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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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情相悦,才不能只顾着自己。
而原本这世间,最深的心悦,应该是成全。
朱霁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不懂沈书云了。
只是他觉得巨大的伤悲袭来,她说她心里有他,但是却要以放手作为代价。
到此为止么?也太小看他的坚韧了。
朱霁不甘心,对沈书云恶狠狠道:“我便由着你去做这等傻事,守着个不值得的门楣,可是你当初答应我的,却必须要做到。”
沈书云不解,问道:“什么?”
“你答应我不嫁萧唯仁,现在你要答应我,在我归来之前,谁也不能嫁。”
沈书云有几分愕然,她没想到朱霁在这样的时候,还能保存如此多的理智与头脑。
“哼,还说心里有我,不过又是哄骗罢了。沈书云,你惯会撒谎骗人,快去收拾行装,四宝在外头等着,即刻随我去蓟州!”
朱霁还想最后一搏,尽管是机会渺茫,他还是不死心。
“好,我答应世子,谁也不嫁。”
作者有话说:
居然真的还有读者在等这篇文。
因为疫情和琐事,耽误了这么久,我只能以继续填坑为己任。
谢谢大家捧场。
第五十八章
朱霁是步履沉沉地与沈书云分别的。
他不敢回头。
四宝在前头等他; 暮霭已深,荣恩公府在腊月中为了低调行事,没有掌灯; 一片漆黑让他的背影更添一份隐秘的威严与凝重。
他知道一路疾驰; 不出三日; 就会到达蓟州的领地。
随后; 京师这个本该静候除夕的美好腊月,将被安王造反的鼓点击得粉碎。
新帝根本没有能力去调配兵马,抵挡安王谋划多年的计划。百万雄师将沿着京蓟驿道纷纷而下。
从此,一门朱氏; 便是巨浪滔天,你死我活。
呵。
朱霁轻轻舔一舔上唇; 微微眯起的眼睛; 想起了当日进京勤王; 初次入宫时,在宫檐下的那股子热望。
美人他要; 江山; 未来也只能是他的。
这半年间,他一边为心上人排忧解难,痴心情长剑般地献上真心,另一方也没有放下深入帝都的使命。
京城的权贵; 已经有大半被他釜底抽薪,剩下的也识时务地暗中倒戈。
以往; 他期待着揭竿而起的这一天; 是为了父王的大业; 他幻想着血溅白纱的浪漫; 金戈铁马的痛快; 期待着自己能屡立奇功,震慑寰宇、彪炳史册。
而今日这一天即将到来,他却无比寄望于战事早日结束,逐鹿之争尽快平息。
只因为他的心上人还留在这前途未卜的京师,不肯跟他走。
沈书云不是一个食言的人,他相信。她说自己心里有他,不嫁旁人,他也相信。
但是刀枪无眼,硝烟之中谁又能守住谁,谁又能真的为谁守住?
朱霁有些后悔,他该当时就把她双手剪在后背,不该去走进她布设的这番规劝之中。
他知道自己上当了,但是再来一次,他可能依旧会被她降服,为她所要的东西让路。
朱霁心里觉得烦闷。
甘露寺在郊外准备了几匹极品的骏马,寒冬中一路向北也能日夜疾驰。
树影幢幢中,朱霁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四宝跟上来,到了马前,为主子蹲在地上做马凳。
朱霁脚尖轻点,潇洒地翻身上马,海浪纹样的衣摆在月光下流露出闪闪缂丝的金光,显示朱霁尊贵的出身,面孔上却没有一点少年裘马的轻快。
四宝催促道:“世子,趁着夜色,请上路吧。”
朱霁将狐裘大氅的毛领束起来,双手探入手桶,稳稳拿住缰绳,问四宝:“交代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四宝谨慎回答:“安排好了,请主子放心。”
朱霁这才抬起眼帘,看向四下几个甘露寺的武僧,寒冬腊月里也只穿着单衣的僧服,结实的膀子配上孔武的神色,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想必安排在沈府周遭的人,也是这般得力。
朱霁这才舒缓了眉眼,再叮嘱四宝:“不能有半点差池。”
四宝点点头,有几分惶恐道:“是。”
朱霁放心不下,若是战争起来,京师必将大乱,沈书云要执掌门楣,可是乱世中他怎么能放心的下。沈家虽然不乏正当年的男子,却没有什么撑得起来的人物。
朱霁离京之前,这些武僧会乔装成百姓,蛰伏在京师四处,特别是沈府周围。
留下来的这些细作,会通过甘露寺的游方僧,将消息秘送蓟州军营,京城中的一切,他都要做到了如指掌。
一方面,他们可以守护沈书云的安危,危难关头保全沈家性命,另一方面也暗中监视京中的动向,只蛰伏,不启用,待战时,见奇效。
既然她说她心里有他,他要看看有他到什么程度。
他相信沈书云不至于有什么旁的人,值得她芳心暗许。但他也知道乱世中,一个女人的美貌会成为怎样的风险。
倘若有人要对她图谋不轨,他可以护她周全。但倘若她中途毁约,生出了嫁人之心……
倘若她中途毁约……
朱霁觉得刚刚放下的烦闷又增长起来。
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沈书云所谓的“心中有他”,不过是心存感恩的好感,远远达不到为他守身如玉,望穿秋水的程度。
烦。
夙兴夜寐,朱霁俯下身子,快马疾驰,让脸颊两侧呼啸的寒风将自己麻木,才能不去想这些让他心乱如麻的事。
·
沈书云这边,却没有功夫再去考虑朱霁。
实际上,朱霁的出逃,对沈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由沈家看管的质子,却在蓟州起义之前出逃,新帝理所应当会迁怒于沈家。使得朝廷白白少了一张好用的底牌。
然而等到一日后朱霁出奔的消息传遍京师,新帝朱霈震怒到摔杯的程度,命王瑾去惟独朱霁的行踪时,得到的答案却是,朱霁是从洪承恩的府邸做客时消失的。
洪承恩自然百口莫辩,在朝堂上指着王瑾大骂这是莫须有的罪名,血口喷人。
然而洪承恩自爱子去世之后,疏于整饬府上的下人,已经被王瑾安排了内应,一口咬定朱霁出奔前,曾经给洪承恩府上递过拜帖。
“圣上,安王世子出逃应当是有洪府内应,臣请求对此事进行一番彻查。区区沈家已经是京城的破落户,怎么敢放走堂堂安王世子,这其中必有蹊跷!”
而洪承恩也并非等闲之辈,私下里已经搜罗了一些王瑾与朱霁关系暧昧的证据,虽然只是一些不足以致命的蛛丝马迹,但也让朱霈对王瑾的信任生出罅隙。
“内监王瑾,你血口喷人!我洪某对圣上忠心耿耿,与那乱臣之后向来是割席相待,若说是过从甚密,也是你心怀不轨,我早已经参过秘奏,将你鬼鬼祟祟的言行禀明圣上,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贼喊捉贼!”
洪承恩是丞相,王瑾是内监,两个人都是朱霈的亲信。
宠臣不和,本来是帝王玩弄权术的最佳结果,但朱霈却头一次觉得为难。
他此时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蓟州似乎已经有了谋逆的迹象。
此时此刻,朱霈才发现,自己在满朝文武中,并没有一两个值得深深信赖和倚重的权臣。
先帝在世时,荣恩公位列三公之首,权倾朝野,但也确实对先帝忠心不二。如今他放眼看去,杵在朝堂上的这所谓的文武两班,竟然一个可用之人也没有。
看到一直信赖的肱股之臣,在这个时候,互泼脏水,吵得不可开交,朱霈只觉得头脑剧痛,命人将洪承恩和王瑾各自领了十个庭杖,才稍微平复了神情。
至于沈家的过错,新帝虽然震怒,但却也明白,仅仅是沈崇一个六品礼部侍郎,是无论如何没有胆量去勾结安王,掩护世子出逃的。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
然而,就在王瑾和洪承恩都在各自的府邸养伤的次日,朱霈便在太和殿颤颤巍巍地拿到了令他震惊的密报。
蓟州,真的反了!
密报是书写在绢上,自朱霈的指尖滑落于太和殿黑色荧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朱霈回首,看到先帝,也就是他的皇祖父手书的“泰和永续”四个大字,觉得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时候才陡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孤家寡人。
原来这四个字意味着这样凶险的命运。
不久之前,就是在太和殿,在这块匾额之下,朱霈被朱霁风光霁月的表面蒙蔽大意,以为手足之情远远大于权力之争,如今看来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帝王之家,谈何情谊?所谓极权,不就是要六亲不认吗?
朱霈是一个多疑又温厚的人,因为多疑,他废黜了一般先帝时信任的老臣与忠臣,提拔了亲近自己的洪承恩与李泰齐,并且任由宦官干政,与文臣相互挟制。
因为温厚,他始终没有正视安王在蓟州的威胁。因为他觉得自家父兄,总是强过外人。
何况,在他的印象中,辞世的父亲、先太子朱枋与四叔手足情深,怎么可能不忠于自己?
在逼着安王世子进京做人质之前,他的确听信了李泰齐和洪承恩的话,曾经有过削藩的决定。但是在他见到朱霁的那一刻,便都放弃了。
那样一个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堂弟,怎么可能是乱臣贼子呢?他分明举手投足间,都恪守礼教,不肯半点僭越,即便是下榻荣恩公府这样没落的世家的后院,也并无一点怨言。
然而,现在那风光霁月、谦谦君子的堂弟,还有儿时印象中器宇轩昂、英武坦荡的叔父,已经率领了十万精兵南下,发誓要夺走他的江山,若是成功,自然也不会想留下他的性命。
无情最是帝王家。
朱霈垂首坐在了殿前的石阶上,再抬头,眼中曾经的厚道温和不见了踪影。
既然是你死我活,那便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心存忌惮。
唯有称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才能活着坐在这张交椅上。
那便来吧。
·
王瑾对洪承恩的诬陷,自然也是朱霁授意。
朱霁离开沈府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他不能让沈家因为自己的出逃而蒙受新帝的责难,也需要在朱霈与权臣之间引发足够的信任危机。
当沈书云听完沈雷将昨日朝堂上,王瑾与洪承恩面红耳赤的争吵详细复述了一遍,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原来朱霁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足以让沈家不至于被新帝问责。
沈书云有些羞愧,原本战战兢兢的她,此时觉得自己还是看低了朱霁。
以他心细如发的性子与对她的深情,怎么可能让沈家冒那么大的风险,必然是会全力庇护自己。
沈雷看着沈书云出神的样子,也跟着若有所思。
思量了片刻,沈雷上前道:“云娘,为兄有话问你。”
第五十九章
沈书云大概能猜到沈雷要问她什么问题; 但是还是说:“大哥哥,请讲。”
沈雷想了想决定先问家里的事,再问真正想问的; 这样看起来便不太突兀。
“许久没有见到二妹妹; 是病了么?”
沈书云没想到沈雷居然问起了沈书露。也的确; 沈书露已经珠胎暗结了一段时间; 一直躲在满枝红不见人。虽说是闺中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常态,但是沈雷也难免会从吓人的嘴里听到些什么。
“大哥哥怎么突然问起露娘了?平日倒不见你们来往。”沈书云自然不想提沈书露的丑闻,实际上这件事也的确棘手; 不知道沈崇写给临安萧家的书信,萧唯仁有没有收到; 又要作何打算。
沈书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 若是拖下去,要么只能堕掉孩子; 要么事情败露; 沈书露和沈家都会沦为京城权贵眼中的笑柄。
人们会说,荣恩公府被摘了牌匾,连一般官宦门第的脸面都撑不住了,堂堂嫡出的小姐未婚先孕……
沈雷见沈书云想打马虎眼; 摇摇头,看了看屋里除了念春这个贴身婢女之外没有旁人; 便直接了当地说:“云娘; 下人们说的都是真的么?露娘是不是怀了姓萧的那小子……”
沈书云美目微瞪地看向沈雷; 示意他别再说了。
一个眼神; 沈雷就知道下人们七嘴八舌传的丑闻; 并不是空穴来风。
愤怒瞬间充满了沈雷的头脑,他气不可遏地对沈书云说:“这个姓萧的,我这就去临安结果了他!”
说罢,沈雷就扭头要走,被正在门口的念春拦了下来。
沈书云也上前劝阻:“大哥哥,不要冲动。这件事,父亲和母亲已经有了决断了,你听我慢慢说。”
沈雷看着沈书云严肃而诚恳的神情,似乎不是为了劝阻他而现编的,忍住冲冠之怒,喘息了几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
在沈雷平复的瞬间,沈书云看向大哥哥的眼神有了一份别样的感激。
坦白说,因为何氏一直瞧不起伯父庶出的身份,沈雷和沈书露并没有多少来往,所谓兄妹感情,远远无法与她和沈雷相比。
但纵是如此,沈雷知道了沈书露被萧唯仁欺辱,未婚先孕的事,第一反应却是要拔剑去与萧家算账。
那一瞬间,沈书云觉得沈雷真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兄长,在他心中,沈家是一个整体,并不因为沈书露母女的荒谬,他便作壁上观,遇到了事情,他会挺身而出。
这种血性,很遗憾地没能在父亲沈崇身上看到。
沈书云有些感激沈雷,也为沈雷感到遗憾。
因为出身低微,优秀的沈雷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在京中官场上有所建树,也因为出身低微,综他有为幼妹出头的雄心和胆气,也没有足够的资格和气场。
“大哥哥。你莫怪我没有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你,本不是光彩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看来,嚼舌根的下人们都把消息传到东院,连你也知道了。”
沈书云叹息一声,她其实并不比沈雷的焦躁少多少,好事不出门,恐怕过不了多久,京中的权贵就会对沈书露的事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地传播开来。
“纸是包不住火的。是不是祖父生辰的时候,姓萧的那小子哄骗了露娘?现在叔父可拿定了什么主意?”
沈雷气鼓鼓地问沈书云,沈书云便道:“已经给临安修书一封,母亲的意思还是希望他们尽快成婚,若是功夫赶趟,应该还能够遮丑。”
“记得祖父生辰之前,府上都在传,姓萧的那小子要给咱们家下聘礼。他是你外祖家的继承人,按理说我也不该这般骂他,实在是欺负咱们如今在朝中的处境。若是祖父威势还在,怎么会有这等荒唐事惹上来?莫说是什么临安首富,就是京城首富,甚至东宫之主,也未必够得上咱们家的女儿。”
沈雷重重坐在秀墩上,他很少这样懊丧,懊丧自己无能。
他是个优秀勤奋的人,若说不足,就只在出身。
沈雷少有羡慕沈霄的时候,但随着长大,他才日渐明白,嫡庶之别,对于他来说是怎样不可逾越的高山。
沈霄处处不如他,但却有一个嫡长孙的名分,在京城中行走,就有更多的机会和可能。
甚至包括为家人出头,他庶枝的身份都无法名正言顺,上面还有叔父,下面还有堂弟,都比他根基正。
沈雷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想去为家人报仇的冲动,是那么自以为是。
沈书云自然明白他的失落,上前安慰:“形式比人强,现在不能去想昨日荣光了。不过只要人在,咱们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沈雷听了也有些安慰,便点了点头,又问:“你和叔父商量了什么解决之法?”
沈书云有几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