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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督公养妻手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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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存着安王的遗孤了,好好苟活着不行么!
  惹谁不好,非得招惹这条疯狗!?
  文帝也从最初的惊愕缓缓沉静下来,他是恼火顾玄礼如此亵渎天家威严,可若顾玄礼说的是真的,他反而安心。
  安王曾是他登基的最大威胁,可惜了,安王眼瞎,纵容家臣害了段尚书,才导致他从中获益,安王一家反被顾玄礼这条疯狗缠上,不死不休。
  顾玄礼诛安王血脉,杀安王党羽,就是在替他做事。
  这把刀虽然乖戾疯魔,众叛亲离,可只要还握在他手中,那就是把好刀,在他还没有握住别的刀的时候,他仍要忍耐顾玄礼的乖戾,甚至是讨好他。
  于是,这日早朝上的荒唐,再荒唐,他仍要表彰个顾督公一片赤诚!
  御史台众人几欲喷血,瑞王等众更是眼中燃火。
  顾玄礼咧嘴笑出一口森森白牙,叩谢隆恩,眼神若有所指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言道,
  咱家是陛下的狗,危及江山社稷的人,咱家定会一一替陛下除掉。
  “斩草,就是要不留根才是啊。”他笑得叫所有人都胆寒。
  下朝之后,顾玄礼没再回府。
  那座府邸原本就是个养伤的地方,以往只会在喝药的时候过去小住,顾玄礼死气沉沉地笑想,没准也是他前阵子回去得频了,才会叫下人们误以为他是个正常人了,才会叫小珍珠沾染了不痛快,才会发生那么多事。
  不回去也好,他负手穿过地牢,享受般地听着两旁牢房中传来的痛苦嘶嚎和对他的恶毒唾骂。
  不错,真不错。
  他还是更喜欢厂卫司,喜欢阴森森,随时能撬开旁人嘴巴、肆意屠宰的地方,这里能叫他永远记着他的身份,他的疯癫,和他的仇恨。
  而甜味儿,不是他该尝的。
  他这么坚定地想着,一如重新坚定了心性,可不到半个时辰,蕃子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了个倒霉蛋出来,小心翼翼同顾玄礼汇报:
  督公,夫人来看您了。
  顾玄礼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顾玄礼今日早朝杀人的事儿早已传开,蕃子们在他手下做事也仔细小心着,生怕触了霉头,见状赶忙低头:“属下立刻请夫人回去!”
  顾玄礼想也不想从桌上抓起个杯子摔过去,把人都给砸懵了。
  他直勾勾瞪着眼,声音里似乎掺着血:“把人带进来。”
  那语气,和对待任何一个要进厂卫司的犯人无异,蕃子忍着疼,颤颤巍巍问:“是,可要从侧门带进来……?”
  侧门从外直通他的办事间,也省得见到那些糟心的刑房。
  顾玄礼本想说,何必从侧门带,就走正门,可又想起,她求过自己,求自己别吓她了。
  那天恐怕自己不清醒,半昏半醒地不仅没拒绝,还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将人拉进了怀里。
  他额角青筋又微微凸起,为了掩饰这一瞬的失神,他冷笑骂了一声这也要问?
  蕃子汗涔涔地个赶忙退下。
  可等人走后,顾玄礼红着眼底,心想其实小夫人连亲手杀人都敢,她可能根本不怕这些。
  她就是在骗自己。
  林皎月跟着沉默的厂卫一路走进厂卫司,好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嘶嚎惨叫,她乖顺地垂目不看,任由人领着一路行至。
  她手里还提着食龛,里面是她精心煎熬的补汤,她特意同在府中溜达的梅九确认过了,这方子督公能饮。
  可她却没想过,兴致勃勃地来给顾玄礼送的药汤,会在见了他之后不出几句话,就被他当着面倒掉了。
  顾玄礼倒了她熬了两个时辰的药汤,还一字一句地问她:“夫人这次可看清了?”
  林皎月杵在原地看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顾:(发疯中)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皎皎:(感叹+2)和神经病谈恋爱好难啊
  【督公长期服药真的生理心理有病,脑子不好】


第33章 暗涌
  林皎月知道顾玄礼偶会犯疯病; 也猜测昨日他默许梅九倒燕窝,也可能正犯着病,可不知道; 他现在竟然还在犯着; 而自己运气不好,恰巧撞上了。
  她杵在原地,随即很快将碗收好; 再安静无声把食龛的盒盖盖上; 转身就要走。
  今日特意穿出来的漂亮裙子; 靛青绣染的裙摆像翻滚的海浪; 眼睁睁就要退潮。
  顾玄礼额角的青筋勃然凸起。
  可他还没伸出手,没把裙摆的主人拽住、把裙摆扯烂; 海浪止步在退潮时; 转身朝他涌来。
  林皎月红着眼眶走回他身前,不解又不忿地抬头凝视他:“妾身亲手熬了两个时辰; 督公哪怕不喝; 还回来也好啊; 是来的时候被人掺了毒,妾身没发现吗?”
  她问得很认真,很心疼,像翻来覆去得不到答案,披荆斩棘也要回头求一个明白。
  顾玄礼乌纱冠下的眼中; 一片赤红的疯狂。
  其实只要顺着她的话往下答,这件事也能揭得过去,这是她给的台阶; 可是发疯的顾玄礼过不去。
  这要是过去了; 算什么; 算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自己要为她发疯吗?
  他没为任何人发过疯,小珍珠也没这种泼天的颜面,她怎能特殊?
  脑袋中的那根弦不论如何解不开,纠缠在一块,惹得他头疼欲裂。
  顾玄礼眼前恍然闪过千万大军惨死的场面,他从死人坑里被挖出来,被无数人用命交替着续上生机,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这不行啊。
  他哪怕是疯,也得疯在刀刃上,让有罪之人血债血偿,而不是疯在小夫人身上。
  所以他残酷笑起来,双手捧起小夫人的芙蓉面:“夫人以为自己算什么,咱家不过是随意倒了一碗燕窝,一碗汤,你就想这么多了,”
  他顿了顿,抵住林皎月的额头,两人双目极尽地对视,“他日咱家若要杀夫人,夫人得哭成什么样啊?”
  手掌失了力度,将小夫人的脸颊捏出红印,顾玄礼这次没有收手,而是越发恶劣恣意地掠过她的耳根,按住她的后脑,将人勒在自己身前。
  他喜欢这样掌控的姿势,让他觉得很安心,仿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切由他生杀予夺。
  林皎月怔怔,片刻后,她抬起僵硬的胳膊,慢慢慢慢,覆住了顾玄礼冷冰的手。
  “可是燕窝,不是您倒的呀。”
  她扬起唇角,很轻地用手指摩挲他的手背:“您若不喜欢,妾身以后不做了,您好好说就是,妾身很听话的……”
  说到一半,竟已哽咽,一双盈满泪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央着他,
  “您答应过不吓我的。”
  答应过的,在那个风大雨大的野庙里,无声默许的,随即他们头一次贴得那么近,也叫当了七年太监的顾玄礼,头一次用口尝到女儿家的柔软与细腻。
  他眼睛红的几欲滴血,脑海中有什么撕裂又反复重组。
  干脆还是杀了吧,太让人心烦了,他想,果断地杀掉,也算是再也不吓她了,吓不着了……
  下一秒,那小小的小夫人却吃了豹子胆,攥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气,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豁出命了。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大周朝净身的法度仁慈,没将阉人连根除去,所以太监们大多还能控制自身,不至于身上有什么古怪气味,相处的久了,林皎月反而习惯,甚至有些喜欢上顾玄礼身上的药香。
  所以她吻得很认真,心无旁骛,完全迎合着他的喜好,他的意动。
  放在脑后的手渐渐失了力道,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最初的狠厉被扒下去,只能露出茫然无措的惊慌。
  短暂清醒的时候,他也知道是他小题大做,反复无常。
  因着这口甜,他心知不该贪得。
  偏偏小夫人又硬要送上来,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被人这样蛮横宠溺过了。
  最后还是个不知轻重的蕃子路过,本想进屋,猝然撞见这一幕,哎哟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才叫顾玄礼反应过来,难以置信自己的一只手按着小夫人的后脑同她交吻,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小夫人的腰上。
  他脸色阴晴不定,刚迟疑着要抽回手,小夫人却攥紧他的臂膀,死也不肯松。
  这会儿,顾玄礼才发现,小夫人的耳尖已经红若烫熟了。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提起人的后领:“夫人,你这一言不合就献身……”
  终于也知道害怕了?
  随即看到了小夫人紧紧抿着红唇,面若飞霞,似比刚刚更羞,更委屈了。
  林皎月也不听他的疯言疯语了,只知道自己丢了大人,趁他怔愣片刻,重新埋进他怀里,哑着嗓子闷声低喊:“都是您的错!”
  顾玄礼脑袋里还浑浑噩噩的,闻言第一反应,竟直接跟她对骂起来:“咱家有什么错!你自己非贴上来亲咱家,咱家还没骂你不知羞……是,你一直不知羞……”
  另一股莫名的气涌上来,倒把先前那股子暴戾冲淡了去,让顾玄礼满脑子只能想到,他这小夫人怎么能这么不知羞?
  这又是第几次了,啊?
  林皎月猛抬起头,眼泪终于簌簌流下来。
  她梗着脖子,伤心地看他:“您是我的夫君,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吗?是您也不与我说明白,无缘无故就要冷落我。”
  “府里没有别人,也无人挑拨中伤你我,就咱们两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顾玄礼一时间没说话。
  林皎月忍着泪,忍着胆战心惊,重新小心地牵住他的手:“您知道,寻常人家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吗?”
  顾玄礼忽的笑了下:“叫夫人失望了,咱家是个太监,与你当不成寻常夫妻。”
  “我不是说……那个!”林皎月又急红了眼,攥紧他的手,颤声道,
  “我说的是,那些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夫妻。”
  顾玄礼喉头滚动了几下,狠狠闭上眼。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寻常人是怎样过日子的。
  肯定不像他这样,靠着喝药和杀人来麻痹度日,不知道要杀的人到哪一日才能屠尽,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日。
  她若要奔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他倒是能看在她还算称心的份上,送她一送,可她奔着和他白头偕老去,就是奔一场空,甚至于到了那天,还得赔上一条命,和他一道死。
  顾玄礼心中的气儿瞬间散了,头也不疼了,只剩无边无际的荒芜。
  他甩开林皎月的手,轻轻嗤笑。
  他是有病,所以他反复无常怎么了?
  这日之后,顾玄礼大半月不曾回府。
  府中众人习以为常,就连阿环和孙嬷嬷相处久了,都觉得这样也挺好,府里大家各过各的,督公若是哪日回来,他们也安安分分地伺候。
  大概因着一直这么闲适,故而旁人虽恐惧督公,可督公府里的气氛反倒轻松,就连众人暗暗观察的夫人,也似寻常。
  林皎月重新开始跟着管事还有孙嬷嬷学管账,如今已能渐渐上手,偶尔出府也不用再顾忌府里有个阴阳怪气的督公。
  只是每每出行,她还是会遣人去厂卫司送个口信儿,叫那位知晓。
  阿环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说,夫人您不过出门见见大姑娘,或者去见见沈姨娘和老伯爷,何须样样都汇报给督公呢,人也一次没吱声,没禁止啊。
  但夫人就是很乖顺,连阿环这般的贴身丫鬟都想不明白,夫人是受过什么敲打吗?
  那日夫人去了厂卫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吗?
  阿环心中担忧,却知晓守着主子的心思,不言不问。
  终究表面风平浪静,宫里则自然更岁月安好。
  夏日炎热,晚间段贵妃躺靠在美人榻上,宫女在一旁悉心给放了冰块,轻摇团扇。
  殿外走进来个宫女,她见了眼,便遣散了周围人。
  那是她的贴身大宫女,同司礼监的掌印亦有交情,诸多事,她不出面,由着下人们去探听汇报才合适。
  大宫女进来同她说,圣上又召见镇国公了,而镇国公今日进宫,则带了府中的小孙女,镇国大将军的嫡女。
  段贵妃闻言微怔,蹙眉沉思了片刻。
  随即她似乎了然,端庄明艳的面庞难得浮过一抹阴霾。
  她怎就忽略了呢,圣上虽然年轻,可毕竟是天家血脉,天生薄情,他为了取得阿洪的帮助能娶自己,自然也能为了获得镇国公府的力量,去接近那个小姑娘。
  大宫女面露伤心:“娘娘……”
  想想都怪督公,若非他前些日子在殿上那般举止,吓着圣上了,圣上又何至于如此快得想要谋求其他助力,从而冷落娘娘呢?
  她这般同娘娘诉说了,不料段贵妃淡淡看她一眼:“掌嘴。”
  大宫女一顿,随即立刻跪地自罚。
  “阿洪这些日子在作甚?”
  大宫女赶忙回:“似同瑞王那边有些摩擦,动静不小,四处都在观望。”
  段贵妃面无愠色,只有轻轻愁绪:“他怎得也不看看局势,非要同瑞王争得不死不休呢。”
  早些年还不觉,安王一脉彻底肃清后,顾玄礼的举动则越发显眼起来。
  说到这儿,她微凝片刻——
  对付坑害了自己父亲的安王一脉,阿洪也是这般,像一只咬准了肉的狼,遍体鳞伤也不松口。
  她便突然想到那个传闻,说阿洪并非他们家的远亲,在来段府之前,更有秘辛……
  段贵妃脸色倏然变化,连带着袖边案几上的杯盏都被打落在地。
  大宫女赶忙俯身收拾杯盏,回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主子,可段贵妃已经恢复了从容,慢吞吞从美人榻上起身。
  “娘娘,这么晚了,还要去何处吗?”大宫女小心翼翼地问。
  段贵妃沉静许久,修长的颈脖高高昂起:“陛下忙碌多日,带些补品,本宫去探望一番。”
  *
  宁王府送来请帖时,林皎月以为自己没睡醒,否则那个眼高于顶,只会奚落她的嫡姐,怎会突然要邀她前去宁王府一聚呢?
  林皎月不觉得对方会步自己的后尘,来同自己求救,
  毕竟对方是嫡女,比自己乖张得多,不会吝于沾大伯父与祖父的光,也不会犹犹豫豫固步自封,所以在宁王府里过得不会差。
  那她突然来这么一下,便是又要同从前在伯府里一样,下一下自己的脸面了?
  傻子才去。
  况且,林皎月想,她重生回来后几日,连做了数晚噩梦,回回都是梦见重回了宁王府,重遭李长夙的冷眼,几乎夜夜惊醒。
  直到嫁给顾玄礼,或许是因为以毒攻毒了,才渐渐放下对前世揪心的恐惧。
  简单为了这点,她都不会重踏故地。
  送信来的是习秋,见林皎月态度,心中一紧,赶忙追问:“夫人那日可方便前来宁王府一聚?”
  林皎月自然淡声道,不巧了,那日恰好有事。
  习秋想起自家夫人发火的样子,又惊又急,暗瞪了林皎月一眼。
  不就嫁了个太监么,如今竟也装腔作势跟着傲起来了,以往在伯府的时候,她们那一房都不敢同自己高声说话!
  可现如今局面不同了,她只能低声下气地哄劝,问林皎月哪日有空,连伯府里的大姑娘和阆哥儿都应下了呢。
  林皎月微微一顿。
  长姐温和单纯,原先在府中虽然偶尔与林觅双有龃龉,可大多数情况都很照拂妹妹们,若是林觅双相邀,她自然会答应。
  何况长姐自上次宣平侯世子亡命后,几乎就不怎么出门了,这次恐怕也是难得出门散心。
  可阆哥儿……他同自己一样,应当也不怎么喜欢这位嫡姐,习秋说阆哥儿也应下了,她自然在意。
  这些日子,除了忙于学习管账,她最在意的便是阆哥儿,因着与前世出事的时间越发挨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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