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放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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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扭着脖子,听得分外认真,连眼睛都一眨不眨,像是在欣赏一场个人音乐会。路灯下是大舞台,小吃摊是观众席,肖诚专注得掏心掏肺,对这个拉琴的男孩,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他的支持和赞赏。
因为过于入神,肖诚脖颈上挑出一根青筋,粗而有力,楚迦文像是能看到那里面血脉涌动。
从见第一面到现在,他整个人给楚迦文的印象是干净,非常干净,从肤色,到打扮,到做派,尤其是眼神。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二全,快点啊,我看见俩城管刚从沙县小吃出来,正往这边来呢。”
琴声戛然止住,二全把小提琴小心装到琴盒里,把桌上的钱装口袋里,临走还顺走了肖诚盘子里的几串羊肉串。
这小胖子边吃羊肉串边跑,还不忘转身往高处一窜,从人群里蹦出来说:“嫂子,对不住啊,下次再给你拉。”
楚迦文跟他摆摆手,小胖子把羊肉串的竹签扔在路边,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嫂子,好好对我诚哥。”
肖诚作势往那头沙县小吃的方向瞅了一眼,二全吓得撒腿就跑。
楚迦文埋怨道:“你吓唬他做什么。”
肖诚笑而不语,眼睛里清清亮亮的。
楚迦文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那人漆黑眼仁里,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又不着痕迹收紧。
吃完饭两人回家,一起往小区走。
楚迦文问:“二全是祁叔的孩子吗?”
肖诚边走边答:“不是亲生的,也差不多。二全很小就没爸没妈,有个哥,但眼睛不好。是这条街上的人把他拉扯大的。”
楚迦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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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反倒让人觉得身上燥热。
肖诚问说:“你,不是这儿的人?”
楚迦文没答。不算是吧。只在很小的时候,她跟那个干瘦老头相依为命,在这里住过两年。直到有一天早上,她叫爷爷,那个干瘦的老头,却怎么也叫不醒。
肖诚偏过头,安静望着她。“你在这儿,有没有亲戚朋友?”
楚迦文回望他一眼,抿嘴一笑。
肖诚读脸的技能被又一次刷新了。他这次懂了,应该是没有,但这女的对他防备,不愿意交心。他有些失望,却很快释然。一个女的,对一个五大三粗又不熟的男的说她无依无靠,确实是件危险的事。
他沉着嗓子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
楚迦文低着头,轻声说好。
肖诚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上次,你不高兴。”他干咳一声,“事情解决了么?”
楚迦文知道他说的是韩文宇来找她那天晚上的事。她心说,那得分人。从她这方面是解决了;从韩文宇的角度,让对方跪地求饶,才算是真的解决。
她不知怎么作答,心里烦乱,步子也越走越快。
本来也不长的一段路,转眼就走到楼门口。楚迦文掏出钥匙说:“我到了。”
身后忽地一热。她背对着人喊:“肖诚!”
那人贴得更紧,用力握住楚迦文的双手。楚迦文觉得那人身上的t恤根本不是件衣服,那滚烫的温度,就像是肌肤相接。
“你受委屈了就告诉我。我很会打架。”
楚迦文想起了爷爷的话,“这小子,将来准是个亡命徒。”她“噗”的笑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在怀里翻了个个儿。楚迦文抬起眼睛,那人缓缓低下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胸口贴着胸口。
分不出是谁的心跳,跟打雷一样。楚迦文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肖诚两手捧着她的肩,在衬衣下肩带的位置拿拇指揉了几下,一路向上停在那柔滑脖颈上。他鼻尖蹭过她耳边碎发,火辣辣的鼻息噴上她颈窝。
楚迦文一阵心慌,拿手按住他粗砺的手指。她偏过脸去,深深吐出一口气。
肖诚松开手,放走了怀里软乎乎的人。他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讥诮道:“怎么,刚说让我别拘束。我真不跟你客气了,你倒不认了。”
楚迦文低着头,垂下眼,一声不吭。
肖诚不再纠缠,转过身说:“我走了。”他走了几步,又站定,“楚迦文,我明天出差,三天以后回来。”
身后钥匙轻轻响了一下,肖诚听见有人在笑。
他回家换了双鞋,顺着老街,往三环上跑。围着北三环跑半圈,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肖诚喜欢夜跑。跑步的时候,全身都轻松,脑子也会变得异常清醒,还可以缓解才刚点着的那股子邪火。
他跑过祁叔的摊子,被人揪了回来。
山嫂正在祁叔摊上吃面,边吃便跟祁叔嘀咕着什么。
祁叔揪着他胳膊说:“诚诚,把人送家了。”
肖诚摘下耳机,点头说是,想想又问:“叔,怎么样?”
祁叔伸出个大拇指,凑近了肖诚道:“岂止是好呐。叔的经验是,这么个拔尖的女人,七分天注定,剩下的九十三分,全是靠打拼。这天注定,是爹妈生得好;这打拼么——一个女的,在社会上打拼,离不开的,自然是男人。诚诚,你可要好好想想,叔说的在不在理。”
肖诚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点头,“叔,知道了。不过我敢肯定,她不是坏人。”
祁叔一摆手,“行,去跑步吧,早点回家。”
看着肖诚跑走,山嫂抱着碗喝了一口汤,对着祁叔说:“叔,你这,有点过了吧。”
祁叔笑眯眯的:“从小看着长大的,两边都得说到。不然,将来万一有什么,不好跟他爸妈交代。大不了,他不爱听,就不听呗。”
……
楚迦文回到家里,换鞋的时候,看见衣帽架下放着的,肖诚的那把伞。
她蹲在那儿,对着伞发了会呆,又站起身来,瞅着旁边穿衣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色不太好看。她学着刚才肖诚的样子,拿手指拨开自己的头发。白嫩脖颈上,清楚地现出一块青紫咬痕,令人触目惊心。
这是那天韩文宇留下的,像是被吸血鬼噬咬的印记。
她刚害怕极了,怕被肖诚看见。她不想因为这个痕迹,跟人解释她过去六年牛逼的屈辱史。这段暗黑的过去,是她不愿再提的秘密。
她走进洗手间,拉开抽屉,取出管药膏,在这指甲盖大小的咬痕上用力地涂抹……
☆、牵肠挂肚
骄阳似火,蔷薇胡同连灰尘都炙热无比。门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蝉吟虫鸣,吵得人心焦磨乱。楚珈文在店里刷洗沾满颜料的洗手池,抬头看见墙上挂的挂历。
这挂历是上一任房主留在这里的。楚珈文以前没什么时间观念,每一天似乎都是前一天的翻版。如今,她做起小生意来,觉得这挂历虽不是什么时髦的玩意,却还是很实用的。
比如,周末的生意总是比平时要好。又比如,那人走了三天,这是第四天了,却不见人影。
活出点念想来了,这是好事,这牵肠挂肚的感觉却并不好受。
吃晚饭的点,店里没有什么生意。店门上铃响,有人进来。
楚珈文心脏毫无章法猛跳了几下,扭头去瞅,门口站着的,却是满脑门冒汗的山嫂。
楚珈文擦了手,从柜台抽了几张面纸递上去说:“嫂子。”
山嫂一边抹汗,一边喘气:“珈文,那头市场上在卖成箱的象牙芒果,香得很,又便宜。我刚买了一箱,你赶紧去,不然被抢空了。”
楚珈文笑:“嫂子,我一个人,哪吃得完一箱芒果呢。”她有些纳闷,自己跟山嫂,这一起去市场抢芒果的交情,到底是从何而来。
山嫂点头,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也是,那我一会儿给你送来几个。”
楚珈文道谢,给端了杯水。山嫂就着这杯水,开始了整条蔷薇胡同的八卦。
楚珈文本来有点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种八卦中的战斗机聊天。后来发现这种担心根本多余。“哈哈”,“什么”,“真是的”,这三句话轮流用就足够。不过,她也渐渐理解了八卦圈的聊天规则。山嫂这是用别人的八卦,交换她的八卦来了。
还是那晚的事。明白了山嫂的目的,楚珈文聊天聊得更加意兴阑珊。
山嫂却浑然不觉,说得口沫横飞。她正拿手比划,突然转头看见窗户上扒着个人,那人正偷偷往店里瞅。
山嫂冲着窗户招手,“二全,你进来。”
一会儿店门错了个缝,二全只把头探了进来。
山嫂问:“你在外面贼头贼脑干什么呢?”
二全眨眨眼,闷声答:“没有。”
山嫂话说多了,注意力有些涣散,便没有追究,“放学了?”看人点头,她又说,“我包的饺子,冻在冰箱里了。你一会儿去我家拿吧。一包鸡肉的,一包猪肉的。”
二全“哎”了一声,扭头便跑。
山嫂摇摇头,指着门口说:“二全的爸妈去南方打工,去了两年就断了音信。这么多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哥大全在工厂上班出了工伤事故,两眼看不清东西。二全这孩子喜欢拉小提琴,他哥拿厂里赔的钱,给他买了把琴,还送他去课外班。大全对这个弟弟,是真没话说,自己的眼睛也不舍得去治,这几年快要全瞎了。”
楚珈文想起那天肖诚看二全拉琴时的神情。也许就因为这孩子家境不好命运坎坷,所以才会获得更多的期许,希望他能成功。楚珈文暗自想,那二全的压力,可真够大的。
那头山嫂语气似是平淡,问说:“珈文,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楚珈文摇头。
“那天那个,没再来骚扰你吧?”山嫂不着痕迹套话,“就是下大雨那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又长长叹口气,表示理解,“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可真厉害,跟前男友分手了,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楚珈文更加不喜欢山嫂了。她不想跟一个丝毫不相干的人解释自己的过去,又觉得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也不太好。她在心里遣词造句,半晌却只挤出句:“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正在窘迫的时候,山嫂手机铃响,她接通,嗯嗯啊啊一阵,站起身对楚珈文说:“你哥回家了,我得赶紧回去,咱俩有空再聊。”
第6节
楚珈文松了口气,又从这话里听出些,“这次先放过你,回头再接着审”的意味。
山嫂嘴里的“你哥”是指她老公程一山,在市刑警队上班。她临走前絮絮叨叨说,程一山这两天两夜蹲守在一个废弃的水塔下面,四个人两班倒吃饭睡觉,把犯罪分子饿得在里面直挠墙,自己下来才算了事。
楚珈文赶紧顺着话音给人戴高帽:“山哥真了不起,有勇有谋。”
山嫂推门摆手,嫌弃道:“天天不着家,干着总理的活,拿着环卫工的钱,关键是职业病,看谁都像坏蛋,我跟儿子犯点错,在他眼里都该拉出去枪毙——”
人声消失在门外,楚珈文无奈转身,继续店里没干完的活计。她心说,将来一定不能变成山嫂那样——虽说是做服装生意,但着装却毫无品味不拘小节,一看就知道没把心思放在打扮自己身上;而且说话尺度大,嗓门高,没有气质,除了政局金融这些跟她不沾边的事,剩下的都不叫隐私;最关键的,在人前不给自己另一半留面子,什么难听说什么,还没有一点觉悟。
似乎代表一个女人荷尔蒙的那些最美好的东西,都随着跟一个男人结婚生子,相濡以沫,一点点消融在那油烟味和柴米油盐里面了。
但这又是女人命运的主流。只有恋爱,结婚,生子,衰老,才不叫走弯路。那些电视剧里分分合合玩命作妖的,都叫瞎折腾。折腾了一圈,终于认清形势,嫁作人妇踏实过日子,走回传统老路的,便叫作大团圆结局,让人喜闻乐见。
老街上的角落里,小提琴声在最后一个音符后休止。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小心翼翼把琴收回琴盒,掏出一个半旧的手机。周围人声和车鸣,喧哗热闹,他仍在接通后很小声地说:“喂,你好。我是蔷薇胡同的陈二全。”
另一头一个商务打扮的男人捏着领带结迟疑了一会儿,仍是想不起来:“你说你是谁?”
“就是那天,你给我留了个号码,让我监视楚珈文的行踪。”
“哦。”那人是韩文宇的特助,他想了想觉得不妥,又纠正说,“不是监视,我们是好意,是保护。”
二全撇撇嘴,“楚珈文她没事,一切正常。”
那边的人强压住不耐烦的情绪,语气生硬道:“没事就不用打了,有事再打。”
二全心说,怕你怨我拿了钱不干活,没想到你那么大方,倒省了我电话费。他痛快说:“行。”
楚珈文看了看店里墙上的表,已经七点了。
陆陆续续又有客人进来,门上的铃铛响了一遍又一遍。楚珈文拿起手机,又赌气一样放了回去。
抓心挠肝地惦念一个人,她以前也有过。那是和韩文宇刚开始的时候。
韩文宇忙,应酬多,经常很久都不能见面,甚至有时候他亲口答应好的约会也泡了汤。楚珈文那时爱胡思乱想,她想到了各种可能,甚至是他健康突然出了问题,或者是出了车祸事故来吓唬自己,但却万万不愿承认,问题是出在韩文宇的身上。
可事实是,韩文宇这个人,他根本不知道,或是不在乎楚珈文的那份牵挂。亦或因为有人为他魂不守舍,而觉得优越显得得瑟。
时间长了,楚珈文渐渐冷静。她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极力隐藏自己的情感。因为她知道,难受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难受而已。也许从那时起,两人关系已经不知不觉变得淡漠。
夜色渐深,店里已经没有客人。
门又被推开,有个大块头卡着门框,低头进了门。他站在门边,环视了一圈店里,见没有客人,才两步走到楚珈文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瞅着自己下巴边那乌黑发丝笑了。
楚珈文不动声色仰脸看他,长途劳顿,他脸上皮肤有些干燥,眼睛却还是黑亮,又深得可望不可及。他身上烟味挺浓,楚珈文心里像被人拿手揉捏了几把。她轻声说:“回来了。”
肖诚“嗯”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楚珈文从柜台拿出个烟灰缸,放在他的面前。
肖诚低头端详这个烟灰缸,还是那个松鼠,趁他出差的这几天,被人上了颜色,罩了光油,像是商店橱窗里摆的那样,精致可爱。
他拿在手里,又放回桌上,笑道:“好看。”
肖诚有些大男子主义,除非女方要求,否则,他绝不会一路发短信打电话报备。他觉得那样做肉麻又矫情。但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楚珈文。
楚珈文突然想起,上次肖扬画的那个小兔子还没取走,便顺手从架子上取下,到柜台边包上漂亮的皱纹纸,放进一个印着小店logo的包装袋里,递给肖诚说:“这是肖扬做的。”
肖诚粗手粗脚撩开皱纹纸看了一眼,嗤的笑了。
楚珈文不满道:“画得多好啊,你笑什么。”
肖诚不以为然:“一个爷们儿,画只兔子,头上还戴朵花,一看就是个母的。”
“他一个孩子,你想让他画什么?”
肖诚站起来,认真在架子上找了一遍,问:“你这儿有没有龙,什么的?”
楚珈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