、温驯,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暴躁持枪悍将,却仍然是他,无比真实的他,如同初生般纯净柔软。
“陈栎,我喜欢你,用全部生命来喜欢。”
陈栎缓慢地吐出这口梗在喉咙里的气,他本想告诉烟枪不要说“生命”这样沉重的字眼,但很快他理解了烟枪的心意。
如果他再度对人敞开心怀,那他还可以接受再度的失去吗?
……或许烟枪真的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陈栎,我喜欢你,陈栎。”
“你让我想想。”陈栎的眼神里有些茫然,他的脑子里盘旋着很多种声音,有些在劝诱,有些在抵抗,有些在挽留,有的……在恐惧。
“我喜欢你,陈栎。”
——这是最强烈的声音。
烟枪执着地说着这句话,却不是催促的语气,而像是,因为很喜欢这句话,所以才一直固执地重复。
陈栎的嘴角慢慢地浮出了一丝笑意,他冷硬的面容很少这么柔和的表情,可惜这个角度烟枪看不到。
“我为什么非你不可?”
烟枪低笑了一声,“你脾气差力气大,谁有我经踹,我还能跟你对练,保证不会让你产生单方面家暴的负罪感。”
“乌鸦两年前就说要和我结婚,我们俩残疾人凑一块挺合适。”陈栎说,他低下头,又看到了那只手,还是舍不得离开……这没出息的玩意儿。
其实他早已经看清了自己,不是吗?
“我也是残疾人,有竞选资格了吧。”烟枪像是只温驯黏人的大狗,在陈栎的肩上不住地蹭自己那只半瞎的眼睛。
“老烟,”陈栎的声音发沉,他轻拍烟枪环住他腰的手,“放开我吧。”
烟枪恋恋不舍但听话地松开了手。
陈栎转过身,他眼睛里闪烁着轻盈的亮光,那是月亮的影子投映在了他的眼睛里,浅浅一道,浮在漆黑的眼珠上,却显得异常瑰丽。
“老烟,我…”陈栎摸了摸咽喉,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也有些犹豫,“……我把我这条天都收不走的命给你,你要珍惜。”
听到这句话,烟枪笑了起来,“那你喜欢我吗?”
陈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喜欢。”
“我也喜欢你,”烟枪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来约法三章。”
“……就算我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接下来不是这样的流程。”
“开玩笑,我不想限制你什么,”他顿了顿,“我只想告诉你,不要让过去的事情锁住你,也不要对我有什么顾虑。”
“好。”陈栎说。
“我也不要求你对我全无保留,你不想说的,那就不说。”
“好。”陈栎点点头。
烟枪笑嘻嘻地拍了拍陈栎肩膀,“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超级完美的爱人,后悔这么晚才答应我了。”
“后悔了,真的。”陈栎板着脸说,在这句话落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防火门外,只见他身姿矫健地翻过墙头,瞬间消失不见。
“喂,你等等我!”烟枪一拍大腿追了上去。
年轻人总有花不完的力气,放在感情的追逐上,这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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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让他们在一起了,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之后的故事都不要发生啊
这个字数嘿嘿……
一是庆祝表白
二是为了请假
状态、考试、工作、一周五更到六更的频率,隔壁还有一个隔日更的文,就有点心累,下周可能还是两章大字数的更新
不过我肯定会调整回来的
第76章
“月的中心; 是纯洁无垢的城市……”
这句歌谣出自《月夜安魂曲》,此时正在安静的街道上悠然流淌。
每到十二点半,这条街就会放这首乐曲; 像是一个固定的礼仪,但出于什么原因; 却没有人知道,有人说这里沉睡着一位伟人; 也有人说这里曾经是个儿童医院,没有固定的答案。
陈栎停下了脚步; 他额头上有些细汗; 但丝毫不见喘。他一路跑到了隔着两个区的第八区,烟枪在他身后十几米的地方; 锲而不舍地追着。
他望向不远处,有一座很长的桥; 通向的那边隐约能看到高矮错落的建筑,没有灯火,熟悉又陌生。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桥口,桥下是乌黑如墨的水; 很浅,所以离人很远。
像是一座城市中的孤岛。
烟枪追了上来,他用拳头轻轻撞了一下陈栎的肩膀,“这什么鬼地方; 吓死老子了。”
“我也不知道; 走吧。”
两人重新走回了主街道上。
“去哪?”
“回家。”陈栎说。
“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陈老板的家应该很大吧。”烟枪笑眯眯地说。
“反正容得下你。”陈栎淡淡地说。
翌日一早; 说是一早,确实早得离谱; 五点多烟枪就被陈栎从沙发上拎起来。
“出什么事了?”烟枪眼睛都没睁开就去摸枪。
“没事,起来吃饭,然后干活。”陈栎已经穿好了衣服,黑色的高领上装,看上去很柔软,领口处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材料,有轻微的金属光泽。
“我的祖宗哦,你怎么比老大还能压榨人。”
烟枪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乖乖起床,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打着哈欠坐在餐桌旁,桌上有一些看上去简单可口的饭食,都装在一次性的餐具里。
“你做的?”烟枪有些惊讶,他以为陈栎顶多能弄点速食出来。
陈栎在快速浏览社会新闻,期间抬头看了一眼烟枪,淡淡地说,“家政精灵做的。”
“这是哪本童话书里的角色?
”
“家政精灵。”陈栎指了指一旁的一台方方正正的机器。
“嚯,现在已经这么方便了吗?”
“你还活在三百年前吧。”
烟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觉得高科技都是麻烦。”
“确实,高科技都是麻烦。”陈栎附和。
“初衷是节约时间,结果让很多人有了花不完的时间,却没钱,恶性循环,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真他妈。”
陈栎看完今天的社会新闻,放下手机说,“昨天辰月初说未来会有纸和火机的禁卖令,你得戒烟了。”
“抽什么烟不是抽,大不了我把老大那些藏书全拿来卷烟叶子,”烟枪满不在乎,“他们有本事把烟叶也禁卖了。”
“烟酒这种玩意儿永远不会禁,”陈栎说,“你还有选择,但很多人只抽得起纸卷烟,比如工人。”
烟枪微微皱眉,“你的意思…这也是梅少爷计划的一部分?”
“不知道,但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大,如果我们能利用好,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
“你留了林教授,这条线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你觉得林教授在这件事上参与了多少?”陈栎反问。
“他很惜命。”
“咱们晚了一步,就一直都晚一步。”
烟枪无奈地撇撇嘴,“毕竟这事太过邪乎,谁都得悠着来。”
两人吃完早餐,便回到基地,继续转移纸质资料,直到接近傍晚,才把资料室的东西全数转移到酒吧的地下室。一摞摞书册挤压着放在地板上,很难再度翻阅,两人又用空酒箱作为收纳容器,整理到了后半夜,才勉强作结。
这时反革发来信息,让他们回基地一趟。
“你说他是不是在监工咱们,怎么就这么凑巧?”烟枪不满。
陈栎抬了抬下巴,指向墙壁的一角,“监控在那儿,不过坏掉很久了。”
两人赶到基地的时候,发现颂光、伤寒也在,反革给他们下达的指令竟然是——暂时所有行动。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烟枪率先发问。
“字面意思,给你们放假。”反革说,神情语气一如往常。
“鬼扯,你是那么有良心的人?”
“别着急,等这波过去了,我会可劲儿使唤你的。”
“很麻烦?”陈栎问。
“没什么,最近装乖点儿,这样他们能早点把毗沙门给我还回来,”反革说,“对了,地下城生物样本,那群老秃头又来催了,最近你们就忙这个吧。”
“地下城可以下去了?”
反革把目光转向伤寒,伤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才说,“可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烟枪问。
“你知道生物电流吗?”反革问烟枪。
烟枪撇了撇嘴,“大概吧。”
“生物电有个已经被确定的单位能测算,具体我就不跟你这个文盲解释了,梅少爷是通过一种之前没有出现过的生物电来操控那些仿生人,我摸到一个新的单位,让这种生物电在这个单位下能看到颜色……是一种很复杂的颜色,偏暖色,这种颜色附着在梅少爷身体上,准确来说,在他的胃里。”
反革接着说,“但是这种生物电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害怕离开中心城,所以梅少爷在两个月里一次都没有出过城…一个国际说客两个月不出城想想就觉得不对劲。”
“一种‘电’还有自我意识?”
“你可以这么理解,或者直接把它理解成‘鬼’,我发现它好像不喜欢活人多的地方,从梅少爷的身体里跑出来之后,它没有回到地下城,而是去了这里。”反革在主脑上,给其他人展示地图坐标。
“艹,这个鬼地方!”烟枪不禁叫了出来。
这个位置正是昨晚陈栎莫名跑到的地方,播放着月夜安魂曲,一座长桥通往对面坟墓一般的高矮楼宇。
“也不能算鬼地方,听说以前是个富商的家,后来是被灭门了还是怎么样,反正没人买,跟座孤岛似的。”
“这还不算鬼地方?”烟枪打了个寒战,昨晚的场景在回忆里顿时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我和老烟昨天去过这里,没感觉到什么异常。”陈栎平静地说。
“它也没什么异常。”伤寒说。
“总之是个很有个性的‘鬼’。”反革摊手。
“难道真的是梅少爷、林教授这些人信奉的远古神教里的…神?”烟枪不解。
“虽然全世界的语言里几乎都有‘神’这个词语,但也不过是人赋予的语义,你说它是,它立即就是,你说它不是,它立即就不是。”反革说。
“您老人家敢说佛不是佛吗?”
反革随手抄起一根能量棒砸烟枪脑袋,“就你长了张嘴!”
烟枪躲开了,能量棒掉在桌子上弹了几下,被陈栎拿去剥开咬了一口,发现是很甜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