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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金枝藏骄-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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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绾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背:“我们可不同,我是被山贼砍的,且在手上,你却是在脸上。”
  山贼……
  景阑的笑恍惚了下,突然不敢再问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了,只目光认真地凝望着她,问道:“真的不打算回陵京了?”
  乔绾的目光有片刻的茫然,而后垂下眼帘:“那里早便不是我所熟悉的陵京了。”
  景阑这一次未曾否认,他从不知她的受宠是因为被先皇用她的身子试药,也从不知她在陵京有多不快乐。
  景阑沉默着,沉默了很久很久,即便早知当初他选择放弃她时二人便已希望渺茫,可还是心存着一丝希冀。
  景阑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道:“那你可愿随我去岭山?”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紧绷得吓人。
  街市昏暗的角落。
  慕迟安静地站在那里,长影孤立,雪衣如霜。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火光暗影之间的乔绾,呼吸仿佛也停滞下来,等着她的回应。
  她可想离开燕都,离开他?
  慕迟看着乔绾安静了半晌,而后她抬起头,轻轻地对景阑笑了起来,而后启唇……
  慕迟豁然转身,近乎落荒而逃地飞身离开了街市。
  他不敢听她的回答。
  也许他今日不该出现在此处,他便该当做今夜什么都未曾发生,这样,便不会知晓一些残忍的答案。
  他该当做不知乔绾见过景阑,不知乔绾今夜对景阑笑得有多粲然。
  他只需要回去好好地等着乔绾回府,他们如常相处便好。
  慕迟失魂落魄地在昏暗里行走着,一身的白衣满是森寒,过往行人纷纷侧目,而后惊惧地飞快逃离。
  慕迟恍然未觉,克制着嫉妒得发狂的情绪,死死抿着唇回了府。
  “公子,”司礼正在府门口候着,见他归来忙上前,“宋御医说明日来取新药引。”
  慕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应了一声,直直朝偏院走去。
  挥退了偏院的下人,慕迟孤身一人走进房中,无人的卧房,只有一盏烛火微弱地亮着。
  慕迟走到桌边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方才的情形不断挤占他的脑子。
  听闻馆驿不见了景阑的身影,他便飞快来到了此处,果真看到了他们。
  原本想要上前的,却在看见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时,脚步生生顿住。
  他听着景阑说陵京的那些事,看着乔绾的脸上满是动容,眼圈泛红。
  而景阑在怜惜地看着她。
  还有那道伤疤……
  慕迟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除了虎口出那个“绾”字,空荡荡的再无其他。
  慕迟环视四遭,目光落在下人剪灯芯的金剪刀上,锋利的剪刀泛着冷银的光芒。
  慕迟走上前,将剪刀拿在手中,想着乔绾手背上那道不知抚摸过多少遍的伤疤,一点点地下手,如绘丹青一般,看着手背上逐渐漫开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瞬间有血涌了上来,沿着指尖滴落在地,溅起滴滴血花。
  从来和乔绾相配的人,只有他。
  一旁的烛火摇曳了下熄灭了,满屋陷入黑暗之中。
  *
  乔绾回来时,已过戌时。
  天色早已暗了。
  乔绾紧皱眉头进了偏院,连整个偏院的灯火全都暗着也未曾发觉。
  想到方才景阑提及去岭山一事,她脑子里竟下意识地想到了某个疯子,乔绾心中更加烦躁。
  推开卧房门,乔绾才察觉到屋内一片漆黑。
  乔绾眯了眯眼适应房中的黑暗:“倚翠?绿……”罗。
  最后一字未能说完,她的手便被人拽住了。
  映着院中的微光,她被人抵在门后,熟悉的寒香与血腥味将她包裹其中,乔绾愣神的工夫,热烈的吻汹涌地朝她袭来。
  冰冷的薄唇轻颤着,带着丝焦躁与讨好,搅弄着唇齿间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狗子:是我眼睛犯的罪。
  狗子:我就不该看到那些不该看的!
  还是狗子:我就该乖乖在府中等她回来宠幸!
  (本章浅浅的50个小红包哉~)


第72章 、冷战
  乔绾感受着唇上冰凉的触感; 震惊地睁大双眼,而后在慕迟身上嗅到了浓郁了血腥味。
  他又流血了。
  乔绾不觉胡思乱想着,也是在她走神之际; 吻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轻轻吮着敏感的血脉; 启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乔绾的身子一颤; 下意识地抬起脖颈; 敏感的脉络被冰冷的气息吮在唇齿之间,说不上是疼痛亦或是……欢愉。
  这一瞬一切仿佛都停了下来。
  慕迟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乔绾……”
  话在齿间辗转; 缱绻万分。
  乔绾的睫毛微顿,骤然清醒过来,飞快将慕迟推开,气息仍紊乱着。
  慕迟离她不过咫尺,冰冷的呼吸甚至能喷洒到她的面颊上; 眼中含着几分迷离。
  乔绾抿了抿微凉的唇,心口如要失控般; 她又用力地推了慕迟几下,将他彻底推离自己身边:“禽兽!”
  慕迟任她推着。
  乔绾气喘吁吁地拿出火折子; 边走进里间将烛台点燃; 边没好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她的话未说完,烛台点亮; 照亮了整间卧房。
  乔绾愣愣地看着慕迟的左手; 手背上一道血痕正不断地冒着血,血线沿着他的手指; 悬在指尖; 而后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地上。
  而一旁的桌上; 金剪刀的刀尖上仍站着暗红的血迹。
  乔绾喉咙紧缩了下,许久道:“你流血了。”
  慕迟没有看伤口,只安静地望着她:“嗯。”
  乔绾紧紧抿着唇,良久蓦地抬头:“那你还碰我?这件衣裳是我最喜欢的了,眼下全被你……”说到此处,她的嗓音莫名梗了一下,“全被你弄脏了。”
  慕迟的双眸茫然了一瞬:“我擦干净了的……”只是又流了出来。
  话在看见她瞪着自己的视线时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慕迟拿过桌上的绢帕,擦拭着左手手背,随后缓缓朝她走了两步,站定在她身前。
  乔绾此刻才看清,他手背的伤竟这样深,深到划开的皮肉微微卷起,血痕也莫名的熟悉。
  慕迟用那只没有沾血的手托起乔绾的右手:“这样,我们就一模一样了。”
  乔绾的手指颤抖了下,看着他手背上和自己几乎一致的伤疤,抬头怒视着他:“你疯了?”
  慕迟怔了怔,轻轻地笑:“我们才是最般配的,乔绾。”
  乔绾愣住,静静地看着他唇角的笑,他的目光近乎偏执,却藏匿着惴惴,像是等待判决的囚犯般,认真地看着她。
  他好像……从来都只将自己的躯体当做无关紧要的行尸走肉,装着一个疯狂的灵魂。
  从未将自己当成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刻,乔绾只觉心口处有什么“啪”地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乔绾迷茫地站在原地,双目怔然,这样的感觉,陌生却又熟悉。
  许是她静默了太久,慕迟的笑变得不安起来,小心翼翼地轻唤:“乔绾……”
  他的话并未说完,乔绾像是要验证什么一般,蓦地上前,抬手拽着慕迟的衣襟,踮脚便用力地朝他吻了上去。
  说是吻,更像是狠狠地撞上他的唇,血顷刻便冒了出来。
  慕迟瞳仁骤然紧缩,诧异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下瞬心底升起一股剧烈的狂喜,他揽着她的腰身,竭尽所能地回应她,如同将自己虔诚奉上一般。
  炙热与冰冷热烈碰撞着,呼吸交织在一起。
  暧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牙关撬开,唇齿纠缠。
  不知多久,乔绾退到床边,倒了下去。
  “公主,”慕迟的嗓音带着喑哑响在她的耳畔,如轻叹,如低吟,“公主……”
  而后他启齿,轻咬着她的耳垂。
  乔绾的呼吸一紧,只觉心口那道缝隙越发的大了,新的裂缝沿着那道缝隙噼啪地四散着裂开。
  可是,曾经在雁鸣山的一幕幕、昏睡三日的痛苦涌入脑子,搅得她心中惶恐惊悸。
  乔绾抬手抵着心口处,克制着那处的波动,良久,她听见自己近乎慌乱的声音:“黎国的馆驿,是你命人围住的吧?”
  慕迟的动作随着她的话僵住,呼吸急促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乔绾:“什么?”
  乔绾将他推开,坐起身,语气已经逐渐平静:“你为何要对我说黎国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下臣?”
  慕迟的脸色骤然苍白:“难道不是吗?”他低声喃喃。
  乔绾抿了抿唇:“你将围住黎国馆驿的人撤了吧。”
  若非今日景阑告知于她,她还不知,这几日黎国的人都被困在馆驿中,吃穿用皆在其间,不许出馆半步。
  他们是大黎的来客,而非囚犯。
  慕迟感觉那股彻骨的森冷与绝望再次涌上他的肢体,她方才罕有的亲密,此刻提出的条件,都像是……在为一个人求情。
  景阑。
  慕迟仿佛感受到自己腐烂不堪的血肉恢复了短暂的知觉,痛得他手指轻颤。
  他的唇动了动,很想问她对自己有没有恢复一丝一毫的喜欢,再细微再少都好。
  可是,他问不出口。
  在她面前,他胆怯如懦夫。
  “你明日还想去见他?”慕迟很想恢复她喜爱的温柔模样,可是话出口的瞬间,却是难以掩饰的嫉妒。
  乔绾被他诡异的语调问得微僵,如果说方才他提及伤疤时,她只是隐隐怀疑他看见了自己与景阑见面,那么此刻听他问出这句话,她已然可以确定。
  他今日也在街市上。
  可看着他手背自残的伤疤,想到他方才连问都不曾问她的小心模样,又想到自己方才的动容与惶恐,乔绾突然对二人的关系质疑起来。
  他们这样的两个人,即便如今被绑在了一起,除了给彼此带来折磨与疲惫,还剩什么呢?
  乔绾沉默了很久,缓缓抬眸,忍着胸口莫名涌现的多余涩意道:“慕迟,我们不若将半年之约废弃……”
  “乔绾!”沙哑的声音仿佛携着巨大的惊恐打断了她的话。
  乔绾的睫毛低颤,抬头迎上慕迟微红的眼眶,怔愣了下。
  慕迟的喉结滚动着,伸手用干净的那只手将她凌乱的长发理到耳后,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下次你想让我做什么,开口便好,”他轻蹭了下她的面颊,“无需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无需忍耐着,对他这样亲昵。
  慕迟说完,转身大步离开卧房,背影仓皇。
  乔绾呆呆地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许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慕迟以为自己是为了让他放过景阑,才主动吻了他。
  乔绾拿起一旁的枕头,用力地朝房门处砸去:“混蛋!”
  他以为她是什么人!
  可转头看到床上沾染的血迹,乔绾顿了下,下瞬恼怒地将被褥全数抱起,狠狠地扔出门去。
  这一晚,直到乔绾药熏完,外间的软榻都是空的。
  翌日醒来,依旧是无人睡过的模样。
  乔绾懒得理会,一大早便和倚翠一同出门,便要前往金银斋。
  未曾想刚走出偏院,便望见书房处司礼跟在慕迟身后走了过来,司礼正轻声汇报着事情,慕迟的脸色微白,正垂眸想着什么,神色恍惚,想来是一夜未睡。
  活该。
  乔绾心中暗忖。
  “长乐公主?”司礼注意到了她们,飞快地看了一眼倚翠,恭声唤道。
  慕迟回过神来,脚步一僵,抬头看向乔绾,下瞬面颊越发煞白,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乔绾看着他飞速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良久冷笑一声,半刻也不愿在府邸多待。
  余下两日皆是如此,乔绾一早便去金银斋,天色渐暗便回来,喝药、药熏,入睡,安稳得紧。
  慕迟也再未来过偏院,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日,乔绾照旧去了金银斋。
  前几日还只有零星几个的杨絮,在一两日之间突然便多了起来,弥漫在街市之间,像极了去年九原城下的最大的那场雪。
  九原和陵京从未有这样茂密的杨絮,乔绾一时之间看得新奇,不由在外多待了几刻。
  金银斋内也飞进不少杨絮,几个小厮正拿着拂尘洒水驱扫着,边扫边道:“老板娘不要太近这些杨絮,每年因这杨絮发风疹的可不少。”
  乔绾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杨絮,未曾放在心上。
  临近傍晚,申时时分,景阑又来了,这一次未曾披着简陋的蓑笠,只穿着朱槿袍服,摇晃着高高束起的马尾,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甚至还如以往纨绔子的模样唤了一声:“老板娘,将你这金银斋的宝贝都拿出来。”
  乔绾只默默地瞪着他,此刻终于知晓,监视黎国馆驿的禁军前日便撤了。
  倚翠见到景阑同样讶异万分,想来也想到了当年在陵京的日子,眼圈有些红。
  景阑沿着上一次未曾说完的陵京事,又一次说了起来。
  乔绾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直到最后,景阑沉默了几息,轻声道:“乔绾,我后日便离开了。”
  乔绾怔了怔,笑着应了一声:“嗯。”
  景阑望着她的笑,喝了口茶站起身,身后藏在马尾中的红玉珠子晃动着,一如往常:“没良心。”
  说着,摆摆手走了出去。
  乔绾望着他的背影,许久垂眸笑了一声。
  也许真的没良心吧。
  听着陵京的故事,她反而更能安心再不归去了。
  因为四年后的陵京,是真的再也没有长乐公主的影子了。
  这晚乔绾回去得晚了些,不知为何,药熏完躺在床榻上时,刚从冰室出来,本该浑身冰凉,可今夜却额头发热,甚至手臂与颈间奇痒无比。
  夜深时,更是浑身烫人,意识也有些恍惚。
  乔绾想到小厮的话,隐隐察觉到自己许是吹了杨絮之故,发风疹了。
  绿罗为她换了好几方沾了冰水的帕子,皆不顶用,最终绿罗急得眼睛一红:“奴婢去找太子殿下……”
  “不准!”乔绾飞快呵止了她,强撑着意识道,“他又不是大夫,找他有何用?”
  既然他不想见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安仁堂夜间也会开着,你从后门出去,去请大夫!”
  绿罗为难片刻,最终道:“是。”
  *
  慕迟这几日心情格外不好。
  满朝文武皆战战兢兢,唯恐哪里惹到这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
  司礼行事也小心了许多,平日里与他交好的那几位将军私下偷偷问他:“殿下这段时日怎么了?”
  司礼苦笑一声,他倒是能猜到因为谁,却也不敢妄议公子私事,只能给对方一抹无奈的目光。
  今夜提审殿前太尉,也是李慕玄在朝堂之上最后的亲信。
  从大理寺出来,司礼便给慕迟递上一方绢帕。
  慕迟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并不脏的手,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停在府邸门口,他孤身在偏院门口站了许久,定定看着里面的烛火,而后转身去了书房,全程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司礼想到这几日公子鲜少休息的模样,在心底轻叹一声,刚要跟上前去,却蓦地见到后院两道人影偷偷摸摸地朝后门走去。
  “谁?”司礼飞身上前。
  绿罗惊了一跳,看清来人时忙行礼道:“司总管,这是安仁堂的李大夫,奴婢正要送人离开。”
  司礼看着后方男子身上背的药匣,想来大抵是后院的下人生了病,才会请来坊间大夫,刚要摆手放行,下刻莫名多问了一嘴:“谁人生病了?”
  绿罗顿了顿:“是,是乔姑娘今晚回来便病倒了。”
  司礼愣。
  而此刻,书房。
  即便如今已是春日,炭盆仍烧着。
  慕迟安静地坐在书案后,批复着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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