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时代-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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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瞥了一眼那些堆积成山的白色磨砂小袋,由电磁小车搬运,一次自动吐出最低限度的量,无需人力便可以完成发放工作。然而贫民对于这样的救济产品已经感到麻木,没有起初的欣喜若狂,而是带着微微嫌恶的表情取够标准份量就离开。
这种袋子里的综合药丸确实能够维持他们的基本生命功能,带来热量,支持脏腑运作,但是影响肠胃功能,很多人吃完之后会有呕吐、胃痛等症状。
但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取救济品。
这是t搬来这个街区更换的第六个人道救济组织……或许这还是个抢手的活儿?
t觉得可笑,他路过这些堆积成山的白袋子、面容枯槁的穷人,直接走进那幢窄细的危楼。
电梯里照旧恶臭不堪,只有中间有一块尚且干净的地盘被一个高壮的混血男人占据着。t看了一眼便退出了电梯间,示意自己可以等下一趟。
混血男人低头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个看上去瘦弱的男孩,男孩平静的眼神也在直视着他。他伸出胳膊去拽男孩的衣领,男孩后仰避过,电梯门闭合,夹住了他的手臂,混血男人立时“嗷”地惨叫了一声。
“先生第一次来这里吗?这边电梯的防夹系统坏了有些日子了。”t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混血男人抽回手刚要发怒,电梯门完全闭合,敬职敬业地载着他往这幢窄细的建筑的高处而去。
贫民窟那些锈蚀得像是某种异形生物一样的水管外露于斑驳的墙体。它们看上去脆弱不堪,实则无比的顽固,硬度可能远胜于新型合成钢材,几十年如一日盘在危楼的外壁,比起时有时无的送水功能,似乎更像是小偷的手脚架。
t轻捷地爬上水管搭成的铁梯,灵活得像只野猫。他家住在五楼,这是他熟悉的运动。
这里的人即使看到“蜘蛛人”也会装作没有看到,毕竟其他穷人丢了什么东西也不会进到他们自己口袋里,他们很乐意看到邻居越来越穷。然而t却只是为了绕开那个凶悍的混血男人爬回自己的小窝,如果能乘电梯,谁又愿意去爬水管呢?
t用一片小木片顶开了窗户的简易锁,猫身钻了进去,一股熟悉的味道沁入鼻腔,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啊”了一声。
梅少爷正懒散地倚坐在他那张破烂的旧沙发上,手指在飞快地动作着——拼一块高阶玲珑板。玲珑板是一种健脑玩具,是一块软性金属板被提前分隔出形状,经过多次折叠之后会得到一个标准的正方形。
t知道这是梅少爷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据说大脑太过活跃的人想要专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需要分散掉一部分注意力才能更好地投入。
“你怎么过来了?”t显然有些高兴,小跳了几步在梅少爷身旁坐下来,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你换香水啦?”
“嗯…”梅少爷微微一笑,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怎么样,喜欢吗?”
“你喜欢就好,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t习惯性地往梅少爷身上靠,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拉开梅少爷的衬衣。
梅少爷细微地闪躲了一下,但随即掩盖了自己的失态,调笑着说,“这么着急?想我了?”
“你伤怎么样了?”t看到那里还扎着绷带,是很新的白色,似乎刚换上不久。
“好得差不多了。”梅少爷放下手里折了一半的玲珑板,说是一半,确实是标标准准的一半正方形。
“听着,我不管你做什么事,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如果需要我为你做什么,”t顿了顿,“少爷,你可一定要开口。”
“嗯…”梅少爷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一些,他的目光投向窗子,那里摆放着一株艳丽的杜鹃。
“你养的花?”梅少爷问。
“嗯,”t点了点头,“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奶奶托付给我养的,挺漂亮的,现在能看到鲜花的地方不多了。”
“她让你养你就养啊,小笨蛋。”
“她教我算风水。”t笑着说。
“哦?”梅少爷一挑眉,“她还有其它花需要人帮着养吗?”
“要不你求求我,我去求求她?”t笑得很开心。
梅少爷笑了笑没说话,又飞快地把剩下一半正方形拼好,然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t那间狭小的公寓里慢慢悠悠地走了两圈,他似乎瘦了一些,没有先前那么健壮。
“饿了吗,我一会儿要去上班,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吃的?”t也站了起来。
“不用,我不饿,”梅少爷走到窗边,端详着玻璃罩内的杜鹃,“我一会儿就走,我就是来看看你。”
t走到梅少爷身后,环住了梅少爷的腰,脸贴在梅少爷的背后,感受着一份活人的灼热。拥抱令人安心,令人升起几分生死相依的安全感。
然而他知道,相依而死那是极好的结果,这个时代,这间危房,伶仃地溘死街头也许都算得上是一个快乐的结局。
“我们好像都回不去了…”t低声说。
“宝宝,你想不想离开中心城?”梅少爷问。
“不想。”t贴着梅少爷的背,用力地摇头。
“好,那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嗯。”t嗅着梅少爷身上的香水味,有几分昏昏欲睡。他觉得梅少爷变了,但又好像没有变。
梅少爷和t一起离开了屋子,t乘地铁去酒吧,开始他今天的工作,而梅少爷则是朝着第五大道的方向走去。
t在路上收到了一条讯息,是泥土巷子的那位老妇人发来的,上面简单地写着这周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点他没有骗梅少爷,他也确实和这个老婆婆学习算风水,目前还是入门阶段,学得都是一些复杂的数学,倒是非常适配他那颗善于事无巨细储存信息的大脑。
陈老板有一段时间没有来酒吧露面,t猜测他是在忙于另一边的工作。
现在的人又何止拥有一重身份呢?
t从后门进入酒吧,这扇门已经换上了新锁,不再是之前的密码锁,而是新式的钥匙锁,钥匙里有磁片,还要旋转规定的圈数才能打开。
酒吧一片狼藉,到处弥漫着化学药品和酒的味道,他来得早了些,负责清扫的员工还没有到,t打开了换气扇和顶灯,发现靠里的卡座里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喝酒。
这个时间如果有人,那必然是烂醉到赶不走的酒鬼,这样清醒的姿势显然不在其列。
“陈老板?”t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陈…?”t走近一看,虽然按照推测和熟悉的身影来看,这人八成就是陈栎,但是这张脸如何看都是陌生的。
“哦…”陈栎揉了揉自己的脸,他还没去把面部改回来,“结账。”
陈栎就这样在自己的酒吧支出了一笔钱,在t疑惑的目送下离开。
这段时间他干得蠢事多了,不在乎再平添这一件。
昨天早晨烟枪醒来之后,陈栎把他送回了基地,这只身体素质过好的野狗睡了两夜已经可以下地活动,只是黑魂不许。
然后他和反革、颂光讨论在忉利天发生的一切,虽然义务体已死,非局那边足够交差,但是一切又太过诡异,让他们不得不警觉起来。技术组已经开始了信息排查,关于商家和忉利天,很快他们就会得到更多信息。
这段时间他们照旧活动,按照猜测,这些无脸仿生人目前还不敢在公众前露面,不然那日他们绝不可能从忉利天逃脱,所以那些无脸仿生人应该无法影响到他们地面上的工作。
但是这件事就像是漩涡的边界,或许很快就会将他们拖入不可预测的泥潭。
这还不足以构成陈栎半夜跑到自己酒吧喝闷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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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栎真的不是笨蛋!(狗头)
第23章
这还不足以构成陈栎半夜跑到自己酒吧喝闷酒的原因。
rc第三期的三位新人来到了地上,很快便要参与进于进他们的工作。除了被颂光选定的那位叫数六的男孩之外还有一个漂亮的少女以及一个看上去和苦行僧无异的沉默少年。
他们已经脱去了学员制服,换上了rc的工作装,鲜红内衬的黑色飞行夹克。
只有漂亮少女对此有几分兴奋,不断地摸着衣服的针脚做工,露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陈栎对这些小孩没有看法,既然是颂光和烟枪的选择,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他什么没兴趣,远远地站在一边。
就在他想着忉利天的种种或许与那个女人有关的时候,数六大爷遛街般大摇大摆地向着他走过来。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空无一人,确认这位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是获得颂光、烟枪双重肯定的新成员是冲着他来的。
陈栎冲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他们说你是这里近战最牛逼的。”数六眯着眼睛笑,样子像只小狐狸。
“不是。”陈栎否认。
“是吗?”数六顺嘴回了一句,语气不置可否,他上下打量了陈栎一番,“你说我是不是认错人了呀。”
“你有没有认错人自己不知道?”
“你怎么看也不像…”数六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在陈栎脸上好像生了根。
陈栎干脆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嘿,你别跑啊!”数六追上去,伸手拉住陈栎的胳膊,自然被无情地甩开,陈栎力气很大,数六手腕生疼,不由得呲牙咧嘴。
“等等,月初少爷让我…”数六追着陈栎,声音不大不小地叫着,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栎捂住了嘴,拽到一旁。
听到这个名字,陈栎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捂着数六的手不由得又加了几分劲,直把这男孩憋得脸通红,双手不停地挠着陈栎的手和手腕。
“你是想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出去,”陈栎恶狠狠地威胁,“想竖着出去就给我闭嘴。”
男孩乖乖地点头,然而等陈栎放开了他,他却飞快地把话说完了,“月初少爷说辰家永远是您的请您明天在老地方等他他很想您。”
陈栎无言以对,男孩又把嘴抿得死死的,仿佛害怕自己再一张嘴就身首异处。
“你是辰月初什么人?”陈栎低声问。
“我是他远方侄子。”男孩飞快说完又抿紧了嘴。
“呵,那肯定远得不得了。”陈栎无奈地笑了笑。
男孩没有说话,睁着一双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栎。
“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他,”陈栎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把你刚刚对我说的话一字不差告诉反革,注意,只能告诉反革一个人,然后他会决定你的去留。”
男孩点了点头,看样子轻松了不少,看着陈栎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嘴上絮絮叨叨停不下来,“所以你真的没死,天呐,跳海你都没死,不过你怎么变样了,你以前不长这个样子吧…”
“面部改造,”陈栎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未来你也能体验到。”
“嘿,我一大男人整什么容啊…”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一巴掌,抽得他眼冒金星。
陈栎离开基地,越想越觉得他的命运可能真的早已被写好,他注定还得回去,那个女人留下的遗祸全部都由他继承。
经过两个日夜的苦思,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反而对这即将而来的危机有了几分病态的兴奋。
他一向如此,在危险能感受到快感,如同官能抚慰一般,非常离奇。
越是刀山火海,他便越觉得浑身血液都像在燃烧,叫嚣着要跳下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的劣根性遗传。
他不信任辰月初,毕竟辰月初的生母,是那个女人的胞妹。
可是忉利天的一切似乎又与那个女人有关,制造出那些动能离奇的仿生人,他只能想到那个女人。
所以想要找到忉利天诡秘之事的突破口,只有重新和辰月初搭上线。
就在几个月前辰月初找到了他,把他绑架到辰家的府邸。
辰家的府邸已经荒废,那丛熟悉的杜鹃还种在院中,鲜红如血海。辰茗喜欢杜鹃,她住过的地方总开满了杜鹃。
花海中,只有一株花瓣较为狭窄,常人看来可能以为只是发育不佳所致,实际上这种窄瓣杜鹃和其他杜鹃并非同一个品种。
他把那株挖了出来,杜鹃纤细脆弱的根部用植物胶水黏着一张声卡,看上去被埋了有些日子,那张声卡里的语言是通用语言十二,翻译过来的内容则是,“如果还活着,就来找我”。
陈栎把这株花转手交给了t,目的是为了试探。
他隐约记得到通用语言十二是和那个女人相交非常密切的一个组织所用的语言,既然辰月初能找到他,那这个组织想要找他便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利用了t,一方面宣告自己的生死,另一方面则表示暂时地回避。
事情一旦牵扯到辰家,他就觉得头痛。他头痛反革自然也不能好过,依照约定他不会向反革隐瞒任何事情。
他半夜潜入自己的酒吧,把所有的朗姆全部搬出来,本来想要倒掉,但又觉得浪费,干脆自己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整理思绪,这么一喝就喝到了t来的时间。
陈栎结完账离开酒吧,去到非局下属的研究室把面目改了回来,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着实不是什么好体验。
然后他带着些慰问品回到基地看望伤员,烟枪正在和黑魂打游戏,还没看到人就闻到了酒味,皱着眉扭过头,“你又喝酒!”
“都能打游戏了,看来还是伤得不够重。”陈栎把手里的环保袋放在一边,里面是两杯可可茶还有一些昂贵的零食——零食都很昂贵。
“嘿,还不是得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老子跳楼跳得差点人没了。”烟枪拿过可可茶,分了一杯给黑魂。
陈栎笑了笑,带着几分歉意,“我道歉,诚心的。”
“我看你是成心的没错…”烟枪指挥着黑魂跳隧道,“快跳啊!我都打开机关了嘿你!”
黑魂手忙脚乱的样子看上去倒更像是个重伤员。
“我先走了,”陈栎看着烟枪,有些犹豫地开口,“老烟…如果你想听,我有些我的事情想告诉你。”
烟枪看了陈栎一眼,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闪烁,他看着陈栎疲惫的脸,他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连带着伤处也跟着痛了起来。
半晌他才说,“好。”
陈栎点了点头,和黑魂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医务室。
黑魂操控着屏幕中的小人闯进了隧道,里面不是生天,而是一个幽深的黑水池,小人挣扎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屏幕黑了半晌,才有一个金币跳了出来,显示金币数加一,而生命值减一,小人残血回到了隧道口。
“老烟,”黑魂把手柄扔下,喝了一口可可茶,沉声说,“干咱们这行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你不是故事的主角,可以无限拖慢进度……你可别死了以后后悔。”
烟枪“嗯”了一声,他的眉毛突然紧皱起来,药效刚刚过了,要命的痛令他几乎拿不稳手柄。
“哥是过来人。”黑魂淡淡地落下一句,操起手柄继续奋战。
***
陈栎吃了些速食补充热量,他靠在家中的沙发上随意地翻动着忉利天的资料,取消了隔音屏蔽,单薄的墙体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整个中心城都被笼罩在淡淡的雾色中,让这座钢铁牢笼般的巨大都市变得没有那么冷硬薄情。
中心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上一次降雨起码在半年前,雨水对于城市的居民来说是好事,将那些来自天空的污水净化之后,作为工业用水,可能会节约一大笔钱,那这个月的奖金就有着落了。
不过贫民窟会发生几起抢夺雨水的纠纷,而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