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不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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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把保险箱拿出来,就听见楼下有些动静。
陈青细细听了听,发现是方渐青回来了。
“方总,要不然您先在沙发上坐着?”何平扶着方渐青进门。
今晚方渐青和几个大客户吃饭,酒不要命似的一杯一杯灌下去,之前在酒店里已经吐过一回,如今看起来不能说喝醉,但的确不好受的样子。
情况似乎有些棘手,何平试探道,“要不要去医院?”
方渐青心里有数,紧闭着眼道:“不用,扶我回房间就好了。”
何平只好扶着方渐青缓缓往楼上走,走到房门口,犹豫着没进去,他知道方渐清不允许别人进他房间,便问:“方总,你自己进去——”
陈青就是这个时候出声的。
“我来吧。”她说。
何平吓了一跳,紧接着感受到手臂一轻,方渐清像是要用力站起来,但下一秒不知为何又彻底卸了力,歪倒在他身上,好像真的醉得不清。
至少陈青看来是的。
何平正奇怪是什么情况,陈青已经向他伸手了。
来不及拦,眼看着陈青熟练地把方渐青抱了过去,方渐青整张脸埋在了陈青的脖间。
“……”何平头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陈青,其实方渐青并不是那么的醉。
陈青见何平表情不对,以为他还有所顾虑,于是对他说:“没关系,明天他问起来是谁把他带进房间,你说是我就可以了。”
“我不是担心——”
何平止住声,表情因转变过快,显得扭曲而凌乱,像是被人误踩的未干水泥地。
陈青疑惑地看着他,何平僵硬而迟疑地干笑道:“哈哈,好的,麻烦您了……”
回去路上,何平心头有些惴惴不安。
他反复思考自己是否正确理解了方渐青的那个眼神,但如果不是让他闭嘴的意思,方渐青的眼神为什么又这么冷冽,像是他再说一个字都要扣工资。
再说,方渐青也没推开陈青啊!
思及此,何平稍稍放下心,哼着歌驱车回家。
陈青有些吃力地将方渐青扛进了房间。
方渐青身上的酒气很重,陈青将他放在床上,目光从他的西装外套上扫过。
近几年方渐青衣柜里的西装越来越多,像是彻底完成了少年到男人的转变,但最初方渐青是很反感穿西装的,因为束缚感太强,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令人难受。
昂贵的布料像是粗糙冰冷的麻绳,一层一层把人捆住,方渐青必须展现出适当的、应该展现出的一面,稍有差池都不行。
陈青替方渐青把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让他能更好地呼吸,接着转身进了卫生间。
听见水流声,方渐青抖了抖眼皮,镇定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那瞬间的行为不受大脑控制,只是好奇陈青想做什么,等反应过来已经骑虎难下。
陈青太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家没给她饭吃,扛他进房间的时候,喘得方渐青心惊肉跳,生怕她要晕过去,只好暗中用力减轻陈青的压力,可同时他又要维持住醉得不省人事的假象,最后活像驯服四肢失败的现场。
方渐青越回忆越后悔。
此外,他的脸埋在她充满顿挫感的锁骨上,鼻尖充斥着衣料洗剂的香气,又因为陈青摇晃的动作,嘴唇时不时碰到她冰冷细腻的皮肤。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姿势,也不是方渐青和陈青应该存在的距离。
但在及时挽救和将错就错上,方渐青似乎频繁失误。
流水声停止了。
方渐青心中一紧,下意识又闭上了眼。
陈青把洗好的毛巾对折了两下就往方渐青脸上抹去。
方渐青神经紧绷,一动也不敢动,悲壮地做好了褪一层皮的准备。
但意外的是,陈青的手法很轻柔,他的脸颊被轻轻揉蹭着,毛巾还带着热气,呼吸间都是温暖的,仿佛全球变暖,冷冬不再,陈青这个人也被加热了。
这让方渐青受宠若惊的同时,生出几分毛骨悚然。
他的大脑不由飞速运转,努力为现下情况找一个解释。
但想来想去答案都很反科学。
陈青是不是中邪了?!
……要不然就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当然两者都不是,陈青既没有中邪,也没有受刺激,只是若有所思地擦完方渐青的脸,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没过三秒钟,方渐青的眼睛睁开了,并像按捺不住了一样,偏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
“……”
房间里安静到窒息,方渐青也快窒息了。
…
周五好^^
分明是酸甜口,但因为方渐青这个傻缺,时不时带上了沙雕的色彩……
第9章
一个恼羞成怒的人会做出什么?
不知道,但必定不愿落在下风,尤其是方渐青这种自大又固执的人。
陈青被方渐青赶出了房间。后者用十分正式的语气对她说:“陈青,不要有下一次,无论什么原因,都别进我房间,否则就从我家搬出去。”
无情的最后通牒。
方渐青对于个人空间的执着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陈青可以理解,任何知道方渐青过往的人都能理解,可惜方渐青并不太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过往。
陈青看着方渐青,没有戳穿他的恼羞成怒,只是正当且合理地指出方渐青话语中的漏洞。
——分明知道她进了房间,却也没拦,这在陈青看来是默许的意思。
方渐青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解释说:“我醉了。”
陈青欲言又止。
方渐青这幅样子说“醉了”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如今脸色实在是正常。
大概是有这么一种基因,方家的人酒量都不错,更别提这几年被磨砺的方渐青。他脸上的酡红在洗了把脸之后已经消了大半,好像之前的颜色不是从皮肤里泛出来的,而是拿腮红打上去的。
但陈青不是没见过方渐青喝醉的时候,和方才在房间门口的样子很像,也难怪她一开始信以为真。
方渐青觉得陈青看他的眼神透露着古怪,他问:“你想说什么?”
“没有。”陈青怔住,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现在将近夜里十点,下午睡得久了,陈青如今一点困意都没有。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零点似乎是一个分水岭,把过去都抛在山的一边,看着那些东西破碎滚落淹没,而他们会在山的另一边看着太阳升起来。
但陈青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看到太阳升起来,又或者她只是有些想念抛下去的东西,因为里面不止有她想遗忘的,也有她想永远记在心里的。
房间里方渐青的手机响个不停,大概是有不少人给他发节日祝福。
是这样的,如果让陈青客观地说,尽管方渐青的性格讨人厌,但他依旧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无论何时都有前赴后继接近他的人,类似飞蛾扑火。
只不过方渐青不像火,更像滚烫的灯泡,只能靠近,不能相贴。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频率开始趋于不正常。
方渐青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回房拿手机。
他把陈青赶出来之后就关上了房门,如今再次打开房门又合上,拿完手机又将门打开合上,重新站定在陈青面前,皱着眉看手机里的消息。
手机的光打在他清俊的脸上,看起来有种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陈青静静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又过了两秒,她忽然问:“林妈呢?”
方渐青划了两下手机,头也不抬地回复她道:“我给她放假,让她回老家过年了。”
停了两秒,方渐青抬头问陈青:“怎么了?”
“我有点饿了。”
方渐青不悦道:“我没说过吗,我这过了饭点不会再开火。”
“可我饿了。”陈青说。
方渐青皱起眉,觉得陈青的语气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但没等他细想这个语气古怪在哪里,却忽然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他的目光落在陈青脸上,片刻后脸色难看地下了结论:“陈青,你没吃晚饭。”
从下午一觉睡到天黑,陈青完美地错过了晚饭时间,这使她不止是饿,甚至有些胃疼。
这几年陈青的身体好了很多,但以前身上毛病很多,方渐青见识过她低血糖晕倒、痛经、流鼻血,还有各类小病症不约而同地在她身上聚集,像毛巾开线似的,牵一发动全身。
但陈青从来不担心自己,甚至对这些事情洋洋得意,因为能得到方世国和梁珍的关注。
方渐青必须阻止陈青这种虚伪的行为。
他打了一通电话,陈青听见方渐青用平稳的语气对电话那头说:“皮蛋瘦肉粥就可以,其他都不要。嗯,现在就要。”
说完看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后,方渐青立刻冷下脸道:“陈青,没有下次。”
陈青知道方渐青在说什么,无非是让她不要卖惨,但陈青早就脱离了做这种幼稚行为的年纪,可惜方渐青忘掉的太多,他让陈青停留在过去,自己也停留在过去。
陈青盯着方渐青看了几秒,毫无预兆地问:“你是怕我胃疼,还是怕我胃疼被妈知道?”
问者有心,但听者听得并不走心。
方渐青认为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只是说:“粥半小时内就会送回来,吃完立刻洗漱睡觉。”
他转身想回房,但却被陈青拉住。
“你先回答我。”她说。
方渐青又一次觉得陈青的语气微妙到让他觉得不舒服,他抽回手,下意识抚了一下被陈青碰过的地方,觉得那块出奇的痒,这使他的耐心燃烧殆尽。
他没好气道:“我怕妈又说我没照顾好你。”
陈青的表情像是对这个答案有些不认同。
酒精还没彻底消散,方渐青又困又累,头隐隐作痛。
不想再纠缠下去,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陈青说:“陈青,你不是小孩了,要是缺爱就去找个男朋友,不要成天黏在爸妈身边,他们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顿了顿,又补充说:“我也不可能。”
粥果然在半个小时以内就送到,那时候方渐青早已经回房间休息。
一楼只开了盏小灯,把餐桌的一角照亮,而陈青就坐在这一束光里缓慢地吃着热腾腾的粥。
她的周围是成片的、能把人一口吞下的黑。
陈青小时候很挑食,当时家中保姆做的饭菜不合她的口味,所以每餐都吃不了多少。
本来陈青就瘦,这样更是长不了肉,梁珍和方世国见状都发愁,甚至生出换掉已经为他们工作多年的保姆的心思。但被方渐青拦住了。
方渐青满脸厌烦对陈青说道:“陈青,你挑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是换保姆就能解决的,谁做的你都吃不了多少,你只是在没事找事。”
陈青为自己辩解,她说如果是梁珍做的饭菜,她一定无论如何都会吃完。
梁珍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因为这句话,开始学着下厨。
一开始的成品并不太美好,后来梁珍学会直接把食材一股脑塞进机器里,依靠科技创造美食,但机器做出来的左右还是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甚至算不上她亲手做的,所以梁珍又开始摸索着学习做菜。
方渐青看不惯梁珍这么宠陈青,但他知道和梁珍说什么都无用,于是又找上陈青,用陈青熟悉的那张臭脸说:“陈青,你总要长大的,爱吃什么就学着自己做,想要什么就自己努力去拿,不要总是依赖别人。”
然而陈青一直没能做到,因为总是有人能让她依赖。
胃里的疼痛慢慢消散,心里的齿轮却逐渐生锈,陈青木然地吃着粥,平日香浓可口的粥如今却发苦,大抵是饿过头了,连味觉系统都在抗议。
但她依旧一口口吃下。
第10章
方渐青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
他很久没做梦了。
车祸刚醒那阵子,方渐青记忆混乱,几乎夜夜梦魇,诸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情反复上演,大量杜撰的情节在其中添砖加瓦,让他抗拒入眠,精神懈怠,清醒时也躁郁不堪。
直到心理医生来过,情绪才恢复正常,也变得不再做梦。
而这次久违梦境,虽不像之前的噩梦,但惊悚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是梦见某一年的寒假。
那段时间他不知怎么惹到了陈青,陈青不和他说话了。
开学前,陈青在客厅餐桌上赶作业。她可能刚洗完澡,身上有种潮气,头发干得也不彻底,背影看起来十分冷漠。方渐青记得自己走到她身后,踢了凳子脚,让陈青去把头发吹干。但陈青没有一点反应,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半个。
可能是担心陈青把地板弄湿,方渐青拿了吹风机过来,很凶地往陈青手里塞。
可陈青死活不接,方渐青气得索性自己动手了。
吹风机开始运作,他的手指插进陈青的发间,胡乱拨动着头发,动作粗鲁而笨拙,嘴上不耐地讥诮她又故意想感冒,还说“陈青,差不多得了,当我这是洗发店吗”“喂,你哑巴了是不是”。
但就算如此,陈青也没有回头,始终不发一辞。
直到方渐青的拇指随着动作无意间探入领口,将衣服勾起来了一些。
从这往后,走向与方渐青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记忆中陈青终于和他说话了。她忍无可忍地把吹风机抢了过去,转过来看着他,明亮的眼里是愤恨与困惑,说的是:“方渐青,你是不是有病,是我逼你帮我吹头发的吗?还有,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但梦中的陈青一声不吭地抓住他的手,并像青蛇一般缠了上来。
方渐青吓到了,吹风机落在地上发出巨响。
下一秒,世界色彩混乱,视线扭曲变暗,方渐青看见了他从意大利采购的、现在应当在楼下客厅中的黑色大理石方桌,桌沿上搭着一只手,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周围其他景象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与不安,让他也喉咙发紧。
十二点的钟声在昏暗中响起,画面又是一阵旋转,大理石方桌变成了木椅,方渐青面无表情地站在上面,抔着水冲洗手臂和脸颊,流下去的水带着淡红色。
之后又是数番变化,情景切换得愈发快速,像各色颜料混在一起搅拌,既荒谬又无厘头,直至方渐青完全不能分清自己在梦些什么,梦里又出现了谁,才堪堪停止。
等方渐青睁开了眼,天已经亮了。
“……什么破梦。”他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无语地进浴室洗漱。
七点半,是方渐青规定的早餐时间。
相比于方渐青喝了酒倒头就睡,这一夜,陈青几乎没睡,大概是想的东西太多,等天快亮的时候头脑才陷入混沌,但没多久又被自己设定的闹钟叫了起来。
早饭的时候,方渐青大概是察觉到昨夜酒劲没散,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太留情面的话,所以表情有些尴尬,心里甚至少见的有些心虚。
想解释,但好像又没有解释的必要,于是方渐青故作姿态地关心道:“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陈青根本没搭理他,只是耐心地将青瓜酱挤在吐司上,接着一口吃下。
昨夜那点古怪似乎已经消失,她又变回和方渐青不对盘的陈青。
口腔被清爽的味道包围,陈青满足地眯了眯眼,又向前伸手,想去拿面前的果汁。
但方渐青动作迅速地把她面前的果汁抽走,不悦道:“问你话呢。”
“不然呢。”陈青语气平平,手停在半空中,又落回餐桌上。
不知怎么,方渐