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第7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气阴沉,无端令人烦闷。
燕支打起床幔,新熏了被褥; 对赵蘅玉说道:“娘娘今日起得早,想来是疲倦得很; 歇息一会儿吧。”
赵蘅玉点头,换了衣裳躺到了床榻上。
燕支放下帷幔; 微弱的光透了进来。
殿外的雷雨声隆隆不绝于耳; 赵蘅玉想着今日慈宁宫的事,久久没有睡着。
她闭着眼,渐渐倒有些昏昏沉沉。
她昏沉之际; 忽听到急促脚步声传来; 床幔被掀开; 她猛地睁眼; 看见赵珣半跪在床榻上望着她; 他身上的衣裳带着微寒的水汽。
赵蘅玉一愣:“怎么了?”
她感到眼前亮光一现; 而后传来一道炸裂般的雷声,赵蘅玉被这声响震了一下; 但她心神牵系在赵珣身上,没有过多注意外面的雷声。
在雷声响起之时; 赵珣瞬间面露紧张,他伸出了手,飞快按住赵蘅玉的后脑勺,让她缩进自己怀里。
赵蘅玉愣愣; 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赵珣缓缓放开她; 和她四目相对。
赵蘅玉呆呆愣愣看着他; 她脸颊上被枕函印出一道绯红的印子; 鬓云松散,天真娇憨。
赵珣恨恨将她压住。
赵蘅玉忘记了,他却还没忘,她曾经是怎样告诉他,她怕雷。
她用白嫩□□的足踩在他的鞋履上,娇娇弱弱钻进他的怀里……
他闭了闭眼,血气上涌,片刻后冷静下来。
骗吧、骗吧,他是心甘情愿被她骗的。
赵蘅玉贴在赵珣的胸膛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自己从前为了勾。引赵珣时说过的谎话。
她一惊,将赵珣推了开。
赵珣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怕雷。”
赵蘅玉有些心虚,她刻意沉稳:“嗯,我不怕。”
赵蘅玉望着赵珣,他穿着鸦青色的衣裳,肩上深深浅浅有雨水打湿的痕迹,他乌发上的雨水顺着眉骨划过他的脸庞。
赵蘅玉蓦地心软软的。
赵珣是担忧她怕雷声。
她一整个上午的患得患失消弭无踪。
赵蘅玉小心问道:“太皇太后的寿宴办完了?”
赵珣哼了一声,顺势躺在她身旁:“中途我出来了,现在应当还没办完。”
赵蘅玉脱口问道:“你中途怎么……”
问到一半,她讪讪闭上了嘴,大约是记挂着她“怕雷”。
赵珣摸到了她的手,恨恨咬了一口,不解气,又细细地咬了个遍。
赵蘅玉被他咬得指尖泛红,她眼巴巴问道:“你生气了么?我骗过你,可那是从前。”
赵珣含住她的手指,问道:“今后不会骗我?”
赵蘅玉点头。
赵珣张开嘴,赵蘅玉慌慌忙忙抽出手指。
赵珣道:“好,那我要审你。”
赵蘅玉有些紧张:“你说。”
赵珣问道:“要与我白头偕老么?”
赵蘅玉脸颊微红,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赵珣刻意道:“我听不见。”
赵蘅玉声如蚊蚋:“……愿意。”
赵珣又问道:“喜欢过斐文若吗?”
赵蘅玉蹙眉,她翻身坐在了赵珣身上,反客为主道:“我还没审你呢。”
她涨红了脸,有些恼有些气:“陈妃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底不愿相信赵珣会和陈敏敏做那种事,但是陈敏敏是宫妃,若不是赵珣的话,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赵珣按着她的腰,微微用力,让她扑倒在他的身上。
赵珣在她耳边小声告诉了她陈敏敏的事。
赵蘅玉面露惊愕:“她……”
赵珣用指头按住了她的唇,他闷声说道:“你审问完了,该我了。”
赵珣按住赵蘅玉的后脑,低下头和她对视:“蘅蘅,你今天很害怕吗?”
赵蘅玉迟疑地点了点头。
赵珣问道:“为什么怕?”
他今日在慈宁宫看清楚了赵蘅玉的神色,他看清楚了她的无助和惶然。
赵蘅玉呐呐道:“……陈妃有孕,还有太皇太后……”
赵珣并不意外,他显然猜到了。
他突然俯下身来,亲了亲赵蘅玉的左眼,赵蘅玉闭上眼睛,只觉眼皮上温温热热,她听见赵珣说道:“三千水,一瓢足矣。”
赵珣拉开距离,赵蘅玉怔怔看着他。
赵珣低头,怜惜地吻过她的鼻梁,他说道:“太皇太后……就算我生母在世,她也不能用孝道强逼你。”
赵蘅玉眼眶热热的,她主动环住赵珣的脖子,在他的唇往下时,抬头去吻他。
赵珣显而易见一愣,顿了半晌没有反应。
赵蘅玉兀自羞赧起来,放开赵珣,自己钻进了被窝里。
赵珣来不及欢喜,却先哑然失笑起来。
赵蘅玉从被子里露出眼睛,她瓮声瓮气说道:“那……我们往后要坦诚相待,猜来猜去反倒平白生分了。”
赵珣听着“坦诚相待”四字,若有所思地解开了赵蘅玉的腰带。
赵蘅玉按住了他的手,气恼道:“我不是说这个。”
外间,摇篮里的獬儿醒了,哇哇大哭要找娘亲。
花钿抱着獬儿哄来哄去也哄不好,急急忙忙要进寝殿,燕支拦住了她:“圣上在里头。”
花钿没多想:“那正好,也让圣上哄哄,免得他总说小殿下只黏着娘娘。”
燕支咳了一声:“花钿,”她怕傻愣愣的花钿不明白,只得说明白了一些,“他们两人上了榻。”
花钿愣愣脸红起来:“……啊,大白天的。”
燕支瞪她一眼:“再胡言乱语,就讲你打出去。”
寝殿内的状况却完全不是燕支花钿想的那样。
赵珣和赵蘅玉相对跪坐着,神情严肃认真。
赵蘅玉佯装镇定:“你想问什么?”
赵珣问出口了这段时间他格外在意的一件事。
他拧眉,问道:“为何每次事前都让我吃补药?”
赵蘅玉一愣:“补药?”
赵蘅玉明白过来,她说道:“不是补药,是避子药。”
眼看赵珣面容僵硬,赵蘅玉又解释道:“停药后不会有影响的……”
她气弱:“你不想吃那就算了。”
赵珣终于缓过神来,他艰难说道:“吃,你自然要样样比过斐苑娘。”
赵蘅玉勉强理清楚了赵珣的逻辑。
之前她告诉过赵珣,叶九郎是心甘情愿吃的。
他竟然在这种事上在意起来。
是怕她在攀比夫君时候比不过斐苑娘?
还是他自己要事事胜过一切男儿?
赵蘅玉有些想不明白。
这件事算是过了,赵蘅玉问道:“还有什么想问?”
赵珣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道:“当年,我谋朝篡位之事,你依旧在意?”
赵蘅玉看着他,也严肃起来。
她终于找到了时机好好说这一件事,赵蘅玉说道:“阿珣,你并非谋朝篡位。”
赵珣猛地抬起眼睛看她。
赵蘅玉沉沉说道:“你记得么?那日,我去了太庙,遇见了孙公公……”
赵蘅玉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娓娓道来,赵珣一直很平静,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赵蘅玉说完后,他怔怔说道:“原来如此。”
半晌,赵珣说道:“我原以为父皇厌恶我。”
赵蘅玉不解:“怎么会呢?你毕竟是他的儿子。”
赵珣轻轻笑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恨我。”
赵蘅玉依旧听得稀里糊涂,赵珣哂笑着,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是不伦生下的怪物。
我的生母,就是被我叫做皇祖母的人,如今的太皇太后。”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赵蘅玉怔怔说不出话来; 艰难地理解赵珣的那一句话。
他的生母是……太皇太后?
她想到今日之事,赵珣面对太皇太后全然维护了她。
赵蘅玉一时间心乱如麻。
但很快,赵蘅玉抓住了赵珣话语中的另几个字眼。
不伦。
怪物。
赵蘅玉神色恍惚; 身子有些发僵,她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拉远了和赵珣几欲相拥的距离。
不伦……
她和赵珣又何尝不是,原来这关系; 对他而言; 也并非不痛苦。
赵珣抬起眼睛,在她往后退缩的瞬间,握紧了她的手; 强硬地不让她退缩分毫。
赵珣说道:“我说的是他们眼中的这段关系; 他们眼中的我。”
或许在他对赵蘅玉生情的初始; 他的确有过怀疑和惶惑; 他于是开始情愿去讨厌赵蘅玉。
破败宫室之中; 昏黄油灯下; 黄嬷嬷曾经讲过的皇子和妃嫔的故事,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憎恨这种灭伦之罪; 后来,却重蹈覆撤。
赵珣讥笑道:“有情皆孽; 无人不冤,不敢面对的,不过懦弱而已。”
他眸光熠熠地看着赵蘅玉:“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么?”赵蘅玉迟疑地问他。
赵珣将她拥入怀中,肯定地回答:“嗯; 不一样。”
赵蘅玉埋在他肩上; 脸颊贴在他浸过雨水的潮湿绸缎上; 睫毛微颤; 一时,却感到心安。
赵蘅玉问道:“所以,你放过陈妃,是顾忌太皇太后,不想教她伤心?”
赵珣沉默地抚着她的乌发,声音沉沉说道:“不对,是为了彻底拔除陈氏一族前朝后宫的势力。”
赵蘅玉惊讶抬起了头。
赵珣说道:“陈妃一事,事关皇家体面,只能私下处置陈妃一人,不能将火烧到太皇太后身上,太皇太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无所顾忌。”
赵蘅玉问道:“那便不处置么?”
赵珣沉声说道:“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予之。”
风雨如晦,帷帐之中,赵珣神色隐约。
赵蘅玉看着赵珣,她能体察到赵珣的一点犹疑和挣扎。
就算是二十年来不肯相认的生母,在他心底,依旧会有一点期待。
虽说赵珣预备放纵太皇太后,冷眼看着她露出更多破绽,但赵蘅玉依旧觉得,他其实是不愿意看到他们母子走到这一步。
不立刻处置陈敏敏,是他在给太皇太后放弃的机会。
赵珣抬手,将赵蘅玉的头发揉乱,方才沉重的气氛消弭无踪,赵珣恶劣地捉弄了下赵蘅玉,笑着抽身下了榻。
赵蘅玉唔了一声,气恼地开始理头发,她听见赵珣说道:“慈宁宫宴会尚未结束,我去去就回。”
他迟疑了一下,拧眉看赵蘅玉:“果真不怕雷?”
赵蘅玉扶着坠坠的发髻,恼道:“雷有什么可怕,哪有人可怕?”
赵蘅玉是在揶揄当初的事。
她那时候怕的,与其说是雷,倒不如说是赵珣这个人。
赵珣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他仔细思索了一番,抽出腰间的一把小巧匕首,塞进了赵蘅玉手中。
赵蘅玉一愣,听见赵珣说道:“宫里的确有些不安宁,小心为上。”
。
寿宴结束后,太皇太后给延福殿送来了两个乳母,说是大皇子身边照料的人太少,她不放心。
赵蘅玉想着赵珣“将欲取之,必固予之”的说法,颔首同意了。
她吩咐了燕支,将这两个乳母高高架起,凡是獬儿的事,概不让她们经手,另又派人将这两个乳母监视起来。
夜里赵蘅玉将这件事同赵珣说了,赵珣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又格外嘱咐了要盯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
几个月过去,两个乳母并没有近身伺候獬儿的时机,倒是规规矩矩。
后宫也看起来一片平静,自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寿安宫门窗紧闭,黑漆一团。
殿内烟火缭绕,锣钹声起,穿着怪异的女人披头散发,口中喃喃念着冷森森的词调。
她带着可怖的面具,忽近忽远地跳,面前有一大盆的火,她摇摆不定,像是风中的幡。
陈敏敏隔着屏风按耐不住好奇,她低声询问翠微:“可曾嘱咐了仙师?要一字不落向仙家说清楚我的愿望。”
翠微点头:“娘娘,仔细嘱咐过了。”
陈敏敏心急如焚,只好轻抚着肚子,转移注意。
她腹中的孩子一天天在长大,她希望这是一个皇儿,她夙夜担忧,食不下咽,这几个月里烧香拜佛了许多次,犹是放心不下。
她拜了各路神仙,渐渐接触到了屋里的这个巫师。
她原先对巫蛊之事,有些敬而远之。
直到她听说这巫师尤其擅长诅咒。
她想到稳坐中宫的赵蘅玉,心一横,铤而走险。
陈敏敏听见屏风后的锣钹唱和声渐渐停了下来,她压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仪式成功了?”
她有些魔怔说道:“我要赵蘅玉死于非命,我要做大雍的皇后!”
她站了起来,推开翠微扶她的手,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锣钹顿起,巫师带着鲜红的獠牙面具,忽地跨过火盆,跳到了陈敏敏跟前。
陈敏敏尖叫一声,向后倒去。
“娘娘!”翠微扶住了她。
陈敏敏脸色煞白,颤抖着手指抓住翠微的胳膊:“疼、好疼……”
巫师们惊恐跪了下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陈敏敏咬牙说道:“悄悄将太医请过来,不要惊动太皇太后。”
陈敏敏千叮咛万嘱咐,可是宫里有什么消息哪里瞒得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到陈敏敏在寿安宫请巫师做法,还惊了胎气,当下震怒不已,她顾不得念经拜佛,匆匆来到了寿安宫。
陈敏敏虚弱地卧在榻上,这时候见太皇太后汹汹而来,忍不住胆怯就要下来拜见。
芳嬷嬷走在前头,一把按住了她,神色冷淡对她说道:“陈妃娘娘歇着就好,免得又出了什么变故。”
太皇太后沉着脸看着陈敏敏。
陈敏敏抖了一抖,说道:“皇祖母,臣妾错了。”
太皇太后并不理会她,只是对太医沉声吩咐:“看看皇嗣情况如何。”
太医为陈敏敏把脉,他神色凝重,慎之又慎,他搭着脉,又松开,沉思片刻又搭上,几次三番,他终于松开手。
太皇太后道:“无需顾忌,哀家要你说实话。”
太医脸色发苦道:“须得好好养着,不然……难以保全。”
陈敏敏听后面无血色,太皇太后依旧镇定,问道:“有几分成算能保全皇嗣?”
太医愈发面色沉重:“十之一二。”
太皇太后缓缓挥手,让太医退下。
芳嬷嬷正欲安慰,太皇太后道:“都下去,哀家和陈妃说几句话。”
陈敏敏一直在偷偷看太皇太后的神色,见她没有动怒,略微放下心来。
着头担忧暂且放下,她抚着肚子伤心起来:“皇祖母。”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沉稳平静的太皇太后忽然反手甩了陈敏敏一巴掌。
陈敏敏怔怔:“皇、皇祖母。”
太皇太后冷声道:“你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全心养胎,若是出了别的幺蛾子,哀家就去母留子。”
陈敏敏悚然不敢言。
太皇太后注视着陈敏敏,心里怒意难消。
她能看出赵珣心底的自负,他自是不甘愿做她的傀儡,他现在就在一点一点拔除她的羽翼,魏国公府当年何等威风,如今却人人凄凄惨惨战战兢兢。
她原本想着,等陈敏敏这一胎瓜熟落地,就算是女儿,她也能强说是儿子,等她将太子之位弄到手,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若赵珣太过忤逆,她就废了他。
如果这一胎是个儿子,她手里握着陈敏敏生下的这个太子,一手教出一个顺心顺意的皇帝。
如果是女儿,她就在恰当时机揭露,处死陈敏敏一干人等,将先太子之子立为皇帝。
可是陈敏敏这个蠢货,竟然将自己弄到快要落胎。
太皇太后沉沉想着,她自是可以瞒天过海,换一个活蹦乱跳的男孩给陈敏敏,可是一旦这样做了,她自己就摘不开了。
护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